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陸老板打趣我?
第11章 陸老板打趣我?
吃過早飯古原回去補覺,下午醒來在書房裏看了會兒書又去林子裏散了個步,回來正好到了晚飯時間。
古原不喜歡熱鬧,通常他都會選擇在稍微過了一點飯點兒的時候去餐廳。今天他有點餓,去得早了,餐廳人不少。
他沒想到平時冷冷清清的避世森林裏原來藏着這麽多人,光這會兒在餐廳吃飯的就有十幾個。盡管餐廳很大,大家各坐各的并不會互相幹擾,可古原還是有些後悔這麽早過來,他不太習慣。
邁進去的步子剛想撤回來,胡纓不知從哪冒出來,拉了他一把說:“去那邊坐。”
古原有點兒近視,此時他沒戴眼鏡,眯了眯眼才看清胡纓指的方向,角落裏有個陸長淮。
他剛想問:“陸長淮不是不吃晚飯嗎?”胡纓沒給他機會,風風火火徑直帶着他往過走。
陸長淮見他過來也沒說什麽,只點了下頭,問他:“想吃什麽?”
古原看了看他盤子裏的羊排,挺有食欲,于是說:“跟你一樣吧。”
胡纓聞言道:“沒問題,姐讓廚房給你做。”
古原想說他可以自己點單,胡纓卻已經腳步飛快地走了。陸長淮擡擡下巴說:“你坐,不用管她,讓她去吧,閑不住。”
也對,古原想了想,胡纓好像總是這樣腳底生風地忙來忙去。不過,他掃視了一圈餐廳裏的客人,又問陸長淮:“這麽多客人她都關照的話顧得過來嗎?”
“誰說她都關照了?”陸長淮笑笑說,“看順眼的她才關照,看不順眼的她只會公事公辦。”
古原在陸長淮對面落座,聞言挑起了眉:“陸老板打趣我?”
陸長淮笑着搖搖頭,淡淡地說:“沒有,實話。大家都挺喜歡你。”
古原一愣,是這樣嗎?他居然是屬于不招人煩那一類的?那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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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發愣的時候,眼前忽然推來一碗濃湯。古原擡眼看過去,陸長淮說:“先喝碗湯吧,今晚點羊排的多估計得等一會兒。”
那碗湯還冒着熱氣,古原伸手碰了碰小瓷碗,微微有些燙手。他看着陸長淮沒說話,忽然覺得這餐廳裏的燈光是不是過于暖了,不然怎麽會有種眼下這場景很溫馨的錯覺?
陸長淮順手遞了一包小毛巾給他,見他愣着,開玩笑道:“怎麽了?湯我還沒動呢。”
這是哪兒的話?古原一笑,回神接過毛巾說:“謝謝,這是什麽湯?”
“奶油南瓜湯,甜的,适合你。”
他說得面不改色,古原卻是頗無奈地笑了一聲:“陸老板,戲有必要做這麽足嗎?”
雖然古原偶爾不吃飯的時候真的會低血糖,但這些陸長淮并不知道。昨天随口一說,不過是兩人心照不宣的一個托詞罷了。古原确實沒想到陸長淮今天還能提起這茬。
聞言,陸長淮笑笑說:“怕你臉皮薄,覺得挂不住。”
古原笑着搖搖頭。他想,陸長淮不戳破這一層,或許是因為感覺到他不太想說昨天到底怎麽了。他确實不想說,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想坦誠地面對陸長淮,他只是單純地想跟過去的自己切割開而已。
之所以來避世森林也是因為這個。他想忘了過去的一切不美好,重新開始好好生活。
如果不是入住的時候登記了名字,古原昨天朝陸長淮伸出手的時候或許都會換個名字,比如謊稱自己叫青山什麽的。
想到這兒,正喝着湯的古原忽然笑了一聲。此時他會想到青山這個名字,是因為他下午在書房裏百無聊賴地翻宋詞時,無意中看到這麽一句:“長淮忽迷天遠近,青山久與船低昂”。
長淮繞青山,青山抱長淮,多有意境。
陸長淮看他一眼,問:“笑什麽?”
心裏拿陸老板開個玩笑就算了,嘴上是不敢說的。古原笑着搖搖頭:“沒,湯挺好喝。”
“不用誇,今天不是我做的。”
“噢,那我應該說這湯挺好喝但是沒有那天的胡椒豬肚雞湯好喝。”
陸長淮淡淡一笑,不再接話。
他好像總是這樣,能聊幾句,但聊不了太多。經常笑一聲便自顧自地開始發呆。古原又想起他們說陸長淮不好聊天,現在看來的确是,一般人經過幾次這樣的“陸式冷場”估計也就聊不下去了。
不過古原是不在乎的。陸長淮不說話他便專心喝湯,等羊排來了又開始認真地吃他的羊排,并不打擾對面發呆的人。
這個角落确實清淨,但有人在的地方就不可能完全沒有聲音,古原其實還是不太自在。好在對面的人帶着某種魔力,能讓心浮氣躁的人跟着平靜下來。
古原吃完之後也開始發呆。他發現發呆真的是一件特別放松的事情,可以任由思緒天馬行空地亂跑,世間所有的紛擾嘈雜都可以暫時抛開。
跟陸長淮一起發呆的感覺多了幾分踏實,因為思緒天馬行空的時候,古原知道身旁有個人在跟他一起呼吸。
兩個人同坐一桌卻不說一句話,外人看來夠奇怪了,不過古原倒不覺得尴尬。後來吃飯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胡纓跑來他們這桌打了個響指:“你倆幹什麽呢?怎麽發呆還傳染嗎?”
古原先笑笑說:“吃飽了,懶得動。”
陸長淮回過神,不緊不慢地站起身朝古原說:“吃完了?那走吧。”
合着這麽半天他都不知道古原吃完飯了。不過,現在這是什麽意思?
古原不自覺地歪了下頭:“怎麽?陸老板要送我回去?”
“嗯,給你當兩天保镖。”
哦,原來如此,不過陸老板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這話他沒說出口。陸老板親自當保镖,他哪有推脫的道理?
回去的時候兩人一前一後踩碎滿地月光,步伐節奏很慢卻始終保持着一致。古原擡頭看了看月亮——尖尖的彎月牙兒挂在雪松頂上,明晃晃的,很漂亮。
陸長淮說是給他當保镖,當得卻不怎麽稱職,竟然走他前面去了。從背後看陸長淮,肩寬背直腿還長,像月光下的雪松一樣。可他微微垂着頭,不看月色也不說話,只顧往前走,好像那個強大的身軀裏住着一個孤獨而脆弱的靈魂。
古原有些問題想問,可陸長淮都沒有問他,他怎麽問都會顯得唐突。于是他只是說:“陸老板,你們這兒的月亮總是這麽美嗎?”
陸長淮還是沒有擡頭看看月亮,只是低笑一聲說:“我不是說了嗎,我們這兒什麽都好,月亮也是獨一份兒的。”
古原笑笑,也不再說話。
快到他那棟別墅的時候,陸長淮腳步忽然緩下來,轉過頭指指他們身側那棟別墅說:“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那人住你隔壁。”
“是嗎?我還真沒注意。”古原偏頭看了一眼,那棟別墅樓上樓下都亮着燈,沒看到人。
陸長淮接着往前走了,他跟在後面說:“不用太緊張,他要真是神經病昨晚就得打起來了。”
陸長淮“嗯”了一聲,沒說什麽。
又往前走了幾步,古原到了,他又轉回頭說:“晚安”。
古原微微點點頭,也說:“晚安。”
晚安是說過了,但回屋之後古原也睡不着。原本他準備吃完飯再去喝杯酒的,可陸長淮要送他,看起來像是很怕他在這兒出點兒什麽事兒一樣,古原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看完一部電影,他又跑到涼亭裏去吹風。坐下的時候擡頭看了一眼陸長淮的窗,燈果然也還亮着。
古原想想有些好笑。明明是兩個睡不着的人卻偏偏還要俗套地互道一句晚安,好像道過晚安就真能做個好夢一樣。
他想,或許他願意跟陸長淮待在一起也是因為陸長淮同樣藏了心事吧?像個可以一起燒火取暖的同類。
尤其在這樣的深夜。
他看着那扇窗嘆了口氣,轉而又去看月亮。朦胧的夜色配上院兒裏虛無缥缈的花香,腦子裏的小調再次流淌出來,古原這才感到有些困了。
今晚的小調節奏緩了許多,像蒙在被子裏的催眠曲一樣悠悠轉轉。古原依舊把那個抱枕拆成了被子,蓋上窩進了沙發。
不知過了多久,小調終于接近尾聲,古原快要進入夢鄉的時候,頭頂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把古原吓了一激靈。
坐起來朝聲音來的方向仔細聽,果不其然,是那位大金戒指又在院兒裏罵罵咧咧。他說話帶口音,古原只能聽懂個大概,好像在說你們他媽的都是一群惡狼之類的話。
反正這位是不帶“他媽”不會說話。
古原并不太關心他在吵什麽,只關心剛才那聲巨響。大金戒指好像聽到了他的心裏話一樣,緊接着就又造出一聲。
這回古原聽清了,像是什麽東西砸在牆上的聲音。
他擡頭看了一眼陸長淮的窗,不知什麽時候陸長淮屋裏的燈已經熄了。他莫名有些煩躁,覺得這兩聲巨響肯定得把陸長淮吵醒了。
古原帶着情緒一把掀開被子起身出了院門,徑直往隔壁去了。
還好別墅大門是镂空的,他可以看到院兒裏的情況。此時,大金戒指光着膀子正在罵罵咧咧,手裏還拎着一個地燈。
眼看着他又要朝牆上扔,古原趕緊出了個聲:“嘿”。
這聲音不算小,大金戒指卻像沒聽到一樣,還在掄着那個大地燈來回比劃。
古原的火又上來了,吼了一聲:“你再敢扔一個試試!”
大金戒指這才停下動作朝他看過來。看到來人是昨晚要拿酒瓶子砸他那位,火氣更大了。他癫狂地笑了一聲,拎着地燈跑遠了些,用足了力氣一把把那個地燈扔過了院牆,直直地扔進了古原的院子。
這回動靜更大了,“砰”地一聲響。
古原又看了一眼陸長淮的窗,還黑着。他揉揉太陽穴指指大金戒指說:“來,真有種你把門開開。”
沒人理他。大概是算準了他進不去,大金戒指表情相當挑釁地又從地上拽出來一個地燈,朝隔壁院兒扔了過去。
古原看着他那副樣子忽然笑了。憤怒過後那種毛骨悚然的平靜又回來了。
他太熟悉這種感覺了。他覺得憤怒是一種有來處有去處的情緒,是暢快的發洩,而這種平靜是有來處但沒有去處的。好像出口被強行封死了一樣,所有的怒火都只能擠壓在一起,憋得胸腔都快爆炸。
以前,他會強行把這種情緒擱到一旁,帶着那個不剩多少理智的靈魂出去逛一圈。有時候跑到樹上去,有時候飛到雲上去,哪兒都好,總之要擺脫掉肉體當下所處的環境。但現在,他并不想這樣,憑什麽次次都是他逃?憑什麽他都逃到這兒來了還要忍受跟古宏俊沒什麽分別的混蛋?
正當他想直接把門砸開,沖那混蛋的臉上狠狠來一拳的時候,旁邊忽然傳來了陸長淮的聲音:“古原?”
作者有話說:
“長淮忽迷天遠近,青山久與船低昂”出自蘇轼《出颍口初見淮山,是日至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