第10章 章
第 10 章
雪鹀悄悄找到正在搬運桌椅的譚恕予,把竹節杯子遞給她,說是農家自釀的水酒,給他嘗嘗鮮。
譚恕予高興地一飲而盡,正要誇雪鹀好眼力,他已經對水酒期待很久了說,結果雪鹀先開口了,說想請他幫個忙。
“很樂意為雪鹀姑娘效勞!”譚恕予立正站好,笑嘻嘻地垂首躬身。
“那個,你能不能勸勸鞏叔,讓他不要再罵小慧了?”雪鹀湊到譚恕予耳邊說着。
“什麽情況呀?”譚恕予的耳朵被雪鹀的氣息吹得癢癢的。
“那個,小慧好像喜歡佟登柱,就我們見到那個壯士,但是吧,鞏叔不同意,剛剛小慧眼睛紅紅的,我就問她了,她才跟我說的。”雪鹀說完,眼巴巴地看着譚恕予。
譚恕予被她看着,心裏軟軟的,不過,“哎~江湖兒女,婚姻嫁娶尚且還要父母同意,更何況是農家兒女呢,我雖然是少閣主,但是,不太好管這種事啊~”譚恕予苦着臉,他其實也很怕鞏叔,不是怕,是敬重,對,敬重。
“這麽麻煩啊?不是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的麽?我們島上的男男女女,看對眼就能在一起。”雪鹀震驚了,看來江湖人也不能很随性嘛。
“要不,讓蘭嬸兒去勸勸鞏叔?枕邊風吹一吹,也許有用呢!”譚恕予眼珠一轉,給她出着主意。
“枕邊風?哦!是要做生娃娃那種事的時候才能吹?哎呀~那還要等到晚上啊~”雪鹀第一次聽到枕邊風這個詞,但是她理解力很強,應該就是夫妻生娃娃的時候吧,現在才下午,到晚上睡覺,那還要等很久了。
“咳咳~”譚恕予突然被嗆到一樣,不自覺地清清嗓子。他趕緊轉頭看看附近有沒有人,然後再看向一臉憂愁的雪鹀,解釋着說,“不一定晚上的時候,現在也可以。”
“現在也可以做那種事?!”雪鹀又震驚了!江湖人這麽随性的嗎?!
“不是那種事,沒有那種事,哎呀~跟那種事沒有關系!”譚恕予鬧了個大紅臉,饒是他博才思敏捷,但怎麽跟一個姑娘家解釋這個那個呢!
雪鹀皺着眉,看着譚恕予越來越紅的臉,更加疑惑了。
“就是,這件事拜托蘭嬸兒更合适。”譚恕予紅着臉,斬釘截鐵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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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鹀仍然一臉疑惑,但是她轉身往廚房走去,去找蘭嬸兒了。
雪鹀一走,譚恕予就他轉過身,趕緊扇着風,想把臉上的熱氣散掉。
“蘭嬸兒!”雪鹀躲在廚房門後輕輕喊了一聲,見蘭嬸兒回頭,雪鹀招招手。
蘭嬸兒邊用圍裙擦着手,一邊笑容滿面地走向雪鹀,“雪鹀姑娘怎麽了?”
雪鹀把蘭嬸兒拉到牆角,左右看看,然後小聲地說:“那個,需要你幫個忙。”
“哎喲喂~怎麽跟做賊似的,有話直說呗!”蘭嬸兒笑眯了眼。
“蘭嬸兒,你能不能跟鞏叔,說說,就吹吹枕頭風。”
“什麽枕頭風?”蘭嬸兒被雪鹀感染了,也小小聲地問道。
“就是,小慧吧,她喜歡那個柱子哥,想跟他在一起,但是鞏叔不同意,想請你幫忙跟鞏叔說說!”雪鹀眼光灼灼地看着蘭嬸兒。
奇怪的是,她看着蘭嬸兒的臉色慢慢黯淡了下去,不再笑,也不說話,就沉默着,眼睛似乎在看着很遠的地方,魂兒已經不在這兒了一樣。
過好一會兒,“蘭嬸兒?”雪鹀輕輕喚道。
“啊?哦!這件事啊~”蘭嬸兒似乎回魂了,扯開嘴角,“我試試吧。不過,你鞏叔脾氣倔,我的話,也未必管用。”
“好嘞,試試就行!”雪鹀覺得蘭嬸兒的态度有點兒奇怪,但是總歸她答應試試了,雪鹀也高興起來。
“小慧,你放心,有人去幫忙說去了。”雪鹀坐回到小板凳上,小小聲地跟小慧說。
“真的啊!太好啦!雪鹀姑娘,你今天要多吃點兒烤肉!”小慧加快手裏的動作,努力穿着串兒。
“嗯嗯!”雪鹀高興地應答着。
傍晚,太陽正在一點一點地落到山的那邊,農莊的空地上就支起了好幾個火堆,大家圍着火堆,烤肉,喝酒,暢談,大笑。
興致到了,一群人還圍着火堆繞圈跳起來。小慧來拉雪鹀一起跳舞,雪鹀被拉着站起來,順便把她旁邊的譚恕予也一道拉起來。他們兩被一幫年輕人拉着,圍着火堆,搭着肩膀,繞圈圈。
有人在唱歌,準确的說是吼着什麽,雪鹀都聽不懂,他們繞着火堆轉圈,節拍都對不上,但是不要緊,就想譚恕予說的“只要高興,那就算”!
在這個初夏的晚上,潮濕的空氣中都是熱情和活力,焦香的烤肉和清冽的水酒,似乎能将體內的濕氣和污濁都趕走,人和麥苗一樣精神奕奕地矗立于天地之間。
突然聽到一聲“撲通”,随後又是尖叫,打破了夏夜的熱鬧和歡欣,衆人慢慢地圍攏到聲音的來處。
譚恕予和雪鹀撥開人群一看,蘭嬸兒坐在地上,抱着鞏叔。鞏叔閉着眼睛,嘴角有白沫,似乎已經沒有了生氣。
廖小蘭看向譚恕予和雪鹀,眼裏有說不出的驚慌失措和痛苦不安。
譚恕予最先反應過來,他的聲音清澈響亮,從容不迫又帶着威嚴。他讓在場的人趕緊把火堆熄滅,其他東西都不能動,衆人全部回到自己的屋子,互相監督,一個都不能離開農莊。山路難走,譚恕予決定等到明天早上,再找人去嘉越城衙門報案。
譚恕予讓人把鞏叔的屍身擡到自己的小院裏,簡單查看後,确認鞏叔應該是中毒了。
“蘭嬸兒,鞏叔吃了什麽東西?”譚恕予問。
“就,就烤肉,還有酒啊~”廖小蘭發着抖,雪鹀扶着她。小慧也跟在旁邊,抽抽嗒嗒地一直在哭。
“他吃的東西,都是他自己拿的,有些是我遞給他的,他真的死了嗎?我,我沒有害他!”廖小蘭說完,捂面哭起來。
譚恕予點點頭,沖雪鹀說:“你先帶蘭嬸兒他們出去飯堂等着,待會兒我還要找其他人來問問。”
雪鹀鄭重地點點頭,就把蘭嬸兒和小慧帶出去了。
譚恕予又回到火堆邊,在鞏叔坐的位置查找了一番。
譚恕予回憶着他當時看到的情景,鞏叔身邊都有哪些人,在做什麽,他閉上眼睛,畫面越來越清晰。
譚恕予回到飯堂,看到雪鹀正在安撫着哭泣不止的蘭嬸兒和小慧。
雪鹀看到他,站了起來,沖他點點頭,眼裏有堅定和信任的目光。譚恕予心裏一陣發軟。
譚恕予溫和地問蘭嬸兒和小慧,讓她們好好回憶一下,農莊裏有沒有什麽人對鞏叔有怨恨的。
蘭嬸兒和小慧互相看看對方,小慧先開了口:“我爹,雖然脾氣很倔,但是不是什麽刻薄怨毒的人,對待衆人都是一樣的。就是要求高一些,有些沒有達到他要求的人,會被責罵而已。”
“聽說你今天被你爹罵了,可以跟我說說嗎?”譚恕予雖然聽雪鹀轉述過,但是他還想再聽聽小慧自己說的。
“啊!不是我,我沒有害死我爹!”小慧很慌張,睜大眼睛,兩只手拼命地搖擺着。
“別慌別慌,不是說就是你,少閣主只是想知道事情的始末和細節。”雪鹀在一旁溫和地說着。
小慧眼睛紅紅的,低着頭:“我喜歡柱子哥,他能幹,又壯實,我,我想同他在一起。”小慧聲音弱弱的,似乎很害羞,忽而又拔高了聲音,“可是我爹不同意,他說,他說柱子哥年紀太大了,我不能嫁給他。可是,可是,他自己不還是娶了蘭姨麽?蘭姨比他小那麽多,他可以娶蘭姨,我為什麽不能嫁給柱子哥?!”
小慧說到這裏,沖廖小蘭看了好幾眼。廖小蘭低着頭,不說話,也不看她,只是默默流淚,手指絞着衣擺。
譚恕予點點頭。
雪鹀拍拍小慧的肩。
譚恕予轉頭看向廖小蘭:“蘭嬸兒,莊子裏有沒有什麽人對鞏叔有怨氣的?”
廖小蘭終于擡頭,蹙着眉頭:“我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麽人想要害死他的。如果說争執的話,最近農閑,有個叫周木財的,天天酗酒,被老鞏責罵過很多次,說是如果不改,就要報到主家那邊。”
譚恕予朝雪鹀點點頭,雪鹀立即往房舍走去。
不一會兒,一個邋遢的大漢就跟着雪鹀過來了。
大漢就是周木財。他人還沒到,譚恕予就聞到一股濃重的酒氣。
周木財跟着雪鹀後面,彎着腰,走路搖搖晃晃地,一到譚恕予面前,撲通一聲就跪坐在地,痛哭流涕,叫嚷着不是他,他沒有害死鞏叔。他今天一直在喝酒,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直到譚恕予叫衆人回屋等候,他被人拉着走了,聽到大家議論,他才知道鞏叔死了。
譚恕予蹲在地上,耐心地聽他亂七八糟地把話說完,叫來兩人,把周木財又帶回屋了。
譚恕予讓蘭嬸兒和小慧回去休息,他跟雪鹀倆人也回到小院。屋子裏有鞏叔的屍身,他倆就坐在外面的石凳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