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方知濃是落荒而逃的,見了鬼了!
方知濃覺得人生真是哔了狗了,小時候的小胖子忽然有一天長大了,站在她面前告訴她,他一直對她念念不忘。
那一刻她覺得她真是負心漢!當初她以為他不過還是個孩子,不用三年就會忘記有她這麽一號人物,誰知道他記了這麽久。
再仔細一想之前相處的細節,方知濃肯定他一定是認得她,她小學到現在,沒有大變,輪廓都還在。他肯定是認出來了,卻和她裝不認識……
地震的時候,在美國找勃朗特合作項目……一件件事情加起來,方知濃又想把他揍一頓,直接告訴她,他是何明晨不行啊,想想在KTV他的那些話,臉又開始燒起來了。
他也沒有刻意遮掩過,告訴她他是W區的,禾秀是他家開的,舊照也看了,方知濃想想也覺得自己怎麽這麽傻,都這麽明明白白的事情了。
夜裏的不知道第幾聲嘆息,方知濃翻了個身,拼命趕緊讓自己睡着,可人一有心事,就越難睡着,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睡沒睡着,還想着頭一回這麽想出差……
一大早,還得去KTV那邊先去拿車,她喝了點酒,昨天跑出來直接打車的,早上打了個過去開了車再去上班。
“小方,周末沒休息好啊?”
方知濃擠出一個笑容,點點頭道:“有點失眠。”
學設計的人基本上都會有失眠的日子,主要也是壓力大,要是畫圖沒靈感,頭發都能愁光了。
何陽寬慰道:“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方知濃今年的業績是有目共睹的,出外勤也是出得最多,訂單成交率也最高,不少人都說估計今年的優秀員工必定有她一份了。
這一周金遲文都沒什麽動靜,莊總監已經連續監視了一周,覺得不能夠再這樣守株待兔了,得加點誘餌引他上鈎。
莊總監已經查過他最近接觸的一些人,查到金遲文最近一直在和兩家公司的人接觸,莊總監找方知濃來演一場,特地找了一個有其中一家公司參加的競标項目,有了利益沖突,金遲文作為內應肯定會有所作為。
正好方知濃也想出差,立即就答應了下來。
陸明铖問她晚飯怎麽辦的時候,方知濃就扯臨時出差的借口,現在尬到不知道怎麽說。
先逃離一段時間再說,方知濃一本正經地去出差,回來以後還擔心要是碰到陸明铖怎麽辦,陸明铖好似也知道她在躲他,所以他也出差了。
知道這個消息,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歉意。
待下了班到家,翻了翻冰箱,翻出了一袋子爛了的菜和一袋子過期的面包,方知濃把它們都扔垃圾桶裏,冰箱差不多也空了,只能先拿一盒牛奶墊墊肚子。
她已經很久沒自己開過火了,果然是有對比才有數,想想這段日子沒有操心過晚飯,有陸明铖的日子有多舒心,方知濃心底暗暗懷念。
方知濃打開手機,打算點個外賣,正翻着外賣電話,門口的顯示屏突然響了,沒有卡是進不了電梯的,方知濃去按了個接通,顯示屏上一個外賣員的樣子。
“方小姐,我是禾秀的外賣員,您的外賣到了,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方知濃打開外賣保溫袋,裏面還有一張紙條,上面蒼勁的四個字:按時吃飯。
說不感動是假的,有個人默默在你旁邊照顧你關心你,方知濃承認這麽一瞬間她想要不就答應他吧,她不大相信愛情,不喜歡看甜掉牙而不真實的言情,但曾經某部小說中有這麽一句話,她現在能夠感同身受。
能讓一個女人這輩子就認定這個男人的,不是驚天動地的浪漫,也不是他願意花多少錢在你身上,往往都是在一些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也許是吵架過後仍然做好了飯菜說吃過再生氣,也許是在你不舒服的時候主動承擔起所有的家務。
方知濃想,等他回來還是好好談談吧。
北京的某個合租房。
“我的外賣呢?”金遲文面色不善地盯着餐桌上正吃得香的舍友,那份飯和他點得是一樣的。
他舍友是個人高馬大的漢子,毫不在意地說道:“我回來餓死了,看到門口有外賣就吃了,你的啊?你再點一份吧,我給你錢。”
金遲文累了一天,就想着能回到這兒早點吃上晚飯,就提前點了,氣得面色都扭曲了,轉頭進了房間:“不需要!”
砰得把房門關上了。
房間只有幾平米,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卡在床尾的衣櫃,轉個身都難,房間裏還沒有窗戶,金遲文感到很壓抑。
“啊!!!”他狠狠地啪打自己的枕頭,他受夠了這樣的日子,受夠了這間和廁所一樣小的房間,受夠了不講衛生蠻不講理的舍友!他想搬出去,可是這個地段他根本沒辦法承受三千以上的房租。
他還要還車貸,還要維持在北京的生活,金遲文喘着粗氣躺在床上,眼鏡掉了,他的眼前就模糊了許多。
為什麽他要這麽累,為什麽他家就這麽貧寒,在老家買的房子還在還貸款,他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在北京落戶。
家裏人不懂他為什麽要一定留在北京,可是他想出人頭地,他家那個小破縣城,懂建築設計嗎,怎麽會有發展。他怎麽能回去呢,他是清華的啊,大家都知道他是名牌大學生,他應該混得很好的……
忽然來了一個電話,金遲文沒有看直接接通了,對面不知道說了什麽,金遲文神色變了。
“最後一次!”金遲文咬咬牙說道,“這次過後,你們公司一定要安排我進你們公司,他們快要懷疑我了,這次酬勞加百分之十。”
挂了電話,金遲文在烏黑的房間裏胸口一起一伏,手在顫抖,告訴自己最後一次最後一次。
方知濃畫完初稿的那天,特意在辦公室裏公告了一下:“總算畫完了,這個工程真是太趕了,這兩天都帶回去開夜工的。”
“你年輕注意點,你看我們這幾個老家夥,辦推拿卡都組團的。”潘靜笑着打趣道,雖是笑話,可也是現實,設計部的人,頸椎、腰都不大好,方知濃注意鍛煉還好一點,但平時長時間畫圖、用電腦,脖子那一塊很僵硬。
傍晚的時候,方知濃刻意多留了一會兒,讓莊總監有準備的機會,她當着金遲文的面把文件稿子都放進保險箱。
“金設計師還不走嗎?”方知濃收到莊總監的消息,他已經準備好了,她才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金遲文假裝是在做圖,實際上一直密切關注着她,見她終于準備走了,暗暗松了口氣:“嗯,還有圖沒做完。”
“那我先走了。”方知濃拎上包走了。
過了一會兒,金遲文确定她應該已經走遠了,出去張望了一下,樓道裏空無一人,旁邊的部門也都去看了一下,确定沒有任何人,才放心地回到設計部。
拿出準備好的鑰匙,蹲下來順利地打開了方知濃的保險箱,金遲文翻出需要的那一份文件,心跳都加速到極點。
另外一頭,方知濃和莊總監在監控室裏,看他所有的一舉一動。
另外還站着保安和民警,都看着監控裏,“可以了吧,我們可以準備上去捉他了。”
“等他照片拍好,肯定是會第一時間發過去的,這樣那邊也能逮到個證據。”莊總監說道。
看他拿出手機拍好照片,大家一同出了監控室。
金遲文拍完之後立即把文件放了回去,趕緊收拾東西,正準備走的時候就聽到一群腳步聲,心裏頭就咯噔一聲。
果不其然,設計部的門被一群人推開了,為首的保安和民警立即沖上去捉住了他。‘
“你們想幹嘛!你們幹嘛!”金遲文被按壓着,背部彎下來,看到莊總監和方知濃,一切都明白了!
“你們設局害我?”金遲文大腦充血,瞪着眼睛怒吼道。
他已經被扣上了手铐,民警一手搭着他的肩膀說道:“你涉嫌竊取商業機密,跟我走一趟吧。”
莊總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怎麽就是設局害你了呢?你是怎麽有大家保險櫃的鑰匙的?這點動機就足夠了。”
金遲文大腦迅速運轉,柏倫他不可能待下去了,那邊就是他唯一的希望,咬牙說道:“我沒竊取商業機密,我就是,就是嫉恨她,嫉恨她搶我項目。”
方知濃笑着說道:“你剛拍好照片發過去的吧?我們在監控裏都看到了。”
金遲文下意識看向那個壞了很久的監控。
“沒錯它已經修好了,一切都有證據。”
金遲文感到絕望,一切都沒了沒了……
“賤人!設局害我,你不是麻省理工的嗎,來這種破公司做什麽!這麽有錢,和我們搶什麽!你們知道我活得有多難嗎……”金遲文神色癫狂,口不擇話。
方知濃冷漠地看着他:“不知道。活在這個世上,沒有人省力,誰也不比誰輕松。”
金遲文冷笑:“你這種大小姐哪裏知道窮人的痛苦,你住着高檔公寓,哪裏知道我們窩在幾平米合租房的辛苦,你開車奔馳,哪裏知道我們買車還要貸款的辛苦,你什麽都擁有了,你難什麽?還有你!”
金遲文惡狠狠地看向莊總監:“你不就是一個吃軟飯的嗎?要不是娶了趙總的妹妹!你能有今天嗎!你有什麽能耐,還給我穿小鞋,否決我的設計,都是你們!”
莊總監就那樣淡漠地看着他,就像是看一個蝼蟻,更激得金遲文發狂:“這世界怎麽就這麽不公平!你們有錢人玩設計,我們窮人能做什麽……”
方知濃聽他口口聲聲的埋怨,說道:“你知道程華嗎,上海程華設計師事務所。很多年前,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剛剛創立自己的設計師事務所,在此之前,他在其他公司工作了七八年,很快就要成為設計總監的時候,他毅然決然決定出來創立自己的設計師事務所。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很大的名氣,現在又一個七八年過去了,他成了上海最著名的建築設計師之一。他來自偏遠的農村,沒有背景,沒有人支持,全靠他自己闖出來的一片天地。”
金遲文慢慢放棄了掙紮,垂着腦袋。
“所以不要怨別人沒給你機會。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還有人天生殘疾。你怨怼着別人,卻又羨慕別人的樣子,真是太醜陋了。有錢的人祖上,總有一輩是貧窮的,誰都不能選擇出生,你恨富二代,可那就是他爹媽給他努力創下的家業,為了讓他受更好的教育過更好的生活。你難道不想你自己的孩子未來過這樣的生活嗎?怨恨抱怨有個屁用,你說上天不公,可你又不努力,你說別人沒能力,可你又不拿出自己的能力。你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麽,是“醜”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