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胡鬧”兩個字激起姬眠魚的逆反心。她笑盈盈地凝視着绛塵。溫熱的鼻息糾纏, 好似是一團灼熱的火,将兩人的臉都襯得微微發紅。她再度湊上前,蜻蜓點水似的, 在绛塵微紅的唇上留下一個吻。“我哪有。”她還不忘替自己辯駁一聲。
绛塵推開姬眠魚, 伸手捋了捋被她弄皺的衣領。
姬眠魚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想要上前幫忙,結果手才擡起,就被绛塵冷冰冰的拂落。“先回去。”绛塵避開姬眠魚的視線, 輕輕地開口。
“哦, 我明白了, 你是嫌這裏是破巷子, 大庭廣衆之下,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姬眠魚高興地說。她拉住绛塵的手,朝着前方走。一邊邁步, 一邊美滋滋地說,“為了讓閻浮提和梵海潮的故事傳出去,咱們還要在這邊住上一段時間,租住有些不太妥當, 直接将那院子買下來好了。到時候挖一方泥塘, 養一群游魚,種一池的蓮花。”
“你哪來那麽多靈石 ?”绛塵觑了姬眠魚一眼問。侍明月替姬眠魚找靈草靈藥并不是白送她的,光在望春仙城就砸下不少錢。在路上奔逃的時候, 姬眠魚陸續收集其它價值不菲的靈草,她的靈石好似掏不空。
“是我自己掙得呀。”姬眠魚揚眉,她抱怨道, “如果靠在仙盟那點微薄的俸祿, 我早就餓死在街頭了。沒見到你的那三年, 我可是做牛做馬任人使喚,過得十分凄慘。”
“你是修道人,餓不死。”绛塵毫不留情地戳穿姬眠魚的謊言。
姬眠魚面色不改:“心态上的餓,心死了,那不是更糟糕?”
绛塵嘲弄一笑,輕聲道:“的确如此。”
天色漸暗。
晖光、燭火斑駁交錯,樹影迷離,落在窗紗。
姬眠魚的臉上籠着欣然之色,她搭着眼簾,繼續潤色她的故事。
绛塵盤膝坐在榻上,她閉着眼,長睫輕顫着,在面頰上投下淡淡的影。
姬眠魚看了绛塵好幾眼,落在紙上的不再是故事,而是绛塵冷冽的眉眼。她抿了抿唇,眸光幽峻些許。想讓春風拂去清冽的想,想看寒冰乍破後的桃花春水……她擡步走到榻邊,單膝跪在邊沿,指尖落在绛塵的眉梢、眼角,一點點地向下滑。
绛塵擡眸,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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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眠魚輕輕笑道:“別人的故事總不如自己的有趣。”
绛塵眉頭微動,她輕呵道:“所以你要出自傳嗎?”
“就算要出,也只能是我們的。沒有你,我哪來的完整呢?”姬眠魚壓住绛塵的唇,似是找到有趣的玩具,指尖輕輕地按,時輕時重的,仿佛沾了朱砂的畫筆抹過,留下絕豔的紅。
绛塵微微啓唇,牙齒銜住姬眠魚的指尖,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姬眠魚不退反進,笑容旖旎而暧昧。
绛塵蹙眉,她扼住姬眠魚的手腕,頭微微向後一仰。她幽幽地問道:“你想做什麽?”
姬眠魚看着自己濕潤的指尖,笑道:“玄微姐姐,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她雙腿岔開跪坐在绛塵身前,手撐在绛塵的肩膀上,湊上前,小聲地問,“你覺得怎樣?”沒等到绛塵的回答,她也不在意,唇沿着耳垂慢慢下滑,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啄着。
绛塵呼吸亂了節奏,眼眸中似是起了一片朦胧的水霧。在姬眠魚的吻挪到唇上時,她忽地擡起手按住姬眠魚的後腦,加深了姬眠魚那點水似的輕吻。姬眠魚沒想到绛塵會主動,猝不及防下氣息紊亂,險些透不過起來。她推着绛塵的肩膀,語調含糊。
在抽離的時候,绛塵在姬眠魚唇角狠狠地咬了一口。
姬眠魚嘶了一聲,用力往後一仰。可她的身後是一片空,要不是绛塵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保不住跌倒在地。姬眠魚整個兒趴在绛塵的懷中,好半晌才擡起頭,擦了擦唇角的血跡,幽怨道:“你想将我拆骨入腹嗎?”
绛塵面色緋紅,可眸中仍舊藏着幾分冷然之色。她擡起手捋着姬眠魚的一縷發絲,末了,指尖又纏到束發的紅色緞帶上,輕輕一抽,漆黑的長發就迤逦落下,劈散在肩頭。她凝視着绛塵吃吃地笑:“比起那些玉盤珍馐,嘗我更有意思是吧?”
绛塵擡手撫摸姬眠魚的長發,微笑道:“小魚,你能閉上嘴嗎?”
“可以,馬上。”姬眠魚從谏如流,數息後,她又一臉委屈地控訴绛塵,“你怎麽這樣喜怒無常?”
绛塵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反問道:“我不是一直都如此嗎?”
姬眠魚語塞,半晌無言。
绛塵垂眸,她把玩着手中那根束發的紅緞帶,在姬眠魚伸手的時候,輕而易舉地避開。紅緞帶随着她的手指游動,繞着姬眠魚的雙手縛了一圈。片刻後,她伸手點了點姬眠魚的心口,問道:“姬眠魚,你有心嗎?”
姬眠魚眨眼:“這話不該是我問你嗎?”她沒掙開紅緞帶,努力挺直了背脊,又說,“你可以湊過來聽一聽,它一直為你而跳動。”
绛塵又問:“那它可以為我停止嗎?”
姬眠魚臉上笑容一僵,只是異樣的情緒在她臉上只停留一瞬,她笑嘻嘻道:“為你欲.仙.欲.死嗎?當然可以。”
绛塵繞開姬眠魚從榻上下去。
姬眠魚看着腕上的紅緞帶,扭頭看绛塵說:“你是怕我寫話本太勞神了嗎?你要替我寫?”
绛塵挑了挑眉,說:“有何不可呢?”她走到岸邊,最先看到的是自己的畫像,她不動聲色地将畫像收起,這才去浏覽梵海潮和閻浮提纏綿悱恻的過往。
“那你不能亂寫,要依着我的提綱來,到時候我要看看。”姬眠魚說。
绛塵一颔首,微微一笑:“自然如你之意。”
兩日後。
城中的說書人主動來找姬眠魚了。
姬眠魚笑逐顏開,将稿子遞給說書人,要她們自己填補完善,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偏離故事本身。她還信誓旦旦道:“這才是世尊和佛母之間的真相,你們那些道聽途說的話,只是羞辱亡人。”
說書人:“……”她很想罵上幾句,可惜這位身份不同尋常,除了照辦以外暫時沒有其它出路。
菩提寺中。
修士們也拿到了最新的故事。
不知情者一臉義憤,知情者啞口無言,不管怎麽說,她們都是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故事流傳的。
前任掌教遍棄萬法,無心無它亦無我……可在有情衆生看來,此舉未免過于無情心狠。
“掌教,真就任由它流傳嗎?”
般若生垂眸看着手中的那張薄紙,三言兩語間,是她恩師與閻浮提的一生。
初生的南域之靈什麽都不懂,本能地循着靈機來到菩提寺中參禪。她是天地之靈,有感而生,她之天賦卓越得超乎衆人的想象。她未曾真正入菩提寺,她跟着恩師修行,可不能遁離塵世。因為她是南域催生的地母,她一出生就注定走不出萬丈紅塵,她即是紅塵本身,有貪、嗔、癡、喜、怒、哀、樂,她一念即可翻覆天地。
般若生的輕聲嘆息。
她的視線透過單薄的紙張,又看到暗藏在其中的徽記。
片刻後,她朝着寺中修士吩咐:“你們守住暮鼓晨鐘,我親自去見一見她們。”
“掌教,那可是妖主,太危險。”寺中修士忙出言勸阻。
般若生反問:“你看她們近來有做什麽嗎?”
“那就是所圖甚大。”
般若生莞爾一笑,颔首說:“确實如此。”
在文稿送到說書人手中後,姬眠魚一有空就拉着绛塵去聽。
她才不管聽衆是怎麽想的呢,她只是有那麽一瞬間替閻浮提覺得委屈和傷心。
閻浮提錯就錯在她不該存在。
閻浮提之于人世如此,那她是不是也一樣呢?
“怎麽了?”绛塵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姬眠魚的神情,在她的臉上捕捉到些許的沮喪。
姬眠魚翹着腿,一邊挑着花生米玩,一邊說:“命運弄人。”她沒了繼續聽的興致,拽住绛塵就往外頭走。這座仙城沒有被妖王主導,雖然歷過幾次劫難,可城中生民的精神倒是十分飽滿。姬眠魚其實很樂意看旺盛的生機,但聽到生民們提某某仙城的生民被妖王吃完的事情,心裏又紮進一根刺。怎麽不提人族無故屠戮妖王的事?将兩方都臭罵一頓,才算是公平吶。
回到院子沒多久,門外就來了一位客人。
她身着青白色的帶兜帽僧衣,項上璎珞流蘇,手中持着一串菩提子,撥弄間蕩開一道道令人煩惱的梵音。
是菩提寺的掌教般若生。
“孤身前來嗎?道友真是好膽。”姬眠魚饒有興致地看着般若生。她們途徑多座仙城,遇到仙盟各個宗派修士,少有人能像菩提寺這般能按捺得住,任由她們在凡民聚居的仙城裏行走。
“冒昧來訪,失禮了。”般若生朝着姬眠魚二人行了個同道禮。
姬眠魚回了一禮,笑眯眯道:“就算你不來,我們也要去找你。”
般若生又問:“二位來我南域,有何求?”
绛塵看着姬眠魚,等待着她回話。大老遠走這麽一遭,絕不會是改個故事就好的。
姬眠魚道:“借一樣東西。”她看着般若生的臉色,又微笑道,“道友不用緊張,不是誰誰的項上人頭,我們沒那愛好。”
般若生輕笑道:“我南域不富足,恐怕無物能讓二位道友滿意。”
“怎麽會呢?”姬眠魚眨了眨眼,大咧咧道,“南域無心池中不是開着一株淨葉蓮嗎?我想借它一用。”
般若生眉頭蹙了蹙,那株淨葉蓮其實沒什麽特殊的,但它是開派祖師種下的,在無心池中一直生長到如今。“道友要它做什麽?”
姬眠魚張口道:“你也知道,我是個靈膳師,有時候做東西需要一些特殊的佐料。”
般若生:“……”她不知道!
姬眠魚又說:“道友莫不是生出不舍心了?菩提寺出世,要萬物皆空。無心池本空空,空空之中生蓮花,在爾輩眼中,不也同樣是空無嗎?你既然生眷戀,無心池不再無心,生長淨葉蓮之基蕩然無存了。如此,蓮花将敗,不如讓我取走。”
般若生啞然失笑,她道:“無不舍。”頓了頓,又說,“無心之池,有心難入。我可舍卻蓮花,但是取花,得二位自己動手。”
绛塵淡聲道:“恐怕到時候等待我們的是十面埋伏的殺局。”
般若生含笑望着她:“我菩提寺也是仙盟的一份子。”
姬眠魚說:“那還不如用你去換。”
般若生面上無懼色:“道友若想動手,早在來南域的第一日便大開殺戒了。”她垂着眼睫,“妖主助我等共同鎮壓閻浮提,足見妖主的心尚未堕惡。”
姬眠魚輕呵:“可仙盟還是不能容。”
般若生淡淡道:“因為仙盟要負責的是整個人間世。”見姬眠魚、绛塵不再說話,她一躬身道,“般若生在菩提寺靜待二位到來。”說着,一轉身緩步離去。
“你為什麽一定要取淨葉蓮?”等到般若生身影消失後,绛塵才轉頭看着姬眠魚,輕聲詢問。
“我扔下那麽多靈石,找齊了靈草靈藥,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味了,難道要放棄嗎?”姬眠魚答非所問。
绛塵凝視她半晌,知道無法得到答案,但是無妨,反正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雖然做了“拜訪”菩提寺的打算,可姬眠魚并沒有很快就出發。在聽了幾日話本後,她終于開始擺弄她的靈膳。绛塵跟在她的身後,有時候靜靜地瞧着她,有時候則是上前搭把手,好似又回到望春仙城的日子。喂她吃東西的時候,姬眠魚總會先品嘗一口,似是在安撫她。绛塵覺得諷刺,在這件事情上懷有險惡心思的始終是她。她不知道當初姬眠魚是怎麽擺脫毒素的,可既然當初沒有成功,眼下有了防備後,更用不着做無用功了。
“怎麽樣?我是不是天下第一?”在第三十六道靈膳入绛塵之口後,姬眠魚眉飛色舞地問她。
绛塵笑着誇她:“是。”
姬眠魚:“那你要記得我的好啊。”沒等绛塵應聲,她又說,“今日晴光大好,佛宜見我。”
在她們離開仙城踏上前往菩提寺之路時,暮鼓晨鐘俱是震響。
天際金身法相隐隐現出,仿佛無數尊大佛在俯瞰衆生。
姬眠魚搖着扇子,笑眯眯說:“菩提寺的道友們真是熱情好客。”
绛塵凝視着姬眠魚,也不知道她是真心的誇耀還是諷刺,她平靜地走在姬眠魚的身側,看着姬眠魚在衆佛的傾軋下,以強悍的力量掃除一條道。她的唇角含笑,扇子向着前方橫掃,無數道驚雷在耳畔炸響。在那道弧形的光芒下,阻礙在前方的金身法相一尊接一尊的破碎,散下的碎屑好似是一場金色的雨。小小的折扇在她的右手中飛旋,自扇面掠出的寒芒精準地落在每一尊法相的身上,帶着一股不死不休的烈氣,将蛛網般的裂痕推向前方,推向蒼穹。
天裂了。
起點、終點都在姬眠魚的身上,而四面的一切被一股巨力扭曲着,猛然間塌陷,墜入虛無之中。
菩提寺中,一名名道人嘔出帶着內髒碎片的鮮血,氣息慘敗至極。悶雷在高空中滾動,般若生輕嘆,右掌擡起落在鐘上,一道道旺盛的靈機罩在寺中修士的身上,修補着她們的傷痕。
在姬眠魚走到菩提寺山門下的時候,金色的法身再度騰躍出,只是沒有再出手阻攔,而是齊齊地朝着姬眠魚二人躬身行了一禮。
般若生道:“姬道友道行當真了得。”
姬眠魚唇角揚着得意的笑容,說:“謬贊了。”
般若生又道:“無心之池,得無心來求。”
姬眠魚:“要是做不到無心呢?”
般若生說:“彼岸在前,而望之不見、觸之不即。”
“這樣啊。”姬眠魚露出苦惱之色,她看着绛塵說,“我之所求便是妄,該怎麽辦呢。玄微姐姐,你替我去找,怎麽樣?”
绛塵輕呵一聲,冷淡道:“你又怎麽知道我是無心?”
姬眠魚:“你要是有心先前就不該任由我一人應對漫天神佛。”
绛塵面不改色:“我這是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
“抱歉。”姬眠魚立馬低頭,她笑嘻嘻地看着绛塵,“我以為你是養精蓄銳。”
“幸好是誤解啊。”姬眠魚的聲音很輕,似是自言自語。
绛塵垂眸,避開她澄澈的目光。
“我可不覺得菩提寺中真有什麽無心之池,就算開派祖師真無心,現在的菩提寺道人也不見得修到空無的境界。若是無心,便不會有高下之分,便該是生靈平等了。”姬眠魚又說,她将折扇收起,跨過門檻,去找菩提寺中的蓮池。
各色蓮花在池中綻放,游魚無憂無慮地游動,仿佛察覺不到那緊繃的氣息。
姬眠魚仔細地觀察着池中的蓮花,身上氣機昂揚發動。鐘鼓聲再度在菩提寺中蕩開,咚咚咚,直擊神魂。姬眠魚仿若不覺,在蓮池邊停留片刻,繼續往前走。
“我往那邊看看。”绛塵說了一句話。
姬眠魚深深地觑了绛塵一眼,眸中包含着極為深刻的情緒,像是無奈,也像是悲涼和彷徨。“你不是要我表現嗎?怎麽能離開我呢?”自踏入菩提寺以來,那股宛如高峻山峰壓來的重力一直存在,雙方每時每刻都在較量抗衡。“我跟你一起去吧!”姬眠魚故作松快。
绛塵腳步一停。
姬眠魚看着她,催促說:“你怎麽不動了?正好那邊沒看過呢。”
“只是叫你出一點力而已,你都不願意?你當初怎麽好意思說我好吃懶做的?”
“走走走,我看那邊氣機凝重,似有重兵把守,保不準淨葉蓮就在那裏呢。”
姬眠魚喋喋不休地說。
幾步的路,走起來比跨越千山萬水還要艱難。
绛塵掩住眸中的一縷暗色,她道:“好。”
不遠處的般若生撥動着念珠,合上眼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可臨到拱形門處,姬眠魚腳步又停了。
“怎麽了?”绛塵放柔聲音問她。
姬眠魚露出一抹燦爛的笑:“我看那兒的白蓮開得挺好,我想折一枝。”
绛塵說:“可它不是淨葉蓮吧?”
姬眠魚一颔首:“我知道啊,不沖突。”她話音落下,便掠向不遠處的小池子,将手中一株白蓮折下。她飛快地跑回來,将蓮花遞給绛塵,“你替我拿着。”
绛塵抿唇,片刻後,又問姬眠魚:“你知道什麽是無心嗎?”
在跨過門檻的剎那,風聲霎時間變得迅猛凄烈起來,仿佛千萬刀劍之芒加諸于身。
姬眠魚右手重新握住扇子,她轉頭直勾勾地看着绛塵如冰霜般冷凝的側臉,嘆氣道:“我當然知道。我若認定無心之池存在于某個地方,那我永遠找不到無心池。我無心執著某一蓮池,只折一朵蓮花,那池是無心,蓮即是淨葉蓮。”
“那你為什麽要跟我走來?”绛塵的聲音被風吹散大半,模糊的,又好像在顫抖。
姬眠魚抿唇,片刻後,露出一抹牽強的笑容:“你應該知道答案不是嗎? ”
绛塵:“可惜……”可惜什麽呢?可惜無用,不必可惜。
般若生走來:“見過折蓮妖主。”她的招呼是向着姬眠魚打的。
姬眠魚沒理會般若生,她對着绛塵道:“我真替你高興。”
绛塵将白蓮收入袖囊中,手腕一抖,掌中出現一柄鋒芒凜冽的劍。
姬眠魚偏着頭,好半晌才說:“高興你在仙盟有個能全心全意信任的人吶!”也是,當初绛塵一劍捅穿梵海潮,般若生都只見悲不見恨,看似遙遠絕人世的南域,和绛塵的糾葛才是最深。
绛塵輕輕地笑了的:“曾經我以為那個人會是你。”
姬眠魚用折扇格住照眼的劍芒,她無奈道:“那都是曾經了。”
“好玄微,你別太過分。都這種時候了,不要再用攻心之計了好嗎?那樣做,對我實在是太殘忍了些啊!”
绛塵劍芒如星光動,可被半空中細微的金芒一阻。
她凝視着姬眠魚,笑道:“如果你沒在這個時候将磁元金砂祭出,我或許會相信你的話。”
“小魚,你害我至斯,怎麽好意思說我對你殘忍的?”
姬眠魚藏住眸中閃過的哀色,她周身氣機如浪潮蕩開,一道龍吟響徹雲霄,壓過寺中的鐘鼓聲。
“你就當我臉皮厚吧。”姬眠魚聳了聳肩,“反正我在你眼中,一直是這副模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