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複盤
複盤
澳大利亞某商場中,初十一和陳少爺及少爺的兩個保镖在生活區購物。
“怎麽突然來這了?英國玩膩了?”陳少爺此時不再高高在上,是很平常的說話語氣。
初十一笑了笑,推着購物車,說:“你可以這麽認為,但事實上并不是,畢竟我的酒吧在哪生意都不錯。”
陳少爺:“……這和你的酒吧有什麽關系嗎?”
初十一挑了幾條毛巾放進購物車中,解釋:“就是說我和我的酒吧一樣,去到哪都能玩,不會膩。”
“這誰能聽得懂啊!”陳少爺笑着假意打了他一下,“你和我幹什麽還要繞繞彎彎的?”
“因為您聽不懂的樣子很可愛。”初十一一臉認真地說。
陳少爺立馬蹦出三米遠,指着他,大怒:“滾滾滾,我鋼筋直男!別他媽瞎撩我!”
初十一眨眨眼,一臉無辜:“那麽少爺為什麽要離我這麽遠?是怕我把您撩彎了嗎?”
他頓了頓,又笑起來:“可是我也喜歡女生啊。”
“停停停,別再聊這個話題了,萬惡的泛性戀。”陳少爺走回他身旁,無語道。
初十一點點頭,愉快地往另一片購物區走。
時不時逗一下身邊的人還是很有趣的。
從商場離開,陳少爺陪他把東西放回酒吧,将保镖拒之門外後,陳少爺坐到床邊,看着初十一忙活的身影,問:“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要來澳大利亞了嗎?”
初十一的動作微不可查地頓了頓,很快又恢複正常,回答:“我在躲Alex。”和Vince背後的那道勢力。
Advertisement
“Alex啊……”陳少爺和邊懷淨有過幾面之緣,他皺了皺眉,說,“我以前見過他,感覺他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強勢,也不高冷,還挺好相處的。”
初十一嗯了聲。
他不敢茍同,但如果此時反駁了陳少爺的觀點,那麽将會拉開一場持久的辯論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初十一選擇沉默。
“你以前不是和他住一起嗎?”陳少爺又問。
初十一把衣服疊好放進衣櫃,依舊只嗯了聲。
“我記得你不是挺喜歡他嗎?天天買東西送他,”陳少爺不解,“為什麽現在又躲他?”
初十一笑着擺擺手,有些無奈:“沒你想的那麽喜歡他,有次我不是跟你們幾瓶白的紅的雜着喝嗎?那天晚上暈死,走錯房間了,就覺得他心情不好,怪可憐的,說到底,送那些東西也不過是出于同病相憐的同情而已,喜歡倒說不上,而且那時候我很怕他。”
“同病相憐?”陳少爺一愣。
初十一卻沒再解釋這點,繼續收拾手裏的衣服。
他發現陳少爺這個人幹什麽都不好,就抓重點最牛逼。
前有“為什麽要來澳大利亞”,後有“同病相憐”。
知道初十一不想說,陳少爺也就沒再問。
初十一願意和他做朋友就是喜歡他這一點,絕不追問,嘴硬心軟,必要時心狠手辣。
而且當下最主要的一點是,陳少爺不可能是邊懷淨的人。
平時當少爺的,肯定不會願意給人低頭,任人使喚。
“陳少爺。”初十一忽然喊了陳少爺一聲。
“嗯?”陳少爺看向他,發出了聲疑惑的鼻音。
“沒什麽,就是突然想跟你表個白?”初十一笑着,語調戲谑。
陳少爺:“……”他沉默地站起身,極速地打開門出了房間。
初十一原地笑了幾下,繼而又投入到收拾衣服當中。
把所有物品都歸類擺放好後,初十一滿地看着這間原先空蕩的房間如今被他填得滿滿當當。
非常有成就感。
出門,把門鎖好,就只看見一個保镖站在門口。
“初先生,陳少爺在一樓等您。”保镖說。
“好,謝謝。”初十一笑着沖他點頭,轉身朝樓梯口走去。
而保镖緊随其後。
初十一披了件黑色風衣,因為澳大利亞此時的氣溫很低,他內層還疊了幾件厚衣服,但卻不顯厚重。
走到樓梯口時,他從口袋掏出根煙點上,只吸了一口就掐了。
煩,但他不想抽煙。
同病相憐……
初十一內心冷笑。
都是孤獨的可憐人而已。
沒再想那麽多,陰郁的情緒在陳少爺看向他時瞬間斂起,他沖陳少爺笑笑,勾住對方的肩說去吃飯。
邊懷淨坐在湖邊,卷毛和雀斑在一旁邊釣魚邊聊天。
少有的悠閑時候。
今天是初十一失聯的第三天。
邊懷淨手裏拿着份初十一去年六月的體檢報告,沉思許久。
所有的指數都是健康的。
他松一口氣,把報告給了身旁的助理,又望向平靜的湖面。
“走了,”他垂眸,站起身,“去見Vince。”
“啊,我的魚……”雀斑滿臉QAQ,卻不得不放下魚杆,起身和邊懷淨走。
卷毛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信息,在幾人身後,很輕地勾起唇。
昏暗的地下室,仿佛地獄,面前是一個鐵籠,裏面關着一個容貌清秀的年輕男人,他身上沒有任何束縛,豐衣足食,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
他躺在軟毯上,唇角微揚。
“Vince。”邊懷淨在鐵籠前的椅子上坐下,喊了其中的人一聲。
Vince聽見叫聲,睜開眼,坐起來,剛剛勾起的那抹笑容此刻蕩然無存,冷冷地看着邊懷淨。
“Alex,您又來了。”Vince腦袋向後一仰,靠在籠上,姿态蔑視。
“三年前Eleven的車禍,真的不是你幹的?”邊懷淨這幾天一直在反複确認這個問題。
如果真的不是,那除了Vince,初十一背後就肯定還有一個勢力。
初十一又瞞了他一次,又騙了他。
“我不會那樣對小E,太危險了,”Vince一提起初十一,臉上就會不自覺帶笑,“雖然我确實很想殺了他,這樣他就不是你們任何一個人的了。”
邊懷淨聞言,并沒有多大波瀾。
他不會害怕一個已經對他構不成威脅的人,更沒必要因此生氣。
卷毛忽然輕笑一聲,說:“你不覺得,小E接近我們有別的目的嗎?Alex。”
邊懷淨當然知道。
初十一表現過幾次想對他動手的預兆。
而且,剛撞車那晚,初十一是沒有在口袋裏備刀和打火機的。
見完Luke之後,到了美國,初十一和卷毛出去玩那天,初十一半路突然被叫去和邊懷淨吃飯,也是沒有備刀的。
因為是被突然叫走的,沒來得及帶。
而第二天早,有降溫提醒,邊懷淨依稀記得初十一就是在那時披上風衣的。
也就等同于,在邊懷淨讓初十一跟着自己之後,初十一就備着刀。
初十一第一次有動手的預兆,是在電梯裏。
那時初十一在和邊懷淨争論為什麽要讓他留在邊懷淨身邊,邊懷淨卡上他脖子的時候,初十一的右手放進了口袋裏。
第二次是初十一說要吃腸粉的那個早上。
邊懷淨在初十一身旁落座,初十一不知是防備心太高還是故意的,他迅速把手放進了口袋。
那時邊懷淨甚至聽到了輕微的刀鞘拔開的聲音。
如果那個時候初十一真的把刀揮出,初十一甚至可以笑着解釋是自己最近太沒安全感了。
邊懷淨肯定能防住那刀,因為他比初十一揮刀更快地聽見了出鞘的聲音。
但不知道初十一為什麽最終沒揮出那一刀。
更明顯的是,安餅把粉放到初十一面前時,他眼都沒擡,說了句謝謝。
如果說他防備心真的很高,那為什麽會不擡眼就說謝謝?
這些事情是邊懷淨在初十一說出謝謝的那一刻就已經想明白了的。
但他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縱容了初十一。
第三次就非常明顯了,在辦公室,初十一松懈的麻繩被邊懷淨解開,幾乎是瞬間就将手往口袋放,但被邊懷淨制住了,那時他清晰地聽見初十一“啧”了聲。
再後來,初十一跑了又折返回來救Greg,說辭還非常自相矛盾。
邊懷淨知道初十一是卧底,但初十一卻說自己不屬于任何人。
接着,初十一有兩句話自相矛盾。
當時邊懷淨問是不是初父安排初十一來的。
初十一搖頭,給出回答:“不是,是我求我爸帶我來的。”
下一秒他卻說:“是我瞞着所有人,加入了Vince,被他派來當卧底。”
當時邊懷淨就覺得這兩句話矛盾,卻又說不上來哪裏矛盾。
因為如果有先後順序的話,可以是Vince派初十一來他這當卧底,然後初十一去求他爸。
但現在看來,不可能的。
Vince對初十一有極強的占有欲,把他放來邊懷淨這當卧底,肯定不可能的。
所以初十一是自願來的,從一開始就帶有私人的目的接近他。
初十一說他選擇了邊懷淨,他想逃出來,而且快成功了。
這句話邊懷淨只信一半。
前面的邊懷淨都信,他不信的是“快成功了”。
第四次是在百貨大樓,Vince和初十一在散步,邊懷淨走近初十一時,初十一已經推開Vince,并且要把火機引爆。
邊懷淨無比确定初十一絕對聽到了他趕來的腳步聲,但初十一就是堅定地要引爆火機。
好在被邊懷淨及時制止了。
如果初十一是想引爆火機和Vince同歸于盡,完全就不用把Vince帶來百貨大樓,私底下直接炸死Vince。
所以引爆火機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想和邊懷淨同歸于盡。
收攏思緒,回到當下。
Vince在被盤問時不會透露出任何有關背後勢力的信息,和初十一一樣,嘴巴嚴絲合縫。
但初十一甚至沒有讓邊懷淨知道背後的存在,Vince好歹給了暗示。
比如車禍并不是他制造的。
但線索止步于此。
想再進一步介入,只有找到初十一。
或者用點別的手段。
又只留下Vince在這黑暗的地下室,邊懷淨幾人離開了這個地方。
雀斑自從初十一失聯之後,就變得格外沉默。
除去剛剛釣魚的時候不說,大多數時間都是一個人在沉思。
卷毛還是老樣子,該幹嘛幹嘛,該泡吧泡吧。
回酒店時,雀斑已經被送回學校,車內只剩下卷毛和邊懷淨。
卷毛坐在副駕,打開手機點開釣魚時收到的那條信息,輕笑:“Alex,我知道小E在哪了。”
邊懷淨嗯了聲,握着方向盤的手暗暗發力。
某種邪惡的念頭又開始生長。
這個在他二十七歲生日那天親了他臉頰後又匆忙離開的人,他不會再放手。
哪怕初十一讨厭他,哪怕初十一永遠不會對他有好臉色。
他不想管了,他不想管了。
他現在就像缺氧的病人不顧一切地奪取氧氣瓶,他什麽都不想要,哪怕失去一切,也要得到氧氣。
他只想要初十一現在就只待在他身邊,只看着他。
初十一,他不要你的真心了。
騙他吧說謊吧,在他身邊就好了。
永遠在他身邊,做一只被铐住雙腳的飛鳥吧。
邊懷淨思緒翻湧,差點撞上前面的車。
他及時剎住,擡手按了按眉心。
他不能這麽做,他怎麽可以讓烏雲遮住陽光,他怎麽可以把自由的靈魂困在囚籠。
他不可以,他不能這麽做。
他貪戀的是這整個人。
他要初十一的笑容,要初十一的真心,要初十一心甘情願。
因此,他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