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耳朵怎麽還會動?
第25章 你耳朵怎麽還會動?
山腳下的這片空地挺開闊,邊兒上還有一些掙紮在秋天裏的野草野花。古原看了看發呆的陸長淮,朝那邊走過去。
單身28年,他從來不知道該怎麽哄人,這會兒倒是忽然無師自通了。
十分鐘後,他拿着一小把野花回來,舉到陸長淮眼前:“給”。
這直愣愣的動作和臺詞把陸長淮逗笑了,他接過那把野花笑着說:“謝謝”。
除了這個“給”字,別的古原什麽都沒說。陸長淮把花接過去之後,他便從兜裏掏出一個玩具球,喊了一聲大司馬,陪它玩兒球去了。
陸長淮站在他身後看了他一會兒,又低頭去看手裏那一小捧花。古原大概還挑了挑顏色,沒摘太豔的。素白的、嫩黃的、淡紫色的小花,搭配幾支最常見的狗尾巴草,放在一起倒是好看。
他這輩子攏共沒收到過幾次花,收也是收花籃比較多,像手裏這種又野又萌的小花當真是頭一回。沒個什麽名義就送到他手上的花也是頭一回。
這捧小花讓他對古原這個人有了全新的認識,挺細心,挺有分寸,也挺……可愛?
陸長淮自顧自搖着頭笑了笑,剛才那點兒情緒也悄悄散了。
看了會兒古原和大司馬玩兒球,總歸無事可做,他便往山上走了幾步。他記得這邊有幾棵酸棗樹。不過酸棗不太好摘,枝條上的刺挺紮手,單手就更不好操作。
他四下看看,找了塊兒幹淨的石頭把那捧小花放了上去。
這個季節的酸棗已經快過季了,都是熟透的。陸長淮嘗了一顆,挺甜,于是速度很快地摘了一些,揣了半兜。
沒一會兒就聽見古原急切地喊他:“老陸?陸長淮?”
這個位置樹擋着,古原好像看不到他。他應了一聲,拿起小花往下走。
“這兒呢,我給你摘點兒……酸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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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長淮差點都不會說話了。因為古原挺着急地跑了過來,臉色都有些發白。他朝古原身後看了一眼——大司馬還在那兒玩兒球呢,也沒跑丢啊,那這是怎麽了?
古原跑過來就那麽直愣愣地看着他,也不說話。陸長淮愣了一會兒,笑了,走過去單手抱了他一下,放輕了語氣說:“我丢不了啊,我都在這兒住三年了。”
古原“嗯”了一聲,氣息還是不太勻。
陸長淮又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腦袋,然後從兜裏掏出剛摘的酸棗給他看:“我摘這個去了,以為你在那邊能看見我呢就沒說。你嘗嘗,酸甜的。”
古原機械般地從他手裏拿了一顆放嘴裏,這點兒酸味兒總算讓他混沌的腦袋緩過來一些。
剛才他一回頭,身後空空蕩蕩,連陸長淮的影子都看不見。加上之前陸長淮本來心情就有點兒低落,所以那一瞬間他腦子裏不受控地蹦出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從他往回跑,到喊陸長淮,再到陸長淮應聲,前前後後加起來都沒到一分鐘,他後背卻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心都吓哆嗦了。
這種反應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不知道陸長淮有沒有多想。
琢磨着這些有的沒的,他沒敢去看陸長淮,又從他手裏拿了一顆酸棗。
“哎”,陸長淮忽然着急地伸手去捏他的下巴,“剛才的核呢?”
古原愣住了,張張嘴說:“啊,咽了。”
剛才他先是琢磨陸長淮有沒有多想,又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陸長淮抱了他一下,可能是把嘴裏的酸棗當糖了,迷迷糊糊就給咽下去了。
陸長淮服了:“我頭一次見人能把酸棗核咽下去的,這也就是酸棗核不是棗核。”
古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手裏那顆酸棗又放進了嘴裏。
陸長淮把剩下那些都給了他:“吃完這顆別吃了,回去洗洗再吃,有灰。”
古原點點頭,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沒聽見。
又陪大司馬玩了一會兒,兩人忽然想起早上還沒給它喂過飯,于是收拾收拾往回走了。
回去的路上收到司馬子期回過來的一長串語音消息,陸長淮開了免提,跟古原一起聽:
“啊!我的大司馬!看着挺高興的是不是都沒想我?沒良心的!”
“哎呀沒想好,沒想才好,高高興興挺好的,嘿嘿。”
“哎古老師好帥呀,跟大司馬一樣帥!陸叔那副對聯是你寫的吧?寫得太好了,我一會兒發給我爸看看。”
古原聽了想笑,這孩子還是那個小話痨。
陸長淮給他回了條消息,總之是報喜不報憂,只說大司馬在這兒玩兒得挺好,不提它折騰兩晚都不睡的事兒。
古原喊了一聲大司馬,開玩笑般跟它說:“聽見沒,你小主人也惦記着你呢,沒把你扔這山溝裏不管,你就老實待着別折騰你陸叔了行不行?”
大司馬叫了兩聲,不知道他念的什麽天書。
“它是那種有良心的狗嗎?”陸長淮從他手裏拿過牽引繩說,“我牽,子期讓我給這沒良心的拍段視頻。”
古原搖頭笑了,這叔當得也是不容易。
陸長淮從他的角度拍了段第一視角遛狗的視頻,發給司馬子期讓他解一解相思之苦。
古原跟在他們身後,邊走邊撿路邊的枯樹葉子。這段路也不知道種的什麽樹,地上有一些長柄大葉子。都幹透了,變成棕色。他覺得挺好看的,打算撿回去插花瓶裏做裝飾。
陸長淮回頭看了他一眼。古原來了也快一個月了,頭發确實長了。他頭發應該沒染過,又黑又亮,發型也比較簡單,就是打了點兒層次,修出一個型。
陸長淮覺得自己應該能剪,于是喊了他一聲說:“古原,一會兒回去我給你剪頭發吧,趁着今天天兒好,在院兒裏剪就行。”
古原擡頭朝他看過來,愣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怎麽?不信我?”,陸長淮笑道,“周年那頭發都是我剪的。”
古原不是不信他,只是有些意外。剛才出門的時候他以為陸長淮就是随口一說,也沒當真,畢竟剪頭發這個事兒還是挺麻煩的,陸長淮也并不是那種特別願意給自己找事兒的熱心腸。所以他問了一句:“不會太麻煩你嗎?”
“不麻煩。”
陸長淮搖搖頭笑了。這生疏的問話,昨天蓋章倒像是他張羅的了。
陸長淮其實也說不上來自己是哪根筋搭得不對。古原其實是一個挺簡單,挺容易看透的人。前段時間古原那些暗示其實他都聽懂了,想留下來多住一段,想問問他去了哪兒。陸長淮自覺有一副鐵石心腸,一次次把話題繞開,怎麽都不肯松口。
他從來如此,不願意跟人走得太近,也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麽不好。這回面對古原卻總覺得愧疚。古原沒什麽城府,情緒都寫在臉上,不高興的時候眼皮垂着,知道他不願意提便把頭也低下去。
這樣的古原讓他心軟。鼓起勇氣要跟他交個朋友的時候,确認他是真心要跟他交朋友的時候,包括剛才,以為他不見了急得氣都喘不勻的時候,陸長淮都不能控制自己的心軟。
所以,退一步就退一步吧,哪怕就只是讓他在這兒住着的這段日子開心一點呢?他這麽想。
這會兒古原點了點頭說:“行”。
陸長淮回去給大司馬喂了點兒飯,從雜物間裏拿出一把椅子,準備好了剪刀和圍布,沒一會兒古原就過來了。
古原回去洗了個澡,換了件松松垮垮的薄襯衫,配了條休閑褲。
他笑着跟陸長淮說:“這件衣服怎麽樣?滑的,領子一扣,碎頭發鑽不進去。
陸長淮拿起圍布給他看:“我有這個。”
“行,你的厲害,那來吧。”
古原走過去坐下,陸長淮擡手一揚把圍布打開,扣在他脖子上。
脖頸被陸長淮的手指掃過,有點兒癢。古原雖然看不見,腦子裏卻無端閃過他早上随意地戴手表的樣子,然後忽然有些不自在地縮了縮脖子。
陸長淮不光有圍布,剪刀也很專業,直剪彎剪牙剪一整套都有。他挑出一把彎剪問古原:“這位客官,短點兒還是稍微修一下?”
古原有點兒不适應陸長淮這個Tony陸的角色,笑了兩聲才說:“你看着弄吧Tony老師”。
剪頭發的時候最怕跟理發師說“你看着弄”,一旦說了這四個字理發師的剪刀可就要“眉飛色舞”了。不過今天的理發師是陸長淮,他弄成什麽樣古原覺得自己好像都能接受。
陸長淮也沒準備給他剪多短,就按照原先的發型往短修修是最簡單的。這會兒他笑着給古原梳梳頭發,說:“叫我Bradley”。
“Bradley?”古原問,“你的英文名嗎?”
“對,好聽嗎?”陸長淮一邊剪頭發一邊說,“原意是遼闊的草原或者廣闊的樹林。”
古原開玩笑道:“好聽,就是有點拗口啊,你肯定沒Tony老師生意好。”
“那是,比不了Tony老師,所以我剪得好的話下次你再來可記得找我。記住我的名字,Bradley,來跟我念一遍,Bradley。”
陸長淮入戲也太深了,古原只好笑着跟他讀:“Bradley”。
笑得聲音都變了形。陸長淮按按他肩膀,讓他別動,然後一邊剪耳朵旁的頭發一邊放慢速度又念了一遍:“好好說,是Bradley。”
此時他就貼在古原耳邊。如此近的距離放大了他好聽的嗓音,像落針可聞的曠野上,微風吹來一陣低沉琴音,輕輕掃過耳後。古原的耳朵不受控地動了動,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連帶着肩膀都麻了半邊。
陸長淮本就生疏,古原這一動他剪刀都下偏了。也不知怎麽想的,他說了句“別動”,然後有些好奇地碰了下古原的耳朵,問:“你耳朵怎麽還會動?”
這一碰不得了,吓得古原噌地站了起來。陸長淮剪刀還沒來得及收,他這一動直接把耳朵劃出了一道口子,血珠子眼看着就掉下來。
陸長淮只看了一眼就反應很快地扔下剪刀,立刻跑回屋去找紙巾了。倒是古原有些蒙。他在那一瞬間是沒感覺到疼的,直到血都滴到了圍布上,他才反應過來是耳朵破了。
陸長淮的專業剪刀太鋒利,古原又起得猛,這一下劃得不輕。
他摸摸耳垂,摸了滿手的血。陸長淮拽着幾張紙巾跑出來按他耳朵上,擦了擦血看了一眼傷口,“啧”了一聲,皺着眉摸出了手機。
古原還有空安慰他:“沒事兒,都不疼。”
陸長淮沒理他,撥通了解三秋的電話,劈頭蓋臉就問:“在哪兒?”
那邊解三秋還睡着,被他吵醒挺煩躁地說:“在家睡覺!幹嗎?”
“拿着藥箱來一趟,古原耳朵讓剪刀劃了,你過來看一眼。我看着挺嚴重,可能得去醫院。”
“啊?怎麽劃的?”解三秋迷迷糊糊地問。
“別問了,先過來。”
作者有話說:
嘿,怎麽又停在了這種地方?我壞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