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道長，我落水這事，現在是否只有你知我知？”若黛目光炯炯看着素衍。
“呃，是……是啊……”素衍頭痛，因為謹遵師令，他方才已經撒了一個謊，為了圓那個謊，這下又不得不再撒一個謊。
祖師爺在上，可千萬別責怪他啊，他也是迫不得已的。
“那太好了，可否請你暫時幫我保守這個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人？”
“啊？”素衍不解，他不自覺擡高了音量，“那人可差點害死你啊，你不打算追究啦？”
“當然不是了，可我現在有不能說的理由。”若黛暗忖：我總不能告訴你，是為了見你師父一面吧？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繼續說，“你是方外之人，本就沒必要牽扯進這些紅塵俗事是不是？讓我自己處理吧。”
素衍一想，覺得她說得也沒錯，本來就與他無關，人家自己決定要怎麽做，他着什麽急？遂向她保證不會說出去。但師尊那裏要如何，他就管不了咯。
“對了，眼下離春祭之期已不遠，不知國師何時入宮？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黛想要當面向大人致謝。”若黛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淡點，好像她真的只是想道個謝。
“啊，這，這個，大概在春祭前一天吧。”聽若黛問起玄池，素衍心中警鈴大作，盡量将時間說得晚一些。他耳根子發燙，極力避開若黛的視線，只因師尊總是教導他做人要誠實，可今天這一會兒功夫，他已經為他說了三次謊了。
天底下傾慕國師玄池的男男女女數不勝數，多少人為看他一眼不遠千萬裏親上龍首峰，有幸得見後便日夜思慕。更有不少人為接近他花招百出，玄池不勝其煩，大多時間借閉關修煉拒不見客。
師尊不讓他向方若黛透露實情，也是怕日後多一個糾纏者吧？他身為首徒，為師分憂責無旁貸，祖師爺一定會諒解他。
宛羅在詩宴上聽說若黛一個人離去，不太放心，楚旭看她坐立不安，正好也覺得大皇子宮裏十分無趣，便主動提出送她回倚花聽風臺。路上兩人暢談人生展望未來，說得十分投機，可惜一路下來楚旭将宛羅當成紅顏知己，宛羅卻耿直地将他當成了好兄弟。
回去後不見若黛人影，宛羅問遍服侍她倆的宮人，都說沒看到方姑娘。
宛羅急了，派內侍沿路從倚花聽風臺找回大皇子宮，又讓人去皇後的鳳翔殿裏問過，兩人常去玩的地方也找了，一無所獲。一個大活人就這麽突然消失，她既擔心又害怕，後悔為什麽當時不跟着她。她正猶豫着要不要向皇後求助，調撥大內侍衛搜尋，若黛便在素衍的陪同下回來了。
若黛深知自己體質柔弱，目送走素衍後回到房中便泡了個熱水澡，又喝了碗姜湯，自覺地裹着厚厚的被子偎到床上。
今日溺水的事能瞞別人，卻沒法隐瞞與若黛朝夕相處的宛羅郡主，她本也沒打算騙她。宛羅來問時，便将事情始末都告訴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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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人推下河？”聽到此處，宛羅不可思議地瞪大眼，噌的從床沿站起來，“那還不去禀告皇後娘娘，何方宵小如此大膽，此事一定要徹查！”
“我并未見到那人，一點線索也沒有，就算告訴娘娘，從何查起？你坐下——”若黛從被子下伸出手拉她坐下，“如果真有人要害我，這次沒成，一定還有下次，總會露出馬腳的。”
“只怕人家還沒露出馬腳，你就先……”她話未出口，立即打住，免得自己烏鴉嘴一語成箴。
後面的事，除了心中有關玄池的秘密，因若黛自己以為是被素衍所救，也一五一十和宛羅說了。
“蓁蓁，我信任你才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要和別人說呀。”若黛拉着她軟語相求，“要是皇後知道了，我家裏人也就知道了，他們會擔心死的，到時候肯定馬上要來帶我回家了。你也不想我這就回去是不是？”
宛羅以為她是舍不得自己才不想出宮，她剛認識一個好朋友，自然也是不願現在就和若黛分開的，猶豫良久，還是點頭同意了。
“不過你以後不可以再單獨行動了，去哪一定要帶上我。今天這事兒太吓人了，要是你真出了什麽閃失，我可擔待不起。就算到時候皇後不降罪于我，我也會難受一輩子的。”宛羅難得表情嚴肅地對她說。
兩個年輕女孩不知天高地厚，就這麽将一件差點要命的事瞞了下來。
若黛今日溺水受驚，又被邪靈侵害差點散魂，入夜便發起高燒。宛羅急匆匆喚宮人去請來太醫和醫女，又是紮針又是灌湯藥，折騰了大半夜才睡下。
次日一早倚花聽風臺迎來一位客人，若黛還在病中，由宛羅接待了他。
來者正是昨天送若黛回來的素衍，宛羅聽說他是國師的徒弟，像看什麽珍禽異獸似的繞着他走了一圈，覺得除了俊秀一點，和一般的小道士沒什麽不一樣。
“小道素衍，特來給方小姐送藥，既然小姐病中不便見客，勞煩女施主将此藥轉交于她。”
他天不亮就被玄池叫醒，以為有什麽很要緊的事，沒想到只是讓他給方若黛送一瓶藥丸。
素衍詫異不已，上清宮有專人負責煉丹制藥，以往那些達官貴人上門求助也自有知觀玄溟接洽，師尊從不親自出面。他對這位方小姐可真算是再三破例，連主動連夜煉丹贈藥都來了，只是一番好意從不讓她知道，這又是何道理？如果說是為素和報恩，又怕人癡纏，直接交托給玄溟就是，何必如此上心？
他被宛羅灼灼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将藥瓶交托給她就想告辭。
“等等，這是什麽東西啊？”宛羅打開聞了聞，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和尋常的藥味不一樣，倒也不難聞。不過想到有人要對若黛不利，她不敢完全信任這小道士，還得拿給太醫驗過無毒才可以。
“方小姐病弱，此藥乃國師所贈，可以助她調養身體，改善體質。”素衍解釋，想起昨天對若黛說師尊還未入宮，又補充道，“小道下山以前師尊吩咐務必要送到侯府，既然小姐在宮中，正好免了小道跑這一趟。”
“國師所贈？那你昨天怎麽不給她？”宛羅手掂着瓶子，歪着頭問他。
“一時忘記，也是人之常情，這不，今天想起，就趕快送過來了。”素衍臉不紅心不跳，謊話越說越溜，只是仍不敢正視她的眼睛，“施主還有什麽疑惑麽？若是沒有，請盡早送與她服下，病也好得快些。”
“那可不行，萬一你在裏面放點什麽，我就這麽拿給她豈不是害了她？”宛羅半開玩笑的說，“要不你吃一粒吧，你沒事我再給她。”
一番好心卻被人質疑，任何人都會心生不悅，素衍也不能避免。他臉色不太好，微微一皺眉：“既然女施主不放心，請将藥賜還便是。”
“你這小道好大的氣性，若黛是我朋友，你也知道她昨天差點罹難，我關心她多問幾句有什麽不對？”看他語氣不善，宛羅也有些不高興。
玄池親自煉制的丹藥，尋常人千金尚且求不得，被人如此揣測，在素衍看來簡直是對師尊的一種侮辱，他看在她是個女孩子的份上沒當場翻臉就算不錯了。
“小道本着好意而來，如今東西送到，任務已完成。至于要是不要，女施主還是先問過方小姐自己再做定奪吧，告辭。”素衍拱拱手，冷着臉頭也不回地走了。
宛羅對人相當随和，但畢竟高高在上久了，向來只有她不高興的時候甩臉色給別人看，其他人還得哄着。這個小道士不好好解答她的疑問，居然這樣對她，在她心裏梁子算是結下了。
“氣死我了。”宛羅走進若黛房裏，滿臉不開心。
之前的藥若黛吃完後藥瓶沒舍得扔掉，一直随身帶着，溺水被救後卻不見了，十分失落。宛羅将藥甁抛到她枕邊，她疑惑地拿起來看了一下，瓶底有一條小小的裂紋，正是她弄丢的那個。
“你在哪找到的？”若黛又驚又喜，搖了搖好像有東西，打開倒出來一看，吃驚地發現裏面竟然又裝滿了她之前吃的那種藥。
“這是昨天那個小道士拿來給你的。”宛羅想起他就沒好氣，“說是國師送你的。那個小道也太傲慢了，我不過多問了幾句，他就擺臉色給我看。”
“國師送的？”若黛一怔，“素衍不是說國師還沒進宮嗎？”
“對啊，他說他師尊在他下山以前就叮囑要送到你府上的。”宛羅雖記恨着素衍，卻幾乎是原話轉達給了她。
若黛猛地從被窩裏坐起來，眼也不眨地盯着她：“他是這麽跟你說的？”
她剛才還病歪歪的，突然這麽精神，宛羅莫名其妙，不禁咽了口唾沫道：“是，是呀，怎麽了？”
“他為什麽騙我？”若黛右手握着藥瓶，情不自禁貼在胸口，眼神茫然無焦，宛羅不知她在想什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藥瓶分明就是她那個，昨天才不見了，玄池怎麽可能提前拿它裝滿藥交給素衍？只有一個可能，素衍在說謊，玄池就在宮裏。回想起在星移館，他的表情，他的話，都那麽不自然，當時她怎麽沒發現呢？
救她的人看身形根本就不是十幾歲的少年，到底是誰，答案呼之欲出。可他為什麽不見她，還讓弟子對她說謊？
若黛倒出一丸藥吞下去，她要快點好起來，再去星移館求證。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作者個人惡趣味，比較喜歡這個培養感情的過程，所以一來就想看男女主甜甜甜的寶寶們，可能讓你們失望咯~相信我的話請跟着我來，這會是一段美好的甜甜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