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啥?”我好像沒聽清他說的什麽,于是扭頭看祁連山,祁連山張着嘴,一臉驚恐地瞪着熊百藥。
熊百藥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指着祁連山,斷斷續續地說:“連、連山,你看你、你的表情,就像你是、是孩子他爹似、似的!哈哈哈哈!”
祁連山知他是在開玩笑,而自己莫名其妙成了被嘲笑的對笑,臉色立刻黑下來,揮了揮拳頭說:“你再敢拿我開玩笑我就讓你嘗嘗我拳頭的味道!還不快給耀祖好好看診!”
熊百藥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好啦好啦,我已經看完啦,說正經的,耀祖的身體倒是沒什麽大礙,就是有些體虛,我給他開些補藥,平時注意休息就好了。”
說完,熊百藥站起身來走到藥櫃前給我抓藥,見他面對沒有标簽的藥櫃卻能把藥抓的準确無誤,我不禁對他敬佩有加。
把藥收好,看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們便告辭要離開,把山匪留給熊百藥照顧。臨走前我再次謝過他送藥予我:“感謝百藥贈藥,他日如果有什麽需要耀祖幫忙的,我若能做到,絕不推辭。”
他點點頭說:“你這話我記住啦,以後肯定有需要的時候,你到時可別不認賬。”
再次作別,我被祁連山扶上馬,才要出發,就聽熊百藥從身後喊:“我說你也不讓我給你開個方子,就不怕我給你拿的是堕胎藥啊?”
祁連山手一抖,青雲一個踉跄,差點兒把我從前面掀翻過去。祁連山急忙抓緊我的腰,回頭要罵熊百藥,他卻早就跑回自己的院子裏躲起來了。
回到天啓府時天已經黑了,祁靖山似乎在等我們,見我們回來,又一身的血,立刻慌了神,祁連山急忙安撫他道:“都是我不好,貪玩進了林子深處,遇到了山匪,幸虧他們人不多,不然我倆還真兇多吉少。不過你放心,這些血都不是我們的,都是山匪的,我的功夫幾個小小的山匪不在話下……哎喲!哥你幹嘛打我?”
祁靖山被他氣得臉都紅了,半天才說:“你還好意思顯擺自己的三腳貓功夫?這次是你們僥幸,要是遇到的山匪多,你現在已經是人家的刀下鬼了知道嗎?你貪玩死有餘辜,但是耀祖跟着你豈不是做了冤魂?下次不準你再單獨帶耀祖出去了,聽見沒?”
“聽見了……”祁連山揉着被祁靖山打到的頭部,沒精打采地回他。
祁靖山看他沒什麽誠意,但一時也沒辦法,暫且放了我們回去休息。
把藥交給侍女,讓她明日按熊百藥交待的計量熬好了給我,反正只是普通的補藥,也不怕被天啓發現。洗漱完畢,脫了衣服,躺床上沒多久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在書房等祁連山,可來的卻是祁靖山。問他祁連山的去向,他略帶無奈地說:“一大早就跑出去了,說是去找個朋友,也沒交待是哪個朋友,你不用擔心他,有了昨天的教訓,多少會老實一陣的。”
今天石三朝又有事在身沒有來,正在祁靖山看我練字的時候,輕舞端着個碗走了進來,她把碗往我面前一遞,拿起勺子溫柔地說:“這是張公子昨天給青顏的藥,您快趁熱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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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她一副要親自喂我的架勢,立刻把碗接過來放到桌子上:“有勞輕舞姑娘了,我先寫完這幾個字就喝,你先去忙吧。”
輕舞沒有勉強我,施禮離開了。
祁靖山好奇地往碗裏張望了幾眼,問我:“耀祖你這是得了什麽病了嗎?怎麽喝起藥來了?前幾天見你還好好的啊?”
“只是副補藥,沒有大礙,大概是距離計劃的實施越來越緊迫,多少有些寝食難安,所以買了些補藥以防萬一。”我簡單地向他解釋了一下。
他安慰了我一番,讓我先喝了藥再繼續練習。當把“太子”的摘記翻到某篇關于邊疆戰士的詩詞時,祁靖山把摘記讀了一遍忽然笑了起來。
我不解地看着他,直到他停止大笑,指着摘記說:“太子殿下這摘記寫的,一看就是沒有上過真正的戰場,不了解戰士的真實處境。這些個所謂的豪言壯語全是空談罷了,作戰哪像他說的那麽簡單呢?”
聽他如此評論自己的文章,心裏不禁有些不快,但正如他所說的,我确實不知道真正的戰場是個怎樣的境況,于是虛心向他求教:“靖山是上過戰場的常勝将軍,不如你來給我說說戰士的真實處境吧?”
祁靖山把目光移到窗外,就像看到了邊疆的戰況,沉默許久才說:“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的清的,等哪天我們有時間把酒言歡,我再告訴你吧。等計劃實施後,必然會有一場惡戰要打,也許到時,你就能親眼看到戰士們浴血奮戰了。也許前一天你還在與弟兄們談笑風生,第二天你看見的就是他們的屍骨,那些場景絕對是你做夢也不想夢到的。”
我看着他複雜的表情,不禁為他與戰士們真摯的感情所動容。少年時期,誰沒有個帶兵殺敵、功成名就的夢呢?可戰争是殘酷的,一旦你上了戰場,你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将失去什麽。
我把手輕輕放到他的肩上拍了拍以示慰藉,他把目光轉向我,沖我笑了笑說:“可是,為了國家的安危、百姓的生存、皇帝的聖明、親人的厚望,還有什麽是不能舍棄的呢?”
看着他眼中一片清明,我仿佛看到了一片國泰民安的未來,頓時思緒萬千,情不自禁的喃喃道:“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
“對,縱死猶聞俠骨香!”祁靖山重複了一遍,晶亮的眼睛看向我,像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經過這次談話,祁靖山待我愈加真誠。我發現他對交情不深的人就像石頭般冷硬,但是面對熟悉的人,即使對方犯了過錯,他也從不大發脾氣,用一個詞來概括他最恰當不過,那就是護短。
連續很長時間祁連山都沒有來找我,我向祁靖山打聽了一次他的去向,說是去了他一個做大夫的朋友那裏,我知道那個大夫指的就是熊百藥,便沒有再問。倒是祁靖山,如果見我無聊,會陪我下下棋、聊聊天,有時講到上陣殺敵,我們情緒一上來就會痛飲幾杯。有時我會想,以我們現在的交情,一旦日後計劃成功,我被天啓鏟除時,他一定會放我一條生路。因為他雖然陰狠狡猾,卻不是個無情的人。
又過了幾天,我正與祁靖山在書房研究一本他新得到的兵書,祁連山風風火火的就闖了進來。祁靖山立刻起身,眉頭微微皺起,不悅地說:“不是叫你好好在家養傷?怎麽還到處亂跑?”
聽到他了傷,我也立刻站起來走近祁連山,果然看見他臉上有些細小的傷痕,一只手腕用紗布纏着,但精神卻很好,一點兒也不像傷患。
“你這是怎麽弄的?”我讓他坐下後問他。
他喝了口輕舞上的茶,這才說:“你記不記得我之前給你介紹的我一個當大夫的朋友?”
他見我點了點頭,繼續說:“不久前他救了個山匪,你猜怎麽着?就是前不久咱們碰到的山匪的二當家!我當時就想,真是天賜的報仇的好時機啊,就想報官,但是被我朋友勸住了。他說,這個山匪的二當家早就想棄暗投明了,可是他們大當家的蠻不講理,不讓他離開。這個二當家在他們山匪中的威望還算挺高,跟着他的兄弟也都有離開山寨的打算。如果我能幫助他們鏟除大當家的,他會立刻帶着兄弟們投奔我的營下,從此跟着我南征北戰、上陣殺敵。我是見過他們山匪的身手的,覺得他們雖然幹的行當不怎麽正派,但他們的功夫倒是令我敬佩,機會難得,我就把這事答應了下來。”
“所以,你這傷都是去剿匪的時候受的?”我插話道。
他得意地點點頭,就像談的不是他的傷而是他的軍功一樣:“是啊,我帶的兄弟不多,一時大意受了點傷,不過現在我營下已經有一群武功高強的士兵,受再重的傷也值了!”
我被他這股什麽都不怕的勁兒弄得哭笑不得,再看祁靖山,跟我的态度如出一轍。
“你看我連難以馴服的山匪都收了,不如你也投到我營下當我的軍師吧?”祁連山認真地看着我,我正不知如何回答,祁靖山就搶先開口:“耀祖以後還要為計劃辛勞,你就不要給他找麻煩了。你也是,眼看就要實施計劃了,老老實實練你的兵,別再折騰了。”
祁連山聳了聳肩膀,有些不以為意,看到桌上的兵書,立刻來了興趣。他幾步走到書桌前把兵書捧起來,歪着頭問我:“好幾天沒跟耀祖你研究兵法了,這書我以前沒見過,正好你現在也沒事,給我講講吧?”
我看看祁靖山,他沖我點點頭,于是我對祁連山說:“我剛才正與靖山研究這書,很多東西都沒搞懂,不如你跟我們一起研究,衆人拾柴火焰高。”
祁連山的興奮溢于言表:“你們倆都搞不懂,如果我搞懂了,不就說明我的用兵能力比你們都強?那我們快開始吧!”
看他這孩子氣的表現,我與祁靖山不禁會心一笑。
時間過得飛快,一眨眼就到了實施計劃的日子。天啓昭告天下,即将登基的太子其實是個冒牌貨,是攝政王孟子秋找的一個與太子長得一模一樣的傀儡,而真正的太子在逃過攝政王的滅口後被天啓相救。為了維護皇權,天啓将率兵前往都城,讨伐企圖對皇位不軌的攝政王孟子秋。
他的這一舉動立刻在全國掀起了軒然大波,讓原本平靜的王朝一下子陷入恐慌與猜忌。我經由天啓的授意,偶爾在百姓面前露個面,以證實天啓的說辭。經過這一番表演,不少對此深信不疑的百姓前來投奔天啓,一場大戰,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