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孤獨的花
第45章 孤獨的花
解三秋好幾天不見人,古原和陸長淮刨了好幾天坑也沒找着那張神秘的內存卡。
原本不用那麽麻煩的。一片野草地,看看哪兒翻了新土很容易就找到了。可古原為了安頓那些花,專門找人清理了不少枯敗的野草,這片地很多地方本來就翻過了。
解三秋的“情報”也并不準确。他說是風車茉莉的花盆後面,實際上這幾天他們已經把放風車茉莉那片地都翻遍了還是一無所獲。想再問問解三秋,解三秋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這會兒兩人坐在書房一邊喝茶一邊分析。
“他那天又沒有工具,坑能挖多深?咱們找太深了。”
“不一定,如果他挖的正好是我們清理過草的地方呢?那底下本來就有洞,可能真會埋挺深。”
陸長淮想想嘆了口氣:“唉,我讓大腦袋叔開個挖掘機過來得了。”
“可別。找不着找不着吧,明年種花的時候能挖出來也行啊,确實也挺浪漫。”
陸長淮捏捏他的手,笑着說:“嗯,那我們不挖了,你手都磨起泡了。”
兩人都沒幹過農活,用力不得要領,那片野草地底下又盤根錯節,所以這幾天真是把他倆累得夠嗆。
陸長淮原本不打算讓古原這麽找的,可是他發現古原挺愛這麽玩兒,晚上也因為太累睡得很好,所以也就由他去了。
今天一看他手,手心裏好幾個泡。他看着實在紮眼睛,只好這麽哄着他讓他別挖了,還好古原不再堅持。
唱片機到了,兩人窩在古原那邊的書房聽音樂。古原特別高興,邊聽邊跟陸長淮分享自己的感受。
聽巴赫的曲子他說他愛巴赫,聽貝多芬的曲子他說他愛貝多芬愛到無法自拔,聽老柴他又亢奮地說他簡直無法想象這個世界沒有老柴的音樂會變得多麽無趣。
每一個他都愛,愛來愛去湊過去親一下陸長淮,情話張口就來:“我最愛老陸,最最愛長淮。如果我這一生只能愛一個人,那不管是貝多芬還是莫紮特,不管是老柴還是馬勒,統統都得靠邊站。我願意忍受一個相對無趣的世界,再從中找出一些有趣的,統統拿來獻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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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點兒亢奮,陸長淮看出來了。
或許是唱片機的顏色他很喜歡,或許是有愛人在身邊陪着聽歌他很享受,總之說起專業領域的東西,他滔滔不絕、喋喋不休,人也變得耀眼。
可關于自己他一句沒提。有那麽一瞬間,陸長淮甚至覺得他是不是故意在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更了解他。哪怕他繞來繞去,還不如一句自我介紹來得簡單。
陸長淮不是沒有過猜測。他大可以搜索一下古原的名字,在音樂相關的領域裏去找這麽一個耀眼的人應該不會很難。可他不想那麽做。關于古原這個人的一切,他只想聽古原親口說,也甘願等到他願意開口的那一天。
此時,他看着古原,開玩笑般問他:“可我沒有什麽音樂細胞,聽音樂僅限于欣賞完全沒到理解的份兒上,在古老師愛的一衆大神裏我好像太平庸膚淺了。”
古原搖頭一笑:“我分不清仙毫和毛尖,看不懂瓷器的品級好壞,我還是個廚房白癡、生活弱智,把我扔到荒島上恐怕都活不過三天,陸老師不是也沒嫌棄我嗎?”
陸長淮起身吻他一下:“那就誰都別嫌棄誰,湊合過吧。我得走了,開完會回來接你。”
“好,一會兒見超酷的陸老板,愛你呦”,古原靠在椅子上,彎着眼睛比了個心。
成天消極怠工的陸老板今天得被迫去開個會,胡纓點名要他參加。
他過去的時候人都到齊了。會議桌的主位給他留着,他沒坐,坐到了胡纓對面的位置。
胡纓挑眉問他:“怎麽個意思?”
“不好意思往那兒坐,胡總坐吧,有什麽指示我聽你安排”,陸長淮說。
胡纓沒理他。人到齊了,她翻開筆記本開始說事兒。
這就是個例會,解決解決這段時間遇到的問題,安排安排接下來的工作。陸長淮有空的時候過來,沒空就不來。
他信任胡纓。從他剛畢業開始創業的時候胡纓就一直跟着他。這麽多年,胡纓是他的“軍師”也成為他的摯友。說實在的,胡纓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管理這麽一個小小的民宿完全是大材小用了,所以陸長淮才能安心當他的甩手掌櫃。
不過他信任胡纓胡纓卻也有分寸。如果隔了挺長時間他都沒參會的話胡纓一準會叫他過來一趟。會上聽聽最近的工作情況,會後她再專門把重要的事情揀出來都給他彙報彙報。
陸長淮本來以為今天也是一樣,沒想到會議最後胡纓在投影上放了幾張照片,說:“這幾張照片大家看一下。這是1棟二樓卧室被燙壞的地毯,面積很大。客人說抽完煙煙頭沒滅就扔垃圾桶了,他下樓了沒注意。差點釀成大禍。
這是5棟被扯壞的燈串,一團亂麻,連線路都得重接。客人說喝多了走路打晃,一着急扒着燈摔了。
這是12棟被塗鴉的內牆,客人說他只是心血來潮。
除此之外,還有15棟的中央空調壞了,8棟被水泡了……”
陸長淮擰着眉擡了下手:“這是多長時間內發生的事兒?”
“一周”,胡纓看着他說,“比我們三年來加起來的事故都多。每位闖了禍的客人态度都很好,都賠了錢,看上去也都是意外。”
陸長淮懂了:“但沒有這麽巧的事兒對嗎?還都是一些麻煩事兒。不管是置換還是檢修都挺耗時間,這幾棟房子暫時就接待不了客人,而我們定的賠償價格又不會算上這些隐形的損失。”
“沒錯”,胡纓點頭,“所以我想請大家這段時間多留意一下,如果有可疑的客人務必跟我彙報。”
有人舉了下手說:“這風險太大了。現在明顯是有人盯上我們了,與其冒着風險繼續接待客人還不如停業一段時間先查清楚是怎麽回事兒。”
胡纓看向陸長淮:“你看呢老陸?”
陸長淮搖頭一笑:“不用問我,我跟你意見一致。人家都找上門來了我們哪有認慫的道理?盡管來吧。”
“好那就這樣,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一點,需要維修置換的都抓緊弄,有什麽問題随時找我。”
……
會後,陸長淮到胡纓辦公室坐了一會兒。
胡纓倒了杯咖啡給他,問他:“能想到是誰嗎?”
“暫時想不出來,不過大概率是沖着咱們幾個來的。咱們這兒又不存在什麽商業競争,只能是私人恩怨。把解三秋叫回來吧,跑哪兒去了這幾天?”
“他能去哪兒?我估計又跑山裏躲清淨去了”,胡纓說着按了解三秋的電話,果然關機了,“肯定沒電了,不行明天我帶人上山找一趟。”
“我去吧,你事兒多。”
“也行,正好你帶古原上山玩兒玩兒。這些事兒你不用操心,我就是給你通個氣讓你有個數。如果你最近沒得罪什麽人的話你就不用管了,我能處理,甕中捉鼈我還能捉不住嗎?”
陸長淮笑了:“我能得罪誰啊?門都沒怎麽出。”
胡纓看了他一眼,猶豫着問:“會是那個司機的兒子嗎?”
“不會”,陸長淮想都沒想就說,“他兒子哪有那麽多錢用來賠?再說他一個圖錢的哪有拿錢往裏砸的道理?”
“我想也是”,胡纓點點頭,“我就是不了解他的近況所以問你一句。”
“不急,看這手段也就是小打小鬧。等我給你把解三秋抓回來你好好審審那小子最近是不是又瞎撩了哪家的少爺千金。”
陸長淮捏了顆桌上的葡萄起了身:“我走了,該回去做飯了。這葡萄給我送點兒。”
胡纓揮揮手趕他:“快走快走,談個戀愛給你美的魚尾紋都多了好幾條吧?保養着點兒吧老陸,歲月不饒人啊。”
陸長淮跟只大尾巴狼一樣,笑着走到門口,又回頭說了一句:“跟周年聊聊看他最近有沒有什麽困難。”
“聊過了都,他沒事兒,他那不要臉的爹沒這手段。”
“行,走了。”
胡纓張了張嘴,到了還是沒問他要不要跟古原聊聊。
陸長淮當然不是沒想到這種可能性。他本來想回去找個由頭旁敲側擊地問問古原,可他實在沒忍心。
他回去的時候古原還在書房聽音樂。屋裏沒開燈,他一個人窩在單人沙發裏,呆呆地看着那臺唱片機,眉頭緊皺着,不知道在想什麽,連陸長淮進門他都沒聽到。
陸長淮擡手輕敲了兩下門,開了個玩笑:“我是不是回來得不是時候?古老師看樣子還沒跟靈魂伴侶待夠呢。”
古原聞聲看過來,笑着喊了聲哥,朝他擡起手說:“快來”。
陸長淮走過去抱他,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問:“餓了沒?”
“不餓,想你了”,古原埋在他肚子的位置,聲音悶悶地說。
“才走這麽一會兒就想我了嗎?”
“嗯,想你,想好半天了。”
天剛剛擦黑,屋內在放舒曼的鋼琴套曲《森林情景》,這會兒正好放到第三首《孤獨的花》。
琴聲安寧舒緩,兩人聲音都不高,每句話都是柔軟的,都是有溫度的。
古原仰起頭問:“纓姐今天怎麽非得找你?出什麽事兒了嗎?”
“沒事兒”,陸長淮垂頭看他,目光很柔和,“解三秋跑了不回來啊,你纓姐說咱倆給氣走的咱倆得負責找回來。”
“怎麽找啊?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應該是上山去了。沒事兒他就這樣,煩了、悶了、心情不好了都會帶個帳篷上山躲幾天。老手了,不會有事兒,明天咱們去找他。”
古原一聽這話坐直了,眼睛又亮起來:“咱倆上山嗎?明天?那得準備準備吧?帶點兒吃的喝的,還帶什麽?帶大司馬嗎?”
“不帶它,東西也好準備,我那兒什麽都有。”
古原又問了幾個問題,随後不知想到什麽,頭又重新埋回陸長淮肚子上。他先喊了聲哥,然後才說:“我那兒有把琴,我想明天我們上山的話能不能找個地方把它埋了?”
埋了?陸長淮沒明白這是什麽操作,不過此時縮在他懷裏的古原就像曲子裏那朵孤獨的花,漂亮又脆弱,所以他反應很快地說:“行啊,那你自己背着,我帶個小鏟子。”
“嗯,要找個風景好的地方,要悄悄埋。就咱倆,不能讓解三秋看見。”
“好。”
古原語氣很輕,陸長淮無端感到心疼。好像秋天快要結束,小花的生命即将走到盡頭。抱着他的手稍稍用了些力,陸長淮低頭親了一下他毛茸茸的發頂,沒頭沒尾地說:“我愛你。”
我愛你,哪怕你開在牆角,哪怕你生在秋天。我懂你的孤獨,懂你的倔強,我可以小心翼翼靠近,小心翼翼愛你。沒關系,我們一起熬過這個冬天。
作者有話說:
謝謝大家關心,目前家人情況穩定下來了只是還不能出院,我盡最大努力按時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