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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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我有沒有放下你,可以問我。”
“我說了,你不是原來的你了,你現在滿口謊言也說不定,我問你,你說有,你說沒有,我都未必信。”
郁森從便利店出來後一直按自己的步速,讓葉漾每走三五步就得小跑兩步。他帶她沖過一個只剩五秒鐘的綠燈:“不信我說的,要自己找答案?你覺得你跟我過一夜就能找到答案?”
葉漾氣喘籲籲:“一夜不行就兩夜,兩夜不行就三夜、五夜,我今天算是翹班來的,過了明天,我光明正大地放假,光明正大地住到春節前。”
不多不少,一周的時間。
葉漾只顧着說話,被郁森帶進一棟公寓樓才知道這麽快就到了。
介于酒店和住宅之間的公寓樓,适合一年半載不會離開但也不會安家落戶的人,适合郁森。一樓大堂和五星級酒店不相上下,富麗堂皇,有前臺和保安,随時有保潔、廚師和司機待命。上了電梯,郁森按下十五樓的按鍵,葉漾問:“不便宜吧?”
“不便宜。”
“比住酒店還貴?”
“我不喜歡住酒店。”
“不考慮買房?”
“不考慮。”
“這也太花錢如流水了吧?”
郁森按電梯的時候松開了葉漾的手,這會兒環在她的腰上:“你又不要我的錢,替我心疼?”
她穿的厚,他不确定她是不是胖了,有沒有達到一百斤的目标。
葉漾嘴欠了一句:“我替你下一個女朋友心疼。”
電梯來到十五樓。
“你一晚上提了多少遍我女朋友?累不累?”郁森松開葉漾的腰,下電梯。
葉漾後知後覺,累不累的另說,酸是真的。但換個角度想想,酸也沒什麽不好,說不定能讓郁森膨脹。膨脹了,離炸也就不遠了。
電梯門即将關上,葉漾才側身下了電梯。
踏入郁森每天無異于燒錢的住處,葉漾一瞬間被窗外的景象釘在地上。對面是金棕榈酒店,高空無邊泳池當年在修建中,是一片能被十二歲的孩子撞進去的工地,此時此刻在靜谧的夜色中宛如一塊藍黑色寶石,美輪美奂。
那是她和郁森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更準确地說那是郁森第一次見到她的地方,不公平的是,那天,她對他只聞其聲,沒有見到他。
葉漾來不及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來不及環視一圈郁森的住處,就被他擋在了面前。“先洗澡,還是直接來?”他問她。
“如果你現在是裝作一副身經百戰的樣子,”葉漾同郁森四目相對,“我給你的演技打八十分。”
“二十分扣在哪了?”
“裝得太過了。”
“如果我不是裝的?”
“我直說好了,你要是個老手了,我不碰你。”
“你對老手的定義是什麽?”郁森撫上葉漾的手臂,由下至上,“人數?次數?”隔着毛衣,他感受不到她有沒有瑟縮,但毛衣的纖維給他一種她豎了刺的錯覺。
“兩者綜合。”
“幾個人?多少次?”
葉漾毫不猶豫:“一個人,一次。”
像是葉漾說了什麽天大的笑話,郁森将目光別開一下,再調回來,仍掩飾不住笑意:“你是說……只要我做過,我就是老手?”
“對。”
“老手的門檻這麽低嗎?”
葉漾不茍言笑:“不是門檻低,是我對你的要求高。”
“我睡沙發。”郁森轉身就走。
換言之,他達不到她的高要求。
葉漾扶額:下定論為時過早,但今晚的局面純屬是她自己給自己上難度。郁森是個純情大男孩的時候,她沒好好珍惜。他如今的真亦假來假亦真,她是要負全責的。
浴室。
一眼看上去,只有郁森一個人生活的痕跡。關上門,葉漾不會做自掉身價的事,不會滿世界找女人的長發,但目光所及之處,幹幹淨淨。
十五分鐘後。
葉漾從浴室出來,只在胸前裹了條浴巾。郁森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開着,看沒看只有天知地知,他知,身邊是他從卧室拿出來的一套枕頭和被子,代表他今晚睡沙發的決心。窗簾被拉得嚴絲合縫,隔絕了窗外的景象,但葉漾能幻視那一塊藍黑色寶石的光芒。
那一塊藍黑色寶石就是她接下來要做的事的底氣。
“要我借你睡衣嗎?”郁森的目光沒有回避葉漾。
再讓葉漾給他的演技打分的話,不止八十分了。
葉漾攥在浴巾上緣的手有拆解的跡象,收住。她想了想,先去關了燈。滿室只剩下電視的光亮。再回來,她停在距離郁森三步之遙的地方,腳将将站穩,就讓浴巾落了地。
她倒不怕開着燈。
不怕亮。
都走到這一步了,她沒什麽好怕的,只是覺得電視毫無規律閃爍的光亮會讓她的身體看上去更誘人。
葉漾不管郁森先看她哪裏,後看她哪裏,她的目光只捕捉郁森巋然不動中最最細微的變化:他眼底一瞬間竄升了火光,喉結随之滾動,搭在腿間的兩只手交握,本就是一種制約的關系,進一步鎖牢,手腕在西裝褲上壓出代表着自制力的陰影。
她的長發濕亂地披着,并非每一绺都是她設計的,只是剛剛好有的被甩在身後,有的被留在身前,半遮她的圓潤處。
相比在溫水鎮,她長了大概十斤,腰還是細。
她沒穿鞋,從浴室出來後在木地板上留下一串濕噠噠的腳印,這會兒只剩下潮氣,腳趾不安分地伸縮了一下,直發澀。
葉漾看回郁森一雙被燒紅的眼睛,遲遲等不到他的回視,喚他一聲:“看夠了嗎?”
郁森這才從葉漾的身體上擡眼,沒說話。
演技從這個時候走下坡路……
“看夠了,”葉漾邀請地對他伸出一只手,“可以動手。”
距離太遠。
郁森不起身的話,連葉漾的指尖都夠不到。顯然,她要他起身。顯然,她才是要他低下高貴的頭。
“你說話是一句都不作數嗎?”郁森下颌線繃得隐隐作痛。
“怎麽不作數?”葉漾知道郁森指什麽,對答如流,“你是老手,我不碰你,但你可以對我動手,不沖突。”
“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說的話。”
“對,我不信,我懷疑你在吹牛。你要真是個老手,過來讓我試試你有多大的長進。郁森,我三十歲還不算人老珠黃吧?不管你對我還有沒有感情,我哪怕只作為一個女人這樣站在你面前,不至于對你毫無吸引力吧……”
葉漾的拱火到此為止。
三步之遙在郁森起身後即刻被消滅。
她的細白,即刻被仍規規整整地穿着黑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的他吞沒。
她是制定了計劃的:他吻她的話,她怎麽也得躲一躲,淡他一會兒,報一箭之仇——在酒吧後門,他對她的吻無動于衷。
根本躲不開。
他用雙手捧了她的臉,她能往哪躲?
力量上太懸殊了,更何況他比過去詭計多端,對她的雙唇根本不用撬,只要蹂躏地碾一碾,她就痛得自己張開來,像是她多歡迎他,多求之不得似的。總之,在這個小環節上,葉漾不是郁森的對手。
片刻,二人的吻再契合不過,吸吮聲是一把柔能克剛的鎖。
郁森的手不用再禁锢葉漾的臉,搓着她的脖頸向下。柔能克剛?他連剛柔并濟都做不到,只剩下有兇殘之嫌的力道。希望她過得好?希望她能長到一百斤?郁森也有出爾反爾的權力,他現在看不慣她在離開他之後還真能心寬體胖,他現在恨不得把她長的肉都搓化掉。
兩只手一前一後,五指指縫感受着柔膩。
根本消不了他的氣。
只會更讓他腦熱。
嘴被堵着,葉漾喊痛都喊不出來,好在痛和心滿意足相比,像是調味料消失在食物裏,混合出更好的感受。
直到郁森彎下腰,用上了牙齒的吸吮漸漸往下落。
葉漾的雙唇總算有了自由。
抛開她過去言而無信的“劣跡斑斑”不談,眼下,她說到做到,雙手始終垂在身側,一下沒碰他。
享受了幾口氧氣,葉漾言歸正傳:“毫無長……進,甚至有所倒退,空有一身蠻……蠻力。”
她三句話斷了五截,畢竟裏外都不好受——外,也沒個扶的地方,站不穩,小身板在郁森的蠻橫下搖搖晃晃,裏,他這一刻毫無耐性、經驗和技巧可言,也足以讓她泛起一層層酸澀和空虛。
郁森充耳不聞。
事已至此,他随便她怎麽說。這一張他“是不是老手”的底牌,他藏不住,交牌就是了。他也不止這一張底牌,還不算全盤皆輸。
“你不可能蒙混過關的……”葉漾識破郁森,“我問你最後一次,做過嗎?”
郁森的吻落到葉漾的腰。
他單膝跪在了她面前。
他仰視她:“你看不出來?”
“我要你說。”葉漾的手無所事事到這會兒也差不多了,埋入郁森的黑發。
郁森交牌:“沒有。”
“跟別人好過嗎?暧昧也算,拉拉小手也算,喝交杯酒和加微信都算。”
“沒有。”
空虛和暢快有着天壤之別,葉漾有越陷越深的空虛,也有一蹴而就的暢快:“一年前,你說我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給你一次收回的機會,要不要?”葉漾直到今天才知道,郁森給她的這句“臨別贈言”,像是每天都往她身上壓一根稻草,每天不覺得,但總會有壓垮她的一天。
在今晚通通掀掉。
郁森在這一回合輸得傾家蕩産:“我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