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蝴蝶公主(18)
第89章 蝴蝶公主(18)
不舍得。
從來都不舍得。
文绮素來都覺得, 白帝奚徵是個看不透的人,明明如秋水梨花,卻是那樣神秘莫測。
可是此刻文绮卻覺得, 從奚徵的眼中,能夠清楚地看到他在想什麽。
他不舍得,從來都不舍得。
文绮沒有經歷過轉生渡劫, 她不知道對于奚徽這種渡劫歸位之人來說,在渡劫期間的那段經歷和記憶,究竟是種怎樣的感受。
只有奚徵自己知道。
那仿佛是一場虛空大夢,醒過來了,夢裏的一切就好似都不存在了, 但又并不真是這樣。
在那場夢裏,所有的記憶都被刻入了腦海深處,會在某些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的時間點和地點, 再次清晰地浮現于腦海中。
而在轉生渡劫期間所養成的一些習慣,也自然而然地镌刻在意識裏,時不時就會發現自己循着這個習慣, 做出一些事。而這, 在他轉生渡劫之前是沒有的。
在那場虛空大夢裏,所有的東西都會記得清清楚楚。也許好似宿醉之人酒醒一般, 醉時的事都明白, 都記得,但又覺得那個醉了的自己, 和真正的自己之間,隔着一層鏡花水月。
就如他和文绮之間, 也隔着這層鏡花水月。
他清楚地知道,這是他帶大的小姑娘, 看着她從剛生下來那小小的一團,長成十五歲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給了她許多的愛和責任,毫無保留地教導她,只希望她能有一個好的未來。
盡管只有十五年的相處,他卻也清楚地記得,她是怎樣可愛又堅強的孩子,不被父母所喜,甚至被族老們厭憚,她默默承受着,專注于提高自己,将笑容留給身邊親近的人,将悲苦吞進自己肚子裏。
他見不得這個小姑娘受一點委屈。
後來他預言未來,窺到天機,選擇用自己的死平息王室的猜疑,便不得不同她告別了。
一場夢醒,魂歸繁蕪宮,屬于國師寂夜的一切,都不複存在。可是對文绮的疼愛,在她身上傾注的期望,還有看不得她受委屈的那種心理習慣,卻留在了自己身上。
他沒有再去紫蝶族看文绮,也沒有去找回雲琅雪,因為他只是白帝奚徵,僅此而已,不再是國師寂夜。
國師寂夜已經不存在了。
可當文绮抱着雲琅雪,找來他面前,那樣委屈時,他又沒有辦法袖手旁觀。
他的小姑娘走投無路了,要他幫忙。
那時,即便無雲琅雪,他也是要幫的。
她要他做什麽,他就願意寵着她去做。
還有她喜歡吃的、喜歡用的,他都知道。
他只是依着內心,去縱容她,給她撐腰。她要借青雲畫盡,他從不曾借給過任何人,可她一說,他便想也不想就借了。
這只是那場虛空大夢裏締結的前緣——那種下的因,所衍生出的果。他覺得僅此而已。
可是當某些事情一件件發生,他恍然察覺,原來并不是僅此而已啊。終究是有一些東西,悄然地變化了。
而他該做的,便是就此一刀兩斷,将這虛妄夢境衍生出的“果”,盡數斬斷。
那本不過是他的一場歷劫涅槃罷了,他只是白帝奚徵,她也只是紫蝶族文绮王君。他們之間的關系,本就該在他歷劫結束的那一刻,便終止的。
所以他避而不見她,将雲琅雪還給她,讓她進不來西方天闕。
可他的小姑娘這樣執着,這樣死心眼,偏是進來了,還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他面前,說出這般驚世駭俗的、大逆不道的話。
還真是她能說的出來的話啊。
明知該冷眼地将她送出西方天闕,可心裏卻舍不得,舍不得讓她顏面掃地,成為人家的談資活柄。
他終究還是無法斬斷這虛妄的因果嗎?
奚徵長嘆一口氣,眼中是隐忍,與莫可奈何。
文绮的小手還拽着他的袖子,她身上的香味還糾纏着他,她活色生香的樣子映在他的餘光裏,撩撥着他的欲望,那樣煽情而讓人顫栗。他幾乎用出了所有的定力與狠心,才輕輕地拿下文绮的手,從她的眼前消失了。
“奚徵帝君……”文绮不禁喚道。
他不見了。大殿裏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又被奚徵丢下了。
可是這次文绮卻沒有露出絲毫的沮喪,她的嘴角竟緩緩翹了起來。
帝君沒有将她送出西方天闕。
她成功留在了繁蕪宮。
他心軟了,舍不得了。
那他就輸了。
文绮攏了攏輕紗,去抱起雲琅雪,手在古樸的琴身上緩緩地摸過,像是在撫摸愛人一樣溫柔。
不多時,就有繁蕪宮的侍女過來,向文绮送上一套衣服頭面。
侍女低着頭,都不敢看文绮這完美的身子,只告訴文绮:“請您穿上衣服吧。”
“是奚徵帝君的意思。”文绮笑着将侍女未說的後半句話說出來。
侍女放下衣物頭面,便退下去了,将整個大殿讓給文绮。
文绮看向這套衣服頭面,須臾眉眼彎彎笑出來,兩個梨渦深深陷下去。
真不愧是繁蕪宮的衣物呢,這清新淡雅的月白色,真就是這裏的氣質。
她倒是還沒穿過這樣素雅的衣服呢,既然奚徵送來了,她當然要穿上。不但要穿,還要穿得美美的。
文绮換上了衣服,坐在梳妝臺前為自己绾發,打理發飾。
這是一件月白色廣袖流仙裙,樣式簡約仙氣卻也保守,領口本遮得嚴嚴實實。文绮偏不這樣穿,偏要将系帶束得松松垮垮,露出美麗瘦削的鎖骨和若隐若現的曲線,也大剌剌地露出那個蜈蚣胎記。
纖腰束素,蓮步輕悄,文绮給自己绾了個仙氣的小髻,挑了一支白水晶流蘇簪子戴上。接着她對着鏡子嘟嘴思考,對自己的妝發不太滿意,想了想靈機一動,跑到殿外棵梨花樹下,拆下一枝梨花,戴進了發裏。又拈下三朵花瓣,貼在眼角,遮住先前那兩點紅胭脂。
這下文绮終于滿意了,她回到大殿,抱起雲琅雪,接着在繁蕪宮裏找了個最風雅的樓臺,焚香淨手,開始彈琴。
反正她就是要把繁蕪宮當自己家,就是賴在這裏不走。
繁蕪宮的侍女們很快就發現,這位文绮王君當真是個得寸進尺的主。白帝讓她一點,她就更有恃無恐,吃準了白帝舍不得對她狠心。
而事實不也就是這樣子的嗎?
接下來數日,她便都在繁蕪宮裏,仿佛這裏是她自己的家。反倒是白帝,因為她霸占大殿,只好将大殿讓給她。
而文绮王君使喚她們這些侍女,也毫不客氣,總是拉着她們的袖子,用那雙含着可憐含着期盼的眸子,依依望着她們,撒嬌般地說:
“我想喝梨花源的花露……”
“我想吃上回在繁蕪宮吃過的冰糖雪梨羹……”
“今日天氣不好,我心裏好悶,想聽帝君彈琴……”
反正只要文绮王君找不到白帝的時候,就會來向她們這些侍女撒嬌,通過她們,把她自己的動向傳到白帝那裏。
而令侍女們感到驚訝的是,她們居然全都覺得文绮好可憐。一看見文绮那可愛又有些哀傷難過的模樣,就不由自主地把自己代入進她的角度,設身處地去感受她的想法。
于是便覺得文绮守着國師那短暫十五年的溫暖情誼,硬是受了千年苦日子,婚姻上更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太可憐了。如今她奪下王位,這故事聽起來挺讓人解氣,就更覺得文绮争氣。便是這樣一個可憐又自強的姑娘,有朝一日忽然獲悉身為她多年精神支柱的國師,原是他們白帝,她便為了白帝豁出去孤注一擲,這樣一往無前,多讓人心疼。
何況,侍女們都覺得,白帝并不是對文绮王君無意啊,要不怎麽連對她說句狠話都舍不得,由着她在繁蕪宮作威作福。甚至她通過侍女提的那些要求,他基本都滿足她了——除了不見她。
這樣一來,大家更是不自覺就拿文绮當西方天闕的女主子伺候了。
這日,文绮正在吃侍女們送來的藕粉桂花糖,忽然眉頭一皺,手中的桂花糖啪嗒掉在地上。
侍女們一驚,文绮捂着心口,身體軟綿綿歪倒下去,臉色煞白,痛苦地嘤咛:“嗚……”
“您怎麽了?”侍女們忙問。
文绮艱難地,将原因講了出來。
不一會兒侍女們就來到奚徵的面前,告訴他:“文绮王君舊疾犯了,難受得很,我等不知該怎麽辦了,要不帝君去看看吧。”
奚徵本無表情的臉上,掠起波瀾,忙快步去了。
片刻後,趴在一張繡凳上的文绮,虛弱地擡起頭,看着來到自己面前的奚徵。
“奚徵帝君……”這一刻,文绮本已被痛苦和難過浸染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來,就好像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到了奚徵,這種高興和小心翼翼的激動,讓奚徵竟不忍去打破一絲。
他不禁連聲音都輕下來,怕吓到文绮,柔聲問她:“什麽時候的舊疾?”
文绮哀傷地說:“前些年有一次修煉的時候,遇到了瓶頸,偏不信邪,想要硬沖過去,結果傷了元氣,就落下這個病根,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好……”
文绮又嘟起嘴,抱怨道:“還以為我就是疼死在這裏也沒人管,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如古洞碎雪般的眸裏泛上一些心疼,糾結着複雜的隐忍,又慢慢地被深邃的流光所掩去,奚徵靠近到文绮身邊,低下.身,修長的手輕輕放在她的背後。
接着屬于奚徵的那種清潤而磅礴的靈力,被他送進文绮的體內,溫暖極了。
文绮掙紮着想要從繡凳上爬起來,卻還是很難受的樣子,一只手捂在心口,柳葉眉蹙得緊緊的。
“帝君,好像沒有用……”她沮喪地說。
奚徵不語,繼續向文绮送靈力。
文绮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她再搖搖頭說:“老毛病了,沒有用,只能捱着。你還記得雍州龍君嗎?他身體那麽差,可能也是有我這種毛病吧,只不過他比我嚴重的多。”
她掙紮着站起身,“我去躺一會兒,休息一下可能就好了……”
搖搖欲墜的身子,就好像根本就走不穩,一站起來就歪歪倒倒的,仿佛一縷随時會散在北風中的柳絮。
很快她就失去平衡,捂着胸口似要倒地。
奚徵接住了文绮,她靠在奚徵胸口。
奚徵将文绮抱了起來,輕聲道:“我送你去休息。”向內間走去。
可這個時候,一雙藕臂驀然纏住他,纏得緊緊的,還帶着股倔強的力氣。
奚徵對上文绮的雙眼,她眼中熠熠有神,寫滿了嗔怪和蠻橫,還帶着一點得逞後的驕傲得意,不躲不閃的,偏要與他直直對視。
她這樣子,哪還有一絲舊疾複發虛弱痛苦的模樣?
原來是裝出來的……裝的那麽像。為了不讓他看出來,将她自己體內的靈力氣息都改變了。
又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
奚徵不禁有些責怪:“你這又是何苦?”
文绮緊緊抱着奚徵的脖子,瞪着他說道:“我若不這樣,你便會一直躲着我,一直不見我是不是?我便是撒謊騙人,也要把你騙過來!”
奚徵想将文绮放下,文绮卻就是拗着脾氣不願,她耍賴一般地挂在奚徵身上,理直氣壯:“你是白帝奚徵,一言九鼎,你答應我用雲琅雪換三件事,那你就不能食言,必須娶我!”
如畫的眉眼間染上深深的無奈,奚徵沉默半晌,說道:“我送你出梨花源,讓我的白鳥載你回紫蝶族,如此便不必擔心你在旁人那裏的名聲。而西方天闕的人,只要我不允許,他們自會守口如瓶,你都不需要擔心。”
他還是想送她出去,就是不願意接受她……
明明對她不忍心,明明對她那般遷就,卻為什麽寧可做個食言而肥的人?
文绮忽然松開奚徵,直接從他懷裏落下地來。她幾乎是橫眉怒目瞪着他,怒火将她的臉染出了兩片胭脂紅霞,那雙眼睛卻在怒火中變得很是清明。
她望着眼前這個唯美似畫中走出的男人,望着他眼中的複雜糾結,和那種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無比克制而隐忍的情緒,她嗤道:
“你若偏要食言,好,那你把原因告訴我!為什麽不肯見我?為什麽要跟我劃清關系?我一定要知道原因!”
“水中月,鏡中花,你看不破嗎?文绮……”奚徵語重心長對她說,“我之所以成為國師寂夜,只是因修複魂魄與肉身,方渡此劫。劫難已結束,屬于寂夜的前緣,終只是虛空大夢一場。”
“你這是歪理,說服不了我!”文绮狠聲道,“說什麽虛空大夢,就算真是一場夢,可對我來說不是。那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是我最溫暖寶貴的回憶。我因為國師和雲琅雪才認識你,在雍州你為我撐腰,教訓帝子妃;你為我向陳寰施加雷刑;你化作九色鹿救下我,驅散籠罩在紫蝶族上空的漫漫長夜。這些,難道也都是虛空大夢嗎?”
奚徵垂眸不語,衣上的那枝梨花都好像沾染上滄桑的涼意。
“說不出話了,是嗎?奚徵帝君你不要拿這些話唬我,我不信!”文绮堅定地仰起脖子,擲地有聲道,“退一萬步,就算你真是這麽想的,不摻雜任何其他原因,我也不會放棄的。你知道我這個人就是這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良久的沉默,奚徵擡眼,重新看着文绮,依舊是那樣溫柔,卻無奈的像是一只飛向遙遠天空的白鳥,讓人握不住。
他終究是揉了揉文绮的腦袋,就像是他之前數次做的那樣,而後對她說:“先休息吧,執念生而不滅,并非好事,你好好想一想。”
他離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文绮眼中的堅定卻像是火一樣,燃燒得更激烈。她聲音清澈,從貝齒間低聲喃喃:“我想的很清楚,奚徵帝君……”
這之後,許多日,文绮都沒有再見到奚徵。
她也沒有特意去找他。
她依舊在繁蕪宮中,像是女主人那樣作威作福,任性地撒嬌,讓奚徵即便不見她的面,也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而繁蕪宮的侍女們也都和文绮打成一片,小心伺候着她,時不時同她話個家常。
侍女們總覺得這文绮王君是個蠻有心機的小美人,這幾日相對安靜一些,怕不是在醞釀什麽大招。
侍女們正猜測着呢,這日,文绮請侍女們向奚徵帝君通傳一聲,就說她心思郁結,想出繁蕪宮,在整個西方天闕走走散散心。
之後文绮就離開繁蕪宮,深入西方天闕。
她來西方天闕這麽久,全耗在繁蕪宮裏,除了繁蕪宮和梨花源,都沒有見過西方天闕的全貌。文绮心裏多少也是有點好奇的。
今日,她終于好好地看到了西方天闕的樣子。
從前她去過東方天阚,那裏有五城十二樓,遍是瓊樓玉宇,氣象非凡,端的是日出東方,恢弘大氣。一座座城池中,街道星羅棋布,房屋鱗次栉比,一派仙境繁華之象。
西方天闕就完全是另一副樣子。
沒有什麽中軸對稱的宮殿,也沒有一座座宏大的城池,都是些悠然的莊園、零散的樓閣,還有隐藏在雲層中的仙山孤島。
這給了文绮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
果然是什麽樣的帝君,領什麽樣的臣民。
文绮逛着逛着就來到一座仙島。
這仙島漂浮在雲層中,島上長滿了山茶花,濃郁的香味讓人渾身毛孔都張起來,舒服極了。
文绮在山茶花中徜徉,蝴蝶最是喜歡花,她流連忘返,忍不住在花中跳起舞來。過了會兒跳得累了,便折下一朵飽滿的花,啜取花蕊中的花蜜,美滋滋的味道讓她享受地閉上眼睛。身後不禁浮現出若隐若現的一對大大的蝴蝶翅膀,在那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扇動着。
這西方天闕真是個好地方啊。那些下界凡人所幻想的人間仙境、洞天福地,就如西方天闕這般。
放眼向遠處看,在仙島中心有一座瀑布。也不知瀑布中的水是哪裏來的,反正就像是無根水,憑空潑進水潭裏,激起浪花。然後那一朵朵浪花又化作一只只白魚,在瀑布周圍的空氣中憑空游動着。
文绮看着看着,就被這景色和白魚吸引,連忙跑過去。
幾只白魚像是被生人驚到,連忙四散着游開,接着見文绮只是好奇地瞧着它們,又放下戒備,游回到文绮身邊。其中一只小白魚還用魚鳍擦過文绮的臉呢,惹得文绮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道人聲:“文绮王君!”
文绮臉上還挂着醉心的笑,她就這樣帶着笑扭頭過去。驚鴻一瞥,身穿白衣的美人,站在一片白色的山茶花中,周身是與她一起嬉戲的小白魚……這一幕讓楚娴看得失神了一下,只覺得萬般美好。
“楚姐姐!”文绮向楚娴揮揮手。
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楚娴,而楚娴并不是一人來的,她身側還有她的師兄,西方天闕的太常褚瓊樓。
“褚大人。”文绮亦喚道。
楚娴快步過來,爽朗問文绮:“你怎麽在這裏?”
文绮眨眨眼,笑道:“我最近在奚徵帝君的繁蕪宮作客呢,今日出來走走,想看看西方天闕什麽樣。”
一邊說,一邊瞥了眼褚瓊樓,觀察他的表情。果然褚瓊樓面皮抽了抽,露出一種意味深長的笑容。
文绮又問楚娴:“楚姐姐怎麽來這裏了?”
楚娴笑着一指褚瓊樓,“我這兩日來西方天闕記錄史實,今日想拜訪白帝,正好碰見師兄,便同他敘舊。”
文绮眼睛亮了一下,“今日拜訪白帝”幾個字在她腦中轉了轉,忽然就令她産生一個新思路。
文绮眸中現出一縷狡黠,又問:“楚姐姐今日真的要去繁蕪宮拜見奚徵帝君嗎?”
“是啊,想去,等同師兄再敘一會兒就去。”
文绮心裏直叫好,面上試探着笑問:“楚姐姐,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當然可以。”楚娴爽快答應,又向褚瓊樓道,“師兄稍等我片刻。”說罷,就随着文绮一起走遠些。
等文绮把楚娴拉到遠離褚瓊樓的位置,她湊到楚娴耳邊,小聲對她說:“楚姐姐,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
楚娴見文绮這樣神秘兮兮,本還好奇文绮要說什麽,結果聽罷她所言,不禁驚訝:“你……”
“可以嗎,楚姐姐?”文绮道,“你要是覺得為難也沒關系,那就作罷。”
楚娴無謂地笑笑,轉着小狼毫,“小事,我幫你就是。真要讓你搞出大事,對我這史官而言,反是意外之喜。”
“楚姐姐,你太好了……”文绮喃喃,真心實意地感激楚娴。
這樣爽快大氣的人,文绮真的很想和她交朋友,交心的那種朋友。文绮想,楚姐姐也一定是個朋友很多的人。
遠處褚瓊樓望着這一幕,嘴角一抽,兀自笑了笑。這個文绮王君,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