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來了,秦梓硯的公寓是他媽媽再世時就租賃的,所以改成兩室了。這兩天不知道怎麽了,每次發文都要花去幾個小時的時間,而且每章我都特地去檢測器裏檢測過了,根本沒有敏感詞彙,發表預覽也沒有問題,就是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審核不過。
已經一個多星期了,黎昕和葉智宸還是沒能找到合适的房子,但是宿管辦那卻要求黎昕和葉智宸馬上搬離寝室,畢竟手續也下來好多天了。而自從楚斐退學之後,江偉聽說黎昕和葉智宸要改成通校生,他一個人住寝室也沒意思,于是搬去了同班其他有空床位的寝室。最後沒辦法,秦梓硯也只能先幫着黎昕和葉智宸将物品搬去他的公寓,這時蕭寧無比慶幸當初沒有跟着他們一起辦手續。只是沒想到搬寝室那天,唐之恒大搖大擺地也趕來幫忙了,江偉看到唐之恒依然沒什麽好臉色,不過唐之恒卻意外地笑笑不以為然,依然幫着黎昕和葉智宸忙進忙出。
直到中午,幾人才将所有物品裝回了秦梓硯的寝室,看着滿屋子亂七八糟的箱子,秦梓硯無語嘆息。忙了一上午,大家都有點肚子餓了,于是黎昕和葉智宸為了犒勞秦梓硯他們,提議請他們去美食街食府27樓吃自助烤肉。不過顯然他們去得有點晚了,大廳基本都已滿座,他們只能跟着服務員去了包廂,有包廂他們本來沒有異議,唯一的缺點就是離食物比較遙遠了。
趁着秦梓硯和黎昕他們去拿食物了,包廂裏只剩下唐之恒和曲墨寒,唐之恒擡頭看着面無表情拿着秦梓硯手機玩游戲的曲墨寒,無奈地呶呶嘴:“曲會長,問你一個問題!”
聞言,曲墨寒擡頭冷漠地瞟了一眼唐之恒,繼續手中的泡泡龍闖關,半晌才吐出一個字:“問!”
唐之恒對于曲墨寒的冷淡不以為然,反正大家都習慣了冷面的曲墨寒,不過這個問題壓在心底好久了,不問似乎又會後悔,于是斟酌了一下問道:“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麽原因,讓秦梓硯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和秦梓硯認識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了?據我所知,秦梓硯是這個暑假結束突然性情大變。”
曲墨寒微微一愣,随後恢複鎮定,只是眼中的寒氣格外慎人,鎖定手機,擡頭冷酷地望着唐之恒:“你知道什麽?你調查他?”
“別告訴我,曲會長一點都不知道!”唐之恒失笑出聲,看來曲墨寒是真的很寶貝秦梓硯,完全無條件的信任,“我可沒有調查,這件事情只要随便抓個經二5班的人問問就知道了,學校裏突然出現這麽一個引人注目的人,又不是黎昕那樣的轉校生,不覺得很突兀嗎?秦梓硯以前是什麽樣的人,你當真不知道?”
“幹你何事!”曲墨寒眉頭微皺,眼中滿滿都是威脅警告意味,對秦梓硯的疑惑他并不是沒有,在部隊時他就開始有這樣的懷疑了,但是他相信秦梓硯,相信總有他不原因提及的原因,何況秦梓硯以前怎樣,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喜歡的是現在的秦梓硯,這就足夠了。但是他不開口,并不代表別人就不會有同樣的疑問,現在的秦梓硯太出衆,別人不敢多問,但是這個唐之恒顯然張揚霸道慣了,而且敏感得很。
“也是,人都是會變的,何況這樣的改變相當不錯,至少比起以前充滿魅力多了,看吧,連我們曲大會長都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吶!”唐之恒笑着調侃。
曲墨寒并沒否認,讓他知道也好,以後少纏着秦梓硯,這家夥從住院一直到出院之後,一直糾纏着秦梓硯,他早就忍無可忍了。不打算繼續理會唐之恒,拿過秦梓硯的手機,熟練地輸入密碼,繼續玩泡泡龍闖關,雖然幼稚,但是秦梓硯一直在玩,結果在78關時遇到了瓶頸,一直無法通關,只能丢給曲墨寒幫忙。曲墨寒對這樣的手機小游戲并不熟悉,玩了幾次才熟悉,不過這一關确實有點難度。
“曲會長,你該不會真的喜歡秦梓硯吧?那家夥确實很漂亮,但是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喜歡一個男生?”顯然唐之恒并不打算放棄難得的八卦機會,畢竟曲墨寒的八卦可不是那麽好得到的,曲墨寒向來冷漠,獨來獨往,從來沒見他對誰那麽在意過,突然出現一個長得連女生都自嘆不如羨慕嫉妒恨的人,讓曲墨寒這麽上心,大家可都眼巴巴地瞅着吶。
曲墨寒頓時無語,他怎麽就不知道唐之恒還有這麽八婆的時候,莫非楚斐那一凳子徹底将他腦袋給打殘了?不過他确實覺得唐之恒收斂了很多,不再向以前那樣嚣張跋扈驕傲自負,變得親和多了,難怪連秦梓硯都默默接受了他的接近,于是淡漠道:“你有意見?”
“沒有沒有,哪能啊……”
“唐之恒,趕緊的,過來搭把手!”黎昕捧着高高一疊碟子,一路晃蕩着走了進來。
唐之恒頓時滿臉黑線,起身拿起一疊:“你瘋了,拿那麽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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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昕将手中的碟子往桌子上一放,翻翻白眼:“這麽點,還不夠塞我牙縫呢!”
秦梓硯端着兩碟水果走向曲墨寒,将其中一盤放在他面前:“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拿!”
“我和你一起去吧!”曲墨寒放下手機,起身說道。
秦梓硯點點頭,跟着曲墨寒走出了包廂,看着曲墨寒在食物區漫無目的地轉悠着,大廳裏不少視線滿臉興奮地集中在曲墨寒身上,雖然臉上依舊是毫無表情,但是秦梓硯仍然察覺到曲墨寒似乎有點心不在焉,剛才在包廂,唐之恒一定跟他講了什麽,而且和他有關,秦梓硯輕輕嘆息,快步走到他身邊:“……”
“梓硯,這裏地板很滑,你小心點,別走太快!”秦梓硯還來不及開口,曲墨寒看到了他的動作,頓時一陣心驚,趕緊拉住他,畢竟這裏是自助烤肉,地板上早就蒙了層層油脂,何況現在是午餐時間,大廳基本已經滿座,因此導致地板十分滑膩,每個人都是小心翼翼地走着,秦梓硯剛才的舉動着實吓了他一跳。
秦梓硯微愣,笑着點頭:“嗯,我會小心……墨寒,你是不是有心事?剛才唐之恒跟你說了什麽?跟我有關?”
曲墨寒正在夾着鱿魚的手頓了頓,這個人為什麽每次都那麽精明?他明明表現地跟往常一樣,但是這個人總是第一時間就能看穿他的心事,或許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自己越來越放不開他,想得到他的決心越發強烈,輕輕地舒了口氣:“梓硯,我相信你,無論你發生過什麽事情,我都不在乎……可是并不代表別人也不在意……你明明那麽出色,為什麽現在才被人注意?”
秦梓硯微微低下頭,長長的睫毛蓋住眼中的驚訝,恐怕這個疑問在曲墨寒心中存在了很久了吧,正是因為那份信任和尊重,所以一直遷就着他,平靜溫柔全心全意地對待他,說不感動不可能。重生,他最慶幸的就是能夠遇到曲墨寒這樣的人,從前,他是老師,曲墨寒是最優秀的學生,因此他們之間沒有很深的交流,最多點頭之交而已。如今,他們天天生活在一起,他自己都知道他的行為舉止有多怪異,他不開口,并不代表曲墨寒就不懷疑,但是要他主動開口,他卻找不到出發點,如今曲墨寒主動詢問,他稍稍松了口氣。
“因為,我要做個配得上秦家的孩子,秦老師是個遙遠的距離,我要趕上他,就必須改變自己,從裏到外都要改變!”這是秦梓硯一早就想好的說辭,天衣無縫的謊言。
對不起,曲墨寒,我還是說謊了,再給我一點時間,等到我徹底放下過去,我就告訴你所有的一切!想着,秦梓硯将手輕輕蓋上曲墨寒的手,安撫一笑:“因為我是個孤兒,若不是我父親當初死在那場火海裏,說不定他現在就在牢裏蹲着,這樣的我,沒有勇氣站在人前。小時候,父親是我最尊敬的人,結果後來成了我最恨的人,他奪走了一個原本和睦的家庭,害慘了母親一輩子。所以我對父親的感情很複雜,秦老師死的那天是我父親的忌日,我神情恍惚才造就了秦老師的悲劇。”
“對不起,梓硯!”曲墨寒反手握住秦梓硯微冷的手,緊緊握着,“你現在很好很出色,無需再以誰為目标,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雖然秦老師是大家崇拜的偶像,但是那樣的人遙不可及,而且我覺得你并不比他差!”
而我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你!曲墨寒心裏默默加上一句,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夠懂他陪伴他的人,而不是一個人人瞻仰、崇拜、誇耀的偶像。
“嗯!”秦梓硯不着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彎腰拿起一個碟子,夾起了牛柳,“只是以前的我過于自卑,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所以現在我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我不想讓秦老師的父母失望,現在我是他們的兒子。不過,曲墨寒,我會被那麽多人惦記,一半也是你的功勞,跟你在一起,誰都能成為校園風雲人物,呵呵……”
“呵呵!”曲墨寒輕笑,見到秦梓硯不再糾結因為自己的過失,而讓秦子言出車禍的事情,曲墨寒也放心了,随後跟秦梓硯挑選幾樣食物就回到了包廂。
幾人輪流出去拿了幾次食物之後,總算開始了烤肉,包廂每桌都配有兩個烤爐,方便人多的顧客使用。或許是真的餓了,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往鐵爐裏扔食物,不一會兒便散發出陣陣香味,勾得大家垂涎三尺。
“梓硯,這個應該好了,給你!”曲墨寒夾起一塊烤肉在調料中翻了個轉,放進秦梓硯的盤子,“小心燙,不熟就吐掉!”
秦梓硯也不矯情,夾起烤肉吹了吹,小心嘗了一口:“嗯,熟了,很好吃,大家都吃吧!”
“我覺得吧,既然現在一時找不到房子,梓硯,你反正可以住在曲會長那,你的公寓就讓給黎昕和智宸吧,公寓雖然小了點,至少有兩個房間,等蕭寧的申請辦下來,也可以搬過去了,我看就不用特意去找房子了,到時候他們房租直接付給房東就行了。”唐之恒忽然提議道。
“我看這提議不錯,反正曲會長的公寓大多了,曲會長一個人住也孤單,梓硯索性就住曲會長那得了,我們也省得出去找房子了。”黎昕頓時哥倆好的用力拍拍唐之恒的肩膀,“小子,挺聰明的嘛!”
“去去去!”唐之恒翻着白眼一把推開黎昕的手。
秦梓硯頓了頓,轉頭看着正凝視着他的曲墨寒,曲墨寒的眼裏滿滿都是笑意和溫柔,雖然這段時間,他也習慣了和曲墨寒一起生活,但是若是要住進去,似乎又覺得不一樣了。
“我也覺得這樣可行!”正當秦梓硯還在思考的時候,忽然聽到身邊的曲墨寒開口說道,“等這一季的房租到了,接下來就你們自己付吧,至于我,梓硯,你可別給我付什麽房租,這樣就毫無意義了。”
秦梓硯想了想,這個辦法确實不錯,畢竟那套公寓也是租來的:“既然大家都覺得這個提議可以,那我也不反對,以後那套公寓就先交給你們負責了!”
“哎,那我們賺了,只有曲會長虧大發了!”黎昕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得瑟模樣,“蕭寧,今天就可以去宿管辦辦理手續了,我們等着你的加入。”
“好,謝謝!”蕭寧笑着點頭,偷偷望了一眼和曲墨寒格外親密的秦梓硯,從開學第一天見到突然改變的秦梓硯開始,他就覺得自己的命運已經跟上了秦梓硯的腳步,果然,秦梓硯給他帶來了以前夢寐以求的一切,朋友、榮幸和樂觀開朗,他由衷覺得,能認識這樣的秦梓硯是他一輩子的幸運。
“行,那我們以果汁代酒,以後大家都是一個窩裏的哥們了,幹杯!”黎昕豪爽地拍桌起身,舉起了杯子。
幾人紛紛起身,舉起杯子附和:“幹杯!”
和蕭寧有同樣感覺的就是唐之恒了,認識秦梓硯和這群人之後,他忽然覺得以前的生活真的不足挂齒,慶幸一切還來得及,從來都沒笑得如此開懷過,原來這才是朋友。
☆、日記本
暢快人心地飽餐一頓之後,一群人就返回了秦梓硯的公寓,現在公寓裏因為黎昕和葉智宸的突然加入正一團亂,想着秦梓硯就覺得頭疼,而蕭寧和唐之恒下午有課,只能先趕回學校上課,收拾公寓的責任自然落到了他們四人身上,何況他也得收拾東西搬去曲墨寒的公寓。原本秦梓硯自身的東西并不多,能用到的都是重生之後,他重新置辦的物品,因此很多破舊的無法再使用的東西,他決定趁機整理出來都扔掉,畢竟那些已經都屬于逝者的東西了,留着他也不會再用。
“我靠,梓硯,你怎麽還有這麽多沒用的東西?這麽古老!”黎昕打開櫥櫃,将裏面那些都生鏽了的鍋子等廚房用具搬了出來,“都不能用了,丢了吧,而且我看你都有準備新的,次奧,秦梓硯原來你那麽懶,都不知道要整理整理,要是我們不搬進來,你是不是要把這些破銅爛鐵留到房屋拆除啊?”
秦梓硯無語,瞟了一眼将所謂的破銅爛鐵噼裏啪啦往地上扔的黎昕,不以為然地繼續在一對碗中挑挑揀揀,把有缺口的碗全部撿出來丢進垃圾袋中。
“次奧,秦梓硯,我真的難以相信,你這麽冷豔高貴的一大妖孽居然住在全是垃圾的屋子裏,這樣一個破爛不堪的屋子怎麽就造就了你這麽一個妖孽?實在是太違和了啊!”黎昕繼續一邊神神叨叨一邊往地上丢東西。
秦梓硯輕笑,這個屋子他也住了沒多久,剛醒來沒幾天就去了部隊一個月,回來之後大部分時間住在曲墨寒那,周末在家裏陪伴父母,偶爾回來這裏住幾天,也就只有晚上睡覺的時候,他根本無心去打理,要不是黎昕他們突然搬進來居住,或許他也沒有時間來整理,這才發現,他的大部分時間似乎都被曲墨寒占領了。
“你不是說我以前是個自閉症患兒嘛,自閉症患兒哪有心情去整理這些!”秦梓硯屈指敲敲黎昕的腦袋。
“真看不出來,你這樣的妖孽居然有自閉的時候,那你說,你以前自閉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麽啊?”黎昕由上到下仔細端詳了一遍秦梓硯,随後搖搖頭,至今難以想象秦梓硯的過去。
“大概都是一些上帝為什麽那麽不公平,為什麽把我抛棄,我為什麽還活着……”
“噗哈哈哈哈……”黎昕頓時捧腹大笑,差點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秦、秦梓硯,你的人生活脫脫就是一個搞笑版……哈哈……現在就是神一樣的轉折……哈哈……”
秦梓硯翻翻白眼,丢下笑到岔氣的黎昕,輾轉進了客廳,客廳裏曲墨寒坐在陳舊的沙發上,傾身在茶幾的抽屜裏翻着,秦梓硯斜倚在廚房的門口上凝視了一會兒,一身貴氣的曲墨寒坐在如此簡陋的客廳裏,真是有夠格格不入,于是笑着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在翻什麽?”
“看看有沒有能用的東西,沒有就都丢了吧!”曲墨寒坐直身體,秦梓硯一旦走出這裏,他怎麽可能還會給他回來的機會,在他看來,等到黎昕他們畢業離開這裏,這套房子也可以退了,這樣老舊的公寓,根本不适合秦梓硯居住,以前是他沒有認識秦梓硯,再心疼都是已經無法改變的過去了,但是以後就不一樣了,他絕對不會再讓秦梓硯受苦。
秦梓硯打開抽屜翻了翻,都是一些雜志報紙之類的,并沒有什麽值得紀念的東西,于是搖搖頭說:“你要看嗎?不要可以當廢紙賣了,報紙都已經過期很久了,留下也不會看了。”
曲墨寒挑出一本随意翻閱着,秦梓硯看了他一眼,起身往浴室走去。
葉智宸一個人在浴室整理着洗漱用具,見秦梓硯走進來,指指放在洗漱臺角落的袋子:“梓硯,你的東西我已經整理在袋子裏了,你都拿去吧!”
秦梓硯點點頭,将袋子拎了起來:“我去把房間整理一下。”
曲墨寒見秦梓硯他們各忙各的,将手中的雜志往茶幾上一扔,将抽屜裏雜七雜八的報紙書刊全部拿了上來,一些報紙甚至已經泛黃,看了下時間居然都是兩三年前的。曲墨寒微微皺了皺眉頭,跟秦梓硯相處有段時間了,但是秦梓硯明明是個十分整潔的人,住在他公寓的這段時間,他都把所有的物品整理得井井有條,甚至把他的物品也都整理幹淨,他幾度懷疑秦梓硯有嚴重的潔癖。但是眼前的這個公寓,除了秦梓硯自己的房間,其他地方并不是說不幹淨,而是堆積了許多亂七八糟沒用的東西,根本不像秦梓硯該有的作風。到底怎麽回事?秦梓硯身上存在着太多的疑問,若說一個人突然改變,秦梓硯似乎也改變得太突兀了,完全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性情大變。
曲墨寒想着,将茶幾上的報紙和書刊分類疊好,忽然一本小小的黑皮記事本映入眼簾,夾雜在一堆報紙中格外醒目,曲墨寒放下手中的報紙,将記事本拿了起來,翻開第一眼上寫着個人信息,名字是秦梓硯,還有出生日期等。但是曲墨寒卻越看越心驚,心跳沒來由得加速,他已經顧不得是不是侵犯到了秦梓硯的隐私,快速将日記本翻到後頁。日記并不是每天都在寫,斷斷續續地寫着,曲墨寒也來不及看日記的內容,趕緊翻到最後一篇日記,日記最後的時間停留在大二開學前的幾天,之後再也沒有寫過日記。
曲墨寒将日記本合上,擡手掐了掐眉頭,握着日記本的手卻不由得加緊了力道,手背上隐隐有青筋冒出。他并沒有看日記的內容,但是日記本上的字跡卻叫他觸目驚心,那根本不可能是現在的秦梓硯的字跡,日記本上的字跡毫無特色,雖然不算潦草,但也只能算工整。可是他不止一次看過秦梓硯寫字,就如當初在部隊時的那兩份檢讨,秦梓硯的字跡讓人驚嘆不已,氣勢如虹,筆鋒蒼勁有力,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他有刻苦訓練過,何況曲墨寒還見過秦梓硯不止會一種書法,無論楷書、行書和狂草等等,他都能寫得行雲流水,再說了,一個書法造詣如此精湛的人,怎麽可能會寫出這麽差的字跡。
忽然一個讓他心驚肉跳的大膽猜想浮現在心頭,秦梓硯,秦子言……
不,不可能,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會發生?曲墨寒逼迫自己将呼之欲出的答案甩出心頭,這樣的猜想不切實際,可是跟秦梓硯相處那麽久,他的一些奇怪的行為舉止,聯合他的從前,實在是反差太大。想到當初秦梓硯出現在秦子言的家裏,秦子言家人待他的态度真的太詭異了,再怎麽說秦梓硯都是間接害死秦子言的人,作為愛子心切的父母怎麽可能這麽快接受秦梓硯。雖然之後秦梓硯給他的回答十分冠冕堂皇,但是現在想來,所有的一切都那麽突然。再說秦梓硯的書畫水平十分了得,但是這個公寓裏,卻看不到任何一幅書畫作品。
“墨寒,你怎麽了?”秦梓硯走進客廳,卻見到曲墨寒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關切地問。
曲墨寒一愣,趕緊将手中的記事本放進制服的上衣口袋,望着一臉關切的秦梓硯,淡淡說道:“梓硯,學生會有點事情,我先出去一趟,等你們收拾完了,再打電話給我,我帶你們去吃飯。”
說着,曲墨寒轉身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走去,如今想要證明他猜測的地方,只有那裏了。
“墨寒!”曲墨寒的情緒不對,秦梓硯敏感地感覺到了他的冷漠和失神,出什麽事了嗎?曲墨寒往口袋藏的又是什麽東西,他忽然覺得心神不定,于是急急地追了出去,他很害怕現在的曲墨寒,似乎一切都被他看穿了的樣子。
曲墨寒停下腳步,轉身看到一臉着急和擔憂的秦梓硯,秦梓硯似乎在害怕着什麽,曲墨寒輕輕嘆了口氣,哪怕知道對方可能一直在欺騙他,但是他還是舍不得見他難過,于是輕輕撫摸着秦梓硯的後背,輕柔地說:“乖,等我回來!”
“嗯!”秦梓硯點點頭,注視着曲墨寒遠去的身影,随後無力地靠在牆上。
他怎麽忘了,這個公寓裏到處都充斥着可以拆穿他謊言的東西,曲墨寒剛才的表情明明是知道了什麽,他擁有的這具身體的記憶并不齊全,以前他有什麽習慣,他一概不清楚,重生後他更沒有刻意地去回憶從前的事情,更沒有刻意地去學習這具身體的習慣。但是曲墨寒是何等精明的人,就像曲墨寒上午說的,別人縱使疑惑也不會刻意地去尋找答案,但是曲墨寒不一樣,他們是好朋友,曲墨寒怎麽可能放任一個充滿謊言的朋友在身邊,他一定會去查個水落石出。秦梓硯忽然松了口氣,他等着,等着曲墨寒開口問他,這一次他一定會毫不保留地如實相告。
曲墨寒上了車,深深吐了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才将口袋裏那本小小的日記本拿了出來,日記是從兩年前開始記載,每篇日記很短,有幾篇甚至只有幾句話,而且隔一段時間寫一篇。曲墨寒一篇一篇地看着,越看越心驚,秦梓硯從前的心理十分陰暗,家庭的巨變讓他自卑又自閉,沒有人關心,更沒有朋友,很多次居然有輕生的念頭,但是輕生需要多大的勇氣,秦梓硯不知道,但是秦梓硯知道他絕對沒有這樣的勇氣,因為他膽小懦弱。
“我可不可以祈求上蒼給我一場意外,讓我離開這個世界,或者有人能夠代替我活着,我不要我的生命,不要這樣的生活了可不可以?我不想看到他們的眼神,那樣的眼神告訴我,我已經不配活着了,媽媽,我真的很累很辛苦……”
“今天又是那個人的忌日,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去看他,我應該是恨他的,是他奪走了媽媽,奪走了屬于家的一切,對,所以我是恨他的,就算他死了也彌補不了,因為媽媽死了,我的人生也沒有了……”
這是日記的最後一篇,曲墨寒聽秦梓硯說過,那天是他父親的忌日,而他對父親的感情很複雜,不知是該恨還是該釋懷,所以才神情恍惚地橫穿公路,害得秦子言為了避讓他而犧牲了自己。曲墨寒仰頭靠在椅背上,秦子言死了,這是毫無疑問的事實,但是現在的秦梓硯又是怎麽回事?真如秦梓硯自己說的,僅僅是為了代替秦子言成為秦家的孩子?
還是,死的是秦梓硯,并非秦子言?
曲墨寒将日記本往副駕駛座一扔,狠狠吐了口氣,他真的快被秦梓硯弄瘋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異想天開的假設,人死了,怎麽可能換具身體重新來過?想着,曲墨寒發動車子,往學院趕去。
☆、如實相告
傍晚5點半的時候,曲墨寒回來帶他們出去吃晚飯,順便将秦梓硯為數不多的物品裝進了後備箱,早在下午3點半的時候,他們就将公寓全部整理幹淨。
晚飯的時候,秦梓硯覺得曲墨寒似乎恢複了平靜,一如既往地照顧着他,但是曲墨寒看他的眼神中卻多了濃濃的不确定,秦梓硯心中暗暗嘆息。他可以猜到曲墨寒匆匆離開,回到學校是為了什麽,憑借曲墨寒作為聖洛學院最優秀的學生,院長自然十分中意,而院長那多得是當初秦子言留下的作品,現在他也送了很多那樣的作品給曲墨寒。其實與曲墨寒的相處,他從來沒有刻意隐瞞過什麽,但是同樣,他也沒有勇氣将事實告訴曲墨寒,他一直在等,等着這樣一個讓他開口的機會。
回到曲墨寒的公寓,四人将秦梓硯的行李搬進了公寓,黎昕和葉智宸因為忙了一天,準備回去休息了,而且明天一早還有課,于是曲墨寒讓秦梓硯先整理一下行李,他送黎昕他們先回去公寓。秦梓硯望着空蕩蕩的公寓,忽然心裏有了決定,他将行李搬進客房,并不急着整理,而是回到了書房,拿出筆墨紙硯,開始作畫。
曲墨寒回來的時候,見客廳沒人,書房的燈卻亮着,他便快步走了進去,只是剛走到門口,他卻再也沒有向前邁動一步的勇氣,臉上的震驚再也無法掩蓋。回來的路上,他想過很多次該如何向秦梓硯證實他的猜測,才不顯得唐突,他不想讓秦梓硯為難,千萬種思緒,卻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他怎麽忘了,秦梓硯是那麽敏感的一個人,而今天他那麽反常,秦梓硯肯定已經預感到将要發生的事了,所以才将事實真相攤在了他的眼前。
“其實狂草書法很難寫,狂草狂草,就要有狂的氣勢,寫的時候必須一氣呵成,滿眼是意,無惜是非,變幻莫測,下筆結體都要讓人不易捉摸,讓觀者産生一種岩石壓頂的氣勢磅礴之力,感到肅然巍然。”秦梓硯說着,眼神一利,突然将手中的毛筆由上至下甩了出去,飛出去的筆仿佛有了自己的靈魂,潇灑地畫下最後一筆,恰到好處,秦梓硯擡起一腳,足尖接住筆輕輕一掂,翻手一接,筆又穩穩地落在手上,“這個動作雖然看起來很潇灑和霸氣,但是我練了整整一年,毛筆畢竟自己不會寫字不會控制力量,甩得不好就會毀掉整幅作品,你們看到我在臺上行雲流水,但是這一個個動作,我從小到大,練習了20多年。”
秦梓硯輕輕将手中的毛筆放在硯臺上,俯首凝視着畫架上書畫作品,這幅作品正是當年讓秦子言的名聲享譽了整個聖洛學院,垂下的長長眼睫蓋住了滿眼的複雜。
曲墨寒深深嘆了口氣,緩步走到他身邊,擡起雙手扶住秦梓硯的雙臂,這才發覺秦梓硯在微微顫抖:“梓硯,對不起……”
“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我一直在對你撒謊……”秦梓硯低着頭輕輕搖了搖,擡起右手附上曲墨寒的左手,“一開始的時候,我也很彷徨,我不知道自己是誰,究竟是秦梓硯還是秦子言。後來覺得,我擁有兩個人的記憶,那麽我既是秦梓硯又是秦子言,秦梓硯的一生悲慘坎坷,但是也許真的是上蒼憐惜他,所以讓我代替他好好活着。秦梓硯的靈魂死了,而我的身體死了,兩個人合二為一,那麽我會用秦梓硯的身份活出秦子言的光彩命運。”
秦梓硯轉頭深深地望着曲墨寒,淡淡地問:“你介意嗎?”
曲墨寒毫不猶豫地搖頭,放開扶着秦梓硯雙臂的手,将一直未離身的小小黑皮日記本遞給他,定定地看着他:“我想吸引我的正是這具身體靈魂深處的那個人,若是從前的秦梓硯,不可能得到我的認同,也不可能得到大家的認同。也許你根本不知道這本日記本,那樣與衆不同的字跡,呵呵,怎麽會是現在的你的字跡!”
秦梓硯疑惑地接過日記本,翻開看了幾眼,頓時無力吐槽,大學裏的作業多半都是論文,大家寫完之後直接發送導師郵箱,很少會手寫,因此他也沒在意字跡的事情,他練習了20幾年的書法,讓他寫得醜比寫得漂亮更難。
“下午我去院長室看了很多你以前的作品,跟你送給我的一樣,就算我再不懂書畫,也能分辨出自一個人之手,這就是你當初不敢進書法社的原因吧?畢竟那樣一手好書法,在整個聖洛學院絕無僅有。最後就是你父母對待你的态度,畢竟你算是間接害死他們兒子的人,若真是這樣,怎麽可能不怨恨?但是他們卻那麽自然地接受了你。還有就是讓我想起了你寫檢讨的文采,跟日記裏的文筆一比較,又是天差地別,我們的紙硯大神怎麽會有這樣差勁的文筆,呵呵……”
“這你都知道!”秦梓硯見曲墨寒态度如常,心中的大石落了地,不由得笑逐顏開。
曲墨寒輕笑:“那是當年院長不小心說漏了嘴,學校教音樂的盛軒淩老師想必也知道,而黎昕那小子那麽崇拜秦子言,我想其中一個原因也是因為秦子言就是紙硯,碰巧在同一個城市,秦子言死了,紙硯也去世了,那小子精明着,多半是去打探過了。”
“我就是秦子言!”曲墨寒當着他的面,一口一個秦子言,秦梓硯頓時有點不滿。
“哈哈……”曲墨寒頓時舒心大笑,這樣的結果沒有想象中那麽令人難以接受,畢竟吸引他的正是秦梓硯的那股傲氣,而那股清冷傲氣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秦子言,不過若是從前,他可不敢想象氣場強大的秦子言也有那麽可愛別扭的時候,于是一把将秦梓硯攬進胸前,手掌撫摸着對方的腦袋。
“我是你的老師!”秦梓硯一把揮開腦袋上的手,沒說穿之前,讓曲墨寒把他當小學弟一般地照顧,習慣了也就不在意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