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柯桦洗漱完再次回到餐桌旁,望着滿桌美味佳肴他一點胃口都沒有,甚至非常想把桌子掀了。
氣氛比那頌離開前更恐怖。楊屹深感自己進來的時候又不對。以前有人跟他打聽李恒洋父子倆有沒有相似的地方,那時他都道沒有。現在如果有人再問柯桦哪裏像李恒洋,楊屹可以準确無誤地告訴他——是氣場。李恒洋的氣場仿佛雷霆萬鈞豁然落下,讓人無處可逃。柯桦的氣場仿佛極北襲來的寒流,所過之處一片冰原與凍骸。父子倆生氣起來都一樣駭人。
柯桦坐下,端過一份切的亂七八糟的肉排,拿叉子叉了一塊送進嘴裏。肉還是溫的。“過了這陣讓他們離開。”他道,“換了那個……”
“沒腦子的?”楊屹接過話,“但是四個保镖裏他武力值最高。”
柯桦咀嚼着東西擡眼看楊屹。楊屹感覺他在嚼自己,喉結忍不住滾動,解釋道:“我問了是直的。他那麽說,是以為雇主需要24小時貼身保護。您信我,其他三個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他對那先生只有雇主情。”
“貼身保護。”柯桦夾起一塊蛋卷遞到嘴邊又拿開,“一張床。”
“不。一個上面一個下面,我是說一個睡床一個睡地上。”楊屹自認為幽默地抖了個包袱。
柯桦抓起紙巾砸過去。
楊屹跳起來躲開,笑道:“9點開會您還有17分鐘。”
17分鐘後,轉換成精英模式的柯桦走進了恒洋。上午開會,聽項目負責人浮誇地彙報工作;會後會跟大股東“約會”,老家夥們不是跟他賣弄跟李恒洋打江山的戰績就是賣弄陪李恒洋定江山時的計謀,兩邊都不占的就往裙帶關系上靠;下午見了周智和周從一的父親,作為他的代理收購人,周智和周從一收購進度比他預想的快了許多。用不了多久在他面前耀武揚威了三年之久的大股東就要把“大”字去掉了。
直到晚上九點,柯桦才從恒洋出來。
“柯小姐說在家等您。”楊屹道,“另外,那先生在外面。”
柯桦停在一樓大廳,眼睛透過旋轉門看向路邊。那頌換了一輛越野車,他依舊站在車邊,并不誇張的機車外套、皮靴、牛仔褲,這樣的穿着讓他整個人又飒又帥。
或許感受到有人看他,他擡頭看過來。隔着很遠柯桦不确定他能看見自己,但是被盯住和釘在原地的感覺又來了。他有點邁不動腿。
楊屹又在一旁小聲咳嗽。柯桦很想把楊屹舉起來糊在中央空調出風口上,怎麽哪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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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大廳,徑直上了等在正門的車。車子開向柯肖晴家。姥姥和柯茗茗站在樓下等他。
柯桦下車大步走向姥姥。“姥姥!”
“哎,快看這是誰!這不是我想不起來的大外孫兒嗎。”姥姥拍着他的背笑道,“你都多大了怎麽還長個子!”
柯桦抱緊姥姥,把人抱得雙腳離地。姥姥笑着拍他胳膊。一瞬間,他仿佛又回到了小舅家。每次見到姥姥,姥姥都能笑得他整個人暖洋洋的。
柯茗茗在一旁拆臺:“他穿內增高了。”
柯桦松開姥姥,伸手要搓柯茗茗的腦袋。柯茗茗剛做的頭發,真要被揉亂了,她能殺人,于是出手格擋。柯桦輕而易舉破了她三腳貓的格鬥術,三兩下抓住她然後按着一通搓。
柯茗茗被搓的吱哇亂叫。姥姥趕緊拉開他們,一人後背拍了一掌。“行啦行啦,別鬧了,她剛做的頭發,你哥的衣服要崩了。”
柯桦攙着姥姥往回走,餘光瞥見一道黑乎乎的人影。是那頌,越野車停在側門,人站在車旁正看着他這邊。
為了等他,三個女人都沒有吃晚飯。吃完飯已經10點,柯桦吃光了桌上所有的鹵肉,又跟姥姥要了一只飯盒,打包了一份。
“睡這吧,姥姥很久沒見你了。”姥姥跟在他後面委屈地看着他,“小孫孫。”
只有每次想吃糖和巧克力的時候姥姥才會這麽叫他和柯茗茗。柯桦殘忍地拒絕:“上上個月和上個月你都是這麽說的。”
老太太拿拐杖戳他腳指頭一下,氣哼哼地回去看電視了。柯桦聽見姥姥對做瑜伽的柯肖晴道:“有了媳婦忘了娘。快讓他們結婚,給我生個小小孫,看我還稀罕他不。”
柯桦聽得直笑。
“奶奶您都快90了別賣萌好嗎!疊字都出來了!”柯茗茗從卧室裏喊道。
“你怎麽還不睡覺。”姥姥兇道,“回頭我跟你媽告狀,你天天晚上刷劇刷到後半夜。”
“柯桦把外面的老太太帶走!”柯茗茗怒道。
“哎呀你倆小點聲,音樂都讓你倆蓋住了。”柯肖晴把瑜伽音樂調大。頓時屋子裏又是狗血家庭劇又是瑜伽音樂又是美劇。
柯桦震得腦袋要炸了,用打包袋裝好飯盒穿上鞋溜之大吉。
楊屹下班了,兩班司機換成了柯桦不熟悉的那個。他上車,對司機道:“公寓。”
接近淩晨的冬夜,馬路上車很少,司機開得有些快。柯桦道:“慢點。”
司機忙放慢速度,不明所以地從後視鏡看柯桦的臉,關切地問:“需要叫家庭醫生嗎?”
柯桦側頭看窗外,越野車從小區側門所在的小路開出來。他道:“不用,正常開吧。”
只過了兩個路口,司機便發現了後面緊跟的越野車。他立刻伸手摸向車內報警器。
柯桦忙阻止道:“是熟人。”
司機緊繃的神經慢慢放松,再三确認後面的車沒有沖上來阻攔和對撞的勢頭,才放松警惕。
司機堅持送柯桦上樓,兩人前腳邁進電梯,那頌後腳跟進來。司機頓時又緊張起來。那頌不止一身機車裝扮,手上還拎着一只設計感十足的手提袋。手提袋鼓鼓囊囊,不知道塞滿了什麽東西。
柯桦站在司機右邊,一只手拎着打包袋,另一只手拿着手機發信息。
那頌站在司機左邊,一只胳膊靠在轎廂上,眼睛望向電梯門的鏡面,他始終盯着鏡子裏的柯桦。司機始終盯着他。
緊張只是司機一個人的緊張。收到周智的信息,柯桦恨其不争地搓了搓門牙。他收起手機,擡頭看向鏡子裏那雙存在感十足的眼睛。
司機整個人崩成石頭,錯身想擋在柯桦身前,被柯桦擺手推開。
“叮。”電梯到達12層。柯桦往外走,那頌也往外走。
相同的步調,相同的速度,讓他們同時卡在電梯門正中。
司機:“……”我該怎麽做?
他慢慢擡起腳。
柯桦偏頭看向身後的司機。司機立刻落下腳。
那頌輕笑,率先把自己擠出去,然後轉身朝柯桦伸手:“卡。”
柯桦從兜裏掏出1202的黑卡遞給他。那頌卻伸手拿走了他手裏的打包袋,轉身時順手拿走了卡。
電梯門在緩緩合上,司機要擠出來。柯桦道:“回去吧。”
司機又縮了回去。
電梯下行離開。12層寬敞的大廳只剩下兩個各自站在門前準備開門的主人。
柯桦以為那頌不會一聲不吭地住進周智家,結果他猜錯了。他手抓着門把手,大拇指始終懸在指紋錄取器上方沒按下去。身後傳來按密碼的聲音,解鎖聲響起,門打開又關上。身後安靜的他能聽見塵埃落下的簌簌聲。
柯桦回頭,相隔十幾米,對面的門安靜地關着,門上靠着得逞的人。那頌笑的不懷好意,踩在門上的腳和長長伸出去的腳一同敲了敲門和瓷磚。
“咚咚——嗒嗒——”故意讓他難堪似的制造出一點動靜。“怎麽,忘了密碼還是換了指紋?”
說話間手一松,鼓鼓囊囊的手提袋掉在那頌腳邊,他拎着打包袋的手從進機車服兜裏掏出一只煙盒,打開煙盒抽出一根煙遞到嘴邊,煙蒂松松地噙在唇珠下面,他又從煙盒裏拿出出打火機,偏頭點燃。
柯桦靜靜看着他。他始終提着打包盒,所有動作行雲流水,仿佛練過無數遍。
不夠長的距離,足夠氤氲的煙霧,看不清對面的人得意的臉。但是僅憑想象,柯桦也能想到他是何種放肆恣意的模樣。
柯桦轉身開門,迫不及待似的邁進屋關上門。門在身後關上,他靠在門上,手粗魯地扯掉勒的他喘不上氣的領帶。一股燥熱在體內橫沖直撞,仿佛那根噙在唇珠下面的煙掉進了他襯衫與後背之間,燙的他只想撕碎衣服,痛痛快快淋一回涼水。
不過很可惜涼水沒能消減他的燥熱,只幫他把瓷磚上□□沖走了。
浴室門打開,柯桦披着黑色浴衣大喇喇走出來,一聲輕佻的口哨突兀地響起。
柯桦猛然擡頭,正對上靠在沙發背上面朝他的那頌。
他想趕緊把敞開的浴巾系上,裹緊袒|露的身體。手臂小浮動了一下,手指隔着浴巾敲在大腿上,接着靜止不動了。他的手不想這麽做。
他靜靜地坦然地站在浴室門口,那頌靜靜地看着他,一向銳利的視線好像滾燙的熔岩,跟着從發梢滴落的水珠,一點點滑過他的皮膚,一寸一寸向下,直到落到地板上。
柯桦動了動僵住的腳,腳底板摩擦地板發出咯吱一聲。這時他猜意識到他急着沖涼水連拖鞋都沒顧得上穿一雙。從玄關到衛生間門口的地上,襯衫、西褲、領帶、襪子……胡亂地随意地扔着。
不對……內褲去哪了?
柯桦腦門一緊,眼睛從玄關一路掃到腳邊,內褲呢?
“找它?”那頌按在沙發上的手擡起,修長的食指上挑着一片白色半透明布料。
柯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