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去,整整一個月都躺在堅硬的木板是,好久沒有睡到這麽軟綿綿的床鋪了,何況嚴格訓練帶來的精神緊繃終于松懈下來,因此等到秦梓硯醒來時,窗外已經一片漆黑。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晚上7點多了,下床清理了一下個人衛生,并沒覺得餓,因此拿起早就整理好的土特産就出了門。
再次來到這個分外熟悉的幽雅社區,秦梓硯靜靜地凝望片刻。
傳達室的陳大爺正帶着眼鏡專心地繡着十字繡,擡頭瞥見秦梓硯,起初覺得有點眼熟,猛然想起一個月前這名長得格外惹眼的少年曾經來過,畢竟很少見到長得這麽好看的人,陳大爺因此還有點印象,忙放下手中的十字繡走出傳達室:“這位同學,你又來了?”
秦梓硯轉頭見是陳大爺,露出一抹淺笑,走上前幾步,從袋子裏拿出一盒特産遞給他:“嗯,大伯您還記得我!我叫秦梓硯,以前是秦老師的學生,上個月去部隊軍訓了,剛回來,這是在部隊買的土特産,給您,剩下的我想帶給秦老師的父母。”
陳大爺微微一愣,總覺得今天的秦梓硯和上次有所不同,上次見到他的時候有種失魂落魄的沮喪,而這次明顯開朗了許多,随後笑笑推回秦梓硯的手:“謝謝了,我不用,你還是全部拿給秦老師的二老吧,他們這會在家裏,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
秦梓硯一把将土特産塞進陳大爺的懷裏,态度很堅定:“上次謝謝大伯告訴我秦老師的事情,這個就當是謝禮,以後我會常來,還要麻煩大伯呢,那我先上去了!”
說着,未等陳大爺反應過來,潇灑地揮揮手快步走了進去,身後,陳大爺望着秦梓硯的背影,竟莫名地覺得熟悉,随後搖搖頭,哭笑不得地将土特産拿進了傳達室,繼續手中的十字繡,不過這小子就跟秦子言一樣讨人喜歡,想起已經不在人世的秦子言,陳大爺忍不住再次一陣感傷和惋惜。
秦梓硯緩步走在清靜幽雅的社區裏,短短一個月,竟然恍然如夢,這裏的一切依舊那麽熟悉,他仿佛還是原來的秦子言,每天穿梭在這個別致的社區,看着熟悉的花花草草。走進大廳,秦梓硯走到電梯旁,摁了熟悉的樓層,電梯緩緩上升。直到電梯門打開,走到熟悉的門牌號前,秦梓硯竟忘了如何反應,幽深的目光緊緊凝視着緊閉的防盜門,他就像一座精致的雕像般矗立在門前,毫無聲息。
隔壁的中年太太出門丢垃圾,狐疑地看了一眼定定站着的漂亮少年,碎碎念着下了樓,遇到熟人就将這一幕八卦給了對方聽,隔了十幾分鐘回來時,仍然見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終于忍不住躲回房間給秦母打了電話,告知對方有個格外漂亮的孩子在他家門口站了快半個小時了,秦母大吃一驚,趕緊出來開門。
秦梓硯直到防盜門突然打開,見到那張朝思暮想痛徹心扉的慈愛臉龐時,一直強裝的鎮定終于崩塌,鼻子一酸,雙眸泛紅,眼淚頓時滾滾而下。
秦母大驚失色,趕緊将對方拉進屋子:“孩子,孩子你怎麽了?怎麽哭了?快進來!”
秦梓硯任由秦母将他拉進屋子,聽到身後的防盜門關上的聲音,他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痛苦失聲:“對不起……媽……對不起……”
剛被秦梓硯突然的下跪驚吓到的秦母,還來不及扶起對方,就被秦梓硯突然失聲痛苦的話語徹底震住了,好半天,才顫抖着雙手撫上秦梓硯的後背:“你……你叫我什麽……”
秦梓硯猛然撲進秦母的懷抱,緊緊抱住她不住顫抖的身軀,抽泣着不斷道歉:“媽……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這麽晚才告訴你……我沒有死,我是秦子言……我是你的子言……”
“子言……”秦母毫無表情地低吟出這個讓她心如死灰的名字,依然顫抖的雙手一下一下,輕柔地撫摸着懷中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的少年,秦子言三個字仿佛抽幹了她所有的表情,麻木了的心髒,不知作何表情。多少次在睡夢中驚醒,愛子渾身是血毫無生氣的樣子出現在夢裏,多少次她悲痛欲絕痛哭到天明,如今卻有人告訴他,秦子言沒有死,懷中哭泣的少年就是她寶貝了26年的兒子。她害怕,害怕這些只是她的幻覺,只要一醒來,看到的只是兒子冰冷的遺像。
秦梓硯淚眼模糊地擡起頭,看到母親呆滞的表情,淚水卻無聲地浸濕了她蒼白的臉龐,頓時泣不成聲:“媽……我4歲第一次拿起毛筆,就寫了媽媽兩個字,而不是自己的名字……雖然寫得歪歪扭扭,但是媽媽卻很高興,所以我從4歲就開始練習書法……我喜歡媽媽做的菜,無論媽媽做什麽,我都喜歡……我喜歡文學,所以我寫了很多小說,從小我就喜歡筆墨紙硯,所以我給自己取名叫紙硯……媽媽……我真的是子言,你的子言還活着,沒有死……只不過如今……他換了一個身體……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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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言……”秦母忽然笑了,含着眼淚笑得無比滿足,哪怕這是夢,也是個美得讓她心碎的夢,她只求上蒼能讓她不要那麽快醒過來。
秦梓硯擡起手,輕柔地抹去母親的眼淚,母親比以前憔悴了,頭發也白了很多,這一個多月來,母親一定過得很傷心很難過很絕望,他突然後悔了,他應該在醒來的時候就告訴母親真相,這樣母親就不會難過傷心那麽久,都怪自己當初的彷徨和膽小,才讓母親背負了這麽久的傷痛。
“都起來吧,坐沙發上來說話,跪在門口成何體統!”秦父終究不忍心見自己的妻兒繼續傷痛下去,故意沉着聲音說道,只是眼角卻閃爍着未幹的淚花,他是震驚的,當漂亮的陌生少年痛哭着叫自己的妻子“媽”祈求原諒時,他當場就愣住了,害怕這都是一場夢,直到少年哭着敘述兒時的一些事情時,他無比感激上蒼送還自己的愛子。
“爸……”秦梓硯抽泣着沙啞着聲音低低喚道,小心翼翼地将母親扶坐在沙發上,随後奔過去一把抱住秦父,“爸,對不起,這麽晚才告訴你真相,對不起……你的兒子回來了,再也不會離開你們了……”
秦父愛憐地拍撫着懷中的少年,擡起頭抑制奪眶而出的淚水,明明如此陌生的身軀,卻令他無比的安心和滿足:“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沙發上的秦母顏面抽泣,只是這一回卻是喜極而泣,許久,三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互相擁抱在一起,享受失而複得的天倫之樂。
“那天同校的音樂老師盛軒淩突然約我出去,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談,途中這具身體突然橫穿公路,我避閃不及就撞上了護欄和路燈,路燈砸了下來。醒來時就在這具身體裏了,我想當時這具身體有被車子刮到,估計摔倒時撞到了後腦勺,但是他還能爬起來就回家了,這具身體是個孤兒,嚴重的內傷一般都要時間觀察,他回去後也沒有得到醫治,我想,他應該是死了,我才能重生在他身上。”平複了心情,秦梓硯才慢慢地講起當時的事情。
秦母暗暗嘆息:“這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如果當時能夠有人發現他受了那麽重的傷,也不會就這麽孤獨地去了……”
“媽,我想,死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他活得很痛苦很辛苦,我醒來後就有了一些關于他的記憶,所以我能靠他的身體複活,代替他活着,這也是冥冥中的安排!”秦梓硯拍拍秦母的手安慰着,“以後,我既是你們的兒子秦子言,更是秦梓硯,我會用兩個人的身份好好活着,陪在你們身邊!”
秦父親母欣慰地笑着點頭,只要兒子能夠回來,無論他用怎麽樣的身份,他們都不在乎。
“因為秦梓硯還是聖洛學院的大二生,所以去部隊軍訓了一個月,今天中午才回來,爸媽,這是我在部隊買的土特産,進來時,送了一些給陳大爺,以前陳大爺對我可好了,我死後,陳大爺也很難過。”秦梓硯說着,将拿過來的購物袋遞給秦母,“好餓,媽,我睡了一下午,醒來就趕過來了……”
秦母輕笑,起身往廚房走去:“好,我去給你弄吃的。”
“嗯,我想吃媽媽做的番茄雞蛋蓋澆飯!”
走到廚房門口的秦母微微一愣,随後會心地笑了笑,只是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
秦梓硯拿出一盒土特産遞給秦父:“爸,你快拆開嘗嘗看,這個酥餅很有名,特別好吃,剩下的我去放好,你們肚子餓的時候可以拿出來吃!”
秦父秦母看着秦梓硯在屋子裏興高采烈忙忙碌碌的身影,那輕車熟路又坦然自若的樣子,這一刻才無比确信,他們的兒子是真的回來了。
吃過秦母做的番茄雞蛋蓋澆飯,秦母心疼他在部隊受了一個月的苦,又聽說他腳腕受傷還沒複原,立刻疼惜無比地将他趕回房間休息。躺在久違的只屬于秦子言的床上,秦梓硯百感交集,房間的東西依然保持着原來的樣子,一塵不染,母親是抱着怎樣的心情每天打掃着他的房間,想必一定很傷心,想着,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重溫幸福生活
清晨,秦梓硯自睡夢中醒來,舒展了一下身子,頓時感到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似乎重生之後從未睡過這麽舒心的安穩覺,心裏的大石頭落了地,覺得這才是真正的重獲新生。走進浴室,浴室裏屬于他的清潔用品依然完整地擺放着,秦梓硯感動不已,洗臉刷牙後,走出房間,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撲鼻而來。
“爸,媽,早上好,好香啊,媽在做什麽?”秦梓硯對着坐在沙發上看早報的秦父打了聲招呼,随後晃悠着進了廚房,“媽這麽早起來做生煎包子麽?”
“怎麽起那麽早?不多睡一會兒,媽做好了自然會去叫你!”明明面對的是一張陌生的臉龐,秦母卻并不覺得怪異,去世一個多月的兒子,忽然重新站在自己面前,告訴自己他還活着,害怕只是個美到真實的夢,整整一夜都不敢入睡,好多次偷偷地起身跑到隔壁房間發呆,确定秦梓硯還安然地睡在床上,她才安心地離開,随後是興奮地一大清早起來為兒子準備美好的早餐。
秦梓硯開心地圍着秦母打轉:“好久沒吃到媽媽做的早餐了,特別懷念,迫不及待地想起床快點吃到媽媽的早餐!”
“臭小子,油嘴滑舌,趕緊出去坐好,馬上就可以吃了!”秦母哭笑不得地将秦梓硯轟出了廚房,這種感覺好久未曾體驗到了,忽然覺得無比的珍惜。
吃過早飯,秦父便去公司上班了,而秦母清理完廚房,眼看學校上課的時間快到了,也就囑咐着秦梓硯在家裏等着他們回來,就依依不舍地匆忙出門了。
也許只有等到真正失去過一次,才明白擁有的感覺是那麽難能可貴,父母的小心翼翼,他都看在眼裏,心疼的感覺無以複加,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他也一樣,這種失而複得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很多東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所以接下來,他會好好地活着,小心謹慎地活着,不讓他們為難,更不會讓他們難過傷心。
走進書房,書架上擺滿了他前世寫的小說,整齊幹淨。秦梓硯坐到電腦前開機,想起重生之後,他都沒有上過網,雖然他在公寓裏看到過一臺筆記本電腦,但是因為開學軍訓的事情,他一直都沒有打開過。浏覽了一下網頁,一些關于紙硯的消息還在流傳,大多數人對于紙硯的突然離世悲痛不已,同時惋惜着他那些沒有完結的作品。秦梓硯微微嘆息,除了父母和聖洛學院的院長,應該極少有人知道秦子言就是紙硯,他過世之後,應該是父母上線公布的這個消息。
秦梓硯托腮沉思着,想過以後繼續寫作,對于那些沒能完結的作品,他比誰都可惜,但是他不能再繼續了,冒不起這個險,雖然想過找尋其他方式,比如讓父母代替自己發表,可以借口說這是紙硯生前寫好,卻沒來得及發表就出事了,畢竟他同樣對不起那些苦苦等待着他更新的讀者,卻等來了這樣一個噩耗。不過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他推翻了這樣的打算,還是決定以另外的身份重新寫作,至于題材,他暫時仍沒想好,決定等父母回來商量過後再決定吧。
正百無聊賴地刷着網頁微博,手機響了,秦梓硯起身拿過手機,來電顯示竟是曲墨寒,疑惑地接起了電話:“喂,墨寒?”
“嗯,你沒在家裏麽?”
電話那頭的曲墨寒語氣平淡,聲音低沉,但是秦梓硯仍能感覺得出,曲墨寒并不高興,于是趕緊問道:“你在我公寓?”
“嗯,按了門鈴,沒人應門,你在哪裏?”本想一早過來找秦梓硯出去逛逛,順便一起吃午飯,沒想到一大清早就不在家,曲墨寒頓時不悅,但更多的是擔心。
秦梓硯不知作何回答,稍作沉默,決定不想隐瞞,更不想欺騙對自己關心照顧的曲墨寒,于是淡然解釋:“墨寒,我……我在秦老師家裏,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秦老師?秦子言?”曲墨寒驚訝,他想過秦梓硯也許跟黎昕他們出門了,但無論怎麽想都想不通秦梓硯為什麽會出現在秦子言家裏,按理說秦梓硯和秦子言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唯一的聯系恐怕兩人都擁有“秦”這個姓氏而已,“秦老師家地址在哪?我過去找你!”
習慣了曲墨寒的霸道,秦梓硯知道就算他不告訴對方,神通廣大的曲墨寒還是能在下一刻出現在他面前,既然他都已經讓對方知道了他與秦子言的事情,就大方地坐等曲墨寒到來。
不到一個小時,一身凜然之氣的曲墨寒面無表情地按響了門鈴,秦梓硯好笑地看着獨自生着悶氣的曲墨寒,将對方拽進客廳,泡了杯速溶簡易咖啡給他,自己也大方地坐到他身邊:“這麽早就找我,有事?”
曲墨寒接過咖啡杯,努力平複了下心頭的不悅之情,四顧打量這套面積不算大,但是裝飾典雅的套房,不過他更在意的是秦梓硯對這裏的熟識度,于是問道:“這是秦老師的家?你怎麽在這裏?秦老師的家人呢?”
秦梓硯放下手中的茶杯,含笑看着曲墨寒:“他們都出去上班了,就我一個人在,昨天晚上我就過來了,一直沒回去……秦老師的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造成的,我想你也聽說了,秦老師之所以會出事,都是為了避讓一個路人,而那個路人就是我。”
秦梓硯悄悄掩飾眼底的心虛,但是仔細想來,他也不算是欺騙曲墨寒,畢竟當初确實是為了躲避秦梓硯,只不過最終秦子言的身體死了,而秦梓硯的靈魂死了,秦子言成了秦梓硯而已,如果将來有這麽一個讓他不得不開口的機會,他會告訴曲墨寒真相。
曲墨寒喝了一口咖啡,正好錯過了秦梓硯眼中一閃而逝的異樣,聽着秦梓硯的傾訴,忽然明白了秦梓硯當初為什麽那麽難過:“當初,你是因為覺得內疚,所以一直都自責?”
秦梓硯輕笑點頭:“也算是吧,畢竟是我害了秦老師一家,還要祈求得到他們的諒解,我很慶幸得到了他們的諒解,所以我決心代替秦老師孝順他們一輩子,以後這裏就是我的家,秦老師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會一直住在這裏。”
“嗯!”曲墨寒放下咖啡杯,仰頭靠在身後舒軟的沙發,“你不必自責,這不能全怪罪于你,如果秦老師現在還活着,我想他也不會怪你,你看,秦老師的父母都能接受你。不過,這樣也好,你以後也有個照應,而秦老師的父母也會欣慰,雖然失去秦老師,卻能重新得到一個你。”
“呵呵,是啊,他們都是特別善良的人!”秦梓硯笑着起身,一把将曲墨寒自沙發上拉起來,“走,陪我去超市買食物,中午爸媽都會回來吃飯,你也留下來一起吃午飯吧,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曲墨寒覺得秦梓硯是真的釋懷了,昨天之前的秦梓硯總是不經意間流露出淡淡的憂傷,如今事情徹底了結,似乎再無後顧之憂了,連眉宇間滿滿都是笑意,飽含幸福和滿足。曲墨寒之前的不悅消失無蹤,不但得償所願能和秦梓硯一起出去逛逛,還能嘗到秦梓硯親手做的蔡,似乎自己賺了呢,呵呵!
中午當秦父和秦母相繼走進玄關時,客廳裏充滿了令人食欲大增的飯菜香味,走進客廳,餐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家常小菜,兩人相視一笑。
“梓硯!”秦母放下手提包,走進廚房,果真見秦梓硯穿着她的圍裙,和一高大陌生的冷漠男子有說有笑地煲着湯,頓時欣慰地笑笑,“梓硯,有客人在啊?需要媽幫忙嗎?”
秦梓硯轉身見是母親回來了,趕緊搖頭:“不用,今天就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媽,這是我們學院的學生會長曲墨寒,墨寒,這是秦老師的媽媽,現在也是我的媽媽!”
“秦阿姨好,我以前也是秦老師的學生!”雖然對于秦梓硯和秦母之間格外和諧的相處頗有疑惑,但是曲墨寒并未多想,暗暗替秦梓硯高興。
午飯并未因為曲墨寒的加入而變得突兀,反而更加和樂融融,曲墨寒雖然冷漠,但是面對秦父秦母的熱情招待,原本面無表情的臉有了淡淡的緩和,談吐得體,優雅大方,深得秦父這種對家教格外嚴格的人的喜愛。以前秦父也聽秦子言提起過曲墨寒這個學生,畢竟很少有人能得到自家兒子由衷的贊賞,今天見了,果然是個十分出色的人。想着就忍不住感到欣慰,秦梓硯重生了,以後如果能有曲墨寒這樣出色的朋友,他們也放心很多。
午飯後,秦梓硯準備了一盤水果拼盤,秦父依舊和曲墨寒聊得十分忘我,秦梓硯暗暗吐槽曲墨寒真會讨人歡心,不過由衷佩服曲墨寒的博學,無論秦父談論什麽話題,他都能侃侃而談,也許真的和豪門家室有關,曲墨寒的童年一定和他們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完全不一樣,當他們看着動畫片玩着玩具的時候,也許曲墨寒已經在學習各種文化課和禮數了,所以才造就了如今冷酷無情唯我獨尊的曲墨寒。
不久,秦父和秦母就出門工作去了,臨出門前,秦母自包裏取出一盒膏藥遞給秦梓硯:“梓硯,差點忘了,剛下班時路過藥店,想到你的腳傷一定還沒痊愈,所以就買了藥膏給你,趕緊拿去貼上,下午和墨寒就在家裏休息吧,等晚上爸媽回來帶你們出去吃飯。”
秦梓硯接過藥膏,緊緊給了秦母一個擁抱,感動不已:“謝謝你,媽,路上小心!”
曲墨寒定定地凝視着秦梓硯揮手告別父母的背影,思緒萬千,秦梓硯說的都是事實,但是總覺得他們之間的相處,并非秦梓硯說得那麽簡單,秦父和秦母談起秦子言時,根本看不出任何悲痛的感覺,反而帶着濃烈的寵溺和溫馨,而對秦梓硯的态度自然得仿佛秦梓硯就是他們的兒子一樣,毫無任何別扭陌生之意。不過既然秦梓硯不肯明說,他也就不再追問,等到秦梓硯想開口時,自然會告訴他,如今只要能讓秦梓硯放開心懷,其他都不重要。
☆、社團活動
上學之後,為了避免讓人起疑,秦梓硯回到了公寓居住,在他的再三保證,周末會回家居住後,秦父秦母才勉強同意讓他回到公寓,秦梓硯明白父母的患得患失,他們害怕一覺醒來,這只是一個夢,夢醒了,兒子又只是一張蒼白的遺照,若要消除他們內心的恐慌,他只能抽空多陪伴他們。
清晨,秦梓硯捧着課本剛走出公寓,一輛龐大的黑色卡宴就停在了他的身邊,他本能地想避讓,待看清楚車子的主人時,縱使秦梓硯平日再怎麽淡定冷漠,也忍不住嘴角抽搐,默默地打開車門上了車。
“我說,曲墨寒,你一定要這麽高調麽?”莫怪聖洛學院一大群曲墨寒的腦殘粉,更別說那群為了得到曲墨寒一個眼神就徹底瘋魔了的追求者,這家夥就不懂低調為何物嗎?一個大三學生整天開着豪車進進出出,外面仇富的人多了去了呢!
曲墨寒嘴角輕笑,轉身體貼地替秦梓硯系上安全帶,沉默不語地發動車子,行駛了一段路才問道:“吃過早飯了嗎?”
聞言,秦梓硯摸摸肚子:“沒有,本打算社區附近随便找個早餐店吃早飯的,沒想到你那麽早就過來了,你呢?”
曲墨寒輕搖頭:“沒有,早上幾點的課?還來得及嗎?”
“嗯,今天起早了,還有一個半小時!”本來打算慢慢享受早餐,然後漫步一段時間再坐公車去上課,沒想到曲墨寒會這麽早特地來接他,于是疑惑地問,“墨寒,你沒有住校嗎?”
曲墨寒輕笑,車子輕巧地拐進了一條小街道:“嗯,合宿太吵,學校附近正好有一套房子,改天帶你去!”
秦梓硯默然,想到曲墨寒冷漠的性格,的确不适合住寝室,估計也沒人敢與曲墨寒同寝室,還沒住進去,光看到曲墨寒那張冷若冰霜的俊臉就知難而退了。忽然想起曲墨寒剛來聖洛學院那年,還沒正式開學,曲墨寒的大名就享譽了整個聖洛學校,并非他那輝煌的家室,而是那位居第一的優異成績。而當見到曲墨寒作為大一新生代表出現在主席臺上時,全校女生徹底瘋狂了,于是曲墨寒還沒做什麽,他就已經成為了學校的風雲人物。當然,等到他雷厲風行地進軍各個領域的時候,學生會會長乖乖将學生會雙手奉上。也許世界上真有這樣的人,他天生就是個領導者,只适合站在高位俯視一切。
曲墨寒挑選的早餐店清靜幽雅,當然菜單上的價格也不容小觑,雖然不是多麽奢華荒唐,但是比起平時随便一碗馄饨或者小籠包子就能打發早餐的人來說,這已經非常奢侈了。
“在想什麽?這裏的早餐很幹淨,很好吃!”一路上見秦梓硯一副沉思的樣子,直到進了早餐店,秦梓硯仍然天馬行空地不知道在想什麽,曲墨寒主動點了兩碗餃子,随即忍不住問道。
餃子還是餃子,不過味道确實不錯,何況周圍環境清雅,裝飾華麗,秦梓硯也吃得很滿足:“我在想,你這樣漠視一切的人,明明最讨厭麻煩,為什麽會接手學生會?”
曲墨寒微愣,随後冷眸中閃過一絲無奈:“家裏的命令,以後我要繼承家族企業,如果連一個學校都擺不平,根本沒資格繼承家業。”
秦梓硯了然地點點頭,擁有這樣的家庭并非曲墨寒能夠選擇,也并非曲墨寒的家人能夠妥協,畢竟曲墨寒是這一代的繼承人,誰的父母不喜歡自己的孩子有一個簡單快樂的童年,但是曲墨寒的出生就注定了不平凡。不過曲墨寒确實沒讓任何人失望,大一進軍學生會時,那大氣凜然孤傲到不可一世的态度,曾經讓很多人不服氣,不過最後都被曲墨寒擺平了,這其中秦梓硯在秦子言時期可聽過不少小道消息,那時可出了不少暴力事件,畢竟學生會拼得是實力,曲墨寒實力擺在那裏,讓人不得不服,那些因為不服氣而對曲墨寒動用暴力的人,最後都被曲墨寒收拾得慘不忍睹。可想而知,一個家室顯赫的人,沒點防身功夫怎麽能平安活到現在,何況顯而易見,曲墨寒的防身功夫可不是三腳貓。
曲墨寒将秦梓硯送到教室,約定一起吃午飯的時間後才離開,這一個月軍訓下來,聖洛學院全大二生都知道了秦梓硯背後有一個鬼見愁魔見憂的曲墨寒,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不過學院的其他人可不懂這個可怕的傳說,只知道今天曲墨寒親自開車護送一位美人來上學,頓時無數人恨得咬碎了一嘴白牙。
黎昕一見到秦梓硯進門,趕緊揮手示意,見到秦梓硯乖乖過來安穩落座,才一臉暧昧地拍拍秦梓硯的肩膀:“吆,秦梓硯,跟曲大會長相處得不錯嘛,還以為軍訓結束,就能把你們分開了,沒想到一大早曲大會長就送你來上課了。”
秦梓硯不以為然,一掌揮開黎昕多動症患兒般游走在他身上的手:“我們是好朋友,其實曲墨寒這個人還不錯,除了冷漠了點,他對朋友很體貼很溫柔,大概他冷酷的外表吓到了大家,所以平時也沒見他跟誰走得近,其實好好跟他相處,他真的是個很好的朋友。”
黎昕背過身去趴在蕭寧肩頭默默流下海帶淚,曲墨寒溫柔體貼?!這句話會讓無數人淚流滿面,那僅僅是在你秦梓硯面前好吧,你沒看到他對待別人時,那冰冷的眼神都能隔空點穴了,迅速叫人動彈不得。話說,秦梓硯平時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沒想到情商那麽負,他們這群人(大霧)都看得出來曲墨寒對他抱有不同尋常的感情,否則一個大男生沒事對另一個大男生那麽溫柔那麽體貼幹嘛?!
秦梓硯挑眉,直接無視黎昕的抽風,轉頭問葉智宸:“你們剛才在議論什麽?”
葉智宸放下手中的書本:“剛在商量加入哪個社團,大一的時候可以不入社團,但是大二就不一樣了,必須選擇一個社團加入,梓硯,你想過加入什麽社團沒有?”
秦梓硯搖頭,他差點忘了這件事情,很多大學為了發展社團集體活動精神,鼓勵學生勇于表現自己,将社團活動記入學分。社團活動啊……除了書法和寫作,他貌似也沒有特別的興趣愛好了,但是書法,他已經練到出神入化,絕對不能再加入了,太引人注目。至于寫作,文學社也不是他想加入的,目前沒打算要發表什麽作品。
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轉身踢了一腳跟前後桌碎碎念的黎昕:“喂,你要加入哪個社團?”
“梓硯,你蹿我!”頓時,黎昕哀怨着一張娃娃臉控訴,随後換上一張興奮的臉,“梓硯,你有什麽意向不?你要加入哪個社團?我跟你一起!”
秦梓硯無語,果然問他就是個錯誤,于是看向蕭寧:“蕭寧,你呢?除了音樂社,你還有什麽拿手的才藝嗎?”
蕭寧想了想說道:“繪畫社吧,除了唱歌,我還挺喜歡畫畫,以前學過一點!”
“繪畫?”秦梓硯若有所思,以前為了表演書法,他學過一點國畫,僅僅是為了讓一幅書法更加飽滿,因此沒有刻意去學習,最多會畫一些簡單的花草樹木配合書法的古色古香,不過蕭寧的這個提議倒是值得參考,“繪畫社,不錯,我也挺有興趣,那不如就加入繪畫社吧。”
“咦?梓硯,你還會畫畫啊?”黎昕眨眨眼望着秦梓硯,“我看你字寫那麽漂亮,以為你學書法的呢!”
不得不承認,黎昕有時候真的很敏銳,秦梓硯汗顏:“會畫一些國畫,所以想好好學一學,精益求精麽!”
“繪畫社有Q版四格小漫畫嗎?”黎昕一臉無辜加期待地問。
蕭寧忍不住抹汗:“有的吧,繪畫社還分幾種,國畫、油畫、素描、漫畫等等,你所謂的Q版四格小漫畫應該屬于漫畫一類。”
聞言,黎昕一擊掌:“那決定了,我們進軍繪畫社!”
三人狐疑地望着興致盎然的黎昕,這家夥怎麽看怎麽不靠譜,繪畫?能行嗎?
中午,秦梓硯等人剛結束課程走出教室,曲墨寒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樓道口,見到秦梓硯微笑着朝着自己走來,曲墨寒冷硬的表情頓時緩和,無視整個樓層好奇的偷偷窺視和小聲的議論,上前幾步走至對方身邊:“餓了?下午還有課嗎?”
秦梓硯輕輕搖頭:“還好,下午兩點半還有兩節選修課,午飯吃什麽?”
曲墨寒轉頭掃視了一眼跟在身後的黎昕三人,黎昕頓時渾身一顫,趕緊搖頭:“曲會長請便,我們自行解決就好!”
秦梓硯回頭看了一眼誠惶誠恐的黎昕,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不一起吃飯嗎?”
黎昕淚流滿面,他也想一起吃飯呢,軍訓的時候秦梓硯被曲墨寒霸占,如今走出了部隊,曲墨寒霸占秦梓硯的時間更猖狂了,可是面對曲墨寒不懷好意的兇殘眼神,他的抗議沒到嘴邊就立刻胎死腹中,十分沒骨氣地搖頭:“不了,你和曲會長一起吃吧,我們三個去外邊吃!”
随後,拉起一旁完全狀況外的葉智宸和蕭寧逃之夭夭。
“你又對黎昕做了什麽?”秦梓硯哭笑不得地望着身旁無動于衷的曲墨寒,“讓他見了你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曲墨寒一臉鎮定:“大概寫檢讨寫多了,本能反應,走,我們吃飯去。”
是這樣嗎?他怎麽覺得黎昕的表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