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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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通達一曲唱畢,被經理叫去聊了聊,再回來便是簽了三個月的合同。
郁森和葉漾都惜字如金,只能靠談蘇提一杯:“恭喜!”
四人碰杯。
徐通達拉攏談蘇:“今天幸虧你來了,這兩個悶葫蘆能把我悶死。”
誰也不知道兩個“悶葫蘆”在桌面下好一番較量後,葉漾的腳終究沒能撤回來,被鎖在了郁森的雙腳間。
借着一首搖滾的時間,談蘇和葉漾說悄悄話:“徐通達不知道你和郁森的關系?”
葉漾默認。
談蘇若有所思:“傻狗……”
“什麽?”
“長得帥的弟弟大致分為奶狗和狼狗,徐通達自成一派,傻狗。”
這一個“傻”字沒有貶義,就事論事。
葉漾看徐通達享受着音樂、美食的樣子,建議談蘇:“換個詞,快樂小狗。”
徐通達隔着桌子往前湊了湊:“談大美女,你幹這行認識的人不少吧?”
“不少。”
“有沒有合适的給我們森子介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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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通達此言一出,談蘇覺得還是“傻狗”更貼切。
郁森看徐通達的眼光能凍死人了:“我用不着你操心。”
“我能不操心嗎?”徐通達和郁森從小一塊兒長大,不可能被郁森看兩眼就噤聲,變本加厲地對談蘇連同葉漾揭郁森的老底,“你們敢信嗎?這麽一位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五好青年,二十二歲了還沒談過戀愛。”
談蘇和葉漾都沒吭聲。
談蘇不敢吭聲,郁先生的私事不容她置喙。
至于葉漾,她比徐通達更知道郁森有多“純情”,沒什麽好吭聲的。
“是不是令人震驚?”徐通達自說自話,“我們森子除了長得兇,沒毛病……”
“徐通達。”郁森的口吻更能凍死人了。
和他坐斜對角的談蘇打了個冷顫,對比之下才知道他和她談公事的時候有多麽和風細雨。
徐通達搭上郁森的肩:“我跟你說,你二十二歲沒摸過女孩子的手,沒親過女孩子的嘴,已經晚了,已經處于質變的邊緣了,往後就只有看破紅塵和饑不擇食兩條路了。憑我對你的了解,看破紅塵的可能性更大。”
是徐通達狹隘了。
誰說沒談過戀愛,等于沒摸過手,沒親過嘴?郁森摸過,也親過,摸得比誰都狠,親得比誰都兇。
郁森看在徐通達今晚簽了合同的份上,更看在葉漾聽徐通達的歪理邪說聽得津津有味的份上,默許了徐通達。
“我說真的,”徐通達敬談蘇一杯,“幫我們森子留意留意。”
談蘇被逼到這個份上,不敢問郁森,只能象征性地問問徐通達:“他喜歡什麽樣的?”
“喜歡什麽樣的……他沒喜歡過誰,也沒個參考。”徐通達從眉頭一皺,到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
其餘三人紛紛停下了筷子。
“好多年前了,我們十三四歲的時候,森子說過他的理想型。”
郁森的眼中閃過一絲連葉漾都讀不懂的情緒,像是緊張,也像是期待。他緊張什麽?十三四歲說的話,童言無忌。他期待什麽?這會兒又巴不得徐通達揭他的老底了?
“他說……”徐通達絞盡腦汁,“他的理想型是那種黑不溜秋、咋咋呼呼、上蹿下跳的女孩子。”
談蘇被嗆了一口:這一個個的都是好詞兒嗎?
葉漾看郁森拳頭都握上了,看來,徐通達沒說到點子上。
最後,徐通達找補一句:“就是那種外向的女孩子!”
談蘇察言觀色,幫郁森結束這個話題:“我留意着。”在郁先生和傻狗之間,她不可能幫傻狗。
卻不料,徐通達梅開二度:“我想起來了!他當時有一句原話,他說他的理想型是愛笑的女孩子,笑起來還得像鵝叫!當時給我逗壞了,有好長一段時間,我總在他面前學鵝叫。”
郁森和葉漾雙雙一怔。
随後,葉漾的視線還垂在桌面上,郁森直直地望向她。
“鵝叫?”談蘇沒多想,“葉漾上學那會兒笑起來就像鵝叫,全班都知道。有一回,我們班兩個男生參加相聲比賽,帶她一個托兒就夠了,她一笑,底下所有人都跟着笑。”
徐通達更是想不到點子上:“看不出來啊葉大美女。”
葉漾一筆帶過:“長大了,穩重了。”
“穩重有什麽好的?”徐通達不知道第幾次拉攏談蘇,“我們就是要永遠純真,永遠熱烈!”
談蘇暗暗喊救命:拜托,誰要跟你“我們”啊?你一個人當傻狗就好了啊!
桌面下,葉漾的一只腳仍在郁森的雙腳間,只是他的力道早就算不上鉗制了,她要抽走,大概是能抽走的。
這時,葉漾給談蘇提供了一條新資訊:“郁森在溫水鎮開了一間酒吧,只賣一種雞尾酒,名字叫理想型。”
她要借談蘇之口,試着解一解心中的疑惑。
“為了……”談蘇沒想到郁森還有這一重身份,“等理想型的出現?”
徐通達說的不無道理:“酒吧開在我們那小地方,等理想型的出現,還不如等奇跡的出現。”
奇跡。
郁森将這個詞斟酌了一遍。
人們總默認奇跡不會出現,但一旦出現,接下來的人生毋庸置疑會圍繞着奇跡展開。
“再等等。”這是葉漾今晚對郁森說的第一句話。
徐通達插話:“沒時間了。葉大美女你還不知道吧?酒吧那條街要拆了,森子的酒吧下個月就關了。”
郁森輕描淡寫:“我換個地方。”
包括葉漾在內,誰都沒跟上郁森的思緒。
“酒吧,我換個更好的地方,”郁森借用了葉漾的話,“再等等。”
徐通達一個頭兩個大:“人家葉大美女随口一說,你還當真了?等誰啊?等什麽等啊?等到什麽時候是頭啊?你就等着談大美女給你介紹……”
“你有女朋友了嗎?”談蘇自救,“我先給你介紹介紹。”
談蘇本以為葉漾和郁森是在溫水鎮拉開了某種序幕,但突然,郁森的理想型和葉漾的鵝叫被擺上臺面,貌似八竿子打不着的兩件事,萬一是一碼事,意味着郁森和葉漾在十年前就有了交集。
不怕一萬怕萬一,她不能陪徐通達做睜眼瞎。
“好啊!”徐通達不跟談蘇客氣,“我沒什麽理想型,聊得來就行。”
話題就這樣被岔開了。
後來,徐通達向葉漾和談蘇請教了在京市的衣食住行,郁森總算清靜了一會兒。
再後來,郁森收到葉漾發來的微信:「你見過我?」
葉漾雖然手機沒離手,但任誰看來,都是在為徐通達搜索衣食住行相關,連郁森都沒看出來她在搞小動作,談蘇和徐通達更不會生疑。
郁森知道葉漾指的是什麽。
他的“理想型”和葉漾的“鵝叫”恐怕讓談蘇都要動動腦筋了,一桌四個人,恐怕只有徐通達還不知不覺了。
早在溫水鎮的時候,葉漾就問過他為什麽會将臺燈舉向她,問過他為什麽會在意明明像過客一樣的她,在意到不止一次地“發神經”。她早就覺得他對她的感情師出無名。
郁森回複葉漾:「沒有。」
葉漾一邊和談蘇、徐通達聊着京市的種種,一邊不動聲色地回複郁森:「你沒見過我?」
多了一個字,卻是一模一樣的問題。
郁森:「沒有。」
葉漾:「那就好。」
二人在談蘇和徐通達眼皮底下搞的小動作到此為止。
葉漾的一句那就好,代表郁森猜對了。她不想他見過她,不想和他有所謂的有緣千裏來相會。她對他的态度從始至終都是有今天、沒明天。早就溫水鎮的時候,他就有預感,一旦他把十年前的事說出來,一旦她知道他記了她十年,她會頭也不回地離開溫水鎮,離開他。
一頓飯吃到尾聲,徐通達出去接個電話,
談蘇說去洗手間的時候給了葉漾一個眼神:你和郁森要不要二人世界?不要,你就跟我去洗手間。
葉漾留了下來。
她這才把一只早就麻了的腳撤回來:“手拿來。”
郁森一怔。
葉漾随時觀察着徐通達和談蘇會回來的方向:“快。”
郁森只能想到一種可能:她又在想蔣澤園了嗎?想得像中毒了一樣,把他的右手當解藥嗎?不摸一摸,她就活不下去嗎?
心中有多少不情不願,郁森還是把右手伸了過去。
卻不料,葉漾只是握住了他的手腕。
號脈?
她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腹找到他的脈搏:“我們第一次見面,真的是在溫水鎮嗎?”
郁森的目光從葉漾的臉上到手上,再不敢置信地回到她臉上:“你這是什麽?測謊儀嗎?”
“你不說謊,就不用怕。”
“我不怕,我是覺得你可笑。”
葉漾聚精會神:“真的有變快……”
“變快不代表我說謊。”郁森不惜自暴其短,“你忘了嗎?我給你系安全帶,跳得都比這個快。”
葉漾言歸正傳:“我們來做個交易。”
郁森嚴陣以待。
“假如你在溫水鎮之前就見過我,”葉漾的手離開了郁森的手腕,坐得端端正正,“你可以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