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期間大約會出去玩,沒什麽時間碼字,只能随榜更兩萬......下面,歡迎收看花樣作死大賽
前朝末帝是個聰明人,當初眼見大勢已去便自動遜位,改朝換代後封了個“昌平公”,得以頤養天年。
不知怎麽回事,原先基數龐大的一族人,一年比一年少,傳到這一代人丁凋零得嫡脈竟只剩下顧峻一個繼承人。顧峻外祖是手握兵權的威遠将軍,姨母是皇帝寵愛的惠妃,他父親去得早,自己一及冠就襲了昌平公的爵位。年輕英俊,地位非比尋常,自然而然便成了帝都無數大家閨秀小家碧玉記挂的對象。
顧峻年少時常到惠妃宮裏和二皇子作伴,永安公主與他青梅竹馬,對他心儀已久,只是她性格驕傲要強從未明說。
楚曦的心意他是知道的,然而顧峻無心回應她。
他曾經反複夢到一個女子,夢中與她結為夫妻,相愛甚篤,自此一心都是夢中人,再難容下別的女人。他清晰地記得夢中女子的相貌,堅信這世上有這麽一個人是他的天定姻緣,一直在苦苦尋覓。永安公主和二皇子都知道這事,但這就像傳奇話本裏的一個奇談,拿到現實來只會讓他們嘲笑他癡人說夢。
永安公主自視甚高,尤其不甘心自己輸給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她為了等他清醒回頭甚至鐵了心不嫁別人,自請出家修道。
沒想到不久之前,顧峻竟然真的向好友們宣布找到了他那個夢中情人。
永安公主氣得心肝絞痛,差人明裏暗裏打探情敵背景。據探子回報,那姑娘出身低微,不是好人家的女孩子,與顧峻相識當天就被接進了昌平公府。這些日子都不見顧峻現身,想是得償所願,正與心上人如膠似漆吧。
楚曦派出去的人弄來了那女子的畫像,看起來居然與成安侯家病殃殃的方若黛很相像,不過比病态的方若黛多了幾分豔色,少了些清雅。這份相似讓她連方若黛也一起厭恨上了,雖然知道自己沒道理,就是忍不下心裏的怨。
莺歌兒第一次見到顧峻是在帝都東大街的人市上,當時她三天沒吃飯,餓得奄奄一息,卻竭力做出一副嬌媚柔順的姿态,以求能遇上一個好主顧。
興許是餓狠了,越發顯得弱質芊芊,楚楚堪憐,一擡眼,便見一個鮮衣裘馬、器宇軒昂的貴公子怔忪地望着自己。
她是前尚書令府中蓄養的家伎,容貌昳麗,習得一身取悅客主的好才藝,很受主人寵愛。只是天不假年,尚書令幾個月前病死,莺歌兒和一衆姐妹被狠心的夫人打發賣出府。
她們雖有出衆的容色和技藝,奈何身不由人,運氣好的無非就是被人買去做侍妾,次一些的換一家繼續為奴為婢,更有甚者直接淪落風塵。
她本以為自己的一生将如落花陷入塵泥一樣,被踩碾直至腐爛,不成想竟能遇上顧峻這般明珠美玉似的貴人垂憐。只不過初次見面,她不懂他眼中深深的情意從何而來,但他的眼神教她沉醉,心甘情願随他去了顧府。
顧峻說他在夢裏見過她,他找了她很多年。他的情話讓她如堕夢境,盡管她并不相信有那種匪夷所思的事,只以為他是情場老手,說這些話來哄騙自己,卻也甘之如饴地沉溺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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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歌兒知道她不可能成為昌平公的正妻,不過以她的身份,能做他的妾都已經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她不敢奢求更多。
只一點讓她覺得別扭,情濃時分,他從不叫她的名字,總是一聲又一聲的叫她“黛黛”。
顧峻醒來身邊不見人,心裏一緊,四顧之下見莺歌兒正坐在梳妝臺前發呆,方才放下心來。他起來悄悄走到她身後,惡作劇似的猛然将她一把抱在懷裏,感覺到她身軀微微一顫。
“想什麽呢,都被吓到了,這麽入神?”他輕輕咬着她的耳垂,聲音低沉而暧昧。
“沒什麽。”憶及一夜旖旎,莺歌兒不由臉頰泛紅,微微低下頭,顧峻最喜歡她這種嬌羞之态。她偎在顧峻懷中,喃喃低語,“妾只是覺得,現在好像在做夢一樣,真怕什麽時候突然夢醒了。”
顧峻将臉埋在她秀發間:“我才怕我還是在做夢呢,夢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成真了,黛黛你可千萬別吓唬我。”
在夢裏,他仿佛真的曾經将某個人愛進了骨子裏,每每醒來總會忘記夢的內容,卻有種撕心裂肺、揮之不去的痛。終于等來與她相遇這一天,可顧峻心裏總覺得欠缺了點什麽,始終有些意難平。他認定自己是缺少了安全感,害怕她只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一個人,因此更加珍惜她。
他勸慰自己,已經找到了畢生之愛,還想如何?
“公爺就這麽篤信夢到的人是我嗎?”莺歌兒嬌嗔地嘟起嘴,“為什麽您總是叫人家黛黛?”
“我也不知道,我在夢中便是這樣叫你的,可能是因為你眉如黛墨,你不喜歡麽?”他右手尾指勾畫了一下她的眉毛,“雖說和夢裏有些許出入,不過長成這樣子的,不是你還能是誰?莫非你還有別的姐妹?嗯?要不都叫來,讓我認認哪個才是?”
莺歌兒知道他是戲弄她的,轉過身不依不饒地追打他,又被他引得雙雙摔在床上。顧峻趁機傾身覆上去,欺負得她一路丢盔曳甲。
玄池蔔了一卦,看着不如意的卦象,眉頭微微聚攏。
一旦靠近方若黛,本已修煉得靜如止水的心緒又紊亂起來,他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開啓轉生大陣是逆天行事,此時他的神魂應該在無間地獄受盡煎熬,可當時顧峻的突然亂入導致轉生大陣在最後關頭起了奇異的變化,令本該消失的玄池也一起重生了。
然則玄池的重生是有缺陷的,他記得前世所有的事,唯獨失去了對方若黛的情。就好像一個人熟知另一個人的所有經歷,卻不能感同身受。
前一世的玄池童年時便被師父看出是孤星之命,所親所愛之人都會因他而死,後來果然一一應驗。出家入道,不過是無奈之舉。他天生是修習道法的奇才,進階之快令師門所有前輩嘆為觀止,奈何情根無法斷絕,終究是遇上了方若黛這命中的克星。
愛得越深,越是害怕她也會像父母一樣死去,最終他還是狠下心找借口與她一刀兩斷,并暗中促使她和顧峻結合,獨自承受苦果。可惜他千算萬算,唯獨算不到人心多變化,致使方若黛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殒。
縱然生氣顧峻對她多疑涼薄,玄池心裏依然将方若黛的死歸咎到自己身上。若是從未與他相識,她與顧峻理應是圓滿的一對,快快樂樂地過完一輩子。
既然重來一世,他只想在一切未開始前就避免與她相見,只要那些事不再發生,他們便皆可安然度過此生。但因為前一世的種種羁絆,玄池又沒辦法說服自己完全丢開手,她有難,他仍忍不住出手相救。
“師尊!”素衍慌慌張張推門而入,他已經被方若黛和宛羅逼問得扛不住了,只能來找玄池本人求助。
“何事?”
即便面對最慌亂的狀況,玄池也向來都平靜淡定如老松,只是不知道他的兩個徒弟怎麽一點也沒學到,總是一驚一乍的。
“那個方小姐又來了,我是拿她沒辦法了,我說你不在,她一口咬定你就在這裏,一定要見你。”他哭喪着一張臉,似是師尊即将清白不保。
“知道了,請她去客室稍等,我換件衣服就去。”
“啊?你、你要見她啊?”素衍好無辜,那你為什麽一直讓人家說謊騙人?
“她又不是惡鬼猛虎,只是來道謝而已,為師為什麽不能見?”
已經選擇了和前世截然不同的道路,沒想到還是與她産生了糾葛,這難道真是天命所定,人力無法更改?
既然這一見躲不開,不如就坦然以對吧。他要用他的方法,從源頭斷絕兩人往來的可能。
宛羅怕若黛再出事,一方面自己也對傳說中的國師很好奇,陪同她一起來了星移館。兩人坐在星移館的客室內,素衍陪同在一旁。
若黛端着素衍送來的茶水,手上微微發抖,不時往門口看他來了沒有。正所謂近鄉情怯,她期盼與玄池相見很久,真要見到他了,反而開始緊張。
“小道士,你家師父也太怠慢客人了吧?他一個道人,莫非見客還要梳妝打扮,塗脂抹粉不成?”宛羅對素衍餘氣未消,嗆了他幾句,素衍心中念着經強忍了不與她計較。
“家師正是因為要見客,才需更衣以示尊重。”素衍好聲好氣地回答。
若不是她倆突然跑來瞎鬧,師尊何必那麽麻煩的換衣服?
實際上她們等了也沒多久,只不過宛羅被寵壞了,難得遇上一個不順着她的,故意給素衍找不痛快。國師地位聲望再高,說到底也只是個虛銜,而自己父親是手握一方實權的平陽王,宛羅當然不會将他放在眼裏,更別說素衍只是國師的徒弟。
“蓁蓁。”若黛皺眉看她一眼,語氣有幾分不悅,“他是我恩人,不可戲說。”
宛羅輕聲一哼,意為我給你這個面子,其實她也是順着臺階下,因為素衍壓根不接她的挑釁。
須臾外面傳來輕緩的腳步聲,素衍走到門邊微微躬身,門外的人停頓了一下,裏面若黛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當玄池清癯高挑的身影映入眼,若黛眸中霎時蓄滿淚水,差點哽咽出聲,她趕緊側低過頭将淚水眨掉。一邊的宛羅已經看呆,一點沒發現她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