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又不是談戀愛
第10章 又不是談戀愛
解三秋那眼神挺唬人的,惡狠狠地瞪過去,刀子一樣。
“大金戒指”懂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呸”了一聲,摔門而去。
酒吧重新恢複平靜,古原卻好像還沒從剛才的情緒中出來,解三秋用了點兒勁才從他手裏奪下那瓶酒。他換上一張笑臉跟古原說:“我以貌取人了,沒想到你長得白白淨淨脾氣也不小。又沒罵你,你急什麽?”
古原閉了閉眼,沒說話。酒太烈了,看那人怎麽看都是古宏俊,那些話可不就跟罵他一樣嗎?
解三秋大概是不想讓氣氛太尴尬,緊接着開了句玩笑:“你不是看上我了吧?每天來喝酒還急着為我出頭。看上了就說,我單身,咱倆抽空飛國外扯個證去。”
傻子才把這話當真的聽。古原重新坐回吧臺,捏着有些麻木的手指笑笑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解三秋遞過來一杯熱茶:“那酒烈,喝點兒熱茶解解酒吧。”
鼻腔裏飄來一陣好聞的檸檬香氣。古原接過茶,跟口渴一樣連着灌下好幾口,稍稍平複雜亂的心緒。
解三秋不知什麽時候又“長”回躺椅上了,搖搖晃晃地勸他:“你年紀還小,或許生活圈子也比較文明。我呢,屬于傻逼見多了,懶得理。屏蔽掉就好了,何必為這種人動肝火,不值當的。”
古原沒有解釋什麽,只問:“他新來的?”
“有幾天了吧,前兩天來過。喝得醉醺醺地都站不起來了還問我要酒,酒蒙子一個。”
那杯酒後反勁,這會兒古原喝下幾口熱茶腦袋卻越來越沉。他揉着太陽穴回憶了一下,前幾天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好像确實見過這人。
解三秋看見他的動作,眯起眼睛笑着問:“下回還敢點嗎?這酒誰喝誰倒。”
“除了你們老陸”,古原笑着說。
“對,除了我們老陸。我們老陸厲害啊,老陸三杯下肚還能面不改色地走回去澆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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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原沒那個本事,喝完了茶便起身告辭。他不想等酒勁更大的時候要人扶着回去,那太難看。他喝酒歸喝酒,大多時候都是點到為止,只求一個好睡眠,并不想失态。
見他起身,解三秋問:“用我送送你嗎?”
古原擺了擺手,出了門。
回去的路上聽到大金戒指在湖邊打電話,嘴裏還是罵罵咧咧。古原瞅了一眼,一陣惡心。
湖都被他弄髒了。
……
隔天,古原起床後覺得有些頭疼,胃也不舒服,于是罕見地跑到餐廳去吃早餐了。
去得有點晚了,客人都吃完走了,餐廳裏只剩下胡纓、周年、陸長淮等人,解三秋也在。
見他來,解三秋擡了下手跟他打招呼:“喲,酒醒了嗎?”
古原聳聳肩沒說話。胡纓問了一句:“昨晚喝什麽了這是?”
解三秋吊兒郎當地眨了下眼睛,笑着指指陸長淮:“喝的老陸。”
陸長淮看他一眼,又看向古原。古原只好開口說:“盲點點了短尾鳥,太烈了。”
胡纓笑了:“姐教你,你不能喝太烈的就點酒單靠前那些,越靠後的越烈。”
古原點點頭,拿吃的去了。
再回來時,聽到他們在說昨晚那個“大金戒指”。
陸長淮問:“他訂了幾天?”
“一周”,胡纓說,“還剩兩天。”
她說着站起身招呼古原:“弟你來姐這兒吃,這兒有老陸腌的小菜,配粥特好。”
她起身了,旁邊的周年也站了起來,說了句“吃好了”就端着盤子往後廚去了。
古原只好坐下。
坐對面的陸長淮拿了一只小碟子,從一個大玻璃罐裏夾了一些小鹹菜,推到古原面前,指指旁邊的香油瓶子示意他:“吃香油的話倒點兒拌拌。”
古原道過謝,有些不自在地照做。
小鹹菜只香不鹹,配白粥味道很好,只是這麽跟人同桌吃飯古原還是不太習慣。
還好解三秋是個話多的。這會兒跟古原說:“昨晚的事兒我跟他們說了,別怪我多嘴,這麽一個危險因素在我總得讓他們知道。”
古原點點頭:“沒事”,卻沒敢擡頭去看陸長淮。
他不知道陸長淮知道這事兒以後會怎麽看他,會不會把他當成神經病呢?或者會以為他有躁郁症也說不定?
昨晚從小森林回去之後,古原心裏其實挺輕松的。歸功于那把梨膏糖也好,山裏的夕陽和風也罷,總之他對陸長淮印象挺好,覺得這是個可以多接觸,甚至可以交朋友的人。
大學畢業後,古原再沒有過任何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新朋友。交朋友這件事他看得很開,有則有,沒有也不強求,一切随緣。陸長淮的出現就像命運在他轉彎的路口安排了一個指路人。一個安靜、淡泊、通透,不逾矩、不冒犯的人,足夠讓古原稍稍放下戒備。可問題在于,古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孤僻、冷漠、社恐、不強大、不自信,就連唯一擅長的小提琴都不是他可以引以為傲的,所以他不敢主動靠近。他自覺跟陸長淮差距太大,此時更是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陸長淮拿着一塊小毛巾,一邊擦手一邊說了一句:“下次不要跟這種人正面沖突,我們這兒保安很多,兩分鐘就能到。”
古原點點頭沒說話,沉默地喝他那碗粥。解三秋看他一眼,故作不耐煩道:“老陸你真的很煩,教育完我又教育我們帥弟弟。說真的昨晚那位就是個脆皮,就算真打起來我一個人就能給他掀外太空去。”
大概是看出古原有些難堪,陸長淮笑了一聲,敲敲桌面問他:“你能嗎?”
古原一愣,擡頭看他:“問我?”
“嗯,你,你能嗎?也掀外太空。”
古原又想到了古宏俊,笑笑說:“能吧,他挺老的。”
這時,原本在隔壁桌低頭看手機的胡纓忽然拍桌子笑起來,看向古原問:“你知道那人多大嗎?三十六!”
一聽這話,解三秋也笑了。
古原一頭霧水地看向陸長淮,陸長淮揉着眉頭并不想說話。古原懂了,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他:“你也三十六了?”
那話問得就像:“你居然也那麽老了?”
陸長淮只好無奈地回答:“對,我也挺老了。不知道外太空收不收我。”
解三秋和胡纓在一旁直樂,古原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你看上去沒那麽老。”
這倒是實話。昨晚那位大金戒指看上去像四十多的,陸長淮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古原想,如果他不總板着臉的話,看起來或許能更年輕一些。
陸長淮并沒有覺得安慰,無奈地擡擡下巴說:“喝粥吧弟弟。”
等胡纓和解三秋他們都散了,陸長淮又正色起來:“你存一下我電話吧。那人是提前預訂的,我們不能無緣無故給他趕走,但是過了這兩天他如果還想續訂的話我們可以不給他續。這兩天如果你碰上他有什麽麻煩的話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我離得近。”
古原其實覺得沒什麽必要,不過陸長淮的電話他還是要存一下的。
“你說,我記腦子裏,沒帶手機。”
陸長淮說了一遍,古原點點頭說:“記住了。”
陸長淮又囑咐道:“這兩天出門把手機帶上吧。”
古原點點頭又搖搖頭,沒找個理由敷衍他,實話實說:“吵。”
“那有事的時候你怎麽給我打電話?”
“不然我喊吧”,古原笑着說,“反正就在隔壁。”
陸長淮笑了一聲,不再接話。該說的他都說了,至于古原怎麽做他不會過多幹涉。
這幾年陸長淮一向是這樣,溫柔又疏離。不光是對客人們這樣,對朋友也一樣,甚至連陽陽他都要盡量保持距離。
沒人知道他到底怎麽想的。他好像從來不跟任何人談自己的心事和想法,總是守着那個清冷的院子一天天地發呆,熬日子一樣。
不過,這種不太主動的性格反而讓古原覺得舒服。
此時,古原一邊喝粥一邊想,到底為什麽在僅僅跟陸長淮接觸了一次之後就會有想跟他交朋友的沖動呢?是因為陸長淮的性格嗎?還是因為被他看到了種種不堪後只能選擇破罐破摔,反倒更自在呢?
他擡頭看了陸長淮一眼。陸長淮的早餐已經吃完了,面前的空碗都被周年順手收走了。此時他就只是坐在那兒發呆卻給了古原一種溫暖平實的感覺,像清早暖胃的這碗粥。
于是他想,也許沒必要非得生挖出一個理由。感覺這種東西無根無源,上哪兒去挖個理由出來?何況他不過就是願意跟陸長淮多接觸接觸而已,這還需要糾結什麽理由?又不是談戀愛。
重新埋頭把粥喝完,那碟小菜還剩一些。古原沒有浪費。陸長淮不說話,他便一口一口地吃那碟小菜。
吃到最後問陸長淮:“這是什麽菜?”
陸長淮回過神,問他:“好吃?”
古原點點頭。
陸長淮笑着說:“蘿蔔幹而已。”
“白蘿蔔?”
“嗯。”
“怎麽腌的?”
陸長淮笑着看了他一眼,好像沒想到他會這麽刨根問底。
古原一看就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那雙手堪稱完美。修長的手指、蔥白的皮膚,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此時,他不過是用筷子夾着一碟小鹹菜,給人的感覺卻像在拿着指揮棒指揮一個樂團。
不過,陸長淮還是認認真真地說起了做法。古原也聽得很認真,不懂的地方馬上就問。
問到後來,即便是陸長淮這麽有耐心的人也多少有些無奈了,忍不住問他:“你是不是幾乎沒做過飯?”
古原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陸長淮一笑:“那就別難為自己了,想吃我過兩天再腌點兒。”
古原沒說話。他忍不住想——我還能一輩子住在這兒嗎?我總得走啊,走了再想吃怎麽辦呢?
陸老板不是老糊塗了就是沒睡醒。
作者有話說:
又不是談戀愛?
你最好不是。
媽耶,昨天定時21點沒看清定到21號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