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蝴蝶公主(16)
第87章 蝴蝶公主(16)
文绮此刻已經不知道, 她在想什麽,她已經什麽都沒法想了。她看着九色鹿,由遠及近, 來到她的身邊。
直到她的身體落在了九色鹿的背上,軟軟的,輕輕的, 而她本該是重重地摔下去,卻這樣舒緩地被接下。
同時,一種文绮所熟悉的、至清至純浩蕩無邊的靈力,伴随在九色鹿的周身,将文绮籠罩。
她的身體就像是枯木逢春, 枯竭的髒腑一下子就找回生機,渾身的力量也開始回流。
文绮驚呆了,她想要說什麽, 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唯有抱着九色鹿的脖子,嘴唇顫抖着。看着它踏着雲, 去向紫蝶族的王城, 看着它踏過的每一步,所到之處, 黑夜一塊塊消散, 黎明化作天光一束束落下。
紫蝶族臣民們還在依托九層迷樓,頑強地抵抗、反殺。
他們在一點點扭轉頹勢, 在一點點積累勝利。
陡然間,他們看到了落下的一束束天光。這漫長的難熬的長夜, 終于、終于有光刺破!那一縷縷破曉,照在每個人的眼睫, 在每一雙眼底都點亮最明亮的火光。
所有人仰頭看去,血污沾在他們的臉上,卻無法用狼狽掩蓋無比激動的神采。
“那是……”
“王君!”
“她騎着一只白鹿!”
“黑夜、黑夜過去了,我們堅持下來了,我們要贏了!”
黑暗死寂的地平線上,猛然升起一輪朝陽。
炫目的曙光如摧枯拉朽的海潮般,滌蕩掉整個黑夜!
九色鹿踏過的地方,天宇開霁,星月隐去。
一座座九層高臺,化作無數紛飛的梨花和輕煙,猶如最溫柔的雪般,落滿紫蝶族的王城。
煙火,梨花,無數的九層高臺像是冰雪消融,像是兇氣化去,重生在漫天梨花的夢幻裏。
血腥被滌蕩洗去,黑夜散去,白晝重新籠罩住冰冷的王城。
文绮和所有臣民一起,震驚而激動地看着這一切,失去言語,唯有顫抖的手在昭示一顆顆翻湧的內心。
她已經詞窮,無法描述這樣的壯闊和美麗。
而此時,循着九色鹿的軌跡,上界的禦奉官和軍隊趕到了。
禦奉官宏亮嚴厲的聲音,落在每一個将士的耳裏:
“天帝有令,所有人放下武器,停止戰鬥。蕩魔将軍陳寰私自調兵,此乃大罪,現押蕩魔将軍回上界受審!”
當九色鹿落地的時候,所有的九層高臺都隐去了,化為紛飛的梨花。只有最原始的那座寂夜留下的九層高臺,回到了原本的層數,像是古老的遺跡般,伫立在它該在的位置。而梨花減去了它的空寂冰冷,讓它仿佛重生于一片繁花中,連棱角都變得溫柔。
文绮從九色鹿背上下來,她一瞬不瞬盯着九色鹿,看着它在霞光的圍繞下,幻化成那個文绮熟悉的樣子。
白帝,奚徵。
依舊是那樣溫潤如玉,眉如墨裁。
依舊是那件繪着梨花的廣袖交領長衫,半幅月白,半幅水藍。
他的長發親吻着紛飛的梨花,劃出溫柔的線型。兩鬓邊僅有的發帶,系着墨發,飄飄欲仙,不染纖塵。
月白暗紋的腰封上,挂着一塊冰種的白翡翠,古樸沉郁。他垂眸,似是不忍直看入文绮的眼睛,便低下眼眸,凝視着這塊白翡翠,用長長的睫毛遮蓋住眼中的一切情緒。
文绮嗡了嗡嘴唇,此刻心裏的思緒,她已經分辨不出來都是些什麽了。
只知道淚水已經打濕眼眶,她無法抑制,也不想去抑制。
她一下子哭了出來,哭着撲進奚徵的懷裏。
沒有人能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沒有人能體會到的!撼動、震驚、喜悅、追憶、悲傷,甚至圓滿,這種種的感覺,就像是彙進她心海的百川,全都雜糅交織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是什麽。
文绮緊緊抱着奚徵的腰,把臉埋在他胸口哭着。
奚徵在短暫的沉默後,也緩緩地、帶着一絲絲的僵硬,輕輕環住文绮的腰,另一只手在她的腦後揉了揉,然後沿着她的長發,一點點下滑,停在她的肩頭,輕輕地拍着,就像是在哄着一個哭泣的孩子。
文绮還在哭,她将臉蹭在奚徵的胸膛,不管自己的淚水已将他的衣襟弄髒。
她只知道緊緊抱着奚徵,不想要松開。
這無關師伯師侄的關系,無關雲琅雪,無關交易。這都是她發自內心想這樣的,她就是想!
她,不想松開奚徵了。
***
紫蝶族的一場浩劫,以他們的勝利結束。
上界的來人押走了陳寰,他的虎符也被沒收,三十萬大軍依天帝的命令撤去。
陳寰被押走的時候,身上綁着沉重的鐵鏈,鐵鏈上還貼滿了封印的符咒,讓他看起來像是什麽恐怖的厲鬼。
陳寰頭發也散了,衣服被劃破了好幾處,臉上沾着風沙和血污。被文绮的弓箭命中的地方,早已經自愈,但心裏受的傷,卻讓他整個人變成了一個宛如失心瘋的困獸。
他在鐵鏈下掙紮,嚎叫,他的聲音聽起來,和瀕死的野獸一樣絕望又不甘。
要好幾個人同時拽着鐵鏈,才能制住陳寰的行動。
這些人中的一位,走到文绮的面前,向她行了一禮,說:“我等這就将蕩魔将軍帶回上界發落,不日會進行審判。此番他私自攻打紫蝶族,給你們造成的損失,之後天帝會安排人來幫扶重建,彌補一二。”
又有個禦奉官過來,向文绮奉上一個鎏金盒子,對她道:“這是上界的靈藥,您看看那些受了重傷的,這靈藥便分發給他們。”
文绮接過鎏金盒子,向對方福身道謝:“辛苦大人,也替我謝過天帝。天帝恩澤,改日我必去親自拜謝。”
“那就辛苦王君善後了。”對方說。
文绮目送着這些人離去,而倚湘,也已經從上界回來了。
看到文绮無恙,看到紫蝶族劫後餘生,看着漫天漫地的梨花瓣,看着每一張沾染髒污的臉上那迎來曙光的笑容……倚湘忍不住落淚,哭着笑着,向文绮沖過來,将她的王君、她的公主,緊緊地抱住。
文绮擁抱着倚湘,也含淚笑了。
這次,是真的,都結束了啊。
***
這件事過去後,一切回到正軌。
紫蝶族的元氣在快速恢複。
但緊鑼密鼓投入工作中的文绮,反倒出神的時間更多了。
那日事情後,她急着處理善後的事,心裏有很多疑問都沒有同奚徵問清楚,就那麽先送別了奚徵。
如今,她和奚徵分隔兩地,心裏的那些疑問堆積得時間越長,便越是抓心撓肝,幾乎無時無刻不盤旋在她的腦海裏,牽扯着她的思緒心情。
奚徵帝君他,為什麽會是九色鹿呢?
文绮從前就知道的,白帝奚徵,是東西南北四方天闕的帝君裏,最神秘的一個。他總是深居簡出,看着也不太像喜歡同人說話的,也如他自己所說,西方天闕的氣質就是只管自己一畝三分地,清心寡欲,胸無大志。
就連知道最多秘辛的蘭臺,白帝奚徵對他們來說,也存在一些盲區,其中就包括白帝的真身。
像東方蒼帝的真身是騰蛇,南方赤帝的真身是九尾火狐,北方玄帝是蜃,偏是無人知道,白帝奚徵是什麽。
可文绮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奚徵,會是幾乎只存在于傳說中的,九色鹿。
這樣想的話,那日她在雍州龍君的群山裏,見到的那只九色鹿,便是奚徵帝君吧。後面她追着九色鹿,追丢了,便碰上了奚徵帝君……帝君還騙她,說沒見到九色鹿,她也絲毫沒懷疑什麽。
文绮想到這裏,不禁鼓了鼓腮幫。帝君有點壞,居然騙她。
接着她漂亮的眉毛,便又蹙起來。
那麽為什麽,奚徵帝君會是九色鹿呢?
不,應該說,為什麽九色鹿會是奚徵帝君呢?
寂夜國師曾屢次在夢中見到九色鹿,便畫下來。但文绮是知道的,國師從不曾見過真正的九色鹿。
在于雍州群山第一次見到九色鹿之前,連文绮都不相信,這世間真的有這樣的白鹿。
所以,國師為什麽會在夢中,看見奚徵帝君的真身?
他們真的只是尋常的、甚至連面都沒見過的師兄弟嗎?
誰能解答她這個疑問呢?
問奚徵,是不可能了。文绮這幾天不是沒有嘗試用鹿角雕聯系奚徵,可奇怪的是,鹿角雕的對面,再也不響起奚徵的聲音了。
文绮不明白,奚徵為什麽不理她。
如此嘗試幾次,文绮坐不住了,尋到西方天闕。
可是她卻發現,待她進入戈壁灘之後,不管怎麽走,都走不出這方戈壁。
走不出這方戈壁,就意味着無法抵達繁蕪宮。
文绮只得站在茫茫戈壁中,向着天空大喊:“師伯,奚徵帝君!為什麽不見我?”
而她的聲音也像是一把流水,散開在戈壁上。在這樣茫茫的戈壁,即便是再大的聲音都不會有回音,便顯得那麽空寂,荦荦孑立。
而這裏也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奚徵沒有回答,他也沒有出現。
文绮只能無功而返。
她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奚徵不願見她呢?就因為她知道了他是九色鹿嗎?
所以,寂夜國師、奚徵帝君和九色鹿,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關系?
看着文绮每日都時不時嘟嘴,愁這件事,倚湘也心疼文绮。可她一個侍女,能做的有限,也只能喂文绮一些好吃的西域葡萄,為文绮做一些獨特的拾花膏罷了。連撫琴都不敢為文绮撫的,生怕文绮一下子就想起奚徵帝君和雲琅雪。
而倚湘,也不禁有點埋怨奚徵帝君。帝君這是怎麽了?有什麽話是不能當面說嗎?為何要躲着她家王君呢?
就在這一籌莫展的日子裏,某個綿綿陰雨天,文绮百無聊賴,忙完了政務後,便搬個躺椅,坐在流霞閣的屋檐下,懶洋洋地看着下雨的天空發呆。
好久沒下雨了,而一到下雨時,紫蝶族便家家戶戶閉門不出,都不想淋雨,免得不舒服。偶爾有少數非要出門的,也打着把加了法力的油紙傘,非得保證一滴雨都別落到自己身上才好。
這時候,倚湘沿着長廊走過來,向文绮說,蘭臺的史官楚娴來拜訪她了。
文绮趕緊去書房迎接楚娴。
楚娴是獨自來的,手裏拿着她标志的記錄史實的羊皮本,和一支已經被她的手指磨得有些光滑的小狼毫。她依舊是穿着那身純淨的藍衣,通身都是爽朗的氣質,笑容明媚,如一朵春花。
文绮臉上挂着嬌俏的笑,很熱情地執起楚娴的手,将她往座位上拉,一邊道:“你還真的來我這裏玩啦,正好,近日我讓倚湘做了些好吃的拾花膏,是我們紫蝶族這兒的特産,我讓她拿過來給你嘗嘗。”
旁邊的倚湘,立刻去取拾花膏。
楚娴這人,雖是高貴的神二代,但為人随和,一點架子沒有。這些文绮也是知道的,她早就打聽好楚娴和燕照雪兩人的做事風格了,所以此番同楚娴交流,便落落大方,平日裏怎樣便怎樣。
楚娴道:“你如此客氣,我當然是卻之不恭。”
文绮拉着楚娴,在小桌前坐下,很快倚湘就捧着拾花膏和葡萄酒來了,還給兩人都倒上小杯的葡萄酒。
文绮接着就問楚娴:“你來找我,是不是想了解前些日子蕩魔将軍壓境我紫蝶族的事?”
不想楚娴卻道:“此事來龍去脈,蘭臺都已記錄在冊,故此我想了解的是其他。”
文绮烏溜溜的眼睛轉了下,順嘴問一句:“不知上界對陳将軍的審判如何了?”
“陳将軍身份在那裏,上界不會随意發落。”楚娴道,“得審上一陣,這次帝子和我們蘭臺的老大,也就是小殿下,都參與會審了。你放心,上界肯定會給紫蝶族一個交代!”
文绮聽罷更放心了,于是問回楚娴之前的問題:“你找我是想詢問什麽?”
楚娴直言:“我想向你了解有關白帝的事。”
文绮有些訝然:“白帝?”
“沒錯,”楚娴坦誠地笑笑,“白帝不愛交際,我蘭臺對他記錄有限。而今見你與白帝關系匪淺,我才冒昧來同你多了解一些他的事。”
文绮心裏感嘆,蘭臺這個機構有點可怕。雖說是要記錄史實,不使真相蒙塵的,但想想看,恐怕自己在蘭臺那裏也被扒掉不少秘密,想想就覺得唏噓。
“奚徵帝君是我師伯,但其實,我對他也并不很了解。”文绮回答楚娴,“我師傅,也就是千年前的寂夜國師,他也沒有見過奚徵帝君。我也是最近才同帝君相認,我知曉得可能沒有蘭臺多。”
“是嗎?”楚娴有些苦惱地嘆了口氣,“我還想着一直真身成迷的白帝,能為了施法救紫蝶族而現出真身,讓世人皆知原來他是九色鹿,他與你該是關系匪淺,并無秘密。這麽看大概是我想錯了吧,真遺憾!”
“是啊,我也看不透他,真的。”文绮有些失落地喃喃,“而且師伯最近不知怎麽,也不願見我,我連西方天闕的門都進不去,只能徘徊在那片戈壁灘上,叫他他也不應我。”
楚娴也不明白怎麽回事了。
文绮卻反問楚娴:“你能告訴我一些關于奚徵帝君的事嗎?”
想了想,文绮決定說實話,告訴楚娴:“不瞞你說,寂夜國師在世時,明明從未見過奚徵帝君,卻又會在夢中屢屢夢見九色鹿,并将之畫下來。”
文绮說着,就将自己流霞閣內一幅臨摹的九色鹿,召喚到手邊,鋪開給楚娴看,“你看,這是我臨摹的國師生前所畫的九色鹿,和奚徵帝君的真身一模一樣。我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蘭臺可有線索?”
楚娴面露遺憾,說道:“我從未聽過這樣的事,要不是你說,我全不知還有這麽一段。實在抱歉,文绮王君。”
“沒事的。”文绮也差不多猜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其實這些日子,文绮也想過上蘭臺拜訪的,想問問關于奚徵帝君的事。但蘭臺那地方非請莫入,要不是楚娴登門,自己還沒有機會問楚娴呢。
文绮于是道:“那你把奚徵帝君從前是什麽樣子的告訴我,好不好?我只有一千歲,不知道帝君在很多年前又是什麽樣,做過什麽事。”
“沒問題。”楚娴一口答應,思考片刻,道,“就我蘭臺史書所記錄的,奚徵帝君在世已有萬載,大約在六千年前,成為西方天闕的掌事人。西方天闕的住民普遍散漫無序,心如止水,奚徵帝君也差不多是這樣。西方天闕的事務大多都是屬臣在處理,比如奚徵帝君最器重的,就是太常褚瓊樓,算是我一個師兄。”
“褚大人啊……”文绮倒是知道。當初她讓奚徵幫她擺平偷竊雲琅雪這事,奚徵就是派了太常褚大人,去同紫蝶族的人幫文绮遮掩過去的。
文绮道:“沒想到褚大人和你是師兄妹。”
楚娴道:“褚瓊樓曾跟着我娘北辰星君學過些法術,故此算我師兄。後來北方玄帝把他讨要走,收作弟子了。反正像我們這些人,經常都好幾個師父的。”
楚娴灑然一笑,繼續道:“不過奚徵帝君此人,你別看他待人溫和,仿佛永遠不會生氣,但真認真起來,就猶如晴空霹靂,便是雷霆之勢都不足以形容。你也別看他寧靜仁慈,那是如今魔域已不在。當年魔域勢大時,奚海帝君同他們鬥法時,都是不要命的。我曾親眼見過,那時的他根本不将生死放在心上。膽敢傷害他西方天闕的住民,他能用自己的命去殺百倍千倍的魔族。”
文绮聽着不禁心有點揪,那段黑暗年代,她沒有經歷過,但國師升起九層高臺的往事,這種同樣滂沱而絕望的陌路故事,她是能感受一二的。
而楚娴的話,也讓文绮想到奚徵曾同她說過的,“曾無限接近于死亡”……
文绮說出來:“奚徵帝君說他曾無限接近于死亡,就是和魔域拉鋸戰鬥的這段年代吧。”
楚娴眼中閃過些思緒,她想一想,說:“這應該講的是三千年前的事。”
“三千年前,發生了什麽事?”文绮好奇詢問。
楚娴一五一十講道:“三千年前,我們在與魔域的一次大戰中,他們派了五百名高手,想要出其不備,謀殺天帝。白帝為護天帝,幾乎獨自殺死了五百名高手。白帝因此受重傷,整整七日都處在瀕死狀态中。”
文绮的心再次揪起,她追問:“然後呢?這七日間沒發生什麽意外吧?”
楚娴說:“白帝傷得太厲害,那時他的肉身與魂魄都快要不保。肉身無法再承載魂魄,而魂魄若離體,便只能轉生,否則就要魂飛魄散。白帝只能将肉身封存于繁蕪宮深處,借梨花源的精氣恢複肉身,魂魄則離體,轉生渡劫,以待劫後歸位,再同肉身融合。”
文绮猛然間覺得心扉深處有一根筋,好像被扯了一下,隐隐約約她好像抓住什麽,卻又覺得腦中空空,什麽都沒抓住,只怔怔地呢喃:“轉生渡劫……”
“沒錯。”楚娴道。
文绮心扉那根筋又彈了一下,她瞪大眼睛問道:“那奚徵帝君是什麽時候歸位的?”
楚娴道:“一千年前。”
文绮倏忽更瞪大了雙眼。
楚娴說道:“白帝歸位後,渡劫期間的記憶肯定都在!他有沒有同你提過相關的事?比如他此次轉生是何種身份?你是否知……哎?文绮王君你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