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泛彩流金的霓虹在空氣中飄動,城市變成一線勾人的輪廓,浴池裏的水在輕漾,人在搖晃。
誰在快活裏游弋。
肆意的放縱,極致的舒适。
那頌從沒感覺這麽快樂過。
這樣的夜總是走的很快,從東方射|出的光芒,一寸寸清除了夜晚留下的斑駁暗影。
也擦除了深陷被褥中的人的記憶。
腦袋不知道多少次要炸開,那頌撐着胳膊坐起來,入眼全是陌生。
他愣了半天才掀開被子下床,腳落地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一絲|不|挂。衣服呢?眼睛環視整間卧室,床上床下不見一件衣服。床單的另一邊有褶皺,枕頭規整地擺放着,上面有按壓的痕跡。
昨晚他旁邊睡了人?
腦袋裏閃過驚雷閃電,那頌甩甩腦袋,試圖找回昨晚的記憶。
窗簾自動打開,270°超大落地窗露出熟悉的城市濃妝豔抹的模樣。
“卧槽!”那頌貼到落地窗上,每一面都确認一遍。
他,昨晚住的恒洋酒店頂層?!!!
怎麽會在這裏?為什麽會在這裏?誰把他弄來的?
難道昨天晚上他從酒吧帶了人出來…還指名道姓約在恒洋酒店開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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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桦知道了會不會劈了他?
他低頭瞪着自己不争氣的東西,“你他媽惹大事了!!”
不,應該不會!
昨晚他雖然想拉着全世界去死,也買了整間酒吧的單,但是沒想帶走任何一個人。
何況他有自信也沒人能把他帶走,除非……是幾個人把他給……
顫抖着手指摸到後面。
痛感,并沒有。
腫?并不腫。
完好無損,毫無痛感。
鼻尖飄過熟悉的味道,他嗅了嗅肩頭,久違的味道。
他跑進浴室,置物架上的沐浴露不太熟悉,但是香味是他熟悉的香味。
難道是柯桦?
他一臉狐疑地打量浴室,從浴室出來又打開衣櫃和床頭櫃,櫃子、抽屜裏幹淨的像被打劫了似的。這,收拾的未免太幹淨了。
收拾這麽幹淨就更惹人懷疑了。
冷靜下來,那頌終于捕捉到卧室外面的聲音。有人在說話。
他拉開門,下一秒,猛地摔上。
“草!”靠在門上,那頌一臉蒙地瞪着空氣。
外面怎麽那麽多人?
他在浴室找到一件浴袍穿上,系好腰帶,遮住胸口。做好心理準備才再次拉開門,他保持着極度冷靜的一張俊臉望着客廳裏或坐或站、或清冷或風騷、或魁梧或纖細的一群男人。
不行,還是受不了。他再次後退要關門。
“等等。”蘇禹的聲音從人群裏鑽出來。
那頌眯眼從一群人裏找到蘇禹的臉。蘇禹臉上貼着打牌輸了的懲罰帖,歪歪斜斜的帖紙貼了一臉。
“你他媽終于醒了,再不醒我要打120了。”蘇禹抹掉臉上的帖紙,摟着一個漂亮的男生起身,“看來我們安安把你伺候爽了。”
“咔嚓——”那頌眼前一黑,差點仰頭栽倒。
他真的?!
他看看滿屋子風格不重樣的男人,一雙雙眼睛盯着他,清澈的、饑渴的、火熱的、幽怨的……難道這些他都……
“哪有啊,”被摟着的男生捂嘴笑,“都是Kenny,他才厲害。”
十幾個男人先後站起身,慢慢朝那頌靠近。
那頌腦袋嗡嗡作響,完全聽不清楚他們說了什麽,甚至臉盲了,看誰都是一張臉。他撥開伸過來的手,上前一步,一把抓過蘇禹的衣領,薅着蘇禹進了卧室。
卧室門關上,隔絕一群喪屍,安全感和碎了一地的貞操才勉強回來。
那頌坐到床上,一手抓着後腦勺的頭發,甕聲甕氣地問:“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蘇禹坐到地上,仰頭看他灰敗的臉,“你他媽行呀,蔫不悄玩這麽大,開門看見一屋子人,我他媽當時差點吓尿了。哥哥,你真是我哥哥,一宿上,這麽多,你,弟弟還好嗎?”他作勢要撩開浴巾往裏看。“壞了嗎?”
那頌拍開他的手,塞緊浴巾用膝蓋夾着,一副受傷鹌鹑的脆弱模樣。他瞪着蘇禹強調:“我沒有,我他媽确定!”
“什麽沒有?”蘇禹不明所以地問,“沒有睡?”
那頌點頭,又不太确定地皺起眉頭。“總之,我不可能睡,這麽多,”他噌地站起來,怒氣騰騰地指着卧室門。“那是十幾個!”攻受都有,各種貨色都有,“我他媽就算再饑渴,也不用……”
蘇禹趕緊點頭,一副我信了的樣子。“我說嗎,憋三年也不至于一次性全補上,我信你,三個總得有吧,別說三個你都不行,啊——”
那頌一腳踹翻蘇禹,憤怒咆哮:“沒有!我他媽動沒動槍沒感覺嗎!”
蘇禹笑趴在地上,趴着不起來:“喝那多Crazy Night你他媽還有個屁感覺。你昨晚喝了多少Crazy Night你知道嗎?”見那頌滿眼迷茫,他爬起來伸出兩只手撐開,“十幾杯。我見過喝7杯的,狗跟人他他媽都分不清了。”
驚雷閃電再次劈下,那頌一屁股跌坐在床上,抱着嗡嗡作響的腦袋胡亂搓着。“怎麽辦?怎麽辦?”
“人我替你打發走,下次再想喝,至少叫上我。你他媽可好,不動則已,一動直接捅了gay窩,但凡有頭有臉的gay都給帶回來了,你他媽真行。”
那頌現在只想一死了之,煩躁地朝他擺手:“滾滾。”
蘇禹的嘴漏氣似的發出噗呲呲地笑聲。“要我說,早該這麽幹,為毛替那小子守身如玉。”
“滾——”那頌吼道。
蘇禹開門跑了。那頌倒在床上,一陣說不出的沮喪和痛苦淹沒了他,喘不上氣,他扯開系的緊緊的浴巾腰帶,又擡手砸了兩下額頭。
為什麽要在那個時候去酒吧。
為什麽,難道不是那根木頭先毀約在先嗎?
約?什麽約?他跟柯桦哪來的約定。
柯桦把李恒洋盯了半輩子的地捐了,他卻在風平浪靜的時候選擇離開。
是呀,他憑什麽為誰守身如玉。人家根本不要他了,他還觍着臉跑去柯桦面前質問。
他是誰,他誰都不是!
門打開,那頌翻身把臉埋進被子裏。床動了動,蘇禹小心翼翼地問:“哭了?我懂,我告別處男那天也哭的稀裏嘩啦的……我媽還罵我沒出息。唉——”
人類的悲傷并不相通,這一刻那頌深刻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他傷心嗎?傷心。蘇禹告別那天還知道自己跟誰,他呢?那一群,到底是他媽哪個呀?!
那一群,一群啊。
等等。那頌突然揚起頭看向蘇禹。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接到電話就來了?”蘇禹被問的一激靈。“酒店總統套房的管家打給我的。”
“管家,打給你。”那頌坐起來,看着蘇禹。
蘇禹也坐起來看着他,半晌後知後覺道:“是呀,他為什麽打給我,不打給那叔和宣姨?你,不會是,喜歡我吧?”見那頌眼底竄火星子,立刻擺手改口,“我錯了,我該死,我信口雌黃,那哥大人大量。”
那頌收起滿肚子火氣,指着卧室門問:“你來的時候,他們就在外面坐着。”
“對呀,不然呢?”蘇禹眨眨眼,“到底怎麽了?”
“十幾個人整整齊齊地坐在客廳。你不好奇嗎?”那頌又問。
蘇禹慢慢反應過來,那十幾個人的确不像鬼混了一晚的人,倒像是來迎客的。
“成百上千杯Crazy Night,為什麽只有我睡到現在?”那頌問。他醉成狗,其他人卻清醒的坐在沙發上打牌,一個個穿戴整齊,別說身上有沒有痕跡,至少臉上脖子上沒有。以他喝醉後的德行,他不相信那些人能不挨揍。真相只有一個!
“你菜。嗷——”蘇禹跌坐在地毯上,順勢盤腿坐好,手肘撐在床邊如有所思,“見鬼了,他們怎麽都沒事。”
“那些……怎麽說的?”捋順思路,好像暗夜中看見明星。那頌頓覺渾身輕松,他下床重新系好浴袍,系的一絲不茍,生怕外面的人看見什麽似的。系好浴袍,打量一遍自己,小腿和腳還露着。他踢踢蘇禹的腳。“襪子。”
蘇禹:“???”
半分鐘後,穿着長袖浴袍和籃球襪的那頌威嚴地拉開卧室門
十幾雙探究的眼睛瞬間落在他身上。
那頌輕咳一聲:“誰讓你們來的?他給多少,我給雙倍。”
蘇禹捏着嗓子問:“哥哥我有嗎?”
那頌作勢要捶蘇禹。蘇禹立刻板正臉對十幾個人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那哥人送外號人面獸心心狠手辣辣手摧花第一人,不想死的太難看,都給我從實招來!”
那頌:“……”閉嘴你個傻逼!
“那公子怎麽下床不認人了。”安安噘着嘴委屈地控訴那頌,“上床的時候叫人家sweety,下了床就叫人……”
“閉嘴!”那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蘇禹也忍不住打了一串激靈,手指點點安安:“這麽惡心的話虧你說得出來,不講男德!”
“那先生大可不必擔心我們出去亂說。大家各取所需,昨晚我們很開心,并不想要什麽,如果您沒什麽事。”一個身材高大面貌清俊的男人走到那頌前面,“咱們下次再約。”他拿出一張名片塞進那頌抱緊的手臂裏。
“不要過來!”那頌邊躲邊喊。男人利索地把名片塞進他浴袍兜裏,飛了個吻走了。
那頌掏出名片丢到地上狠狠踩了一腳。
十幾個人,挨個過來道別,那頌果斷把蘇禹推到前面擋住弱小無助的自己,銳利的眼睛在每一個經過的人身上掃描。
蘇禹是個合格的代理人,與每一個人或握手或擁抱道別。
“回去好好休息,辛苦了。”
“屁股疼不疼,疼的話記得看醫生。”
“唔哩頌頌第一次,多擔待。”
那頌在後面踢他光着的腳丫子,蘇禹完全忽略他,跟最漂亮的安安擁抱頰吻。
“受苦了小可愛,他是不是弄疼你了。”
安安給了那頌跟一個幽怨的眼神。
送走所有人,兩個人看着空蕩蕩的客廳全都籲出一口氣。
蘇禹累的順着牆溜到地上。“頌你太牛了,下次不許約這麽多了。”
那頌也順着牆上蹲下,岔開的腿露出一片風景,他立刻合攏膝蓋塞緊睡袍,又朝門口那邊瞄了一眼才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昨晚柯桦也在。”他總有一種感覺,昨晚在他身邊的是熟人。如果是陌生人,不論是誰這會兒都不會囫囵個站在他面前嘚瑟。
蘇禹震驚到表情龜裂,欲言又止地說:“你是說……他,和你們十幾個,一起……”他拍了兩下巴掌。
啪啪聲激得那頌眼皮發燙,他抓抓發熱的耳朵,踢了一腳蘇禹的屁股。然後飛快地點點頭。
蘇禹揉揉眼睛,天瞎了他頌哥是害羞了嗎?屁股蹭着地毯往前挪,挪出攻擊範圍蘇禹才敢大放厥詞:“你不如說昨晚把你送回來,跟你那啥一宿的是那小子。”他也不太相信那頌會跟陌生人過一宿,還是十幾個陌生人,但是再強的武力值也挺不過十幾杯Crazy Night,那種酒喝下去主打一個毀天滅地、六親不認、人狗不分。
那頌想起床另一邊的痕跡,那裏一定趟過一個人。“為什麽不能。”他語氣篤定地說道。
蘇禹不知道說什麽,見兄弟迷之自信,只能應景地“哇喔~”了一聲。
“還是那個問題,我為什麽會在這裏?我怎麽來的?”那頌自言自語地呢喃。“那幾個人,誰有資格開恒洋酒店頂層總統套房?”
答案自然是沒有。
恒洋酒店頂層的總統套房只有兩間,一間不對外,曾經是李恒洋的落腳地。另一間也極少有人住。
蘇禹望着癡迷靈魂三問的兄弟,也不禁細想起來。大概是人少了,氧氣充足了,大腦靈活了,細想之下,眼睛一點點睜大一點點變亮。
他一骨碌爬起來,開始在總統套房裏來回察看。越看越确定了那頌的猜測,他回頭給那頌出馊主意:“要不,咱驗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