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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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你會不會太苛刻了?”葉漾的手落到郁森黑色襯衫的領口,往後頸鑽,“我也不想的……”
郁森打斷葉漾:“想好了嗎?”
他打斷葉漾“事與願違”的話題,不追問她為什麽對他苛刻,不去想她在乎他的可能性,只問她想好了嗎?
接下來要做的事,想好了嗎?
葉漾把郁森的回避看了個通通透透。
過去,他不要命似的跟她交心,她要麽沒心沒肺,要麽狠狠心,就能對他翻臉不認人。
如今,她揣着一顆熱乎乎的心來找他,他讓她碰釘子也情有可原,本質上不過是吃一塹,長一智。
葉漾的手從郁森的頸後撤回來,解他的扣子,就一個字:“來。”
她不急。
就沖他這一年甚至不曾和別人拉拉小手,就沖他每天一拉開窗簾就能看到他和她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就沖他此時此刻單膝跪在她面前,她有什麽好急的?
她倒要看看他能回避到幾時。
葉漾以為她一個淡淡的“來”字,無異于一聲號角,但求郁森把她撲倒的時候能多少有人性,磕磕碰碰沒關系,別讓她傷筋動骨。結果,郁森撿了地上的浴巾,給她粗手粗腳地一裹:“站這兒別動。”
她眼看郁森走向浴室,途中,脫下了黑色襯衫。
背好看得不像話……
從他的角度,他只是脫衣服而已,只是和每天一樣在洗澡前脫衣服而已,但進了葉漾的眼睛,他背上的每一道線條都在對她搔首弄姿。
葉漾裹着浴巾追上去,一把擋住郁森要關上的浴室門:“你這是哪一出?”
身前更好看。
可惜門半關着,看不全。
腰以下更是被他掩藏在門後。
“我沖一下,”郁森額角和脖頸都泛了青筋,嗓子是啞的,“五分鐘。”
葉漾沒松手,光是不讓他關門,就像給他上酷刑似的。“你這是對我的尊重嗎?”她問他。
“對,我身上有汗……”
“誰跟你說這個了?你怕你太快,要先自己來一次?經驗沒有,常識倒是有。”
“葉漾!”郁森懷疑自己離吃人不遠了。這女人有不毒的地方嗎?心毒,眼睛毒,嘴也這麽毒。
葉漾一眨眼,兩汪的盈盈水光:“不許。”
不像是命令。
她示弱:“我不許你自己來,快就快,我不介意。”
郁森頭和身下一樣快炸了:“我介意,行不行?”
“不行。”她嘴角還委屈巴巴地撇上了,“我一個大活人現在都要冒煙了,你要真的尊重我,沖一下就來找我。”
這是示弱?
以退為進罷了。
不用等郁森同意,葉漾轉身就走。她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只剩同意這一條路。下一秒,浴室門在她身後打開。
她回頭,眼看郁森大踏步地走出來,去門口撿了他連同他的風衣和她的行李袋都扔在地上的小盒子,再折回到她面前,攥上她一條手臂,帶她進浴室:“我現在就尊重你。”
他火大得不得了……
真覺得有一天會被她氣到暴斃。
他把小盒子扔在洗手池上,打開淋浴,扯下她散得搖搖欲墜了的浴巾,推她到水下,要吞了似的吻住。至此,他的黑色西裝褲還“道貌岸然”地穿在身上。
他是顧此失彼了。
但恰好讓葉漾大飽了眼福。
被吻着的間歇,她千方百計垂眼對他看了又看。濕身真別有一番味道,不僅限于女人,男人有時候更甚。
唯一的壞處是不好脫。
她解放他的時候,拉拉扯扯讓他吃了好一番苦頭。
取悅她的經驗,他是有的。
但這一次,她決心做個善解人意的好姐姐,不折磨他太久——盡管他從裏到外都被她折磨得透透的了。倒不用讓他知道,她自己知道在電視前,她的酸澀和空虛就達到了一個她始料不及的高度。
“我說過我喜歡你嗎?”葉漾雙臂勾住郁森的脖子。
她要讓他放輕松。
可若是直接說一句放輕松,怕是會适得其反。
倒不如轉移轉移他的注意力。
“沒有。”
水溫是熱的,甚至有一點點燙。郁森把血色都傳到了葉漾的雙唇上,自己所剩無幾。葉漾眼前像是有郁森的兩副面孔不停地變換,一副是他可憐巴巴的蒼白,另一副是水流下,他的黑發都攏到腦後,眸色在熊熊燃燒後更黑得吃人不吐骨頭。狐貍精?她看走眼了。
他只是披了一張狐貍精的皮罷了。
骨子裏要麽是狗,要麽是狼。
葉漾對這樣一個郁森不難開口:“我喜歡你。”
她懷疑他哭了,但也僅限于懷疑。在水流下,她沒有證據。她沒有證據,他死也不會承認。無所謂。她要想讓他哭,或者想讓他心甘情願地承認哭了,以後有的是機會,不差這一次。
小盒子是她拆的。
她不拆,他也不拆。
等她拆了外包裝,他又嫌她慢條斯理了,等不及,一把搶過去,內包裝毀于他手。
她背過身去。
她能有什麽辦法?
好好的床、沙發,他不要,哪怕是地毯也好,他偏要把她拉進浴室,拉到淋浴下。越沒經驗,越要站着來?怎麽容易,怎麽難,心裏都沒個數兒。真是走都沒學會,就要跑。
她也只好幫他從難中挑個容易的了。
郁森腦子裏早就像一腳接一腳地轟油門了,葉漾這一背身,他真的什麽都管不了了。
對錯、利弊,過去、将來,以及他作為一個男人的臉面,都去它的!
以至于時長……
只能說符合他和葉漾的預期。
真沒辦法,忍不了。不光是最後忍不了,是從第一下就忍不了,根本做不到悠着勁來。根本就是把今晚當世界末日了。
葉漾差點兒沒瘋了。
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兇猛推上去,就欠那麽一點點,緩緩往下掉。她指甲直往瓷磚裏摳,發誓善解人意的好姐姐只當這一次,她今晚遭的“罪”,以後要讓他千倍、萬倍地還。
今晚她好人做到底,在他久久平複不下來時,回手撫了撫他的手臂:“還不錯……”
日月可鑒,這難道不是誇他?
他倒好,還不領情,不讓她回身,扳着她的肩頭,讓她站直,把她擠在他熾熱的胸膛和涼絲絲的瓷磚中間,還給她兩個字:“閉嘴。”
葉漾心說罷了,你也不是第一次狗咬呂洞賓了。
接着,葉漾覺得不對勁。
他不是在平複中。
鑒于他根本沒“離開”她,她在第一時間就能察覺到他過于“血氣方剛”的變化。她還面壁着,兀自瞪了瞪眼睛:這科學嗎?
再來一次倒是沒問題。
但兩次中間不用緩一緩嗎?
間隔被他拿去喂狗了!
“郁森,”葉漾難免慌了慌,“不帶你這樣的……”
她回頭的代價就是被他捏着下颌重重地親了幾口。然後,他“離開”她,一言不發地沖洗了二人的狼藉。她視線往下匆匆一瞥,多此一舉地确認剛剛感受到的不科學,不敢再看第二眼。
對,不敢。
她直覺今晚還沒有拉開序幕,但她的掌控草草落幕。
“累不累?”她跟他搭話。
她發誓她不是挑釁,但話說出來就像是:你這就累了?
她改口:“我餓了。”
這一句也好不到哪去,像是:你能不能把我喂飽了?
無可奈何,葉漾閉了嘴。
郁森就當她自言自語,關水,落在地上兩次的浴巾就別再用了,門後挂了件他的黑色浴袍,他拿上,葉漾以為他會給她穿,手都伸了,眼睜睜看他穿在了自己身上。她硬着頭皮:“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郁森聾了一樣,不管葉漾說什麽,他做他該做的事,比如該把她打橫一抱,比如該回卧室,比如該把她扔在床上。中途還有個小插曲。他抱她走出去三五步,又折回浴室,把落在洗手池上的東西拿上。
那一刻,葉漾對以下這句話有了深刻的理解。
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換個角度,也可以說是終于活了。
畢竟此後的漫漫長夜不能一概而論,恰如其分的說法是要死要活。
最後,葉漾不知道自己是幾點睡着的。她看過幾次時間,兩點、三點,郁森還不讓她睡。硬碰硬的話,他贏不了她,只能求她。
再加上一聲姐姐,堪稱殺手锏。
她硬扛到從窗簾的縫隙中透進曙光,一閉眼,沒了意識。
最後一個念頭是:都沒能好好參觀一圈他的住處,會不會太直奔主題了?
葉漾一覺醒來,郁森不在身邊了。
十點多了。
她喚了一聲,沒人應。
她的行李袋在卧室裏,總不能是自己長了腳,只能是郁森給她拿進來的。出發得太倉促了,她随便塞了幾件春裝,這會兒覺得誰跟誰都不搭。好歹套上條鵝黃色吊帶長裙,她來到客廳,餐桌上用保鮮膜罩着一份華夫餅,配了果醬,炒蛋和培根,都涼透了。
代表郁森走了好一會兒了。
行動上,他處處周到。
但沒留只言片語。
她拿上手機,才想到睡都睡了,他還在她的黑名單裏。
昨晚,想交心的人是她,是她揪着他過去一年有沒有“拈花惹草”不放,反觀他不談過去、不談将來,對她所有的要求、懇求和哀求,都只關乎一件事——再做一會兒。
不交心是吧?
不想聊他為什麽要在棕榈灣開“就這樣吧”,賣“分手快樂”是吧?也不想聊她來找他的後果是吧?真跟她這兒吃一塹,長一智,是吧?
葉漾差一步操作就要把郁森從黑名單裏放出來了,收手。
一周的時間,她不信她治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