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跟祁靖山聽了,都是一愣,然後恍然大悟。我看了看桌上的筆,有些犯難地說:“這姿勢什麽的倒還好說,可這左手寫字可不是短時間內能完成的吧?”
石三朝點點頭贊同道:“是有些難度,不過知道太子是左撇子的人其實并不多,你就先勤加練習着,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寫就是了。來,把筆拿起來吧,我們繼續。”
我無奈地伸出左手拿筆,裝做不慣用左手的樣子,把筆握得別別扭扭。石三朝搖搖頭,忽然想到什麽似的,扭頭對祁靖山說:“對了,聽說祁将軍是左撇子,不如你來教教他怎麽用左手握筆?”
祁靖山點點頭,走到我一旁拿起一只筆說:“喏,其實左手握筆跟右手握筆是一樣的。”
我照着他的樣子擺弄着手指,卻像把手指攪到一起去了,筆卻依然沒握住。
祁靖山放下手中的筆,一把握住我的手,把我繞到一起的手指掰開,又一根一根地耐心地圍着筆擺好。
我感激地向他道謝後,石三朝就指了指我手中的筆說:“太子殿下握筆會比別人偏低一點兒。”
我照他的指導把筆往上挪了挪,石三朝點點頭,讓我寫幾個字試試。
我右手撐着桌子,把精力都集中到左手上,可是不管我多努力,寫出來的字還是歪歪扭扭的,像鬼畫符一樣。
祁靖山看我寫的字,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石三朝咳了一聲,祁靖山立刻掩住嘴,極力板起了臉。
石三朝嘆口氣,從袖子裏掏出一個本子遞給我:“這是太子殿下讀書時做的摘記,我最近幾天要跟在太子身邊辦些事情沒法來這裏了,你先試着照這本子練習練習,讓祁将軍幫你指點一下。”
我接過那個本子,看着上面熟悉的字體,心裏真是五味雜陳。祁靖山湊到我身邊看了看摘記,輕嘆一聲:“好漂亮的小楷!”
石三朝附和:“太子殿下确實擅長書法,先皇對太子的書法可是贊不絕口呢。好了,這事先不急,你先把它收好,我再來教你太子殿下的走路姿勢。”
我跟着石三朝像個學步的小孩兒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有了個大概樣子,天也已經不早了。天啓親自招待石三朝吃過晚飯,并派人把他送了回去。
正在我要離開回去休息時,天啓叫住我:“你跟連山出去的時候,陸伯憲來過。陸公子風度翩翩,大有他爺爺的風範,如此人才能歸順于我,還要感謝張公子的推波助瀾。”
我跟他客套道:“殿下客氣了,您德高望重,天下豪傑都希望能歸于您的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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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啓又跟我說了幾句客套話,就放我回屋休息了。
當我躺在床上,想了想剛才天啓跟我說的話,開始懷疑他同意祁連山帶我出去是不是早有預謀。因為之前我急于求成,把招攬人心表現的有些明顯,所以天啓開始對我有所提防,特意找我不在的時候讓陸伯憲來見他。不過我對陸伯憲信賴有加,完全不擔心他會背叛我。于是并沒太放在心上,心安理得地睡自己的覺。
第二天,我正跟祁連山聊得投機,祁靖山大步走了進來。我立刻站起來跟他打招呼。
祁連山好奇地看了看他身後,問他:“那個石內侍怎麽沒來?今天耀祖是不是不用學那個太子了?”
祁靖山回答他:“石內侍最近有事,交待我來幫張公子。”
“石內侍不來了?那我可以留下看你們怎麽學太子吧?”祁連山一臉感興趣的表情。
祁靖山笑了笑說:“這有什麽好看的?一會兒你就該覺得無聊了。”
祁連山強調自己不會打擾我們,強烈要求讓他留下。祁靖山只好随他去了,只是告訴他一會兒他覺得無聊了自行離開就是了。
我左手拿筆,調整了下姿勢,正要開始寫字,祁靖山就走過來,伸手握住了我拿筆的手。
“你的手太過僵硬,來,放松,這裏用力。”祁靖山一邊握着我的手一邊施力,幫我完成了一個字的書寫。
我感受到他手上的硬繭在我手背上摩擦,可以想象他練兵的辛苦,同時為沒能得到他這樣一位勇猛的戰将感到可惜。
他又帶我寫了幾個字,就放開手讓我自己試着寫。我對照着自己以前的摘記,一筆一畫寫得格外小心,祁靖山站在一邊看我寫字無聊了,就開始看我的摘記。
“太子的文章寫得比他的字還要精彩,也難怪先皇會格外偏愛他。”祁靖山突然開口說。
我擡頭好奇地看着他,他見我看他,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誇贊了自己的敵人,立刻補充說:“可惜他生性陰狠殘暴,不是做帝王的材料,要是做個文人,沒準兒能名垂千古,可做了帝王,絕對會遺臭萬年。”
“沒錯!”許久沒有出聲的祁連山突然開口應和他,“他與皇後殺害了當時正得寵的鳳迎姑姑,又為斬草除根害死了天明表弟,此仇不共戴天!”
祁靖山見他情緒激動,立刻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祁連山沒有在意他兄長的安慰,反而走到我跟前一把抓住我沒拿筆的那只手緊緊握着,目光如炬地看着我:“耀祖,你一定能幫我們報仇,對吧?”
我沒料到他的反應會這麽強烈,不由得愣了一下才說:“連山你放心,只要是我能幫得上忙的,我絕對會竭盡全力。”
祁連山得到我的許諾,滿意地點點頭,眼裏全是感激。祁靖山見我被祁連山盯得有些尴尬,上前解救我:“連山你把話題扯太遠了,當前任務還是先讓張公子練好字吧。“
祁連山聽了他兄長的話,依依不舍地放開我的手,老老實實地站我右手邊盯着我練字。祁靖山走到我左手邊,繼續看我的摘記。我一左一右站着兩位大将,立刻覺得自己也威風凜凜起來。
第二日,祁靖山來得比平時早了一些,彼時我正與祁連山聊得熱火朝天,沒有注意到祁靖山。
“這是在講偃月陣?”祁靖山一出聲吓了我們一跳,他見我們驚魂甫定,好笑地看着我們,“怎麽?你們這講學是不外傳的嗎?幹嘛看我像看賊似的?”
從沒聽祁靖山開過玩笑,此時的我比剛才他出現還要震驚。
祁連山倒是沒什麽反應,只是笑嘻嘻地回應他兄長:“倒不是不能外傳,但是要交學費的。”
祁靖山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卻也跟着他一起胡鬧:“那我得先看看師傅教的值不值得交學費。”
他邊說着邊從筆架上拿了只筆在我們之前寫畫的紙上畫了起來,我看出他在畫陣法,知道他是想讓我破了他的陣法。只是不知這是他自己的主意,還是經過了天啓的授意。
等他畫完,他擡頭看着我,說:“可否請張師傅解一下這個陣法?”
我接過他手中的筆,看了看這最簡單的陣法,在紙上畫了幾筆,破了他的陣法後回看祁靖山:“獻醜了。”
祁靖山點點頭,表示贊許,又拿了只筆在紙上加了幾筆,在原來陣法的基礎上變成了另一個陣法,然後示意我繼續破陣。
我想了想,填了幾筆又破了他的陣。我倆就這樣你來我往,相較的不亦樂乎。紙上的陣法也越來越難越來越多。當我最後畫了幾筆,自以為他已無力回天時,卻聽他哈哈大笑起來。
他看着我,眉飛色舞:“張公子,你輸了。”
我皺眉,不解地看着他。
他把手往紙上一指,說:“你再看看?”
我順着他的手仔細地看起來,半天才恍然大悟,他竟不知不覺地設下了一重又一重的陷阱,在我以為每次都破了他的陣時,其實是被他引導着一步步邁入了他漸漸布好的陷阱。
我放下筆,向祁靖山一拱手道:“将軍用兵如神,耀祖甘拜下風。”
祁靖山客氣道:“張公子從未上過戰場,卻能将兵法用得如此純熟,已屬難得。不知靖山有沒這個榮幸,與張公子結交?”
我從未想過能與祁靖山成為朋友,現在他主動提出來,我自然萬分樂意。只是不知他與我結交是真心還是假意,只得先答應下來日後再小心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