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方鹄臂骨的傷痊愈之後參加了第三次出戰,醫營隊正周樹林還是沒安排徐決明随隊。
出發前方鹄跑來跟徐決明道個小別。
“別多看別人,別給別人‘特殊治療’,你懂的,”方鹄一口氣叮囑,“平時別落單了,雖然這邊沒大股馬賊過來,但萬一會來偷襲呢,你一個人可危險,晚上按時睡覺……”
“閉嘴。”徐決明說,把傷藥塞他懷裏,“這瓶是尚上品活血丹,萬一受傷了,醫官來不及趕到,自己就吃一顆。這瓶是尚上品疏絡丹,劇戰脫力的時候吃一顆有助回複內力。”
方鹄把藥瓶子揣進裏衣內袋:“決明你親手做的,我舍不得吃。”
“二貨,藥就是用來吃的,什麽叫舍不得。”徐決明啼笑皆非,捏捏方鹄臉,“你吃完了我再給你做。”
方鹄眼神閃亮:“這藥只有我一個人有?”
“是啊,專為你做的。”
方鹄笑眯眯的,回頭看看沒人過來靠近徐決明的營帳,趕緊動手把徐決明裹得高高的衣領扯開,迅速低下頭就在徐決明肩頭上咬一口,留個牙印兒,再趕緊幫他把衣領拉上整理好,掩住那個牙印。
“記得想我。”
“好。”徐決明縱容地笑笑,伸手捋一把方鹄的頭發,“平安回來。”
“你在這,我肯定平安回來。”
號角聲中方鹄的身影淹沒在戰隊行列裏,徐決明目送長長的戰隊遠去。
上戰場這種事,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可是必須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徐決明心中想起在龍門客棧時金香玉說的話“當兵吃糧其實也是個有今天沒明天的營生,小方這孩子真正能擁有的東西不多,您待他好一天,他也能得快活一天”,徐決明慢慢地斂了笑容。
也許以後天長地久,也許明天就不再到來。金香玉說得對,能盡一日之歡,且盡一日之歡,想多無益。
徐決明回到醫營營帳中,靜靜地開始配制藥散。
一名留駐的士兵忽然來到帳外,說道:“徐郎中,外面有個商人找你,你要不要見他?不見的話我把他打發走就是了。”
“商人?誰啊?”徐決明詫異,心想難道是龍門客棧的藥材販子馮老三來推銷藥材麽?于是起身道:“我去見見。”
随着那士兵走到駐地門外,徐決明擡頭一看,來人身上穿着白袍,背上背着雙刀,騎着一頭駱駝,卻原來是陸賽伊。
“陸兄,原來是你。”徐決明倒也十分高興,迎了上去。
陸賽伊滿面笑容跳下駱駝:“徐郎中,我們的貨販完了,在中原進了一批茶葉和陶瓷器皿,要運回波斯去,路過這裏,想起你和方軍爺,特地來看看你們。”
徐決明微笑道:“方鹄他現在不在營裏。”
陸賽伊點點頭,并不多問,只笑道:“我們回去卸了貨,還要販一批大宛馬到中原賣,所以估計沒多久又得到中原來的,希望屆時你們已經收兵平安回去了。”
徐決明心中一動,忙道:“陸兄,我想托你一事。”
“徐郎中盡量說,能辦得到的,陸某定當辦到。”
徐決明笑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想托陸兄販馬過來時,替我留着一匹好馬,一定要腳力好、禁得住長途奔馳和陣上作戰的好馬。”
陸賽伊登時心領神會:“——上次方軍爺的坐騎戰死了吧。我明白了,一定會用心挑一匹上上等好馬留着。”算了一算日子,“因為我們回頭再來中原時得繞道大宛進馬,所以不經過龍門了,也不知道到時候你們回東都沒有。這麽着吧,我們運馬到東都的時候,我把替你帶來的那匹馬寄存在東都的騾馬行裏,徐郎中你們回去之後你再去取出來就是。”
“好,麻煩陸兄了。”徐決明說道,“我先把馬資付了吧。”
陸賽伊一笑:“先不必,因為還不知道屆時那馬是否合你心意,你到東都騾馬行取馬之時,将錢付給騾馬行的老板便是了,他與我們也一向有生意來往的,我會先跟他說一聲。”
“也成。”
陸賽伊微笑道:“時間不早,商隊還在路口那邊等着我,我得先走了。此次到中原我們停留的時間太短,我還沒來得及去拜訪那位唐大俠,下次運了馬到中原,我将商隊事務交割一下,再動身去蜀中特地拜訪。”
徐決明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才道:“唐門與明教雖然昔日有些摩擦,但是終究是一大門派,恩怨也還算分明,并不輕易遷怒于人。我那朋友人是很好的。”
陸賽伊笑道:“徐郎中為人便是極好的,令友自然決不會差到哪兒去。”
兩人舉手道別,陸賽伊上了駱駝,駝鈴聲中灑然離去。
天策府戰兵這一次出戰足足去了五天,才收兵回來,大隊伍回到龍門峽谷駐地之時已是夜半。
徐決明正在睡夢之中,聽到人馬喧嘩,醒了過來,側耳聽了聽,連忙爬起身來,只披了件外衣便走出自己營帳去看,剛剛掀開帳簾,猛的一個人撲過來,将自己抱住了撞進營帳內。
然後頸子上就是熟悉的一口牙印印上來。
“方大黃,別咬!”徐決明警告地低聲道,笑容卻在臉上瞬間漾開來。
營帳裏漆黑一團,沒有亮光,徐決明伸手撫摸他頭發,“受傷了麽?”
“沒。”
“那就好。”
“我想你。”
“我也是。”
方鹄毛手毛腳的把徐決明撲倒在床上,将他披着的外衣扯掉扔地上,上下其手。
徐決明笑着嘆氣:“你夠了,會有人查卯的。”
“不管。”方鹄一邊舔着徐決明的喉結一邊哼哼,繼續得寸進尺,卻忽然腰間一麻,徐決明手指運動內力在他腰眼間穴位上一按,方鹄身體一軟,徐決明已翻過身來,将他壓制在下面。
方鹄不滿地小聲叫喚:“啊喂你作弊。”
“不要?那我不勉強你。”
“……要。”
徐決明笑着低下頭親他,方鹄還有點不甘心地企圖翻身,但是很快就在徐決明的動作下投降了。
“嗚……”方鹄在甘美銷魂的快感中小聲哼出來,心裏憤憤地想郎中就了不起嗎!懂醫術有技巧就了不起嗎!要是讓爺在上面爺也——“啊……”
“小聲,當心查崗的人走過外面。”徐決明輕聲說,放緩了動作,溫柔地吻方鹄的唇角。
決明的味道好像龍門客棧的葡萄酒。方鹄暈陶陶地心想,急切地回親徐決明的唇。
……
寅時過半,徐決明輕輕地搖醒枕着自己手臂睡得沉沉的方鹄:“方鹄,你得回你營帳去,天一亮你們要點卯的。”
“嗯。”方鹄睡眼惺忪地眨着眼,把臉埋到徐決明頸子旁,貪戀地嗅他身上清淺好聞的藥香味。
“決明。”
“什麽?”
“我們有一年三個月沒見了,我想你啊。”
“你才去五天而已。”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五天不見你算算是多久。”
徐決明笑出來,誇獎:“不錯,學問長進了,居然記得住詩了。”
“那你獎勵我什麽?”
徐決明順了順他的毛,在他眉心親一下。
方鹄想了想,撐起半身,嚴肅地道:“決明,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這次殺馬賊共六個,助攻同袍殺馬賊三個,日夜行軍沒有休息,但是想着你我就覺得一點也沒有勞累。”
“嗯,然後?”
“我發誓一定會對你好,雖然我是個粗人,沒文化沒學問,但是我也會是個很溫柔的男人,不該粗魯的時候,我一點兒也不粗魯。”
“嗯,然後?”
“其實、其實這個,我都會的,我沒有硬來是因為我喜歡你,不想讓你不高興,不過你也給我個機會表現表現吧,我一定會很溫柔很溫柔的。”
面對方鹄誠懇衷心的陳情和充滿期待的亮閃閃的眼神,徐決明表示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他。
于是翻身失敗的方校尉耷拉着耳朵穿好衣服悄悄溜回自己營帳去了;留在自己營帳裏的徐郎中摸了摸那家夥臨走時在自己鎖骨上咬出的一小塊紅痕低低地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