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秦子墨
初遇秦子墨
初遇秦子墨,是在城東的集木居。
彼時我正得了一塊千年崖柏,想讓集木居的木匠幫我打磨成珠子。
這本不是一個公主該做的事情,但很多不該做的我都做了。
也不差這麽一樁。
他着一襲銀紋白月袍,緩步走了進來。
目光越過我落在木匠手中的崖柏上,一雙劍眉微微蹙着,眸子裏有光。
看了許久,他似乎看出了些什麽。
“姑娘,你可否将它讓給我?”
以我的性子,本是不該讓的。
但考慮到他要用一塊玻璃種帝王綠的翡翠墜子來換,我便爽快應了。
也不知他是真傻,還是愛極了木頭。
竟然做出這等不合算的買賣,我就純當讨了個便宜。
直到陸知微瞧見我腰間的翡翠墜子,發出了一聲驚嘆。
“我的好姐姐,這莫不是秦小侯爺贈你的定情信物吧?”
這時我才知道,他就是名動靈都的定陽侯府家五少爺——秦子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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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翡翠墜子,乃是他母親岑公主的嫁妝,也就是先皇舊物。
得知了事情原委之後,陸知微又是一陣咋呼。
“小侯爺不是出了名的謙謙君子嗎?竟也能幹出這種荒唐事來!”
我笑了笑不予置評,反正不管怎麽說,如今墜子到了我手裏就是我的東西。
想再拿回去,那至少得陪我玩一玩。
沒過幾天,岑公主就親自登了學士府的門,直奔四景苑而來。
岑公主雖是上了年紀,但保養得極好,修養也過人,說起話來令人如沐春風。
先是聊了半天我倆相對熟悉的宮中歲月,又說起與我亡母惠景長公主的情分。
其間還誇了我如今的養母清妃,最後才說起翡翠墜子的事。
照理來說,大家雖不同輩分,但同為公主本不該互相為難。
但壞就壞在我從來就不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尤其看到岑公主自诩清高,卻為了一個墜子喋喋不休,覺得格外有意思。
那這墜子我是斷然不會乖乖歸還的。
可沒想到岑公主很是堅持,我已明言拒絕她卻還不肯走。
場面頓時鬧得有些難看了。
好在芍藥素來雞賊,一看形勢不對連忙上前救場。
“公主既是用千年崖柏換的墜子,夫人想要回墜子,理應先把崖柏歸還了才是。”
此言一出,我立馬在心中為芍藥豎起了大拇指。
那日我還未離開集木居,秦子墨就已經命令木匠開了工。
如今怕不是成了木雕,便是成了珠子,我篤定他是還不上的。
岑公主無言相對,這才不甘願地走了。
沒曾想,岑公主前腳剛走,秦子墨後腳又來了。
那氣勢全然不像坊間流傳的那般溫文儒雅,芍藥等人拼死才攔住了他。
“小侯爺自重,這可是公主閨閣,不經允許休得擅闖!”
我樂得在門內看熱鬧,怕是這對清譽母子的好名聲,今日都要毀在我手裏了。
只可惜秦子墨到底是沉住了氣,鬧了半天也沒敢真的闖進來。
又見硬闖不行,便隔着門同我講道理。
天知我一聽道理就想睡覺,眼見着昏昏沉沉就要睡着。
他這才說道:“若你肯歸還墜子,任你要什麽都行。”
我一聽頃刻來了精神,這敢情好啊!
我平生最愛,莫過于占便宜的買賣了。
于是我大手一揮,命芍藥放他進來。
哪知芍藥誓死不從,抵着門不肯松手,說是讓他進來我的名聲就壞了。
說起名聲……
算了,還是不提也罷!
如今也就是宮外面的人不知道我在宮裏幹的那些許事,芍藥才敢拿名聲出來當幌子。
若是知道了,怕都要為“名聲”二字喊冤。
真開了門,秦子墨倒猶豫了,似是有些顧慮,磨蹭了半天才肯進門。
眼瞧着他比前日憔悴許多,估計為了墜子的事兒沒少挨罵,但眸子裏的光卻不曾暗淡一分。
忽然之間,我就不是那麽想為難他了。
于是我問:“你說我要什麽都行,此話當真?”
問完我就在琢磨,接下來他又該和我談什麽條件,或是拿什麽道理唬我呢?
畢竟這些都是最基本的套路,我從小在宮裏長大,多少明白一些。
那些所謂的體面與尊貴,不過都是僞飾醜惡的遮羞布。
可秦子墨偏偏什麽也沒有說,脆生生就點了頭。
這可算是又将難題抛回了我!
他若掙紮兩句,我還能從言語間瞧出他最在意的東西,再悉數要了過來。
這一言不發的,我竟一時也不知道要什麽好了。
于是我只好将先他打發走了,待想好之後再做定論。
掐指一算,距離我回宮的日子還剩下兩月有餘,足夠我慢慢想了。
在之後的大半個月裏,我遣了所有我能遣動的人去打探秦子墨在意的東西。
最終得出了結論,最能符合條件的竟是我那塊兒千年崖柏……
搞來搞去又回到了原點,着實讓人氣餒。
陸知微看不下去了,苦口婆心地勸。
“我說你還是早日将墜子還給他吧!再這樣下去,你怕是要得罪整個靈都城的女人了!”
她說的不無道理,秦子墨确是城中衆多權貴小姐們的心頭好。
我如今為難他,那便是為難她們的未來夫婿,想想我都替她們咬牙切齒。
可我堂堂一個未曾出閣便被聖上親賜了封號的公主,豈會怕得罪誰?
顯然是不怕的,我不過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哪怕我就是熱鬧本身。
但陸知微的話給了我很大的啓發,索性是找不出秦子墨的弱點,那不如別的方面下手。
比如,清譽?
說幹就幹,我當即派芍藥去定陽候府邀秦子墨賞花。
想着這應不是件容易的事,怕芍藥被當場掃地出門,便派了十幾號小仆跟着。
沒料到芍藥去了不到一個時辰,竟帶着人整整齊齊地回來了。
人手還多了一枚銀錠。
我竟有些看不懂局勢了,芍藥也是一頭霧水。
我不死心:“他真的連一絲猶豫也沒有?”
芍藥篤定搖頭:“沒有,我話剛說完,他就立馬應了。”
如此看來,這怕是要回墜子心切,一時連名聲也顧不上了。
這種毫無對抗感的造作,瞬間讓我的興致大打折扣。
我還以為岑公主會再三阻撓,甚至從中作梗枉生事端鬧個天翻地覆人盡皆知。
沒想到戲全讓我一個人唱了,她連個配角都要放棄出演。
罷了罷了!既是不願陪我玩,我也懶得自導自演了。
“你吃過飯便将墜子送回去吧!”
芍藥早已習慣我的反複無常,一句也沒多問便領命去了。
結果晚上回來的時候,手中又多了一塊白玉珏,說是秦子墨硬要賠給我的。
我将那白玉珏放在燭光下細細甄別,竟是塊下等料子。
氣得我險些當場将它碎了,芍藥攔住我:“小侯爺還說,明日賞花之約仍舊作數。”
我瞬間不淡定了,送一塊拿不出手的玉珏也就算了,如今他還能做起我的主了?
一細想,又發現這其實是芍藥做起了我的主,這時我才看見她發間多出來的鑲金翠玉簪……
果然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好丫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