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绛塵避開姬眠魚的視線, 沒讓姬眠魚如願。
她的心跳不自覺加快,耳根泛起一抹緋紅。她很快就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與姬眠魚的距離。
姬眠魚也沒太失望, 畢竟绛塵肯說出來才是破天荒的。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绛塵, 道:“都已經看清你了,何必再做僞飾?”也沒等绛塵多說什麽,她就一旋身從屋中退了出去。
绛塵将地上的一縷斷發攝入掌中,神色沉寂。
她了解姬眠魚, 所以她知道她和姬眠魚大道殊途。
夜色籠罩蒼茫山野。
飛舟中燈火通明, 宛如一條璀璨玉帶。
仙盟大肆攻擊天道盟的消息早已經傳遍各個角落, 別說是收到求援信的妖王, 就連東躲西藏、以避鋒芒的侍明月、曲玲珑二人都有所耳聞。十萬大山是主戰場,而各座有仙盟修士駐紮的仙城,同樣也充滿硝煙, 出入都要嚴格排查,但凡是入了榜的,一個也不放過。侍明月、曲玲珑思來想去,沒冒險入城, 反而過一段幕天席地、風餐露宿的日子。
“十萬大山中的禁陣是兩位大宗師親自操持的, 沒那麽容易攻破。”侍明月撥弄着篝火,背靠着樹幹喝了口酒。
曲玲珑抿唇說:“現在十萬大山處于守勢,仙盟雖将她們團團圍住, 偶有厮殺,可還不夠。”
侍明月奇怪地看她一眼,問:“你想幹什麽?”別看曲玲珑谪仙似的, 如空谷幽蘭, 實則心黑得很, 就會戳人痛腳。
“現在只是僵持,仙盟那邊進退自主。如果我們去攻擊鎮妖塔,那邊的道人能夠及時回援。”曲玲珑沉吟片刻,又說,“要是仙盟和十萬大山打得激烈,鎮妖塔的防禦恐怕會不自覺地削弱。”
侍明月眉頭一皺:“你想讓十萬大山那邊的人都成犧牲品?”
曲玲珑不以為然道:“她們值得不是嗎?”
雖然說在十萬大山的一撥修士的确不是什麽好人,不去施援是侍明月選擇了。落井下石或者背叛……侍明月一時間很難接受。她看着曲玲珑那張被篝火映襯得紅彤彤的臉,又說:“仙盟又不是全部出動了,各大仙城都在戒嚴,鎮妖塔那邊恐怕沒有突破的機會。以你我兩人之力,不可能打壞鎮妖塔。”
Advertisement
曲玲珑問她:“你覺得極樂仙城不會行動?”
侍明月早想跟極樂仙城搭上線,可惜一直沒有機會。聞言她緊凝着曲玲珑,問:“你什麽時候和極樂仙城聯系了?”
曲玲珑吸了一口氣,繃着臉說:“我猜的。”
侍明月說:“你都猜得到,仙盟那會猜不到嗎?”
曲玲珑已經快失去耐性了,她抿唇道:“所以到頭來比得還是道行強弱,我們能做的是盡可能拖住仙盟一部分力量。十萬大山的道人猶猶豫豫,我們去推一把。”
侍明月又喝了一口氣,她将酒葫蘆朝着曲玲珑一遞,被無情揮開。她也沒太在意,只是問:“你準備怎麽推?”
曲玲珑緊凝着她:“你有十萬大山的陣圖是嗎?”十萬大山是宣靜之選的,可陣道大宗師以及一些闊豪,都是侍明月的人脈。侍明月這人腦子不太好用,可也不能說她一點本事都沒有。
侍明月噗嗤一聲,她起身望着曲玲珑啧啧感慨:“你真是蛇——可惡。”她及時地閉嘴,擦擦唇角的酒漬,點頭說,“有。”
曲玲珑一字一頓說:“把陣圖送到仙盟修士手裏。”
侍明月望着她:“沒有其它選擇?”
“不想背叛十萬大山?”曲玲珑挑眉看她。
侍明月嘆氣:“這樣做顯得我是個惡人。”
曲玲珑呵呵冷笑:“你都能祭煉出‘堕凡塵’了,你還會是個好人?”
聽到“堕凡塵”三個字,侍明月縮了縮脖子,心中有些許不安。堕凡塵花了她無數的心血,可沒想到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绛塵倒是無妨,她們之間本來就結下深仇。倒是她的好友姬眠魚啊——有機會一定會來找自己報仇。好端端的,為什麽非要加入仙盟?侍明月抱怨一聲。她還以為姬眠魚是同道,能和她一起撐起天道盟呢。
知道曲玲珑的計劃後,侍明月将陣圖取出了。
侍明月道:“這陣圖是基石,大陣時時刻刻都在變化,不能夠全按圖上來。”
曲玲珑:“這是仙盟的事情,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想要針對仙盟很難,可将陣圖悄悄地送入仙盟修士手中,曲玲珑還是可以做到的。
仙盟的陣道修士得了陣圖後也潛心研究,原本要一旬才能推演出的大陣,最後在三天中找到六處缺隙,需要六個人攜帶道兵定點投送。起初十萬大山還依賴大陣,可等到陣機出現紊亂時,山中的大宗師意識到不妙,忙知會道人、妖王前去守禦,不能放仙盟修士輕松過關。一時間,十萬大山中局勢變得激烈,山風吹過,四處都是濃郁的血腥味。
-
千萬裏之外。
宣靜之依照輿圖悄悄走過數個封印之地,不過不出她所料,每一個地方都有鎮守,比之過去戒嚴不少。仙盟的院使沒那麽好操弄,自仙盟成立以來,像她這樣的背叛的懲心院院使屈指可數,倒是仙盟各宗派的弟子道心更容易動搖。她幾經比較,選出“不歸路”和“黃泉海”兩處。要論守禦“薄弱”,那定然是不歸路。可越是這個時候,她越要謹慎。绛塵許是猜到她的謀劃,不歸路就是替她準備的陷阱。宣靜之選擇南域黃泉海。
如果封鎮在黃泉海的殘存神識清醒,她會吞沒南域,甚至侵吞其它地陸。
畢竟閻浮提出身特殊,她自承載一切的大陸中誕生,她即是地母神啊!
想到山川破裂、血流成河之景,宣靜之眼中掠過一抹興奮之色。
她不在乎妖族的生死存亡,她只要亂象生。
南域黃泉城。
此處是距離封印最近的城鎮,比之繁華的仙城,算得上是凋敝。
宣靜之通過城門衛的層層盤問,入城大咧咧地坐在街邊的酒鋪,聽人說數百年前的奇聞。
凡人懼怕災難,可又喜歡談論禁忌。
許是菩提寺的修士讓她們心安,如今提起惡妖不再遮遮掩掩,而是百般演繹。不過她們還算是有數,沒提“閻浮提”三個字。
宣靜之一打聽,才知道是菩提寺下得禁令。
生活在南域的人靈性與土地相連,提一次閻浮提都是對她的呼喚。
閻浮提以南域大地為正身,除非将南域徹底打碎,不然很難将她徹底殺死。
宣靜之沒那麽多的顧忌,可她也不想因為稱呼“閻浮提”三個字驚動菩提寺的修士。她在來時已經買通一個外來的、不知禁忌的商隊,要她們去邊邊角角散播“閻浮提”的故事。至于她自己,在城中逛了一圈後,就直接動身前往黃泉海。呼喚只能讓閻浮提的意識蘇醒,而想要破除封印,得取走鎮壓在黃泉海的金缽。
宣靜之并非獨自行動,她請了南域三尊潛修的妖王來助陣。
天道盟的名義在妖族中非一般的好用,是否真正将對方視作自己人不重要,在對待仙盟上目标一致就成。
雖名黃泉海,可實際上是一片血色的湖泊,一眼就能夠望到頭。血湖外圍,是漫天的黃沙,整日疾風不斷,四野望之凄迷。才抵達黃泉海外圍,宣靜之就聽到一聲又一聲梵唱之音,十八道金光璀璨的法相自沙塵中生出,居高臨下地望着衆生。它們的嘴角露出溫和的笑容,可下落的手掌卻不留分毫柔情,但凡入黃泉海的生靈,不管是有意的修士,還是無意路過的飛鳥,都一掌朝下壓來。
宣靜之披着鬥篷,遮掩着面色的帽子滑落,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她朝着妖王打了聲招呼,直接提劍沖入十八法相陣中。
菩提寺中。
掌教般若生在塔中講經,她的對面坐着一個面色平靜的白衣女修,衣擺迤逦在地,随着她起身的動作,仿佛一朵朵金蓮在風中微顫。
“來了。”般若生合上經書。
女修朝着般若生一颔首。
緊接着,鐘磬聲在菩提寺上方響起。
十多道金芒騰空而起,向着黃泉海的方向掠去。
-
十萬大山。
那完全無缺的陣勢随着道兵的投落生出一道道不可彌補的裂隙,在一次次驚天動地的靈力浪潮中,最後大陣铿然破碎,化作金色的洪流向着四面奔湧,最後宛如星屑般墜落。
“宣靜之在黃泉海。”绛塵注視着前方的金光,忽地開口。
別驚春、倦芳華聞言露出一抹驚色。
姬眠魚沖着绛塵揚眉一笑,問:“你怎麽知道?是已經抵達那處了嗎?”不管外相如何變化,本我都是一致的。可绛塵、玄微卻可以僞裝出兩個“我”,要不是有同心契在,姬眠魚也不會想到绛塵就是玄微。她起先疑惑不解,後來愚蒙仙城,見绛塵不被傀儡絲控制,心中才有所明悟。绛塵一身雙元,一神在十萬大山,另一神自然也能到黃泉海去。
绛塵沒搭理姬眠魚,她直視前方的一尊妖王法相,神色嚴肅慎重。
倦芳華也面色寒峻:“羊面人身,目在腋下,虎齒人爪……這是饕餮。”這等兇妖不是某種族群,而是唯一。但是在仙盟創建之初,便已經将這等威脅甚大的兇妖趕盡殺絕了。
姬眠魚掀了掀眼皮:“是傀術。”詭姬雖然死了,可她留下的造物傀儡還沒盡絕呢。绛塵不再提黃泉海,也無妨,她有自己的辦法知道。
仙盟與天道盟打得驚天動地,極樂仙城中經過審核的妖王也悄悄地從城中溜了出來。
龍津仙城中有仙盟院使,所以她們也沒大張旗鼓,只想着潛行。可她們才出城不久,一道浩蕩的龍威便如同滾雷般在雲霄炸開。
一條長數十丈的金龍從仙雲籠罩的極樂仙城中沖出,惹得風雲大動、雷霆相随。
仙城中多得是只聞妖主之名、不見妖主之蹤的妖王,此刻乍然見到龍上九霄立馬歡呼,現出法相應和妖主。她們動靜甚大,那撐開的法相沒有拘束,頃刻間便撞塌幾間屋宇,揚起滿地塵煙。
掠出來的伏天闕額上青筋直跳,右手扣住算盤,忍了片刻,最後忍無可忍,一枚枚算盤珠朝着正在興頭上的妖王們飚射去。一旁跟着她出來的君如月木着臉報靈石數目,很快,仙城中就一片可憐凄慘的哀嚎。
可伏天闕還是面色陰郁,雲層滾蕩、雷霆接二連三響起。
她那可親可敬的妖主大人不是說“管她們去死嗎 ”,現在她又在幹什麽?
龍津仙城中。
修士們原本察覺到一縷極為細微的妖氣,正打算仔細搜索,忽然被雷霆驚動。一個個掠到半空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不是蛟,也不是龍種,而是一條氣運極盛的真龍!
仙城裏的道人哪裏還能坐得住?一邊給仙城懲心院傳消息,一邊掠出試圖攔截真龍。
可真龍沒有對道人們出手,長尾橫掃,将阻攔在半道的道人從空中拍下。一雙金色的龍睛中沒什麽情緒。龍威浩蕩磅礴,如一座高山擠壓着道人們。只是伴随着雷霆落下的不是凜冽的攻勢,而是一場噼裏啪啦的冰雹——這對修道人來說只是一場毛毛雨。
眨眼間,空中便沒了龍影。
修道人面面相觑。
攤開手掌接住濺落的雨水,良久後,才有人說:“只是這樣?”
“真龍看着年紀不大。”
“要去追嗎?如果能夠獵殺到一頭真龍,那我等——”
仙盟院使截斷道人的話,潑了一盆冷水:“是她沒有殺心。”她的職責是鎮守龍津仙城,觀察妖族動态,所以沒再追逐真龍的行跡。她有條不紊地安排衆修去檢查城中尤其是鎮妖塔的情況,得知一切無異才松了口氣。
緊接着,困惑才浮起。
折蓮妖主出仙城,是要去哪裏?十萬大山嗎?!
绛塵一衆才解決那只由傀術驅使的饕餮,正待朝着十萬大山天道盟內部攻去,就收到龍津仙城送來的消息。
“折蓮妖主出極樂仙城了。”先前在狼王的身上見到妖主印記,知曉真龍的存在不再是謠言。盡管做好妖主會現身的準備,可在頭回見到妖主行跡時,內心深處仍舊浮現出一股寒氣。妖主神出鬼沒,行事不可猜度。她先前不僅沒有替其它妖出過頭,甚至不曾為極樂仙城出頭,那什麽存在能驚動她?
別驚春臉色冷峻:“是來十萬大山嗎?”
倦芳華憂心忡忡:“還是說去其它鎮妖塔?”
別驚春又說:“她沒進攻龍津仙城。”她轉頭看了眼捧着玉盤吃肉脯的姬眠魚,抿了抿唇,神色越發難看。可姬眠魚就像感覺不到同道們的視線,自顧自地吃東西。別驚春看着她,實在是忍不下去,劈手去奪玉盤。姬眠魚頃刻回神,扇子一旋,啪一下朝着別驚春的手背上拍去。別驚春豈會讓她得逞,手腕翻動,短短的時間便祭出數招,幾乎快得成虛影。
倦芳華:“……”
绛塵見狀眉頭蹙了蹙,伸手奪走姬眠魚的扇子,又将別驚春的手掌往外一格,緊接着又從姬眠魚那處抽走玉盤收起。
別驚春回神,道:“抱歉。”她一看到姬眠魚那嘴臉就來氣。
姬眠魚也不太高興,她憤憤地瞪了別驚春一眼,她就吃點東西補充能量,招誰惹誰了?
绛塵看着姬眠魚,平靜地問:“你覺得妖主回去哪裏?”
姬眠魚心中一驚,她揚眉飒然一笑,說了句廢話:“去該去的地方。”
绛塵繼續問:“那什麽才是該去的?”
姬眠魚嘴皮子一動:“我怎麽知道?”
绛塵輕飄飄說:“是嗎?”
姬眠魚緊盯着绛塵看,但那張冷若冰霜的臉甚少吐露真實情緒。她笑容微斂,直截了當地問:“你在懷疑什麽?難不成要我死在妖獸堆裏你才相信我盡心?”
倦芳華沒忍住替姬眠魚說好話:“是啊。”
別驚春觑了倦芳華一眼,出乎意料的,沒阻攔倦芳華。這幾日姬眠魚的表現衆人有目共睹,死在她手中的妖王最多。她身上的功數,已經不辜負院使這個身份了。
绛塵平靜道:“你不是很喜歡推理嗎?只是讓你做出猜測而已。”
姬眠魚呵呵一笑,慢條斯理地回答:“不是十萬大山就是鎮妖塔,或者就是黃泉海,反正不是出去游山玩水的。”她看着绛塵,眼神挑釁,“可我這樣說,跟先前那句話有什麽區別呢?都沒有答案,不是嗎?”
“院正大人,你該不會因為那夜的事情記仇吧?”
倦芳華一呆,只覺得這話信息頗多:“哪夜?什麽事情?”
绛塵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倦芳華立馬噤聲不語。
“不管妖主來不來十萬大山,此處都要踏平!”绛塵的聲音極冷,殺機四溢。
姬眠魚唇角挂着若有若無的笑,她抄着手看绛塵。等別驚春、倦芳華各自離開做事,她還站着不動。
绛塵問她:“有事?”
姬眠魚饒有興致地問她:“你沒發現自己對我的針對越來越明顯了嗎?你就不怕仙盟修士質疑你的品性?”被懷疑的無辜、委屈頓時散去,反倒是流露出一抹興奮來,她在绛塵跟前會裝,但很多時候,都在肆無忌憚地張牙舞爪。
绛塵直勾勾地看着她,片刻後,轉身就走。
“我懷疑你中邪了,你那柄劍一看就有問題。”姬眠魚追着她,像是忘了之前的針鋒相對。
绛塵腳步一頓。
姬眠魚沒剎住,一頭裝在绛塵的身上,還趁機攬住她的腰。
绛塵低頭:“松開。”
姬眠魚聽話地松手,她繞到绛塵的跟前,凝神看着她,笑盈盈問:“你不覺得你有什麽東西,沒有還給我嗎?”玉盤裏的肉脯還沒吃完呢,绛塵又不好這一口,拿走她的食物作甚?
見绛塵抿唇不說話,姬眠魚再接再厲:“我的就是好的嗎?你要是想私藏,我下次再給你挑些好的,裝入禮盒、系上緞帶,但是現在不成啊,玄微姐姐,你不要讓我難做。你也不想被人知道,你有搶我東西的愛好吧?”姬眠魚裝作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望向绛塵的眼神如盈盈的水,充滿包容。
绛塵的面頰玉白如雪,一點薄紅便輕易顯跡。
姬眠魚花話多,攔着她繼續說:“不會是惱羞成怒了吧?”
绛塵吐出一口濁氣,從袖囊中取出一物,拍在姬眠魚的手中。沒等姬眠魚說話,扭頭就走。
她沒存什麽心思,但是被姬眠魚一說,好像她、她有什麽特殊的癖好一樣!
姬眠魚只見一道烏光從眼前閃過,緊接着掌中就出現一縷斷發。姬眠魚先是困惑,緊接着想起什麽似的,面色極為精彩。良久後,她發出一聲大笑。将斷發往袖囊中一塞,她暗想着,绛塵還好這口?可惜真正是她的東西根本送不出去。若是绛塵見到那金光閃閃的寶物,一定如臨大敵。姬眠魚腳步一動,朝着绛塵追去,好不容易逮着一個機會,她絕對不會放過。
隔着一段距離都能聽到姬眠魚開懷的笑。
绛塵又羞又惱,緋色在面頰上暈開,連帶着如冰湖的眼眸中,都染上幾分盈盈的春/色。
聽到腳步聲趕上來,她猛地轉身看不依不饒的姬眠魚,壓低聲音問她:“你又想說什麽?”
姬眠魚一臉無辜。
“你還沒将玉盤還給我。”
“你也知道的,我修力道,單純的辟谷丹并不能給我提供足夠的能量。我只吃肉脯,已經很替大家考量了。你總不能連我吃東西的權利都要剝奪吧?”
這話純粹是胡說八道。
可绛塵思緒亂得很,一想到姬眠魚先前要的是吃的,她就更惱了。
她後悔自己去撿那一截斷發。
将玉盤連帶着肉脯取出塞到姬眠魚的懷裏,她壓低聲音道:“別跟着我!”
姬眠魚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寶貝肉脯收起,這才沖着绛塵促狹一笑:“我怕你想我。”擡手摸着绛塵的面頰,她又說,“我就在你面前呢,好姐姐,你有什麽睹物思人的必要嗎?”
“看來當初分開非你本意,早知道我就多留點東西給你,好讓你日日懷想了。”
绛塵:“……”她捂上姬眠魚的嘴,惱怒地呵斥一聲,“閉嘴!”
姬眠魚眯着眼,最愛看绛塵不複冷靜的模樣。她沒再說話,在绛塵的掌心蹭了蹭。看着绛塵如觸電般的收回手,她又笑着問:“玄微,你到底怎麽想的?是拒還是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