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的身形晃了幾晃才轉過來,雙目無神地看向我。
我向他走了幾步,才開口道:“我聽說王公子跟輕舞姑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只是後來突生變故,導致你們被迫分離。現下輕舞姑娘被殿下賜予我,可我對輕舞姑娘只有仰慕并無情|愛,如果你二人對彼此依然有情,不如我向殿下說個情,讓你們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這幾句話,就像點亮了一盞蠟燭,将王策宣的臉一下子照亮了。
他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踉跄幾步,上前抓住我的肩膀道:“您說的是真話嗎?您願意幫我們?”
我被他抓得有些疼,但也只能忍着,做出一副毫無私心的樣子來回答他說:“對,我見你們二人情深似海,這真是連天地都動容的真情,我若在能做些什麽的情況下反而什麽也不做,那豈不是鐵石心腸了嗎?你放心,我明日就向殿下提這件事,争取讓你們早日有個結果。”
王策宣抓着我肩膀的手又緊了緊,好半天,他才收回一只手,擦了下不知何時從眼角滑落的淚水,對着我張了張嘴,卻半句話也說不出。
我一副理解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不必再說什麽了,只管放心回去準備向輕舞姑娘提親吧。”
他重重點了點頭,我在他感激的目光中回身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我剛把一只腳跨進門去,輕舞就快步走向我說:“公子總算回來了,祁将軍在您書房等您多時了。”
祁靖山?我們才剛見過面,他又來我的住處做什麽?
我帶着一臉的疑惑走向書房,當看到書房裏的人時才恍然大悟,原來輕舞說的祁将軍是祁連山。我對祁靖山有所畏懼,所以輕舞一說是祁将軍,我本能的就以為是祁靖山了。
祁連山見我出現,立刻放下手中拿着的書,向我走了過來。
“張公子,我可等你等了好久了,你答應要教我用兵之道的,該不是反悔了,故意躲着我吧?”他歪着頭看着我,臉上沒什麽表情。
我對他笑了笑,搖了搖手說:“哪裏,能為祁将軍盡綿薄之力是我的榮幸,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躲着你呢?祁将軍不必太過客氣,只管叫我耀祖吧。”
他點點頭,滿意地說:“那你也不要叫我祁将軍,叫我連山就行了。我們現在就開始吧,你要先教我什麽兵書?這本?還是這本?”
他拿起我書架上的兩本書放在我眼前,讓我挑一本來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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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随意拿起一本,漫不經心地翻了幾下就放回了書架。然後又拿起另一本,看都沒看就插了回去。
“我們先不學這些書,不如你先給我說說,你帶兵打仗時遇到的敵軍都用了什麽計策或者陣法?”我請他坐下後問他。
他皺着眉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過了一會兒才說:“我不知道他們用的計策陣法叫什麽,不過我可以給你描述出來。”
我點點頭,對站在一旁多時的輕舞說:“有勞輕舞姑娘幫我磨墨。”
輕舞立刻拿出硯臺,同時向我嬌媚地一笑:“張公子怎麽對我還是這麽客氣?我是殿下送給你的,早就是你的人了,你要我做什麽只管吩咐就是了。”
我被她這暧昧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心虛地看了祁連山一眼。祁連山低頭擺弄着桌子上的鎮紙,像是沒聽到我們的對話一樣。
等輕舞磨好墨,我拿起毛筆沾了墨汁對依然低着頭的祁連山說:“連山,你來說說吧,他們是怎麽排兵布陣的。”
祁連山身形頓了一頓,擡頭看向我的眼神中,有什麽情緒在波動,但只一瞬就消失了,如果不是我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恐怕就要錯過了。
他一邊說我一邊畫,當我畫的與他遇到的情況有出入時,他就伸手指指點點,有時急了,甚至奪過我手中的筆自己畫起來。
當他描述完我也畫完時,我就能看出他遇到的是什麽計謀陣法,然後就開始給他講敵軍為什麽會用這個陣法,這個陣法在什麽情況下能用,以及這個陣法與什麽計謀一起用會事半功倍。之後我再問他當時他是怎麽破了敵軍的陣法的,聽了他的描述,我再給他講他實際上用的是什麽辦法,還有什麽別的方法可以破這個陣法等。
我倆聊的還算投機,到了晌午該吃飯的時候,我留他一起用餐。他也沒怎麽推辭,大方坐到我對面同我一起吃起來。
下午我正跟祁連山講另一個陣法,一個侍女走進來說祁靖山來找我。祁連山立刻高興地先我一步出了門去找祁靖山。
當我出來時,祁靖山正在囑咐祁連山不要對我失禮。看見我出來了,祁靖山走近我說:“殿下聽說張公子和陸伯憲陸大人是舊識,正好陸大人的府邸離這裏不遠,殿下覺得張公子難得他鄉遇故知,想讓張公子到陸大人府上走動走動,也好敘敘舊。”
我聽了他的話,不禁眼前一亮,謝過天啓的恩澤後,決定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去正好。
祁靖山也想盡快完成天啓的命令,見我這麽爽快地就答應下來,不禁也心情暢快起來,對我的态度親切許多。
祁連山見我要走,有些有高興,不過我安慰他可以趁熱打鐵先試試我們今天說的那個陣法,他就沒再糾纏,向我要了我為他解釋陣法時畫的圖,便離開了。
祁靖山找了馬車,親自護送我到陸伯憲的府邸,同行的人必然少不了天啓安置在我身邊的輕舞。
當到了陸伯憲府邸的大門,祁靖山吩咐門僮說:“我們是奉三殿下之命,護送陸大人的故交張耀祖張公子來拜訪陸大人的,請幫忙通傳一聲。”
門僮聽說是陸伯憲的故交,不敢怠慢,立刻轉身去裏面傳信去了。
我在馬車中耐心地等待着,心裏略有些緊張,只是礙于輕舞在身邊,不敢表露出來。過了沒多久,一聲“耀祖”傳了出來。
我立刻把頭探出馬車,看見陸伯憲大步走出了大門,親自出來迎接。
剛才一直懸着的心總算落回原處,我迅速下了馬車,與陸伯憲抱個滿懷。
“多日不見,耀祖你好像瘦了不少。”他放開我後,把我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說。
我嘆了口氣,聲音苦澀地說:“家父離世,考取功名又失利,我四處游歷,終日寝食難安,要不是身子骨強健以及三殿下的錯愛,恐怕都沒有機會再與你相見了。”我借着對時運的感嘆,把自己設計的境況傳遞給了他。
他聽了我的話,點點頭道:“你我算是難兄難弟了,自從皇上駕崩、太子當朝後,我就被太子找了個莫須有的罪名貶到了這裏,整日無所事事,以酒澆愁。”
雖然父皇死後,我被攝政王逼迫四處奔逃,但我還是關注着我在朝中的勢力。當初聽說陸伯憲被“太子”貶官到栲水後,我氣得牙癢癢,恨不得把攝政王那老狐貍大卸八塊,尤其想到栲水是天啓的地盤,我便更加為陸伯憲的處境憂心。此時看到陸伯憲雖然失了權力,但日子過得并不困難,我總算是放下心來。
我倆又寒暄一番,祁靖山提醒我們還站在大門外,陸伯憲便立刻邀我們進府裏再詳談。
到了陸伯憲府裏,我又不着痕跡地把自己用來做僞裝的身份向他敘述了一番,他很快便明白了要怎麽配合我,表現得就像真的有張耀祖這個舊識似的。
我年齡尚小的時候,跟陸伯憲偷跑出宮玩兒,用的就是“張耀祖”這個名字做掩護,所以之前我跟輕舞講我認識的朝廷中人時,一方面是想到陸伯憲就在栲水,天啓知道我認識陸伯憲,必然會想辦法讓我與陸伯憲見面,好幫他拉攏陸伯憲,我就可以趁機與陸伯憲取得聯系;另一方面,陸伯憲是為數不多的知道“張耀祖”的人,只要一聽到這個名字,陸伯憲就一定會想到是我,而且陸伯憲是陸家最聰敏的一個,必然會跟我配合得天一無逢。現在看來,他果然沒有辜負我對他的期望。
我倆相談甚歡,陸伯憲邀我在他府上暫住一晚,祁靖山以我明日還有要事為推辭,但陸伯憲态度堅決,最後祁靖山沒辦法,只能讓輕舞留下陪我,自己回去複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