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绛塵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 神色寒如霜雪。她斂起那份失措,臉上再也看不出喜怒。
“我不想未來跟你刀劍相向。”良久,绛塵才說了這句話。她跟姬眠魚道不同, 不可能會有未來。與其到時候郁郁于心, 不如先一步将一切都斬斷。
姬眠魚湊上前,溫熱的呼吸落在頸間。绛塵別了別腦袋,再度向後移了一步。她推開姬眠魚的腦袋,沉聲說:“別鬧了, 仙盟不适合你。”
“你怎麽篤定沒有未來?萬事都有轉機。”姬眠魚看绛塵, 心想着, 如果立場相悖, 她遲早要跟绛塵動手,難道她不在仙盟就能避免那一幕了嗎?這句話她沒說,绛塵對她還是有很重的疑心, 就算她只做一種假設,绛塵都會篤定她有險惡用意。
绛塵問:“這句話你自己信嗎?”
姬眠魚沒直接回答,她當然是不信的。如果绛塵志不可移,那她們遲早要走到那一步。“反正我說什麽都無用。”她停頓片刻, 又說, “既然未來是個黑洞,那把握當下、及時行樂如何?”姬眠魚眼波流轉,像極了無聲的邀約。
绛塵晃神片刻, 視線向外放去。一艘艘飛舟陳列在前,呼嘯的風中彌漫的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她猛然間清醒。姬眠魚順着绛塵的視線望,心中一片了然。還真是恪盡職守, 不忘與天道盟、妖族的厮殺。她直勾勾地看着绛塵, 怎麽看都覺得滿意、歡喜, 可惜绛塵不解風情,讓她的期待都落了空。
姬眠魚笑盈盈地開口,難得地識了回眼色:“我下次再找你說。”
十萬大山中一片混亂。
仙盟得知折蓮妖主出極樂仙城,天道盟也有自己的路子。一時間以為是宣靜之搬來的救兵,七嘴八舌地議論。原本因仙盟猛烈攻勢萌生退意的妖王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頓時将逃遁的心思抛到腦後去,厮殺越發殘酷。
-
黃泉海中,黃沙凄迷,罡風凜冽。
宣靜之、三尊妖王以及麾下的妖修出現在滾滾黃沙中,與菩提寺群修對峙。宣靜之持着劍,左手掐着決,口中念着詭異的咒術。一道道黑金色的光芒纏繞着,那沙塵之中,埋着的屍骸感應到某種召喚,正緩緩地頂開沙土爬出。
菩提寺群修色變,連妖王都觑了宣靜之一眼,露出詫異之色。畢竟這位以宣靜之的名義行走,絕大多數的人都以為她是劍道大宗師,未曾想到她還會陰陽咒術,驅動屍骸。宣靜之沒理會對方的視線,繼續同菩提寺衆修交手。她将菩提寺掌教般若生甩給妖王,自己則是縱身掠向那血色的湖泊。湖中有座石臺,石臺上擺放着一只鎮壓黃泉海的金缽。宣靜之熟讀卷宗,知道此間的禁陣如何破除。
可就在宣靜之越過菩提寺群修掠向湖中心時,一道凜冽的劍芒忽地橫絕天地。宣靜之疾退,身形如流星一閃,剎那間避開劍氣。她凝神望着前方那道白衣身影,眉頭倏地一皺:“绛塵?”她不是在十萬大山嗎?怎麽會在這裏?宣靜之眼中驚詫一閃而過。
Advertisement
绛塵提着劍,她面無表情地看着宣靜之。
這處禁陣是數百年前設下的,不可亂改,仙盟卷宗裏有過記載。
宣靜之知道禁陣的缺陷,所以此處無論如何,都要靠人守着。
绛塵觑了眼綻放着金芒的金缽,眼神凝重。她雖不能殺死宣靜之,可有她在,宣靜之也別想往前走一步。
宣靜之看着绛塵也覺得事情棘手,要是眼前是個假貨再好不過,然而方才那一劍的威能讓她确定绛塵的身份。她雖不會敗在绛塵的手中,可想要殺死她也不容易。視線轉向那三尊妖王,她們正和菩提寺打得不可開交,根本無暇來支援。
“我以為在此處鎮守的是梵海潮。”宣靜之慢條斯理地說。
“何須世尊出關?”绛塵冷淡地回應。金缽是梵海潮的力量所化,若是梵海潮動身與敵人厮殺,金缽勢必受到影響。她沒再跟宣靜之廢話,折蓮妖主現出行蹤,目的未明。若真到了此處援助宣靜之,事态就不妙了。劍上猝然間爆發出一道猛烈的光,绛塵再度與宣靜之交手。在劍遁之速上,當世恐怕無人是宣靜之對手,可宣靜之的目的是金缽,她不會走。
宣靜之眼神如淬毒的箭矢,直沖绛塵:“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何要執迷。同是天地生靈,生死豈由人來主張?仙盟就不該存在!”
绛塵淡淡道:“當年死在閣下手中的妖不少。”
宣靜之冷笑:“正是如此我才恨。”劍光交擊,迸射出刺眼的火花。宣靜之左手翻動,指尖倏然迎風暴漲,朝着绛塵的身上撕去。一朵清淨的白蓮倏然綻放,抵住宣靜之的手爪,白蓮如玉盤旋轉,光芒流轉,剎那間将宣靜之的力道掼了回去。電光石火間,兩人已經交手數招。
绛塵擡眸:“其實理由很簡單,因為我是人。”她是人,她自然要替人來作主張,她從不說自己良善,因為于妖而言,她即是大惡。縱橫的劍氣在血色的湖泊裏揚起浪潮,激竄到地面的則是留下條條深深的溝壑。铿锵的劍響在的四面回蕩,绛塵寸步不讓,宣靜之無法向前推進。可都已經走到黃泉海了,宣靜之是不會放棄的,她一掐法訣,将劍豎起,一股恐怖氣勁宛如飓風般直沖九霄,無窮無盡的劍光從飓風中向下散落,幾乎沒有停止的時刻。
绛塵衣擺上綻放的金蓮輕輕漂浮,一朵朵承載着自上而下落來的劍氣。右掌握着的不移之劍上殺意盎然,随着她出劍,一道圓弧驟然閃現,宛如一輪彎月,切向前方的氣勁。磅礴的靈力自周身而起,頃刻間如洪流宣洩。
轟鳴聲中,天際雲層滾蕩,雷霆驟然砸落。
兩道身影在瑰麗的雷芒中交戰,時而近在咫尺,時而各在一邊。漸漸的,兩人的身上都蒙上血色,可依舊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原本寧靜的血湖在靈機的攪蕩下,浪潮翻滾不絕。滔天的血浪翻滾,水潮聲中,仿佛夾雜着數百年的幽怨與深恨。
半個時辰後。
绛塵再度拉開與宣靜之的距離,她的身上出現數道劍痕,白衣被鮮血染紅,宛如點點綻放的紅梅。绛塵沒有閑暇理會傷勢,她雙眸一瞬不移地凝着宣靜之,周身劍氣環繞不絕。
宣靜之比绛塵好不了多少,她的眼中泛過一抹猩紅的光,衣袖在風中拂動,一股黑色糾纏着她,詭異而不祥。
就在兩人再度交手的時候,一股幽沉的嗚咽聲從湖中傳出。绛塵驟然扭頭,只見禁陣中的金缽出現一道道裂隙,最後咔擦一聲散為粉末。禁陣并沒有損壞的痕跡,金缽破散只會是自內而外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梵海潮出事了!绛塵毫不猶豫地向後撤離,退到與妖王對峙的菩提寺衆修身側。
宣靜之也沒料到此番變數,可一切都有利于她們,她不由得縱聲大笑。充滿惡意的視線在绛塵身上浮動,她道:“你看,天數也在我們。”
绛塵眼皮子狂跳不已:“是世尊?”
般若生神色凝重,撥弄着掌中的檀木珠串,咬牙道:“不知!”她無暇回菩提寺詢問緣由。
此刻,血湖翻覆,在激竄的雷霆中,一道血色的身影正在凝聚成型。那原本一眼就能看到盡頭的血湖向着四面擴張,只幾個呼吸間就将大片的地陸吞沒。菩提寺衆修甩下妖族不管,将法器指向黃泉海中的那道血影。可宣靜之、妖王不會讓她們得逞!在愣神片刻後,一個個沖上前去與修士纏鬥在一起。
她們要湖泊中的血影成型!
一股凜冽的寒氣在绛塵心中滋生,她的面色變得無比難看。
宣靜之笑着說了三個字:“閻浮提。”她提劍攔在绛塵的跟前。
血湖繼續擴張吧,吞沒黃泉海,吞沒整個南域,吞沒這片地域上所有的生靈!含冤而死的南域地母,既然歸來,那就踏上複仇之路吧。
“你也不曾替妖族出頭。”绛塵冷冷地說。
“我若為了妖族着想,豈會催動獸潮?”宣靜之嘴角揚起一股若有若無的弧度,法劍铿然一聲,撞在不移之劍上,刺耳的響聲連綿不絕。
绛塵已無意跟宣靜之纏鬥,她的目标是血海中的那道人影。她的速度極快,一道白影閃過,便繞開宣靜之,朝着湖中的血影斬下一劍。宣靜之巴不得绛塵分神,如今有個能殺死對方的機會,她怎麽都要把握住!法劍朝着绛塵的背後刺去,但绛塵也有所防備,左手朝着伸手一探,一朵淨蓮抵在宣靜之劍尖。砰一聲響,淨蓮散成碎片,朝着宣靜之飙飛。宣靜之擡袖一蕩,唇角笑意更深。血湖已經到腳下,那血影越來越高大,晦澀的光芒已經壓過金光燦爛的金身法相。要不是當初被梵海潮迷惑,閻浮提怎麽會被鎮壓?她是地母,她即是不滅之身!
绛塵握劍的手青筋暴起,天地間猛然間掀起一陣血色的飓風。不移之劍綻放出耀眼的光,朝着湖中心的血影一落!血影外水流湧動,可頃刻間便在肆意的劍氣下下落,那血影被斷成兩截,但很快便又重新聚合,原本模糊的血影漸漸有了眉眼。
宣靜之大笑:“沒用的,閻浮提回來了。”更為迅猛的力量撕向绛塵,可在電光石火間,橫在宣靜之跟前的不是綻放的蓮花,而是一只如玉石般的手。宣靜之笑容猛然間一斂,她擡頭,可看不清來人的面容,像是隔了一層朦胧的物。她的視線往下一掃,瞧見懸挂的玉石中混着一枚龍符。
“極樂仙城?”宣靜之皺眉。
可等到那股磅礴浩蕩的龍威橫掃四方,将妖族修士壓得瑟瑟發抖時,宣靜之立馬意識到,不是尋常的極樂仙城妖王,而是她們的妖主——折蓮!
宣靜之擠出一抹笑:“原來是妖主親臨。”
折蓮妖主垂眸看着宣靜之,道:“你與我極樂仙城合作,可遇險時反倒将我麾下妖衆推入陷阱中。”
宣靜之眼皮子一跳,沒想到妖主還會在意這點小事。她将法劍一收,道:“都是誤會。”
折蓮妖主忽地将靈力一催,一拳朝着宣靜之的臉上砸去。宣靜之心中一寒,猛地出手抵擋。她沉着臉看向妖主:“妖主這是何意?”
折蓮妖主慢條斯理說:“都是誤會。”
在察覺到又一個人過來時,绛塵心中警鈴大作。
不祥的預兆成了真,折蓮妖主果然來到黃泉海。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折蓮妖主并未與宣靜之勾結,可誰知道接下來會如何?她沒去針對妖主,而是将劍指向血影,可始終分了一抹神思警戒着。
那頭妖王們感知到浩蕩、無差別橫掃的龍威,頓時悶哼一聲,行動遭到壓制,很快就與菩提寺衆修的厮殺中落入下風。妖主不放開那股壓制,再戰下去她們只有死路一條。權衡利弊後,妖王朝着宣靜之道了聲“再會”,立馬借機逃跑,至于來不及逃跑的,紛紛化作菩提寺群修法器下的亡魂。
宣靜之不怎麽在意妖王們遁逃,畢竟金缽破碎,閻浮提現身,她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她留在這裏,只是想借機殺死绛塵。“要論恩怨,仙盟與極樂仙城更多不是嗎?比起那點小事,妖主與我聯手對付仙盟院正,最為劃算。”
“我與仙盟有什麽恩怨?那些被仙盟殺死的妖我認識嗎?”折蓮妖主輕呵一聲,又道,“你害雪宵陷落,我極樂仙城為贖出雪宵,送出金烏墜火以及大量寶材,做了賠本買賣,這損失你來填補嗎?”
宣靜之一噎,沒想到折蓮妖主是這德行,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來反駁。
绛塵那邊,由于菩提寺衆修加入,她身上的擔子輕了許多。驟然聽到折蓮妖主與宣靜之的對話,她隐隐覺得有些熟悉,可不管她如何看,都看不清折蓮妖主的面容。
宣靜之見折蓮妖主不願與她合作,思忖片刻,便打算從此處撤離。眼下亂象紛紛,不管是绛塵還是菩提寺,都沒空來追逐她。倒是這折蓮妖主——宣靜之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沒再多說什麽,轉身便化作一道凜冽的劍芒遁走。
绛塵的确沒有去追,別說現在無暇管顧,就算真去追逐,能不能攔住都是個未知數。她凝視着前方,各式各樣的法器飛向半空,一道道金身宛如連綿的城牆遏制血湖的推進,可不過幾個呼吸,一絲絲血氣便纏上金身,使得金身布滿裂痕,最後化作金紅色的碎片如雨飄落。
閻浮提即是南域土地。
她一念便是滄海桑田。
要解決閻浮提,首先要将她的性靈從南域土地剝離。而能夠做到這點的,只有菩提寺昔日的掌教梵海潮。
绛塵輕聲問:“世尊在何處?”
般若生吐出一抹濁氣,說:“此處動靜不小,恩師會下塔。”
绛塵點頭,看着那道有了眉眼的血影,縱然知道破散還會重聚,可依舊不吝惜靈力,将劍芒向前斬落。
折蓮妖主沒去追逐宣靜之,她離绛塵一行人數丈遠,慢悠悠道:“好一柄殺氣騰騰的斬妖劍。”
绛塵、菩提寺等人一直警惕着,聽到折蓮妖主說話,宛如刀子般的眼神紛紛朝着她的身上落。折蓮妖主并不在意她們的冷臉,讓閻浮提出世,對人族是壞事,對妖族而言同樣不好。她靈力如潮湧動,朝着那向前延伸的血湖拍去,兩股強悍的妖力對撞,瞬間便催生驚天動地的爆響。在巨響中,血湖竟然向後退縮數寸,然而很快的,血湖越發洶湧,而那尚未被吞沒的沙地也出現道道深不見底的溝壑,仿佛血盆大口要将一切都吞噬。
血影越來越小,可眉眼逐漸地清晰。在風雲雷霆最為劇烈的時刻,血色剝落,一個身着黃綠色衣衫的少女從中走出,她的雙眉如遠山,眼神清迥,面上團着稚氣,瞧着一派天真。
般若生面色一白,低喃道:“閻浮提。”她在恩師那處見到過閻浮提的畫像,只是畫像比之成熟、落魄些,畫上跪在血魄中的閻浮提頹然而又錯愕,眼中是那讓人傷心的絕望和哀傷。卷宗上只記載恩師殺死閻浮提,并将那片地界鎮壓,可誰也不知道具體是怎麽發生的,唯有畫上能窺見幾分當年的真相。
“梵海潮來接我了嗎?”稚氣未脫的少女看着绛塵一行人問。
菩提寺一衆神色難辨。
绛塵握緊不移之劍,眼中掠過一抹晦暗的光芒。她朝着閻浮提點頭:“是。”
長風凜冽,刮過滿是狼藉的黃泉海。
幽幽的嘆息聲伴随着歌吟聲傳出:“松月幽潭遁一丘,形骸久困似幽囚。當年若證菩提法,我與卿卿兩自由。”
一道青灰衣袍的身影從遠處緩步走來,她披頭散發,持着一串檀木珠,瘦削而又挺拔。在她身後,是一具金身法相,可金身閉目,眼角血淚流淌,滴落在地,霎時便被黃沙吞噬。
“師尊?”般若生驚疑不定。
“道心破滅,境界下跌咯。”折蓮妖主的聲音響起,五百年紅塵碾道心。
绛塵蹙眉,冷冷地瞪了折蓮妖主一眼。
梵海潮留下的一串血腳印被風沙掩埋。
她眼中哀戚,仿佛只剩下閻浮提。在走到般若生身側時,她甩下那股檀木珠,袖中飛出一張法契。
折蓮妖主詫異開口:“同心結緣?道侶契?”
般若生一臉錯愕不解,她正準備開口,忽地被绛塵一攔。绛塵指腹在劍柄上摩擦,搭着眼簾掩住眸中一閃而逝的黯光。
閻浮提眼中沒有旁人的存在,她看到那張道侶契約時,面上頓時浮現一抹喜色,毫不猶豫地在法契上落印。在契約結成的剎那,梵海潮忽地出手,朝着閻浮提身上拍了一掌,一枚枚法印旋繞着閻浮提,頃刻間阻絕她與南域大地的聯系。她是用道侶契約壓制閻浮提的本真!她出手極為狠辣,毫不容情,咽下喉中湧起的鐵鏽味,再一掐訣,一枚枚咒文牽連着她與閻浮提,像是一條鎖鏈,将她們緊緊纏繞在一起。“動手!”梵海潮驟然呵斥一聲。
般若生一衆尚在猶豫,绛塵铿然一聲出劍。凜冽的劍芒不僅穿過閻浮提,還将梵海潮也打穿。直接從心口穿過的劍芒留下一個汩汩淌血的破洞,帶着碎肉、碎骨的血從傷口重沖下,灑在地面,将黃沙染得血紅。閻浮提睜着眼睛,渾身都在打顫,她死死地咬着牙關,強撐着站起身走向梵海潮。一道劍光穿透肩胛,她也不在意。她顫栗地看着梵海潮,嗓音沙啞:“你又騙我。”回答她的是一只穿透她胸腔的手,原本就被劍氣貫穿的心髒再度被一只無情手掌捏爆。
梵海潮的神色沒什麽變化,她擡起幹淨的左手捂住閻浮提的眼睛,低聲道:“別看。”她的靈力催到極限,金色的光芒從她的身上噴湧而出,仿佛自身就是一座恢弘至極的法陣。鋪天蓋地的璀璨光芒奪走衆人的視野,等到再恢複的時候,地面上只有一灘灼目的血跡,證明曾經有人在那處停過。
折蓮妖主右手握住不移之劍,鮮紅的血從指縫間流淌出。她偏了偏頭,看着這一逮着機會就要置她于死地的绛塵,舔了舔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你們當人的,都這樣心狠的嗎?”
雖然她也不想閻浮提出世,但是閻浮提兩度被騙……實在是可憐又可悲。
所以還是當騙子更舒坦。
绛塵見一擊不成,寒着臉将劍收回。
“恩師她——”般若生還是一副恍惚不定的模樣。
绛塵心中有所猜測,金缽會破碎,是梵海潮自己收回力量。可能意識到自己情況不妙,便想出這麽個玉石俱焚的法子來,這一切的前提是她對閻浮提無比了解。“折蓮妖主在此。”绛塵提醒一聲。她眼中殺意凜冽,若是可以,她當然想将折蓮妖主留下。
般若生回神,縱然疲憊不堪,可還是下令門中道人結陣,将折蓮妖主層層包圍住。
折蓮妖主背着手,掌中的劍傷頃刻間便恢複。她氣定神閑說:“我極樂仙城妖衆已經去攻擊各仙城鎮妖塔了,你們還要在這裏浪費時間嗎?”
“對了,還去了不歸路。宣靜之分身乏術,但我們極樂仙城與她不同,閑得很呢。”
绛塵眸光驟然一寒。
不歸路守禦不如黃泉海,一旦極樂仙城大肆攻擊,先前遁走的宣靜之也極有可能被引過去。要拿下折蓮妖主不容易,權衡利弊後,绛塵當即甩下折蓮妖主,朝着不歸路方向掠去。
折蓮妖主笑眯眯地看绛塵遠走,心中道:“傻玄微,我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