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見裴亦辭沒回答, 齊半靈想了想, 便明白了。
哥哥過世前的幾年間,一直都随着皇上在南中一帶,若是哥哥的遺物, 皇上手裏只會多不會少。
自己果真是糊塗了。
她無奈笑笑, 把玉佩放在攤平的手心遞到裴亦辭面前:“陛下,既是您的心愛之物, 便好生收着。”
裴亦辭回頭看她。
為了八公主挪宮方便,鳳栖宮的正殿的大門大開, 陽光灑在齊半靈白皙的臉上, 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暈。
齊半靈眉頭微攏,唇角含笑,一雙黑黢黢的桃花眼直直看着裴亦辭。
他恍然。
盡管眼前人眉目間似乎帶着想起亡兄後的淡淡的憂愁, 但唇角的笑意,卻仿若多年前第一次送他禮物時的狡黠。
裴亦辭低頭看了看她手上的玉佩,伸手接過。
拿過玉佩時, 裴亦辭略帶薄繭的手無意識地擦過齊半靈的手心。
他清了清嗓子, 起身淡淡說道:“朕看過昌寧就放心了,先回宮了。”
齊半靈扶着倚綠的手想起來送裴亦辭,卻見他腳下沒多停留, 已經走了。
八公主這回搬家, 是連霞安宮裏她用慣的家具擺設也一道搬來的,重物不少,因此還用上了浣衣局的苦力。
浣衣局是宮內處罰宮妃宮女以及少數宮外有罪女子的地方。其中的差事自然不止“浣衣”, 宮內所有粗活累活全都由浣衣局包攬。
因為裏頭全是有罪的女子,無依無靠,不少膽大包天的太監也時常“出入”浣衣局羞辱她們。在不少人眼裏,浣衣局是個不亞于教坊司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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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半靈看着那些家具慢慢被搬入鳳栖宮,一一指揮着她們往不同的地方搬,卻忽然發覺倚綠在背後輕輕推了推她。
她疑惑地回頭看倚綠,就見倚綠出神地望着一個方向,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瞧見隊伍末尾,居然是她母親曾經的貼身丫鬟新菊。
齊半靈不動聲色,一邊問着八公主的習慣,一邊繼續指揮人搬運家具器件。
待八公主的東西全都運來,已經差不多快要到用午膳的時候了。
這時,孫祿帶着一群小太監過來了,說是陛下賀八公主挪宮,特意讓禦膳房添了幾道菜過來。
鳳栖宮小廚房本就做了不少菜,八公主仰着頭看了看禦膳房來的小太監正想辦法往已經快擺滿的大圓桌上添的一道水晶蝦仁,不免有些奇怪:“這些菜是皇兄吩咐的嗎?他明明知道我嫌腥氣不愛吃蝦的呀。”
齊半靈聞言也看過去,那小太監手裏的水晶蝦仁粉粉嫩嫩的,上頭勾的芡透着晶瑩的光澤,叫人垂涎欲滴。
正好,水晶蝦仁是她從小就尤為喜愛的一道菜,齊半靈便開口說:“把那道水晶蝦仁放在本宮這邊。”
小太監忙低聲應是,把水晶蝦仁放在了齊半靈這邊。
用過了午膳,孫祿又帶着一群小太監過鳳栖宮來了。
他給正在下棋的齊半靈和八公主請了安,然後回禀道:“公主,陛下賞了些東西過來。娘娘,陛下說辛苦您照顧公主,也給您賞了一些東西來。”
說完,他還補了一句,“都是陛下私庫拿來的好東西,沒過十二監的賬目。”
齊半靈會意點了點頭。
她在宮裏這幾個月,也摸清了宮裏的一些規矩。
比如陛下的賞賜,若是過了十二監的賬目,那便是名目上記載的東西,除了吃食之外一應物品都要好好供着,磕了碰了都容易惹麻煩。
大都有些臉面的人家,宅子裏都有專門的房間,把這些賞賜約定成俗一般統一放在一張鋪着黃布的大臺面上好生供着。
一般而言,這臺面上擺的賞賜越多,也就證明這家人在皇家跟前更得臉。
而若是陛下私庫裏的賞賜,那便是可以随意用的了,就算轉贈于人也不會有人找上麻煩。
但是這樣的賞賜到底還是少數,能得到這樣的賞賜,也證明了在陛下面前是極有臉面的了。
齊半靈出了會兒神,八公主已經一蹦一跳地跑到自己寝殿看賞賜去了。
她便也讓小太監把賞賜端到她面前給她看看。
陛下送來的賞賜真的不少,從绫羅綢緞到各式金銀玉器都有,齊半靈朝着孫祿點點頭:“麻煩孫公公回去替本宮謝陛下隆恩。”
孫祿連忙擺手:“不麻煩,奴才應該的。”
說完,他說還要回建章宮去回話,婉拒了倚綠送來的紅封,便告退離開了。
他出了鳳栖宮,不由回頭看了眼高高的宮門,心裏直嘀咕。
誰說陛下這一個多月沒來過皇後宮中就是不看重皇後了。
大都這個流言傳到陛下耳中,孫祿本以為陛下不會放心上,誰知,八公主一挪宮到鳳栖宮,陛下的賞賜緊接着就過來了。
更要緊的是,這些還是私庫撥的。
孫祿隐隐覺得,他們這位皇後娘娘,福氣還在後頭呢。
鳳栖宮裏,齊半靈挑了不少首飾衣料讓倚綠帶上,又吩咐她:“一會兒你拿着我的牌子出宮,分別去趟趙國公府和武進侯府,把這些東西送給母親和姐姐。”
倚綠立馬就明白了齊半靈的深意。
明面上是送這些布料用具,實際上也是告訴宮外那些慣喜歡踩低捧高的人,皇後娘娘在宮裏可不是半點臉面都沒有的。
齊半靈知道母親林幼霞喜歡清靜,常年閉門不出,也不見客,她更擔心嫁到武進侯府受盡磋磨的姐姐,便讓倚綠先去武進侯府送賞賜。
誰料,倚綠在武進侯府撲了個空,才打聽到齊淺意上個月已經回了趙國公府,在娘家都住了一個多月了。
此時趙國公府的正堂裏,林幼霞和一大早過來的武進侯夫人坐在上首,臉色都不是很好看,而齊淺意更是冷着臉坐在林幼霞下首的圈椅上。
武進侯夫人長得和次子鐘世昌很是相像,可臉上更淩厲些,眉心更是因為常年緊皺眉頭,有幾道深深的皺紋。
她看向林幼霞,臉上皮笑肉不笑的:“親家母,這都一個多月過去了,怎麽,您還舍不得讓阿媖回我們鐘家啊?”
林幼霞看了看身側的齊淺意,無奈地對武進侯夫人笑笑:“這不是阿媖和世昌鬧了些小矛盾,您讓世昌自個兒來哄哄她,阿媖消了氣,自然就跟您回侯府了。”
齊淺意眉頭一跳,轉頭看向林幼霞:“母親,我不回去。”
一個多月前,鐘世昌聽說陛下回宮後竟沒去皇後宮中,就在她面前說了齊半靈的閑話。
夫妻這麽多年,她什麽都能忍,可這人竟敢在她面前說阿嬈的不是,她氣得連夜就收拾東西回了趙國公府,一住就是一個多月。
林幼霞怔了怔,剛想開口勸勸齊淺意,卻見武進侯夫人差點氣得跳起來:“不行,你今兒就跟我回去,不能再拖了!”
她這急赤白臉的模樣讓林幼霞和齊淺意都是一愣。
這一個多月來,鐘家從沒派人來找過齊淺意,更不用說鐘家人親自上門了,可今兒,武進侯夫人這麽急匆匆要把齊淺意帶回去是做什麽?
她們心裏剛起了個疑惑,就聽武進侯夫人接着說道:“那個劉氏懷孕了,世昌和我商量着把她接進府裏。”
她瞥了齊淺意一眼,不情不願地接着說,“擡妾進門要給正頭太太敬茶,你不回來,劉氏不就還是沒名分了?”
鐘世昌的外室居然有孕了!
林幼霞臉色煞白,扭頭去看齊淺意,卻見她冷冷哼了一聲:“你們鐘家好大的威風,當初鐘世昌跪在我面前再三保證自己不會納妾畜婢,我才入的你們鐘家的門。現如今外室養了一堆不說,還要我去喝他妾侍的茶,想得美!”
武進侯夫人一想起當年鐘世昌為了娶齊淺意下的承諾就來氣,冷笑一聲:“是,我們世昌是擔保過不納妾,可當時誰知道身強體壯英勇無匹的齊大姑娘竟是個不下蛋的母雞?”
“你,你竟敢……”
林幼霞瞪着武進侯夫人,目眦欲裂。
卻聽武進侯夫人好似忽然想起什麽,又說道,“你在我們鐘家的時候,世昌的那幾個女人也都沒懷上,你一走便有了,誰知道你在背後搞了什麽鬼?”
林幼霞氣得整張臉都漲得通紅,一肚子污言穢語,想直接扯下臉皮,像外頭的市井潑婦一般痛罵這個不要臉的武進侯夫人,卻一時不知揀什麽出來罵。
齊淺意早就習慣了武進侯夫人這副嘴臉,冷冷一笑,譏諷般看向她:“果真是有其母便有其子。”
武進侯夫人橫眉倒豎:“你這是什麽意思?”
她轉眼看到氣得滿臉漲紅的林幼霞,又一笑,咬牙切齒地補了一句,“哦,是了,你這小賤人在說自己呢。”
“你們齊家一家門都是掃把星,沒了爹沒了兄長,姐姐禍害我們鐘家,妹妹進了宮,據說陛下一回都沒宿在皇後宮裏過呢。”
齊淺意被觸了逆鱗,臉色一下沉了下來,看向武進侯夫人的眼神帶着寒光:“你要罵我随意,少攀扯我妹妹。”
她本就是戰場拼殺過的人,千軍萬馬奔于眼前都面不改色,真動怒了,氣勢當然能鎮住長期待在內宅的武進侯夫人。
武進侯夫人從沒見過她這副樣子,心底不由自主地慌了慌,又想起鐘世昌那個有孕的外室,勉強穩住心神接着說道:“怎麽,我說錯了?陛下自北地回來這麽久,一次都沒進過後宮,大都早傳得沸沸揚揚了。”
她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一個明快清脆的笑聲。
“想不到武進侯夫人那麽關心陛下的私事,教不長眼的人聽了去,還以為夫人是宮裏的彤史呢。”
武進侯夫人吓了一跳,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見倚綠領着一衆宮女太監步入正堂,恭恭敬敬地行了禮:“給太太請安,給姑奶奶請安……”
她瞟了武進侯夫人一眼,“給侯夫人請安。”
林幼霞知道倚綠是齊半靈的心腹,不想讓深宮裏的齊半靈擔心她們,便扯出笑容問倚綠:“姑娘今兒怎麽來府裏了?”
倚綠意味深長地看了武進侯夫人一眼,才恭敬答道:“回太太的話,今兒陛下賞了我們娘娘不少東西,娘娘惦記着太太和姑奶奶,便命奴婢帶了些東西送來。”
林幼霞一聽,眉開眼笑,嘴上卻說:“娘娘自己收着便好,我們什麽都不缺。”
缺的當然不是這些穿的用的,而是這種場面。
倚綠心裏暗道,臉上賠笑着,餘光卻時刻注意着武進侯夫人的神色。
武進侯夫人這時候完全愣住了。
現下到處都在傳陛下不重視皇後,回宮多日都沒宿在鳳栖宮裏,她自然而然地也以為陛下只是礙于齊折晖的情面封齊半靈做皇後,實則對她并不上心。
可陛下怎麽還賞了那麽多東西給齊半靈?
武進侯府也是大都有頭臉的人家,她當然知道陛下的賞賜若是能轉贈的,必然是從私庫撥的。
人們都說宮裏宜妃最得盛寵,可誰也沒聽說過陛下從私庫賞東西給宜妃的。
她出着神的時候,倚綠正一一給林幼霞和齊淺意看她帶來的好東西。
“太太,姑奶奶,這是哈密衛特産的熏香,專防各種蚊蟲的,人聞着卻無害。雖有奇效,可也珍貴無比,據說一年頂多只産十兩。”倚綠指了指一個小宮女托盤上的一個小匣子介紹道。
武進侯夫人下意識看了過去,卻見倚綠的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了自己身上,“如今天氣熱了,這些東西都可以點上,也免得那些個不長眼的東西都朝府裏飛。”
武進侯夫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是精彩。
她當然知道倚綠在暗指自己,可也沒傻到上趕着去承認,更不敢再像剛才那般說什麽難聽話了。
畢竟齊家有個做皇後的二姑娘,她本是聽了流言說陛下不重視新後,才敢來齊家作威作福,可陛下如今又賞了齊半靈這麽多好東西,讓她一下摸不清陛下的心思,自然不敢再胡攪蠻纏了。
她繃着一張泛着青白的臉站起身:“既然趙國公府還有事,那我先不打擾了。”
林幼霞心裏唾了她一口,臉上假笑道:“親家母這就走了,不留下一起用個膳?皇後娘娘好像也賞了些小菜過來呢。”
武進侯夫人勉強扯了扯嘴角:“不了,我府裏還有事,先告辭了。”
她悄悄瞄了齊淺意一眼,就見齊淺意冷着臉,一眼都沒往她這裏看。
齊淺意可是她鐘家媳,這态度讓武進侯夫人怒火中燒。
可她看到虎視眈眈的倚綠,終究什麽都不敢說,灰溜溜地帶着人離開了。
倚綠從宮裏出來也不能久留,放下賞賜後,簡單和林幼霞母女說了說齊半靈現如今在宮中的近況,讓她們安心,又問了問她們的情況。
提到住回娘家的事情,齊淺意臉上淡淡,早已習以為常的樣子:“也沒什麽,不過和鐘世昌吵了嘴,一時氣不過才搬回家了,過段時間再回去。”
倚綠卻知道沒這麽簡單,可她現在算是齊半靈宮裏的宮女,也不好多說什麽,讓林幼霞和齊淺意都保重身體,便回宮去了。
倚綠一走,林幼霞便拉着齊淺意的手低聲說:“阿媖,看樣子阿嬈在宮裏,過得也不算太壞?”
齊家過去也是天子近臣,林幼霞自然知道陛下賞賜裏的門道。
齊淺意也算松了口氣:“陛下待阿嬈,總是不同的。”
林幼霞嘆口氣:“阿嬈還沒想起過去的事,我這顆心總是放不下。”
她又想起一樁往事,眉心蹙起,“也不知阿嬈在宮中,如何與陛下相處的。”
她看了看齊淺意,便說起這件往事,“當年你在北地不知道,陛下時常來府裏找你哥哥。可有天我剛午睡醒來,就聽人說阿嬈和當時還是七皇子的陛下吵起來了,似乎還動了手。”
齊淺意一驚,陛下竟動手打過阿嬈?
只聽林幼霞接着說道:“我吓了一跳,披了件衣服就往那邊去,就看見阿嬈一手捧着一個籃子,另一只手拿着籃子裏的果子不停砸陛下。”
齊淺意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阿嬈居然還做過這種事。”
林幼霞無奈地看了眼長女,不無擔憂地說:“當時我吓壞了,急忙拉開阿嬈請罪,還好陛下說無妨,他們只是小孩子淘氣玩耍罷了。”
“你說阿嬈這孩子,平時最乖巧聽話,可當年在陛下面前一向淘氣任性。我就怕她雖然不記得過去那些事,可這性子還沒改……”
“陛下可早不同于過去,現在站在萬人之上無人之巅了,本來就對當年的事情耿耿于懷,若阿嬈還像往常那般任性,那……”
聽她這麽說,齊淺意的臉也嚴肅了起來。
林幼霞搖搖頭,低低嘆息一聲:“早知道最後阿嬈還是嫁進宮中,我和你父親何必費心抹去那個阿嬈受傷的日子。”
**
七月初一當日,裴亦辭派去渭州暗訪的人回了大都,直奔建章宮。
他一襲黑衣進了裴亦辭的書房,待孫祿帶着書房裏的人都退下後,才回禀道:“奴才在襄武四處打探了一番,據說皇後娘娘一到襄武便在齊家老宅閉門不出,後來出來義診的時候,便是坐着輪椅的。襄武那邊的人說,皇後娘娘似乎是去襄武的路上出的事……”
裴亦辭微頓,擡眸看了看他,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問:“還有什麽,直說無妨。”
那人便接着說道:“奴才本打算找齊家舊人打探清楚,卻發現齊家老宅的下人都是後來新換上的,進齊宅伺候的時候,皇後娘娘的腿已經不好了,沒人說得清究竟是什麽時候傷的,就覺得有些奇怪。”
也就是說,齊半靈的腿很可能是去襄武的路上傷的,可具體是怎麽回事,也只有她身邊的倚綠最清楚了。
裴亦辭颔首,對那人說:“你辛苦了,下去領賞。”
那人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孫祿見兩人密談完了,便弓着腰回到書房伺候,卻聽裴亦辭問他:“今兒什麽日子了?”
孫祿忙答道:“七月初一了。”
他回完話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話陛下一大早就問過了。
而且陛下問完了就說,今晚要去皇後宮裏,要他派人去鳳栖宮通傳一聲。
孫祿隐約覺得,怎麽陛下自大婚之後,又添了個愛問他日子的習慣?
裴亦辭又看了孫祿一眼,沉聲道:“你退下,朕叫你了你再進來。”
孫祿忙不疊應了聲,又蝦着腰退出去了。
裴亦辭的眼神落在了書案上的血膽瑪瑙手钏上。
據探子的回報,齊半靈大抵是去渭州的路上腿就受了傷,可能也是那個時候沒的記憶。
他本以為自己會覺得齊半靈活該受傷,可一想起齊半靈坐在輪椅上的樣子,他的心就像被人揪緊了似的,半點快意都沒有。
他伸出手緊緊捏住那串手钏,手上青筋隐隐浮現。
裴亦辭難得出神地坐在書房裏,絲毫沒注意到夜幕漸漸降臨。
孫祿在外頭急得團團轉,眼看天都黑了,陛下還在書房裏,似乎連盞燈都沒點,不知道在做什麽。
眼看戌時過了,這都亥時了,鳳栖宮也遣人來問陛下什麽時候過去,孫祿一面打着哈哈,一面猶豫着要不要進去催一催陛下。
正當孫祿真以為裴亦辭要在書房坐一夜了,書房的門卻突然開了。
裴亦辭瞥了一眼怔在原地的孫祿:“還愣着做什麽?去鳳栖宮。”
聖駕到了鳳栖宮外,孫祿剛想讓守門的小太監進去通傳,裴亦辭卻擡手攔了:“不必,皇後可能歇下了,朕自己進去便好。”
孫祿腹诽,您都提前知會了鳳栖宮要過來,您人沒到,皇後怎麽可能真去睡。
可他哪敢真這麽說,只哈着腰跟在裴亦辭身後進了鳳栖宮。
果不其然,鳳栖宮寝殿的燈還亮着,裴亦辭剛要推門進去,卻聽齊半靈沒心沒肺的聲音從裏頭傳了出來:“倚綠,你說陛下還會不會來啊?再不來我真睡了,困死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章節比較長不适合拆開,所以昨天的26章和今天這章都是雙更合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