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可是位才貌雙全的好姑娘啊
那可是位才貌雙全的好姑娘啊
次日一大早,秦子墨果然來了。
帶了一衆人馬橫在學士府門口,頗有一股王霸之氣。
還好我早有準備,拉上陸知微便從小門溜了。
岐山的桃花是一定要賞的,只是不能同秦子墨一道。
此去岐山,且算路途遙遠,估摸着怎麽也要一兩個時辰的車程。
城郊的小路遠趕不上城中大道,颠簸了沒一會兒便給我颠暈了。
接下來便是渾渾噩噩、懵懵懂懂的一段痛苦時光。
待我清醒過來,已然身處靈光寺外。
許是我眼花了,竟瞧着寺前的人有幾分像那秦子墨。
正轉身要走,卻見他信步踱了過來,意氣風發。
竟還對我行禮,弄得我十分躊躇。
“在下成州府沈青擇,見過公主。”
原來真的只是些許相似,我松了口氣,仔細打量起來。
論模樣确是真的比不上秦子墨,但也差不了太多,不過氣質截然不同。
秦子墨該屬儒雅書生,而眼前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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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多了一絲俠氣與不羁,走起路來總感覺步履生風,不愧是将門之後。
陸知微湊到我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小心點兒,他可不是什麽好人。”
若我沒記錯的話,宮裏那群嬌貴的皇子公主在背後也是這樣議論我的。
因此我對沈青擇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遂邀他一起賞花,他也不是個瞻前顧後的主兒,沒多想便爽快應了。
這可為難死了同行的陸知微,我從她的頭發絲兒裏都瞧出了抗拒。
直到秦子墨出現在桃花那頭,她才欣然松了口氣。
“姐姐,正主兒可算來了。”
唉,如此良辰美景,真不知道這位正主兒還跟過來幹什麽。
但沈青擇似乎是認識秦子墨的,不等我開口,二人已打上了招呼。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們都是傅先生的學生。
現如今還在城西的尚文閣做同窗……
若不是沈青擇是陪着家人一同前來,我真要以為他們是串通好了诓我。
別扭的三人行,由此變成了尴尬的四人行。
他們三個雖也沒那麽熟,但同在城中生活了十幾年,多少有些交集,
聊開了那叫一個滔滔不絕。
不像我,對宮牆以外的所有認知全靠道聽途說,完全插不上嘴。
沈青擇第一個發現了我的不合群,轉頭問我平日都在宮裏玩些什麽。
我想了一想,實在不知道雕木頭種菜養烏龜算不算。
于是搖了搖頭:“宮規森嚴,我都是足不出戶,在寝殿以睡度日的。”
在我看來,這本是句再尋常不過的話,卻不知怎的逗笑了大家。
陸知微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姐姐,你何時才能正經一些啊!”
什麽?我不正經?我挺正經的啊!
宮中那些不得寵的妃子,哪個不是天天沒事幹窩在寝宮睡覺。
怎麽到我這兒就成了不正經了?看來還是他們太過于無知了。
不與無知的人說道,這是我的養母清妃一直企圖向我灌輸的理念。
我今日決定聽上一回,遂想一頭鑽進桃花林中避開無知。
然後我就聽見了芍藥的慘叫:“公主,小心啊!”
話未落音,我一腳踩空,屁股着地滑下了山坡。
好不容易踢到一塊石頭落定,我扶着火辣的屁股墩子驚魂甫定。
我依稀想起陸知微曾說,這片桃林是種在岐山腰上的……
我大致估了溜下來的時間,合着我現在差不多滾到山腳了吧?
還真是白瞎了我辛苦爬上山!
桃林之中沒有路,擡眼望去全是樹幹。
盲走了不知道多久,也沒看見一處像是有路的地方,索性挑了棵順眼的樹躺下歇息。
岐山就那麽大,天黑之前總歸有人能尋到我。
該着急的是他們,而不是我。
山風輕撫,好不惬意,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竟已是全黑。我慌忙起身,抖落了身上的銀紋月白袍子。
正納悶哪兒來的袍子,耳畔響起了秦子墨的聲音。
“早晨你為何要先走?”
我本來想說教他幾句,如此境地,就不要再去計較那些有的沒的了罷?
但環顧四周發現了不遠處的篝火之後,選擇了先去烤火。
山中不比城裏,天一黑透心涼。
秦子墨也跟了過來,有那麽些不依不饒的意思。
我沉着臉,強行轉移話題。
“你可知道我倆孤男寡女共處一林,傳出去是什麽下場?”
我倒是不甚在意,本就是預定好了的和親人選。
任我在靈都如何造作,總歸也傳不到塞北的大漠裏去。
秦子墨頓了一頓,撿起地上的袍子默默披上。
又走到篝火旁坐下,埋起頭盯着火光不說話。
想來是怕了。
不過怕是對的,靈都就那麽大,一丁點兒動靜都能變成滿城風雨。
無言的沉默,完全感覺不到一點兒救兵将至的氣息。
想來岐山要比我想象中的大多了,一時有些頹然。
爾後又覺可惜,若是此刻将秦子墨換成沈青擇,想必會更有意思吧!
秦子墨似是洞悉了我心中所想,忽然擡起了頭,生生吓我一跳。
“你邀我來賞花,不就是想弄出些什麽,怎麽如今又反悔了?”
突如其來的質問令我措手不及,看來我竟是小瞧了他。
正要狡辯,又聽見他說。
“不過悔晚了,城衛趕到這裏怎麽也得下半夜。”
不愧是讀過書的,說起來話不給人留一絲活路。
我抓着頭發想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适的說辭,索性敞開了聊。
“那你既然都知道了,怎麽還要赴約!拒絕不就好了嗎?”
我就不信堂堂定陽侯府,還真怕我一個徒有虛名的公主不成。
然而他接下來的回答卻讓我啞口無言,因為他是這樣說的。
“你我年紀相仿,又尚未婚配,且門當戶對,我為何要拒絕?何況……”
我其實很好奇“何況”後面接着什麽,但還是強行打斷了他的話。
因為我看見了頭頂上越來越近的火光,若沒猜錯,該是城衛提前來了。
秦子墨很快也發現了,他盯着我似有愠色,仿佛是在責怪我的輕浮。
說實話長這麽大,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別人随意開個玩笑竟會信以為真。
但我覺得長到他這個年紀,還能輕易相信別人的話……
要不就是真傻,要不就是單純。
能在這樣一個鳥不拉屎的林子裏生出火來,想來不是真傻。
那便只剩下後者了。
清妃說的好,最不是單純之人,便最惜單純。
平日我最煩她說這些不着邊際的話,沒成想今日卻在我身上應驗了兩回。
罷了罷了,應驗就應驗吧,大概也是命。
沖進林子之前,我不忘囑咐秦子墨。
“我會一直往西邊跑,你讓城衛去西邊找我,可記好了,是西邊啊!”
與其費盡口舌勸他與我撇清關系,還不如我親自揮刀。
只是自那日之後,許久再未見過秦子墨。
倒是那沈青擇,仗着與學士府有些淡薄的親戚關系,日日往跟前湊。
不過他很是與我聊得來,什麽事情都能想到一塊兒去。
又同是看不慣那些墨守成規的條條框框,算得上半個知己。
就連陸知微都說,我與他很是相配。
若是喜結良緣,那對靈都城中其他的少男少女來說,簡直是一樁幸事。
我懶得與她貧嘴,拿起我尚未完工的木雕悉心琢磨。
這時她才幽幽地說:“前幾日小侯爺來過,他找你了嗎?”
“啪嗒”一聲,剛剛雕好的腦袋掉在了地上。
自然是沒有找過我,但這又有什麽打緊?我在激動什麽。
我撿起木雕的腦袋試圖粘回去,陸知微又說。
“定陽侯夫人明裏說是拜訪父親,其實是來瞧知言姐姐的。”
陸知言?那可是一位才色雙全的好姑娘啊!
像我和陸知微不着邊際的角色,她向來是連話都不願搭的,可謂非常自愛了。
這作風倒是與那秦子墨有異曲同工之妙,相配的程度僅次于我和沈青擇。
“這是好事,陸知言嫁出去之後,下一個不就該輪到你了嗎!”
不知為何,我說完這句話,陸知微突然就生着氣走了。
我思來想去也沒想明白她到底生的哪門子氣。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我才勉強看明白。
從一開始,秦子墨就是陸知微放在心尖兒上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