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道義激辯
第173章道義激辯
天空,驕陽如血。
地面,火紅熾烈。
整個世界,恰似熔岩地獄,烤得人汗流不止又口舌枯幹。
飛禪二人緩緩靠近,原地的兩撥也認出了他們。
最為驚訝者,莫如姬命。不光該死了的玉禪沒死,連該傻了的玉飛還完好無損,反應自然比柳立更甚,頓時已六神無主,滿臉都失卻了血色。姬家一行另外的人也好不到哪兒去,不甘心地小心後退,已免變成被人包圍之勢。
最為歡喜者,莫如王萬。不光是等來了強勁後援,更還等來了滿世界追尋之人,可謂是壓力驟減而又喜上眉梢。見得對方心虛後退,趕緊急切揮手打招呼。懷慈長舒一口氣,但仍舊小心戒備,不敢有任何松懈,以防對方困獸反撲。
二人加速并攏,玉禪遠遠就大喊:“兩位兄長堵得好!前番剛剛讓姬命那斯從我手上溜掉,正愁無處尋他。”又已連忙幾步上前:“如今他自投羅網,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姬家一行眼巴巴看着對方關照,心直往下沉。姬洋陽不由冷聲牢騷:“怎麽也是沖你來的?你什麽時候招惹的那麽多!”
姬命此刻哪能說實話,随口便搪塞了:“不還是一件事兒,他們本來就是一夥的。”
姬洋陽知多問無益,也不再細究。
王萬複見玉禪,心中熱切:“你們兩個都到哪裏去了,害得我好找!”
玉禪無心寒暄,簡短一句揭過:“此事說來話長。”不過頓了頓,稍作補充:“......我後面再跟你細說。”成功将王萬穩住,免得他沒完沒了。
王萬有此足矣,暫且忍耐。但他的目光,不由更多在飛禪二人身上停留,敵人已不是此刻的重點。
玉飛則趕緊開口詢問,交換情報:“看見極陰沒?上次我們可就載在那老怪手裏。”他可沒有忘記眼下的重點,還頻頻四下張望。
懷慈鎮定自若,只是趕緊答複:“泰山派的師叔已将極陰困于地下神廟,姬命僥幸逃脫。我倆追了他一路,未想讓他尋到幫手,若非有此險隘,恐怕還真要飲恨于此。”答完也不客氣,立刻轉向玉飛求助,咬牙切齒道:“玉飛兄弟,你們二位可願助我,誅殺姬命淫賊!”
飛禪二人本就同仇敵忾,但觀懷慈滿臉悲憤,不由捕捉到另外的點點信息。
“誅殺?難道......”玉飛微驚。玉禪則直白相問:“查妹妹人呢?查妹妹現在人在何處?”
王萬只黯然朝懷慈擺頭。
便見懷慈眼淚哧溜奪眶而出,緩緩望向自己後背,又用手抓了抓肩膀上的包袱袋子:“泰山的碧霞仙子......已經隕落了!”
飛禪二人有些難以置信,曾經一同切磋過武藝的同輩友人,正道各派首推的第一美人,竟然隕落,還死于......淫賊之手。懷慈後背包袱壇子的形狀,無疑确證着他所言非虛,更是由他親口說出:“這,便是她的骨灰。”
如今還親眼見到遺骸,內心更加震撼。玉飛趕緊抱拳,朝遺骸作揖:“伏龍觀責無旁貸。”
玉禪同為女人,直接抽出長劍,劍指禍首:“姬命,你個畜生。今天咱們新賬舊賬一起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姬洋陽聽後也不禁皺眉,所聞之事連她都有些不齒,事情有些難辦,不禁猶疑着朝身後姬命看去。
姬命立刻慌了神,此時如何能失卻幫手?趕緊拼命狡辯:“臭和尚,你別什麽髒水都往我身上潑,我沒殺人!放她走的時候,人可是活得好好的。如今人死了,憑什麽賴在我頭上!”
懷慈聽完愈發憤恨難當,指着姬命怒斥:“你玷污了人家女子清白,還......還致使她金丹破碎,敢說人不是你害的!”
倒讓姬命反過來拿住了話柄,像拿住了救命稻草似地,趕緊向自家幫手自證:“看吧,和尚自己也承認,我放她走的時候,人可是活得好好的。”
可能這便是看問題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結論也自然不同。
對于飛禪一幹人等,碧霞仙子的死,姬命無疑是罪魁禍首。但對于姬洋陽一行,姬命并未滿口胡言,尚且可信,這就足夠。
且飛禪二人不難聽出,某種程度上,懷慈的言語已經是表達得夠委婉。玷污以至金丹破碎,恐怕單就采補而言,也非一朝一夕一般程度所至,絕對夠得上禽獸二字。
玉禪義憤填膺,不吐不快:“畜生住口,玷污碧霞玉女,你認此罪就成,殺你足矣!”
姬命自然不會引頸就戮,又做拼死争紮。“什麽玷污、什麽金丹破碎,你不要血口噴人!”突然放聲否認。
驚得衆人都是一愣。
竟然是從剛剛和尚的耿直中嘗到甜頭,無恥地反攻倒算:“現在人死了,說什麽都全憑你們一張嘴。你們哪個看見我玷污她啦......”來了個撇幹抹淨,瞬間換上無辜被冤的悲憤表情,開始睜眼瞎話:“我只是調戲了她而已!”
飛禪二人聞聲不對,直暗道不好。碧霞玉女之死話起倉促,二人也是剛剛得知,尚不明晰個中詳情,一時面面相觑,眼看就要亂了陣腳。
姬洋陽卻也不由得直皺眉頭:姬命說沒有殺人,有懷慈之言,她能相信。但說沒有玷污碧霞玉女,簡直是讓她相信狗改了吃屎。偏偏,她此刻不能發聲,做出落井下石手足相殘之事。
懷慈一時氣急了眼。還好有王萬一直幫襯,趕緊指着懷慈後背骨灰道:“淫賊安敢抵賴,泰山仙子遺骨尚且在此,有沒有冤枉你,碧霞元君招魂一問便知。”末了還補充:“再則,入口處時,你當着那麽多仙家的面行不軌,天下皆可作證!”句句擲地有聲。
三人聽聞此話,立時定下神來。
但對姬洋陽并無太大用處,原因很簡單,這會兒功夫聽完已然明了,對方沒一棍子将姬命打死!
......那姬命就還是姬家的人、是她的親哥哥,知道他的壞、但也沒少承過骨肉之情的好,她就還必須在此地幫扶,想甩也甩不掉:“招魂之術确實可行,由碧霞元君施法,我等也無異議!”
停頓。
然後,鄭重其事,托出決意:“如此,一切便等到出去,我等同赴泰山,如何?”
衆人皆是一愣。這話咋一聽上去,還真個不偏不倚、公平公正。但細細咀嚼起來,就似乎哪裏不對味兒。
不光是玉飛,玉禪也能察覺,立刻否定:“不行!”
“為何?”姬洋陽一笑,偏頭戲谑。
大家都不是小孩,玉禪直白道:“那淫棍是你兄弟,你定然偏袒。鬼知道,出去之後會是什麽情況!”
旁路封得不可謂不死。
王萬又接話,繼續撐腰:“我也再次奉勸少奶奶一句,莫要做淫邪幫兇,否則天道不容,同樣也會禍及于你。”
警告說得也不可謂不重。
姬洋陽明顯被驚醒到,連帶小靜、馬仙洪二人都不禁交換眼色,動了退卻之心。他二人倒想提醒要務在身來着,奈何三緘其口,終不是為人臣子所能言。
衆人也不催促,且耐着性子等她續話。
玉飛便抽着空檔,小聲向玉禪詢問:“她便是‘三少’中的少奶奶?”
“正是。”玉禪回答簡短明了。
“那她旁邊那個呢?”玉飛終究按耐不住。
“男的沒見過,女的是她師妹。”
“師妹......”玉飛不禁暗自嘀咕。
但并不能多敘。
“哈哈哈......”姬洋陽短暫沉默之後,突然放聲一陣大笑,已作出回應:“這魂還未招、證還未引,三位空口白牙就已然先行定罪,是不是太過急切?”微頓,繼續針鋒相對,“而我只是贊同你等說法,共赴碧霞宮、面見泰山娘娘,就被扣上偏袒、幫兇之名,豈非欲加之罪!莫非當真覺得,爾等就是天道?覺得我姬家好欺!”話語同樣铿锵有力,絲毫不輸。
連小靜、小馬二人聽了,都不禁鬥志重燃、熱血沸騰。
口舌之争竟然還膠着起來。
“難道,你還要現在招魂,當場對質?”王萬冷冷一笑,想繼續用言語拿捏。
“好啊!”但姬洋陽還真不虛這個,還以冷笑:“那就現在招魂,當場對質,有何不可!”
簡直就是反将了一軍。
“不可!”玉飛一衆自然能看透個中厲害,但懷慈拒絕得最果斷:“一群無德無信之人,當着死人的面都能指鹿為馬,招出冤魂......怕也不過再受爾等羞辱罷了。”更是道出另外隐憂,“萬一還另起歹心害得神形俱滅,我等豈不追悔莫及悔之晚矣。”這也便是王萬會說交由碧霞元君親自施法的原因。
是啊,自古以來,文無第一。耍嘴皮子這事兒,向來是難以真正分出高下。
姬洋陽貌似深谙此道:“小和尚,你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你們殺人定罪,小女子僅僅問一句其罪在何處,難道有錯?姬命畢竟是我哥哥,做妹妹的又難道過問不得?”微頓,更立刻步步緊逼,“倒是你們,既非泰山派門人,亦非碧霞仙子親屬,頻頻阻攔面見其師長,又是作何道理?”
好一張伶牙利嘴的賊女子。
玉飛一行人本想着只三兩句先讨其罪,把道義的制高點先占住。未想激辯有來有回,漸成舌戰之勢,還奈何對方不得,反倒是有點騎虎難下。
懷慈第一個先忍不住。而王萬似早有所查,趕緊對其搖頭阻止,奈何終是按耐不住。
懷慈激昂脫口而出:“我便是碧霞仙子查燦之夫,死者是我的妻子,我總可以為我的妻子讨一個公道了吧!”
王萬眉頭緊縮,只能報以一聲恨鐵不成鋼的長嘆。
飛禪二人大眼瞪小眼,簡直被這消息驚得直咂舌。“什麽情況?”“我們到底還錯過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