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完美一家6
完美一家6
她是看過這雙眼睛的。
在陸惠萍離開家的那個晚上。
就在樓對面。
與幽暗無光的環境不同, 白熾光下朦胧的霧氣氤氲着少年眼眸中的茶色。
如平靜的湖面。
一望她就徑直沉了進去。
蘇昭月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好似很久之前，她也曾見過這樣的一雙眼眸。
少年看上去有些陰郁。
泛着青紫的眼圈，在燈光的照映下, 挂在白皙的臉上分外明顯。
同時也襯得那張臉, 蒼白至極。
一瞬間對上視線時，蘇昭月覺得他有點可憐味。
似乎委屈。
可蘇昭月這也不過是第二次見他。
她都不知道他在可憐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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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愣神，手臂被人碰了下。
蘇遠城叫她時，見她沒反應，注意力一下被拉了過去。
順着她的視線，男人同樣也看到了那個陰郁的少年。
不知怎的，那一剎, 蘇遠城周身的氣息突兀地冷了下來。
他們認識？
蘇昭月的話還沒問出口，旁邊的男人氣質一變, 聲音輕柔, 仿佛剛才冷下來的人不是自己般：
“月月，那是你的同學嗎？”
他自然而然地問, 一絲探究的情緒都沒有。
眉心一跳。
無緣無故的第六感告訴蘇昭月, 他跟那個少年是認識的。
甚至可能，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她也跟對方熟稔。
只不過是自己不記得罷了。
一時間，蘇昭月只覺得自己太陽穴有些突突的疼。
情況似乎比她想象得還要嚴重。
她翻閱自己的記憶，壓根找不到有空白, 銜接不上的部分。
這就意味着，她的記憶極有可能是被灌輸。
甚至可能是篡改過的。
那她是誰？
有那麽一刻，蘇昭月感覺天旋地轉, 自己整個人都是茫然的。
藏在袖子裏的指尖互掐了下，混沌的思緒因為疼痛, 瞬間又無比清晰起來。
不僅是她覺得奇怪，這些觀衆的反應……
似乎也很奇怪。
【我靠我靠我靠，我是不是眼花？怎麽又是這貨？！】
【不是，這小子怎麽哪都有他？】
【也不奇怪吧，這個世界不是蘇遠城又出現了？說不定一樣，只不過是套一個皮，皮下是不同的人。】
【但還是覺得很奇怪，不會是什麽bug吧？】
觀衆在彈幕裏吵得熱火朝天，蘇昭月從大片淩亂的字句中提取了關鍵信息。
他們果然都知道。
自己以前是認識那個少年的。
那剛才對方的反應，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他用什麽方法，保留了原先的記憶？
看蘇遠城的反應，他似乎也保留了記憶。
或許也知道些什麽。
不過蘇昭月對少年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擡眸沖着蘇遠城搖頭：“不是同學，不認識。”
話音剛落，一抹情緒很快從蘇遠城的眼底快速劃過。
他眯着眼睛，像是在藏在情緒，又像在打量她，觀察蘇昭月是否在說謊。
“看你的樣子，還以為是你同桌，或者同班同學呢。”
蘇昭月側頭，又多看了那個少年一眼：
“如果真的是，我應該會有印象。”
眼下最重要還是兇手的事情。
見她沒有說謊的痕跡，蘇遠城沒有再糾結，跟上司打了申請之後，開始着手了解新案件起來。
因為身份限制，沒法一直跟在男人身邊的蘇昭月，只能一邊在外邊等，一邊仔細留意周圍的信息點。
在走廊上聽取的信息很雜，蘇昭月逛得差不多，便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閉目在腦海中整理信息。
由于對那個素不相識的少年十分感興趣，對于他的事情，蘇昭月分外留意。
有執行官家屬的便利，一些基本的信息，她還是很輕松就能打聽到。
比如，那個陌生的少年叫做黎厭。
他有個相依為命的姐姐，在很久之前的一個夜晚就消失了。
那段時間，安全處對“美食家”高度重視。
當這件失蹤案報上來，其中失蹤者特征能夠先前案子的受害者對上，因此他們把重心放在了“美食家”上。
順着這條線，執行官們想要在解救受害者的同時，把殺人狂魔一同緝拿。
然而，按照受害者黎蒴這條線查下去，正一籌莫展的時候，陸惠萍就出事了。
這無疑是對安全處的打擊。
因為判斷失誤，導致沒能順利解救失蹤的黎蒴，就連“美食家”的追捕也沒有任何的進展。
正當執行官們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準備重新換方向，把兩個案子拆分進行時，新案子又出現了。
疑似“美食家”的作案手法，讓失蹤已久的黎蒴重新進入視野中。
以亡者的身份。
檢測在現場幹涸的血跡，确認受害者就是他們一直在找的黎蒴。
只是，根據血跡檢測，黎蒴離被害的時間有五天了。
那段路口雖然沒什麽人經過，但偶爾還是會有一兩個流浪漢經過。
不應該存在等到五天之後，才被發現。
甚至報案的流浪漢也說過，他只是隔兩天沒去而已。
首先時間上就有了沖突。
其次，看似是“美食家”的作案手法：将受害者放血，剁砍成碎塊進行烹煮，然後炖爛後剔骨。
煮爛的肉拿去喂養流浪動物，被高溫烹煮過的骨頭，進行二次破壞之後對方在一側。
這回不僅是普通豬肉，甚至現場搜索的執行官并沒有找到被二次破壞的骨頭。
執行官們懷疑是“美食家”，是因為在鍋底發現了“美食家”刻畫的痕跡。
甚至上面還有編號。
這一點，他們從來沒有向外透露過。
加上陸惠萍那一起案子跟原先幾起有一定的出入，接受的執行官們更加傾向于并案。
蘇昭月捋了一下時間，更加覺得奇怪。
兩個案子都跟“美食家”先前的手法有出入。
而黎蒴的消失，要比陸惠萍的時間更早。
在有目标的情況下，為什麽兇手還是冒着風險，選擇沒有被制服的陸惠萍？
單純就是為了向安全處的執行官們，為了跟蘇遠城宣戰？
另一個疑點。
在兩個受害者都被制服的情況下，兇手為什麽先殺陸惠萍，而緩了半個月去殺黎蒴呢？
兩起相似，又有出入的手法，究竟是為什麽？
回想的流浪漢的證詞，隔了兩天之內才發現的大量血跡，可檢測出來的結果是，受害者死亡時間遠超這個時間段。
意味着兇手是經過某種手段，将受害者的血液保存下來。
接着再挪到另個地方，布置現場。
而沒有任何保護的血液，在空氣中迅速發生反應，導致檢測發生誤差。
甚至有可能，黎蒴的死亡時間根本就不在五天左右。
是遠超五天，甚至更早的時候。
會是跟陸惠萍那會一同死亡嗎？
那兇手，為的是什麽？
為什麽要在短短的半個月時間左右，營造出自己制造兩起案件的假象？
*
蘇遠城休息了段時間，加上是臨時加進來的，他作為陪同在一旁做記錄。
擡頭是坐在正中間的黎厭。
若不是時間、場景都不對。
有那麽一瞬間，蘇遠城開始恍惚起來。
他觀察對方的神色。
看起來還稚嫩的少年，烏青的眼圈和疲倦的神色，無不在透露出他此刻的狀态。
看起來，也沒什麽異樣。
或許是他多心了。
蘇遠城收回視線，垂眸假裝翻閱別人整理出來的資料，聚精會神地聽隔壁的同事詢問黎厭情況。
在他視線移開的那一瞬間，少年的茶色眼眸裏，很快閃過一抹暗色。
黎家夫妻早亡，兩姐弟從小就相依為命。
那天在家裏的黎厭在家裏等了一晚上，本應該下班就回家的黎蒴，遲遲未歸。
第二天他去問黎蒴的同事，說分別之後就再沒聯系過。
等再一次聽到黎蒴的消息，對方只剩下小巷的那一灘血跡。
連屍體都找不到。
以這些執行官的口風來探，如果真的是“美食家”的手筆，大概率也再也看不到了。
主執行官在斟酌着，用什麽更委婉的言辭安慰眼前這個少年。
黎厭的雙手交疊，放在桌面上，坐姿看似随意，背卻挺得筆直。
他抿着唇，斂眉時多幾分讓人憐惜的破碎感。
極像是受不了打擊，在強撐着。
少年的聲音沙啞，輕聲問：“确定兇手就是‘美食家’了嗎？”
“我聽說，那些受害者的屍骨是能找回來的。”
他擡頭，直視眼前的執行官，問道：“那她的呢？等你們處理完案件之後，我可以帶走她嗎？”
對方有些遲疑，不知道該怎麽把真相告訴對方。
別說兇手了，他們現在連黎蒴的骨頭都沒找到。
說出來，會影響安全處的公信力。
抿着唇，正糾結怎麽安慰對方的同時，把這個話題混過去，身旁的蘇遠城突然開口了。
“這件事情還在調查當中。”
男人的聲音響起，黎厭自然而然看了過去。
平靜的表面之下，少年能輕而易舉感受到他促狹目光中，對自己無由來的惡意。
又或許說，他的惡意不是無緣無故的。
“案子還有許多疑慮，畢竟‘美食家’作案的時間與手法，都與安全處所掌握的有所不同。”
“不過……”
骨節分明的手指夾着筆杆，筆頭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桌面上的的資料。
監控之中，蘇遠城似乎沖對方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語氣也聽起來友善：
“這邊資料顯示，你姐姐的高額意外險裏，受益者的名字是你。”
受益者。
聽着就讓人覺得刺耳的詞。
蘇遠城相當于上司，加上語氣、用詞，都沒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
坐在旁邊的執行官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正在被詢問的少年與他的視線對上。
嘴角有些牽強地扯起，陰郁俊美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我聽說，在我姐姐先前的受害者，是一位執行官的家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