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若黛和玄池返回花市買了許多花苗和種子,讓人一起送到上清宮素衍處,看看時間還早,準備去上次的酒樓裏吃點東西。
剛走到門口,玄池像是聽到了什麽,詫異地一回頭。
“怎麽啦?”見他止步不前,若黛也跟着回頭,除了來來往往的人群,什麽也沒看見。
玄池眉峰斂起:“我聽到附近有上清宮弟子的急召訊音,可能有人遇到什麽麻煩事,你先進去,在這兒等着我,我去看看就回。”
“我不等!誰知道你又要讓我等多久?”若黛生怕被丢下,不高興地一把抓住他,“帶我一起去。”
玄池見她緊張兮兮的表情,不由一笑,反握住若黛的手:“走吧,一起去,不過待會兒要是看見什麽可怕的東西可別吓得哭鼻子。”
“我才不會呢!”
他帶着她在巷陌街道中穿行,耳中只有上清宮中人才聽得見的傳訊音一聲急促似一聲。玄池表情越來越嚴肅,若黛被他攬在懷裏雙腳離地,感到他快得腳步似乎都飄了起來。
忽然訊音戛然而止,玄池失去引導,停駐在一個十字路口。他閉上眼細細掐算感應,選定一個方向疾奔而去,最後在一座大宅前停下。
宅門虛掩,裏面一點聲音也沒有,玄池面色凝重,将若黛拉到身後。他伸手推門,随着嘎吱——一聲長響,沉重的黑色門扇緩緩打開,濃重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
“不要看!”他回頭第一次用這麽嚴厲的語氣對她喝到,但已經晚了,若黛從他肩後探出頭來。
眼前這一幕仿佛人間地獄修羅場,整個中庭橫七豎八躺了不下二十具屍體,一個個死相異常凄慘恐怖,渾身布滿抓痕,似乎被鋒利的爪牙撕開。有的甚至已經不能稱之為屍體,只能叫殘肢碎塊,還有的腦袋直接被撞碎在牆上,白色的腦漿和紅色的鮮血糊得到處都是……
“啊!”鋪天蓋地的血腥猝不及防占據了她的視野,若黛心若遭受重錘,吓得臉色遽然慘白,被那刺鼻的氣味沖得捂住嘴倒退好幾步。她實在忍不住,扭頭扶着轉角牆邊劇烈地嘔吐起來。
屍體裏有幾具穿着上清宮弟子的服飾,剛死不久,肌肉微微抽搐,血還是熱的,顯然就是剛剛發出訊號的人。
玄池目眦欲裂,他來得遲了。兇手行動太快,他已經感覺不到附近有別的活物。
一步步走進屍堆查看,流淌的血液浸濕他的鞋底,他發現那些人有個共同點,不管全屍還是碎屍,胸腔通通被剖開,心肝都被挖掉了。也不知道是死前還是死後挖的,要是死前,他們被人活活開膛破肚,那兇手的手段也實在太過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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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池猜想是兇手在此行兇之時被上清宮門人發現,索性将他們一起滅口。他認得這幾名弟子,他們是玄溟是派出來找師風噩的,修為雖然不高,但是一起出現,一般妖鬼絕不可能如此輕易而快速地殺人取心,凡人間的高手就更不可能了。
難道是師風噩?
可看祖師的記載,師風噩雖然兇殘暴戾,但并沒有吃人心肝的習慣。或者他煉化肉身需用什麽邪術,要以此為介。可是他現在元魂受損,理應對上清宮趨避不及,又怎麽會公然在離龍首峰這麽近的地方行兇?
此等行徑令人發指,如果不是師風噩,又究竟是何人所為?若是不盡快查明,只怕還有更多人遭殃。
他一時心亂如麻,腦海中千頭萬緒,仿佛一張陰森的無形的網覆上來,将他死死困在其中。
想起若黛受了驚吓還在門外,玄池慌忙出去。見她扶牆而立,渾身冰涼,額頭滲出虛汗,兩眼發直,顯然是被吓得狠了,魂魄差點離體。他太大意了,這要是換了前世的若黛,直接被屠殺現場吓得驚悸而死也大有可能。
玄池立即關上門,下了個結界把此地原樣封起來,将若黛攔腰一抱,火速趕回龍首峰,同時放了只紙鶴回上清宮傳訊。
回到木屋裏,他把她放到床上,化一道定神符給她飲下,穩住她渙散的心神。
“阿黛,不怕了,我在你身邊,沒事的。”玄池坐在床沿,将她半抱在懷中,貼着她耳邊念咒般地不斷低語着安撫,直到她鎮定下來,在他低沉好聽的聲音中沉沉睡去。
等确認她沒問題,玄池給她下了個昏睡咒,以免她陷入噩夢,然後召出靈驅守護着她,這才匆匆去上清宮找玄溟等人。
那邊他們接到他的消息後玄塗玄山也親自去看了,方圓幾十裏一同搜索過,沒發現什麽厲害妖魔的影子。
山下幾個村子和城鎮陸續發生命案,死者也跟玄池他們所見一樣,身上遍布抓痕,死狀可怕,都被挖去了心肝。但據說村人中找到一個幸存的目擊者,只是遭受重創,人已經瘋了,嘴裏一直含糊不清念叨着“食心鬼”“女魔頭”之類的字眼,沒撐多久也失血過多而死。
一日之內民間關于食心女妖的傳言四起,鬧得人心惶惶,四處請高人除妖。莫說上清宮的門檻險些被信徒踏破,連一些游方術士坑蒙拐騙之徒也趁機狠狠撈了一筆。
不把那個禍亂根源找出來除掉,沒有人能安心入睡。
若黛親眼看見的血腥場面,經過玄池施法,在她印象中已變得模糊,但她還記得有這麽一件事。
她醒來後身邊只有靈驅陪伴,天已經黑了下來,玄池和望月一個也不在,她有些害怕。左盼右盼,夜深時望月回來了,看起來無精打采,疲憊地拖曳着尾巴,似乎毛色也不如平時鮮亮。
“我回來了。”望月跳上桌卷成一團,打了個哈欠,兩個尖尖的耳朵耷拉下來。
“望月!”若黛聽見它的聲音,眼睛一亮,終于敢從被子裏鑽出來。炎炎夏日,她一直把自己捂着,出的卻是一身冷汗,單薄的絲衣已經浸得半濕。
“你怎麽回事?不嫌熱啊?”望月豎起耳朵,瞳孔驚訝地收成兩條線,“是不是病了?大夏天的,幹嘛把自己包成粽子?”
若黛搖搖頭,把今天在山下遇到的血腥屠戮告訴了它。
“我從來沒見過那麽多死人,滿地都是血,很可怕……”被吓得躲被窩裏這種事怎麽說也不光彩,她為自己的膽小找理由。
望月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沉默半響,問:“道長他們去調查這事了?他們有查到什麽線索嗎?”
“我不知道,玄池還沒回來。”若黛一想起來仍心驚肉跳,“你說會不會是那個師風噩幹的?上次玄池被他傷得那麽重,萬一再遇上他……他不會有事吧?”
“你不要太小看道長了,早點睡吧,說不定明天一睜眼,他們就已經把事情解決了呢。”望月簡單安慰了她一下,将腦袋埋進尾巴裏自顧自睡了。
若黛本來就昏睡了幾個時辰,又擔心玄池安危,哪裏睡得着,一夜盡睜着眼睛胡思亂想,直到天明。
次日望月又神神秘秘地出去了,玄池也還沒回來。素衍素和倒是沒忘了若黛,一大早送飯過來,還帶來了玄池的口信,他很安全,讓她不要擔心。
若黛知道他身為國師,又是上清宮長老,有自己的職責在身,哪怕承諾過不離不棄,也不可能随時随地将她帶在身邊。只希望他時刻記得她在等着他回來,無論如何要珍惜自己的一條命。
作者有話要說: 一次發五章,神清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