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平靜而絕望,這就是許多人的生活。所謂聽天由命,就是那種深入骨髓的絕望……”
那頌翻身,抓過枕頭捂住腦袋。蘇禹個傻逼又來了。最近天天上門放不知道是什麽的鬼東西。
“……在人類所謂的消遣和游戲中,也潛藏着一種陳舊的、無法察覺的絕望……”
“嘭!”被子像一朵蘑菇雲似的被踹到半空,那頌翻身下床,走出去一步,又扭轉身體把床尾歪斜的被子條擺成筆直的一條。
蘇禹緊貼卧室們,手機揚聲器緊貼門縫。開門突然打開,蘇禹整個人向屋裏摔去,上身剛傾斜就被迎面一腳踹的滑出去半米。
“找死吧你!”那頌按住蘇禹的腦袋。
蘇禹拍開頭頂的手,爬起來舉着手機遞到那頌耳邊:“特意給你找的,快聽。”
那頌奪過手機,手臂穿過樓梯扶手,手指一松,手機噗通掉進樓梯下的大魚缸裏。
魚缸是貼合旋轉樓梯設計的半包圍形狀,頂部半開着,手機落水直奔一樓沙底。
手機——啊——”蘇禹趴在樓梯上盯着魚缸裏冒泡的手機哀嚎。
一樓,那頌穿過客廳拐進餐廳。
餐廳與廚房之間隔着一道門,廚師聽見腳步聲,開門出來。主動問道:“煮了山藥粥,需要添兩道菜嗎?”
那頌從冰箱裏取了一瓶水,轉頭對廚師道:“螺蛳粉。”
廚師無奈嘆氣,最近三年的工作,是他三十幾年私廚生涯中的最玄幻的一部分。第一次遇見一個雇主天天點螺蛳粉,而且必須是肥腸加辣。但是付費的金主又一再交代:一日三餐以清淡養胃的食物為主。
他能怎麽樣,為了不被炒,只好一面做螺蛳粉,一面再準備兩道清淡養胃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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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頌推開餐廳旁邊的玻璃門,穿過一段四五米長的露天走廊,徑直走向相連的錯層別墅。
手機一半紮進砂子裏已經搶救不了了。蘇禹放棄撈手機,追在那頌後面譴責他:“你他媽什麽時候能做個人!老子咨詢了好幾個……為了讓你emo的心靈純淨點,萎靡的精神得到升華,老子容易嗎?!給錢!”
那頌抄起門口的掃把抽蘇禹。蘇禹蹦到一只仿真大狗身後抱住狗防身:“打呀!不怕打壞你家寶貝!來呀!”
仿真大狗頭上頂着一只黃色小水桶。蘇禹動作太大,把水桶碰掉了,頓時吓的表情都裂了。
那頌扔掉掃把,上前一步穩穩接住水桶,轉身又去踹蘇禹。
蘇禹微胖,但是靈活,閃的快,導致那頌踹在了大狗的屁股上。
“完了完了你主子要殺人!”蘇禹擦掉大狗屁股上的腳印。又抓抓大狗腦袋上的毛。那頌也讓自己那一腳給吓到了,拎着小水桶站在原地瞪着憨憨傻傻的大狗發愣。
蘇禹見狀忙搶過水桶讓大狗叼着。
那頌回過神瞪了一眼蘇禹:“滾蛋。”蘇禹無事很少來這裏找他,三次有兩次是幫那雍當說客。
蘇禹盤腿坐在大狗旁邊。“這是胖花和大橘的地盤,你攆我,你誰呀!”
聽見自己的名字,兩只胖貓從滿屋的貓爬架裏鑽出來。胖花頭頂帶着粉紅蝴蝶結,大橘脖子上帶着黑色領結。看見鏟屎官,胖花邁着敦實的小貓步朝那頌走來。
那頌坐到地上,伸手撈過胖花揉了揉,大橘跳到他膝蓋上拿頭蹭他下巴,那頌偏頭跟他貼貼。
兩只穿着西裝的貓從別墅樓上屁颠屁颠跑下來,抖着大尾巴跑到那頌身邊。
那頌挨個揉搓一邊,又從零食加上取下一罐大魚幹,一貓賞了一塊。
蘇禹每次看見那頌耐心地喂貓,盯着貓發呆,眼前總是飄過三年前那頌幹的那些玄幻的事——大半夜拎着兩個空貓籠去大學校園裏抓貓,抓完貓的第二天又說去偷狗,狗自然沒偷到,只偷到了一只黃色小水桶。回到B市,親自收拾出這間別墅,給四只貓咪辦了一場婚禮。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那頌瘋了,沒人敢說什麽,都陪着那頌給四只貓辦婚禮。
婚禮當天,場面隆重,氣氛喜慶,兩個司儀站在臺上,激動的念着開場白:“尊敬的貴賓大家上午好!感謝大家出席今天的婚禮,這是一場特別的婚禮,第一對新人是我左手邊的,胖花和大橘,第二對新人是我右手邊的胖松和大樹……”
婚禮過後,那頌馬不停蹄地做了一只仿真大狗放在門前,那算時間只要喝多了那頌都會抱着大狗嚎啕大哭。
蘇禹偏頭摸摸狗腦袋上幾塊禿了的地方,他合理懷疑,這幾塊禿了地方都是那頌親的。
變态!
仿真狗都不放過!
蘇禹打了個激靈,把思緒從三年前抽回來。扭頭往後看,那頌正從貓嘴裏搶魚幹。
“你幹嘛欺負它?”
那頌從大橘嘴裏搶走半塊魚幹,轉手把搶過來的半塊魚幹放到穿着西裝的貓跟前。“多吃點,今晚你做攻。”
蘇禹忍不住罵道:“你他媽的……”
四只貓一齊看向蘇禹,四張貓臉上是同款嫌棄的表情。
那頌也瞪着蘇禹。
“你有意見。”他他媽還不能做攻了?!
“沒沒沒有。”蘇禹連連擺手。
在貓貓的領地裏巡視了一圈,确定沒問題,那頌才返回與貓屋相連的小別墅。邁進餐廳,屬于螺蛳粉的獨特香味迎面撲來。
蘇禹捏着鼻子,偏頭幹嘔。“你他媽到底是哪裏壞了吃這種東西!”
那頌洗了手,坐到餐桌邊開始嗦粉。他現在已經可以不眨眼地吃光一整碗螺蛳粉。
蘇禹端着屬于自己的那份早餐坐到桌子另一端,鼻孔裏塞了兩團紙,被那頌瞪了好幾眼。
“聽那叔說金樂獎組委會給你發了邀請函請你去頒獎。”蘇禹終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去的話帶着我妹……”
那頌夾着粉擡眼盯住蘇禹。
蘇禹立刻閉嘴。
那雍的頑石娛樂過了最初的動蕩,近兩年順風順水,搭了火箭似的發展迅猛。
經紀人孫昊接到司機的信息,下樓接那頌。并轉告那雍叫他來的目的:“那總讓您上去一趟。”繼而壓低聲說,“新人也在。”
那頌偏頭斜睨孫昊。
孫昊從前是那雍的狗腿子,三年前他進頑石,孫昊成為他的經紀人,只帶他和蘇禹的妹妹。
作為那雍曾經的狗腿子,即便不疊加曾經的屬性,鼻子依舊很靈敏。
所謂的新人。是今年新出道的一個男歌手,大概因為長相……被送到了那雍面前。
至于誰送來的?那頌不用問那雍,也不用查也知道誰在惡心他。
孫昊以為那頌沒聽明白,怕乍見“新人”那頌又發瘋,于是提醒道:“王麥果。”
那頌腳步不停,眼神越來越冷厲。他爸大概是讓李恒洋欺負出ptsd了,這兩年李恒洋送來什麽都接着,送霸道資源他接着,給他兒子送人他也接着。
邁進電梯,孫昊才感覺到那股壓力,很快便感覺呼吸不暢,鼻翼撐得老大,眼睛瞥一眼旁邊的人迅速轉開。
半個小時後,一輛紅色跑車停在頑石娛樂樓前。宣靜怡匆忙下車,與迎上來的秘書差點撞上。
“打起來了?”她問。
“門反鎖了,不讓進,裏面動靜很大。”秘書顫聲說。其實他們已經習慣了那頌每次大鬧頑石搞出的動靜,只是這次動靜鬧的尤其大——孫昊在外面火燒尾巴一樣團團轉,老板在裏面上蹿下跳鬼哭狼嚎。
電梯裏,宣靜怡兩只手死死攥着。電梯門到十六層,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小跑到那雍辦公室門前,攥拳砸門。
“那頌你給我開門!”
孫昊鼻孔裏塞着紙,一只眼烏黑地閉着。他道:“開鎖師傅馬上到。”
“馬上是什麽時候!?”那雍肯定挨揍了。宣靜怡急得朝身後一衆人大喊道,“踹開!”
孫昊和幾個高管面色讪讪,辦公室的門他們并非踹不開,是不敢踹。孫昊在頑石最久,算是元老,大家打眼神官司,示意他“你去說”。
孫昊硬着頭皮對老板娘說:“上半年踹開門的司機,現在還在休病假……那個,以前都是那總喊“救命”我們才……所以估計事不大。最多是砸點東西。”
宣靜怡氣得掄起手上的皮包砸孫昊。孫昊只敢側身躲,并不還手。話說回來,這母子倆挺像,有氣只管往身邊人身上撒,氣一旦上來,不論哪個都是受氣包。
“啊——宣——靜怡——”隔着一道門,那雍沙啞的聲音猝然提高。
宣靜怡一聽,擡腳踹門。好巧不巧,細高跟踹進了兩扇門之間的縫裏,如果不是秘書眼疾手快抱住她,她能摔出史無前例的高難度動作。
宣靜怡難堪至極,轉頭對孫昊喊:“踹呀!”
“救!救——”門裏響起那雍驚恐的喊聲。
孫昊擡腳就踹。
門突然從裏面打開。
孫昊根本剎不住腳,使出全身力氣踹出去,落地便是180°大劈叉。他死死咬牙才沒叫出殺豬聲。憋得眼睛通紅,仰頭對上那頌淬了毒似的眼睛,忙低頭抱住大腿根,以額頭抵住膝蓋,咬住嘴巴,愣是一聲都沒哼出來。
門外所有人都像是被系緊嘴巴的鵝,瞪大眼、伸長脖子,嘴巴緊緊閉着。
辦公室裏滿地狼藉。那雍撐着歪斜的辦公桌站起來,頭發淩亂,西裝三件套上不是茶水就是花土,衣服破了不說,額頭還見了血。在他身後,一個年輕男人吓得面如土色,整個人貼在牆上一動不動,仿佛人形浮雕。
“你是瘋了嗎?!他是你爸!”宣靜怡抖着聲音罵那頌,“誰家兒子打老子!”
“我瘋沒瘋你不知道嗎?”那頌冷冷地看宣靜怡一眼,接着眼睛掃過門外衆人最後又落在宣靜怡臉上,“你見過誰家老子給兒子塞男人的?”
宣靜怡噎的張着嘴,呼吸都沒有了。她才看見那雍身後的年輕男孩兒。那是一個怎樣的男孩兒她來不及細看,但是眼睛掃到那個男孩兒的下一秒,腦海裏驀地冒出柯肖晴和柯桦的臉。
怎麽這麽像?!
宣靜怡甩開秘書,大步邁進辦公室。“那雍?!”
門關上時,衆位高管眼疾手快把劈叉狀态的孫昊拖拽了出來,生怕孫昊三次受傷。
孫昊扶着牆艱難地合攏兩條腿,看看門再看看那頌離開的背影,最後還是拖着腿去追那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