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留下
留下
風很輕地吹着,被初十一納入心底。
他後退一步,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邊懷淨松開了緊握着的手,垂下眸,沒有看他。
果然還是吓到了麽。
兩人之間相隔半米,在正常朋友間,這算是很近的距離了,可在情侶之間,他們離得很遠。
“……您有什麽想去的項目嗎?”初十一選擇轉移話題,又主動走上前重新牽起邊懷淨的手,十指扣住。
“聽你的。”邊懷淨心下一暖,回握他。
時間還早,早上的游樂園又沒有多少人,兩人可謂是暢通無阻。
盡管沒人的游樂場失去了很多刺激,但剩下更多的皆是浪漫。
走到一半看到碰碰車,初十一靈機一動,指了指那個方向,看着邊懷淨,眨眨眼,笑着問:“叔叔,和我撞、呸,碰個車嗎?”
邊懷淨一向縱容他,笑着嗯了聲,又揉了揉他的頭,說:“走吧。”
初十一選中一輛黑色的車,而邊懷淨則十分配合地選了輛白色的。
碰碰車的場地很大,差不多有半公頃,按照平時人多的時候這點場其實根本不夠看,但現在只有他們兩人,空曠寂靜,便顯得很大了。
初十一坐上車後先試着開了幾圈,感覺還不錯。
他回到起點處的時候,邊懷淨已經在對面朝他打手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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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一望見不遠處的身影,猛然一怔,有點被對方迷瞎了眼。
他的邊叔叔一手搭在車門上,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盤,靠着椅背,模糊間似乎能看見他正在朝初十一微笑。
饒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感覺,卻讓人覺得斯文,斯文中透着痞氣,各種矛盾的詞語疊加在一起在他身上反倒變得柔和。
他今天穿着米色長袖襯衫,和車的顏色較好地結合,雖說車內座椅是純黑,但單看外形,依舊是白花花一片。
饒是如此,也會被車上的男人誘得鬼迷心竅。
初十一舔了舔唇,也打了個手勢。
他啓動車輛,連緩緩向前駛的過程都沒有,直接把速度拉到最大。
對面邊懷淨明顯也不承讓,飛速向他駛來。
賽前初十一就說過,誰要是被撞減速或是逼停了,誰就輸。
注意是被撞減速,如果是主動減速是不算在內的。
而邊懷淨問他:“贏了有什麽獎勵嗎?”
初十一則回答:“輸了我答應你一個要求,贏了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怎麽樣?玩不玩?”
邊懷淨當然是答應的。
初十一打着方向盤,決定從側面撞邊懷淨,但被對方識破,立刻也打方向盤避開。
初十一勾唇,趁勝追擊。
不料邊懷淨轉守為攻,在初十一撞上來時忽地向另一個方向開去,避開這次進攻,又緊急原地180度大螺旋,轉到面對初十一車身的側面,猛地加速撞上去。
“我草。”初十一低聲罵了句,立刻踩下加速。
邊懷淨不惱,不緊不慢地追在他身後。
繞了兩大圈後,他依舊窮追不舍,初十一根本沒機會轉頭撞他。
一但轉頭,對方就會撞上他的側面,到時候就絕對會被逼停。
“還不投降嗎?”邊懷淨略帶笑意的聲音慢悠悠地從初十一身後傳來。
初十一咬了咬牙,在又是一個轉彎處時,縮小了轉彎的弧度。
這招他在被某三輛車追尾時用過,結果是不太理想的,但他依舊想嘗試。
邊懷淨挑眉,暗暗嘆了嘆,降低速度,打方向盤對準初十一的車子,猛地加速撞上去。
初十一車尾被撞到,底盤不穩地沖出去十幾米,又平移不受控制地轉了好幾個360度大圈,最後實在把控不住,成功被逼停。
初十一打開門下車,感覺頭有點暈。
邊懷淨也趕緊下車扶他,揉揉他的頭,把對方按到懷裏,說:“不好意思。”
初十一緩了幾秒後,退出懷裏,擺擺手。
他不是輸不起的人,願賭服輸,說:“你有什麽要求?別太過分的我都能接受。”
頓了頓,他忽然想起了什麽,又問:“你以前是不是玩過賽車?”
“嗯,”邊懷淨牽起他的手,帶着他往場外走,“十七十八歲的時候玩過,那時候事少,我媽……也還在。”
初十一緊緊握了邊懷淨的手一下,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沒事,都過去了,現在我有你了,不是麽?”邊懷淨勾唇,微笑着,眼底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初十一剛想開口安慰兩句,邊懷淨就又開口了:“現在我要提要求了。”
初十一:“……”到喉的話又咽了回去。
“好。”他應下。
邊懷淨偏頭,距離忽地拉近,他湊到初十一耳邊,輕聲說:“我就只有一個要求,應該也不太過分。”
初十一躲了躲,他覺得耳朵有點癢,說:“別磨叽了,說吧。”
“我想要你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待在我身邊。”邊懷淨似乎是怕吓到初十一,把語氣放得很輕很輕,又看着對方的眼睛,期待而又膽怯。
千萬別拒絕他。
他怕自己會幹出不理智而喪心病狂的事。
別拒絕他。
初十一的腳步微不可查地一頓,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走,模棱兩可地說:“我已經留在你身邊了。”
邊懷淨面下一沉,又不動聲色地抹掉,笑道:“我明白了。”
不是你先別明白,你千萬別明白,初十一還不想那麽快失去自由。
他打着哈哈,開玩笑似地問:“您想把我關起來麽?”
邊懷淨挑眉,已讀亂回:“如果沒有天空,那鳥兒是不是就不會向往自由了?”
初十一:“……”他現在突然理解陳少爺了是怎麽回事?
初十一沒有回這話,指向不遠處的過山車,說:“我想玩。”
“好。”邊懷淨依舊縱容。
可總是有人,越安靜、越平靜,就越危險。
一路裏裏外外玩了有二十多個游樂設施,初十一早把這事忘到九霄雲外了。
從八點玩到十點半,人漸漸多了起來,
初十一玩累了,回家的車途中,他毫不意外地睡着了。
邊懷淨指尖輕點方向盤,看着前方原本陽光明媚的天空因雲層的遮擋出現了短暫的黑暗。
這是他下意識的動作,他在心裏盤算着什麽的時候,手指會下意識敲打、輕點手上的東西。
眼底漸漸被一層陰郁遮蔽住。
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他做不到在擁有之後不有占有,他沒辦法,他總是從心辦事,因為初十一,他已經克制過很多次了。
但他沒辦法在聽見初十一說不一定會留在自己身邊後無動于衷。
為什麽就不能待在他身邊呢?
為什麽就不能聽話一點呢?
留在他身邊是件很難堪的事嗎?
天空一陰便沒再放晴,整個倫敦頓時都籠罩在了雲層之下,陽光也被殘忍地扼殺在烏雲中。
也許是要下雨了。
到小區樓下停車場後,邊懷淨就叫醒了初十一。
初十一迷糊地睜開眼,問:“到家了?”
“嗯,”邊懷淨勾唇,溫聲回答,“到家了。”
初十一解開安全帶,忽然發現手上多了個銀镯。
真的是個銀镯,镯上還刻有英文字母。
“Alex's Eleven”和“Bian's Chu”。
用的是流水體,初十一看了會兒才認出是什麽字母。
邊懷淨見他看見了,笑着舉起了自己的手,同樣也有個銀镯。
“喔,”初十一拉開車門,一只腳踏出車外,問,“什麽時候買的?”
“前年,”邊懷淨也拉開車門,淡聲說,“你生日的時候。”
初十一的腳步猛地一頓。
過了會,他才恢複常态,讷讷點頭。
但他不知道的是,銀镯子裏有定位系統。
無論何時,他跑到天南海北,只要不把銀镯子丢掉,邊懷淨都能找到他。
回到家後,初十一還帶着些睡眼惺松,窩沙發裏就又閉上了眼睛。
不過這次他只是悄作休息,并沒有睡着。
邊懷淨把電腦搬到客廳,坐在初十一身旁處理事務。
筆記本電腦敲鍵盤幾乎沒有聲音,對于常年打網游的初十一來說,是非常不習慣的。
只能不時地聽見鼠标按動的聲音,但中間很安靜。
初十一非常難受地睜開眼,帶着莫名奇妙的怨氣瞪向邊懷淨。
被莫名奇妙瞪了一眼的邊懷淨:“?”
“怎麽了?”他問。
初十一看向他指尖下的鍵盤,不滿地說:“你能不能換個有聲音的鍵盤?”
“不能,我不喜歡。”邊懷淨保存頁面,無奈地說。
“可是我聽得好難受。”初十一湊過去,想看他在處理什麽文件。
邊懷淨也沒避諱,大大方方地給他看,說:“有聲音的我也難受。”
“好吧……”初十一沒再糾結這點,畢竟他邊叔叔要把工作處理得順手,不換就不換吧。
他掃向屏幕,率先看見的就是“麥克”這個單詞。
“你查到他的位置了?”初十一有點震驚。
畢竟這位掌握背後勢力最大主權的人總是神出鬼沒,就連初十一也不知道他的具體位置在哪。
“嗯,畢竟我們有Marcus的哥哥在助力。”邊懷淨摟過他的腰,說。
“米爾斯……”初十一游神了一會,又把目光移回屏幕,說,“其實除了麥克,他和森萊都挺好的。”
邊懷淨摟着他的腰猛地一收緊:“嗯。”
初十一一怔,很敏感地注意到他的情緒,有些小心地問:“您不喜歡聽我說別人的好嗎?”
“有點,”邊懷淨側身,另一只手撫上他的後脖頸,輕輕捏了捏,臉蹭在他頸側,小啄了一下,又悶悶地說,“但是你可以說,我很想了解你,我……不會幹什麽的。”
“你不喜歡,那我就不說了,”初十一回摟他,莫名有種在哄嬌妻的感覺,順了順他頭發,“我不希望你不高興,你開心我也開心。”
“好。”邊懷淨擡起頭,看着初十一的唇,眨眨眼。
初十一笑起來,湊上前,輕輕吻上他。
邊懷淨難得一次将主動權全權交由對方,感受着對方稀裏糊塗的吻技。
小心地啃咬,不緊不慢地試探,滾動、打結、交纏在一起。
只是幾個簡單的動作,邊懷淨就被撩撥得臉紅心跳,忍不住回吻他,不小心就搶了主動權。
初十一倒沒介意,順勢往後倒在沙發上,擡起雙手勾住對方的脖子,在陣陣水聲交響中給出回應。
兩人沒做到最後那一步,發洩完後就又各自投入自己的事情當中。
“你這些天就先別出門了,麥克他們已經知道你不回去了,外面很危險。”邊懷淨一邊關上電腦一邊對身旁趴着打游戲的初十一說。
“那你怎麽辦?”初十一頭都沒擡,盯着手機說。
“我不會有事的,放心,”邊懷淨笑着說,“警戒之內,沒人能近我身。”
“包括我?”初七一終于擡頭看了他一眼。
“除了你。”這句話說完後,邊懷淨起身走向廚房。
“想吃什麽?”他問。
“紅燒肉。”初十一回答後,又繼續低頭打游戲。
邊懷淨嗯了聲,繼續手上的活。
飯後,邊懷淨說要出門處理點事,讓初十一好好待在家裏。
初十一應了聲,問:“是麥克的事嗎?”
邊懷淨低頭親了親他,說:“有關,但這次目标是森萊,麥克……先放放。”
“好,”初十一跟着他走到門口,出門前抱了他一下,說,“注意安全,森萊……不太好講話。”
邊懷淨點頭:“放心,我知道,我并不是第一次接觸他們。”
初十一說:“那你注意安全。”
“我會的。”邊懷淨轉身出門,沒關門,讓初十一看着他下電梯。
初十一回到家,關好門,和朋友連麥打游戲。
邊懷淨在的時候他都不敢連麥,怕他生氣。
他一走,初十一就瞬間亢奮起來,開麥和對手激情對噴。
前前後後三個小時不等,初十一玩累了才下線。
怕自己偷跑出去不安全,而且邊懷淨可能會生氣,他非常聽話地沒有出門,待在房間裏睡大覺。
反之,他這邊有多悠閑,邊懷淨那邊就有多緊張。
當然不是邊懷淨緊張,而是敵人緊張。
卷毛倒在副駕駛,打着呵欠,看着前方好幾輛朝他們駛來的黑色轎車。
“Alex。”他喊了駕駛座上的人一聲。
邊懷淨沒什麽表情,打開車門下了車。
轎車在距他們還有十幾米的時候堪堪停下,不敢再接近。
原因無他,在邊懷淨白色轎車之後,有不少于十輛車,每一輛車的窗、天窗都有人頭探出,把着槍。
這是一場注定不公平的“談判”。
對方最中間那輛車的車門打開,後座上下來一位穿西服的男人,是來自法國的森萊。
他一出現,所有的槍口頓時全指向他。
邊懷淨沒有關上車門,只手扶在門沿,看着對方朝自己走來。
“Alex,好久不見。”森萊對他行了一個紳士禮,而後目光平靜地看着邊懷淨。
邊懷淨走到後座,紳士地為他拉開車門,淡淡道:“請。”
森萊垂下眸,微微勾唇,是諷刺,更是自嘲:“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還能被你抓住。”
他說完,躬身進入車中。
邊懷淨也坐回駕駛座,關上門後,啓動車子,淡聲說:“其實我早就懶得和你們争了。”
森萊挑了挑眉:“Alex這話的意思是……?”
“你們一直想要的東西,我放手,可以給。”邊懷淨說。
森萊眼裏閃過一絲驚喜,但很快就被他的下一句話消抹。
“但Eleven,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