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很好
很好
車內寂靜幾瞬,空氣近乎凝固。
細碎的陽光扛不住車中冰冷的氣氛,默默匿入了雲層下。
打破寂靜的是車子開動的聲音,以及卷毛的笑聲。
“米爾斯?”森萊有點吃驚地望向副駕駛,這人和米爾斯的聲音太像了。
而當看見那雙藍眸時,他甚至恍惚了下。
他知道這人是米爾斯那個弟弟,但馬庫斯長得和以前的米爾斯真的太像了。
“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是Marcus。”卷毛笑笑,扭頭看向窗外。
他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邊懷淨指尖在方向盤上輕點。
如果沒預料錯,初十一差不多該無聊來電話了。
想到這,他心情不自覺地好了起來。
幾分鐘後,邊懷淨的手機果然來電話了。
他勾唇,将手機舉到耳邊,放緩車速。
嚴肅的氣氛裏出現一絲柔情。
“怎麽了?”邊懷淨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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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初十一正躺在被窩裏,團着被子,拖長語調說:“叔——叔——我好無聊——你什麽時候回來?”
“今晚。”邊懷淨回答。
“為什麽是今晚……”初十一的聲音忽地低下來,輕輕地說,“我想你了,叔叔。”
邊懷淨這邊猛地踩下加速,把車開到路邊後又猛地踩下剎車。
他呼吸有些急促地嗯了聲,只手舉着電話,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盤。
他微微傾身,低頭把額頭壓在自己放在方向盤的手上,調整呼吸。
幾十秒後,他解開安全帶,一邊拉開車門,一邊說:“Marcus,開車。”
卷毛視線向下一掃,一臉了然,笑着說:“好的。”
從駕駛換到副駕後,邊懷淨看了眼手機屏幕,見對方并沒有挂斷,心情頗好。
“叔叔,邊叔叔,親愛的邊懷淨哥哥……”初十一不厭其煩地喊着,他知道邊懷淨這會肯定已經受不了了,但他就是在挑逗對方。
一想到對方被挑起反應卻不能拿他怎麽樣,初十一就成就感滿滿。
而且別說邊懷淨那邊還不方便打飛機。
初十一真是想想就好笑。
“等着,”邊懷淨的聲音有點暗啞,“今晚我早點回。”
說完,像是怕初十一又說出什麽,他直接挂斷電話,沒讓對方有再開口的機會。
初十一看着被挂斷的電話,不高興地努了努嘴。
他翻了個身,又再次閉眼睡去。
森萊一路都很安靜,一直到邊懷淨的公司樓下,進到停車場後,他的情緒才有了點起伏。
“Alex,你到底想幹什麽?”森萊問。
邊懷淨微微勾唇,看着幾乎無光的窗外,說:“只是想讓麥克生不如死而已。”
他原本并沒有打算折磨麥克,只想着殺掉就好了。
但想到對方對初十一這麽多年的施壓,他覺得就這麽殺了麥克未免讓對方死得太輕松。
怎麽能讓麥克輕松離開呢。
他要讓他連求死都沒辦法。
“他有個女兒,對吧?”邊懷淨輕笑了一聲,明明語氣很溫柔,車內卻沒有人敢說話。
麥克的女兒今年才七歲。
車內仿佛回蕩着這聲短促的笑,跟着他們一路下了車。
“走吧,”卷毛解開車鎖,下車之前瞥了眼後座的森萊,說,“我勸你最好別想搞什麽小動作,森萊先生,也別覺得自己能逃走。”
說完,他才下了車。
森萊的手猛地一抖,無奈地笑着删去手機裏打的字。
邊懷淨下車,看到電梯口有個人影。
他眉頭輕蹙,朝人影走去。
卷毛挑了挑眉,移開在人影身上的視線,看向森萊,笑着上前勾住他的肩,帶着他往電梯口走,說:“你可比我那個愚蠢的哥哥聰明多了。”
森萊看着這雙藍眸,猛地一頓,眉頭輕挑,靠到他耳邊,小聲說:“你的感情似乎并不純粹。”
卷毛微笑,問:“我對誰的感情?”
“米爾斯。”森萊篤定道。
卷毛笑了一聲,答案不言而喻。
“但如果真是那樣,在Alex第一槍子彈打在米爾斯身上時,我就該瘋了。”卷毛的确對他哥動過不該有的心思,但那些都是過去式了。
現在,他對另外一道身影更感興趣。
視線再次向前挪去,越過邊懷淨,看向電梯口的那道人影。
“Greg。”邊懷淨對上一雙沉穩的綠瞳,明白眼前這位小金毛不是“主人格”。
“Alex,”雀斑朝他點點頭,看向卷毛的方向,問邊懷淨,“Eleven不在?”
邊懷淨嗯了聲,說:“在家。”
“一個人在家?”雀斑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需要我去陪他麽?”
“不,”邊懷淨搖頭,“你家那小子會挖我牆角。”
雀斑笑了笑,沒有否認。
從地下室回到辦公室,幾人落座。
邊懷淨照常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面對着森菜。
而卷毛和雀斑則是坐在茶幾前的沙發上小聲聊天。
實話說,森萊的待遇比米爾斯好多了。
原因無他,他只管理公司,負責審問,并沒有對初十一出過手。
而米爾斯和麥克就不同,他們不僅出手,還幹擾初十一的生活。
“說吧,我們是合作還是我單方面被你利用。”森萊對這件事看得很開,他唯一的軟助已經被對方死死握住,這會兒反抗只會适得其反。
“當然是合作,”邊懷淨唇角微挑,“不會虧待你的。”
森萊也笑起來,法國人的禮儀卻讓他無法在外人面前吊兒郎當起來。
他這時很想向後靠上椅背,松口氣,但出生起的素養卻讓他連這最基本的動作都下意識不敢去做。
以前他以為所有的法國人都是這樣。
但上學時卻發現,好像只有他們家才這樣。
永遠都要做好正人君子形象,永遠不能逆反的命令。
他不知道為什麽一定要遵循那些所謂的原則,他只知道違反了就會遭到懲罰。
輕則小黑屋關一晚上,重則小黑屋加鞭子。
很痛,他的背後時至今日都還有那些被鞭子甩出來的疤。
“不用這麽嚴肅,森萊先生,”邊懷淨将一份合同推到他面前,淡聲說,“你過目一遍,沒有什麽意見的話就簽下。”
不容拒絕的語氣。
哪怕知道不可能會有意見,有意見了也不可能提出來,但森萊還是仔細地看完了這份合同。
幾分鐘後,他才拿起一旁的筆,在簽名處寫下自己的名字。
Alex确實不會虧待他。
最起碼,比麥克給的還多。
邊懷淨見他簽下,便說:“合作愉快。”語氣淡淡。
似乎除了初十一,任何事情都不能提起他的興致。
他并不是高冷的人,在外人面前也經常會吐露笑容,卻永遠都是淡淡的。
但有溫情,他唯獨留給初十一一份。
這下森萊是真的輕松地笑起來,松了口氣。
“合作愉快。”他說。
事情到這卻還沒有結束。
邊懷淨想早點結束麥克那檔事,剛簽下合作,甚至沒讓對方休息,就開始走流程,幹正事。
“調動你手裏能調動的人,遠離麥克的保護範圍。”邊懷淨說着,打開電腦文件,将命名為“麥克”的文件打開。
裏面有好幾份麥克的犯罪記錄。
如果是外國人也就算了,但偏偏……邊懷淨微不可查地勾起唇。
麥克害死過不少國人。
不過向祖國報案是最壞的打算,從目前的局勢來看,他有把握能自己解決這件事。
天色漸晚,邊懷淨從辦公室裏出來,看了眼手表,又扭頭走向會議室,淡淡吐出兩個字。
“開會。”
說完,也不管別人什麽表情,徑直走向了會議室。
卷毛和冷酷的雀斑早已習慣他的作風,員工們沒幹什麽主力活,自然也不覺得有什麽,唯獨森萊。
森萊跟在卷毛身後輕嘆一聲。
跟着Alex痛并快樂着。
起碼Alex并不是個喜怒無常的人,不會像麥克那樣莫名奇妙往他和米爾斯身上撒氣。
會議主要讨論了麥克接下來的舉動,失去了左膀右臂又被調開了一部分手下,按照他的性格會做什麽。
把一切可能都讨論完後,邊懷淨提了個對于他來說萬無一失的計劃。
“不行,”卻沒想會有人反駁,米爾斯眉頭輕蹙,說,“這個方法太危險了,就算是你也不能冒這個險。”
“是麽?”邊懷淨食指輕點桌面,說,“那難道你有比我更好的人選或者方法推薦?”
人選……
米爾斯目光掃視一周。
森萊只擅長管理和審訊,那位Greg看上去才沒多大,他又不可能讓他的弟弟去冒這個險,而他自己的雙臂還在恢複中,剩下的員工他不了解。
當下,好像确實只有Alex最适合。
“可以讓Eleven去。”米爾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冒出這麽一句。
整個會議室瞬間安靜,就連一些小聲讨論的聲音都消失了。
卷毛扯了扯唇,內心暗暗譏諷。
真是一如既往的蠢。
讓Eleven去,不就同等于把人質遞到麥克面前麽?
再者,就算Eleven實力再強,背後也有Eleven自己的勢力可以援助,但Alex肯定不會讓Eleven去冒這個險的。
“他不方便。”最終是雀斑善解人意的為他解了圍。
邊懷淨拿起茶杯抿了口,輕輕放下,悠揚的語調響起:“就連Eleven都被你搬出來了,看來是沒什麽好的人選了,那方法呢?”
米爾斯輕咬下唇,低下頭去。
邊懷淨笑出聲,又看了眼表,已經開了兩個小時的會。
“就按這個計劃做,明天開始準備,确保萬無一失,Greg, Marcus監工,”他邊說邊站起身,向門口走去,說,“散會。”
伴随着這句話的是一道門開合的聲音。
他剛出去,會議室裏的人都齊刷刷地松了口氣。
就連森萊都沒忍住松了松身子,靠到椅背上。
剛剛提到Eleven的那一刻,他明顯地感受到了Alex身上的低氣壓。
但Alex從沒讓他的怒意很明顯地表現在臉上過。
米爾斯啊米爾斯。
森萊不禁瞥了眼身邊的人。
他可算知道為什麽麥克選用米爾斯作為溝通交流的人了。
因為米爾斯幾乎注意不到他人的情緒,為了達到麥克下的命令或是他自己的目的口不擇言。
但米爾斯在自己有生命威脅的時候卻總是能注意到別人的情緒,他和Marcus,他們兩兄弟是兩個極端。
這點邊懷淨也看得出來,因此他并沒有在當時計較太多。
反正該知道的遲早會知道的。
初十一窩在被窩裏打游戲,房間裏沒有開燈,整個空間都是暗的,除了初十一面前的那團光。
就連飄窗的窗簾都被他拉上了。
因為他白天嫌太亮,他喜歡暗一點的環境。
游戲打到一半,卷毛忽然給他打了通電話。
初十一眼見着這局八成是要輸了的,便直接退出游戲,按下接通。
現在卷毛打電話過來多半和邊懷淨的事有關,他不想錯過有關邊懷淨的任何事情。
“喂?”初十一坐起身,後背靠到床板上,懶洋洋地問,“怎麽了?”
卷毛一聽就知道這家夥閑的不行,随便聊了幾句閑話,初十一聽得不耐煩,打斷他,說:“行了說正事吧,自從我知道你是Alex的人之後我就沒覺得你找我是要随便聊聊的了。”
卷毛笑起來,開始說正事:“你管管Alex吧,他要幹一件特別危險的事情。”
初十一挑了挑眉。
邊懷淨要幹什麽事情危險的都不可能是他。
“說說看?”初十一說。
卷毛把邊懷淨在會議室裏說的計劃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訴了他。
“就是這樣,”卷毛聽起來很無奈,“你快管管他,他這樣做很危險的。”
初十一卻笑了:“很好……”
卷毛:“什麽?”
“管什麽?不管,”初十一笑着說,“這個計劃很好不是嗎?”
“……”卷毛沉默一陣,暗自打了個寒顫。
也對,他早該知道,初十一的腦回路極其不正常。
不愧是Alex看上的人。
初十一也沒再等他說話,直接把電話挂了。
挂完電話後,他又打了另一通電話。
“初總。”恭敬的聲音從手機那端傳出,是初十一的得力助手。
“上次讓你查的地點,還記得嗎?”初十一語調上揚,可以聽出他心情不錯。
“不會忘的。”助手說。
“不錯,從明天開始,按計劃行事。”初十一說。
“明白,”助手頓了頓,又說,“卧底說麥克手裏還有底牌,最近又陸續有面生的人進入,需要介入嗎?”
“不用,”初十一勾唇,愉快地說,“會有人介入的。”
“我這就去吩咐。”助手說。
“去吧。”初十一挂斷電話,把手機扔到一旁。
危險是危險了點。
但又能危險到哪去呢?
要說這件事,初十一又何嘗沒有準備?
逃避了這麽久,他終于願意下手。
而且一出手,便是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