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蝴蝶公主(5)
第76章 蝴蝶公主(5)
中年男人沉默片刻, 向文绮行了禮,恭敬道:“回禀公主,正是在下。”
中年男人接着問:“不知公主想要見在下, 是為了什麽。”
文绮又看看所有人,沖中年男人笑道:“你把他們都集合到這裏,就不怕我是來捉你們的, 把你們一網打盡嗎?”
中年男人面不改色回道:“就是因為不知道公主的目的,在下才讓大家都來。這樣一旦公主想要消滅我們,我們就先挾持公主做人質。剛剛公主也看到了,我們有分割連接空間的能力。人再多,也是進可攻退可守, 力量還強。”
文绮點點頭表示認同,這個人很小心,也很坦誠。那她也要回以他們坦誠, 她本來就是個單刀直入的人。
“我不會對你們動手,國師對我來說,亦師亦父, 在國師和文氏王族之間, 我選國師。”文绮說,她接着提高聲音, 擲地有聲道, “本公主是想和你們聯合!”
衆人的神色微變,有竊竊私語的。中年男人仍是面不改色地擡了擡手, 示意所有人安靜,問文绮:“公主想聯合什麽?”
文绮道:“我需要一支忠于我的力量, 你們助我當國王,我來為國師沉冤昭雪!”
這一言不可謂不驚人, 霎時就在這群信徒中激起一片嘩然。
倒是那名領着文绮過來此地的老婦人,看文绮的眼神更帶上點認可。就說自己沒看走眼,公主果然是個做大事的。
這時有人問文绮:“公主既是真心想為國師沉冤昭雪,那這麽多年為何不曾行動?”
“對呀,我們也從未聽說,公主私下裏追查那時候的蛛絲馬跡,搜集真相。”
“公主您這樣說,不能讓我們信服……”
文绮雙手不禁握在一起,置于腹前,十指緊緊地捏着彼此,手有些顫抖,心上也湧上一股莫大的憤怒和悲痛。
這些人的話,又喚醒了她壓在心頭千年的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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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去追查當年的真相,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就知道真相。”
“我沒為國師沉冤昭雪,是因為文氏王族不接受我的任何申冤!”
文绮自嘲地一笑,這一瞬她的眼中湧出狂烈的狠色,她明明還姿儀翩翩地站在這裏,卻好似一個發了蠻的上位者,“因為就是文氏王族,就是我的父王母後,族中的那些長輩們,就是他們讓國師背着冤屈去死!國師是被他們滅口的!”
一片驚呼,所有人色變。
文绮幾乎是喊道:“而國師他,什麽都知道,他自願選擇背負叛國的罪,只為守護他想守護的,便毅然決然把自己投入火海!”
“不是我不為國師申冤,而是他用死保守住一個秘密。因為這個秘密一旦公之于衆,紫蝶族很可能陷入大亂。人心浮動之下,不知會鬧出什麽。”
“在我出嫁之前,對文氏王族,我還尚存那麽一絲血脈之連。我想,自己畢竟受他們養育,有着公主之尊。但婚後我經歷一些事,終于明白,是我錯了。我錯在應該早早把他們全部滅掉!我錯在對權勢沒興趣,便以為承擔公主的責任,去聯姻是我逃不掉的使命!”
“我全錯了。”
“既然我接受不了他們的方式,那就貫徹我自己的方式!他們也不再是我的親人,是我要去挑戰,要去擊敗的對象!”
“只有把他們全部覆滅,我才能在紫蝶族貫徹我的願望和意志。所以,我要國王之位,我要說一不二!”
文绮望着所有人,用決絕的語調道:“我需要你們的效忠,助我登上王位!我會為國師洗冤,也有能力把紫蝶族帶向更好。現在,該你們做決定了——”
文绮最後将目光定格在中年男人的臉上,明明她看上去只是個明媚嬌氣的小姑娘,但所有人都感覺到,她的氣勢是在他們的領頭人之上的。
“本公主鄭重問你們,是願意效忠我,擁我上王位,還是繼續千年如一日藏在地底活動,始終背着‘反賊’的罪名?”
所有人安靜下來。沒有人再說出質疑文绮的話,甚至沒有人露出不信任的目光。
此刻不論是文绮展現出的氣度手段,還是她開出的條件,都沒有辦法令人拒絕。
他們已然堅持千年,為的就是替國師沉冤昭雪。既然如此執着,那又為何不能随文绮賭一把呢?
何況……
不少人都不約而同地在心裏想到如今的王位繼承人,文绮的弟弟文仲。
一個被寵壞的少爺。除了高貴的血統,什麽都沒有,就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少年而已,脾氣性情還帶着文氏王族标志性的冷血。
在文仲出生前,文绮公主本就是王位繼承人不是嗎?
那為什麽就不能是這般敢想敢幹的公主,當國王呢?
當中年男人撫胸跪下的時候,又是一片寂靜。
整個空闊的地下殿堂裏,只有中年男人不大卻堅定的聲音:“在下願意效忠文绮公主,聽任公主差遣。”
接着是那老婦人,她也跪了下去。蝴蝶拐杖重重磕在地上,蕩出一圈回音,“老身願為公主鞍前馬後,萬死不辭。”
看着兩位最德高望重的人都被公主折服,其他的人無不被渲染,一顆顆心都變得堅定而安詳。而他們的情緒被點燃,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壓抑不住激動。
“公主千歲。”
“我們定會助公主,奪下紫蝶族,全聽公主吩咐。”
“文绮公主千秋萬代!”
“公主……萬歲!
倚湘震驚地看着事态的發展。
從文绮開始和中年男人談話起,倚湘就惴惴不安地看着,手心裏捏了把汗,生怕文绮面對這麽多心思不明的人,萬一有危險怎麽辦。
是以,當所有人都向文绮跪下去的時候,倚湘的胸臆裏一片怔然的空白,也一片磅礴的激蕩。
她也和這些人一樣,被感染了,被感染得徹徹底底。所以她也随着他們,一起跪下去,好像身體先于思緒,就這樣臣服地跪下去了,面向着她的公主。
想着這麽多年苦過來的公主,想着被陳寰誤會折辱的公主,想着洞房花燭夜那晚上一個人在趴在躺椅上哭着睡着的公主,還有嬌憨地說出她要讓所有人失去所有的公主……
倚湘濕了眼睛,自己比公主大呢,還在公主面前不争氣地抽鼻子了。
文绮公主,她的公主啊……
“都平身吧。”文绮的語調漸漸又找回了親切的輕快。
文绮主動扶起中年男人,接着又去扶那老婦人,同時向倚湘投來一道笑吟吟的眼色,讓倚湘起來。
所有人陸陸續續,站起來了,每個人臉上都是統一了戰線找到了目标後的喜悅和欣慰。
文绮問中年男人:“我怎麽稱呼你?”
“回禀公主,在下商陸。”
文绮又問老婦人:“你呢?”
老婦人和顏悅色道:“公主喚老身商婆婆就好。”
文绮詫異地看了眼中年男人,他便解釋了,原來老婦人與他是堂親關系,他們都姓商。
文绮又特意詢問戴紅頭繩的姑娘,在原書裏,這姑娘甚至沒有名字,從出場到死亡,就是一句“紅頭繩女子”。
“你叫什麽名字?”
紅頭繩的姑娘恭敬地道:“流石。”
“好,本公主記下了。”文绮點點頭。
接着,她從自己的袖中,取出一張花箋紙。
文绮雙手翻飛,快速将花箋紙,折成了一只蝴蝶。
旋即她手指一動,口中念出一道無聲的咒語,紙蝴蝶頓時在文绮的手心活了過來,像是剛破繭那樣,伸了伸翅膀,然後翩翩飛舞起來。
它飛舞的時候,飛過的軌跡處留下半透明的夢幻紫煙,在這昏暗老化的地下殿堂裏,美好的就像一個純粹的童話故事。
商陸心有所感,便攤開掌心。紙蝴蝶落在他掌心上,停住。
文绮說:“以後你可以用它,向我傳音,我的法術可以保證這只蝴蝶持續三個月,之後我再折新的。倚湘也會替我來傳話,我們先拟定第一步計劃。”
被點到名的倚湘,立刻向所有人福身,讓大家都記住自己。
文绮和商陸、商婆婆等人,這便在一起商議接下來要做的。
許久後,大家商談差不多了,文绮便打算離開。
商婆婆照舊,用連接空間的法術,為文绮打開一扇門,正要親自送文绮離開。
所有人施禮送別文绮,文绮也走向這扇門。
但是突然的,文绮停住了。
她注意到一樣東西。
她看向自己的右邊,地下殿堂的牆上。
這裏光線差,牆上的火把之間,隔得距離也遠。火光與火光交錯不到的盡頭,那裏,剛剛文绮是沒有注意到的。
此刻,文绮盯着那裏看。倚湘也跟着看去,這才發現,這殿堂的牆上,是裝飾有挂畫的。文绮在看的,就是那張于光影中半明半暗的挂畫。
眯起眼,亦看不清晰,只能看到畫上之物大致的輪廓,好像是一只……一只……
文绮忽然倒吸一口氣,星眸睜大。她幾乎是跑着,沖向殿堂那面牆。
倚湘一驚,一聲“公主”不禁喊了出來。可是文绮根本沒能聽見倚湘的呼喚,此刻她的眼裏、心裏,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幅畫上。
那幅畫,文绮想,難道是……
她沖到了挂畫的面前,終于,能夠清楚地看到這幅畫的全部。在燈火下,這幅古老的畫卷,它的紙張已經泛黃,它的墨色和顏料,已經淡化。火光為它又蒙上一層溫暖的色彩。
這幅畫、這幅畫……
視野被水色模糊,文绮感受到自己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流下眼淚,熱熱的,一雙眼睛在激動地發燙,一如自己的心,也燙得不行,她幾乎想要大哭出來。
商陸已然來到文绮的身邊,看着文绮的反應,商陸就什麽都知道了,他說:“這的确是國師在世時的手跡。”
真的是啊。剛剛在隐約看到這幅畫的內容時,文绮就這般猜想了。那畫的好像是一只鹿。
寂夜還在的時候,他不僅彈琴好,還會作畫。彼時,他很喜歡畫一種腹部長着彩色花紋的白鹿,文绮見過的。所以剛剛遠遠看到這幅畫時,埋藏在記憶中的熟悉感,便頓時跳躍出來。
可是,國師死後,文氏王族把他所有的遺物都消除了,特別是他的手稿、繪畫,留下的只有一張雲琅雪。
文绮做夢都不敢想,原來這裏還有一幅寂夜的畫。
而當她站到畫前,一瞬間,她就知道這确實是出自寂夜之手的。文绮含淚,向商陸笑問:“你們是怎麽拿到這幅畫的?”
商陸嘆了口氣,說:“我冒死偷出來的。”
文绮心一酸,不禁萬分感激商陸:“你一定廢了很大力氣。”
“值得就好。”商陸說。
接着他将這幅畫取下來,小心地卷起,雙手奉給文绮,“公主将它帶走吧,讓它重見天日,也讓它陪伴公主。”
文绮接過畫,在所有人眼睛泛紅的目光中,她破涕為笑,重重地應道:“嗯!”
***
從商婆婆的那扇門離開後,文绮和倚湘,出現在那座荒廢離宮的附近。
看來這回,商婆婆把傳送空間對接到離宮這裏了。文绮和倚湘一從門裏出來,就看到不遠處半人高的雜草,和雜草覆蓋下的,殘垣斷壁。
再次看到這座離宮,文绮忽覺得有點恍惚,感慨萬千。
她命運的轉折點,說起來,都是從這裏開始的。
就是從她把陳寰安置在這裏,開始的。
但文绮沒有再想下去,此刻能占據她心神的,只有那幅畫。
方才在地下,到底看得不那麽真切。這會兒,這幅不知道在地下埋藏了多久的畫,終于重見天日。
文绮虔誠地展開畫卷,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鹿,終于在沒有黑暗和火光的籠罩下,以它最本源的姿态,現出在文绮面前。
這只白鹿的腹部,有好幾種顏色的花紋。
文绮嘴唇發顫,卻是帶着欣慰的笑容,她方才果然沒有看錯啊,這只鹿是……
“九色鹿。”文绮喃喃出口。
倚湘和文绮一起看畫,她也回憶起從前,好像曾經在一次幫小文绮整理房間時,看到文绮的桌案上,有文绮臨摹的九色鹿。
只是那個時候,倚湘也不知道,這種鹿的名字,叫“九色鹿”。
甚至到今天,在此刻,直到文绮說出“九色鹿”這三個字,倚湘才知道,這個名字對應的鹿的樣子。
其實倚湘心裏是奇怪的,在這個世上,确實有九色鹿的傳說。九色鹿是天生的神鹿,許多人都說,那是世間最漂亮也最有神性的鹿。
可是好像從來沒有人見過九色鹿的樣子,沒人知道它的“九色”到底是如何分布的。
原來,傳說中的九色鹿,是長這個樣子啊。
倚湘不禁問:“原來寂夜國師見過九色鹿?”
文绮搖搖頭,說:“不是的,國師沒見過九色鹿。”
對上倚湘疑惑的眼神,文绮凝視着畫卷上的鹿,說:“這只鹿,是國師在夢裏見到的。他覺得很親切,就畫下來了。他說他不止一次夢到九色鹿,我還在想,是不是九色鹿同他有什麽關系。”
文绮無奈地笑了笑:“可惜,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永遠也不會知道啦。”
“我還以為,你将雲琅雪送給我,是為了請我幫你與陳寰和離。”一道聲音在這時忽然響起,如夢似幻,又清潤如漱石。
文绮猛地一怔,一下子就聽出,這是白帝奚徵的聲音?
“原來,是要篡位造反,登基為王。”
流水般平靜的話語落下時,文绮看見了白帝奚徵。
就在她循聲回頭時,看到他從她身後走出。
他合起了白色的紗傘,抱着傘在手中,傘面長長的紗拖在地上,像是織錦般的梨花,纖塵不染。
他的身後是一輪即将跌落地平線的紅日,和滿空火燒一般的雲霞。
那所有的背景都是波瀾壯闊的,燃燒着的,只有他靜水流深,如冬雪與春風交彙于初始的三月,如鮮豔中一支獨占清韻的梨花。
文绮沒想到白帝會這時忽然出現在她面前,更是因他說出的話,心中一凜:“師伯……”
對,文绮反應過來了。師伯給了她那塊鹿角雕,她直接就帶在身上,一直帶着。師伯說了,這塊鹿角雕可以讓他感應到她的情況。
原來所謂的“感應”,便是她做什麽說什麽,他全都知道啊。
等于說,她今日所有的行為,在白帝眼中,全都是透明的!
文绮很快就定下神,堂堂西方白帝,一諾千金,既然答應她了,至少不會翻臉懲罰她。而且從奚徵身上,文绮也沒感受到任何不友好的氣質。
文绮直接承認:“沒錯,我要做的就是這事!當然我也會正大光明跟陳将軍和離,我還要讓陳将軍知道真相。我已經決定,用我的方式對所有這些負我的人。”
她說着笑開,可愛的就像個邀寵的小孩:“師伯,”她眨着眼睛,“師伯答應過我的,一定會支持我的對吧?”
奚徵沉默一瞬,唇邊漾開深深的笑。他擡手,在文绮頭頂揉了揉,嗓音柔如春水:“自然,師伯不會食言的。”
但奚徵又眸底凝了凝,問文绮:“只是,師伯有一事不明。你想成為紫蝶族的王,想同陳寰和離,這于我而言,只是一句話的事,你為何沒有用雲琅雪交換這些呢?”
陡然聽到這個問題,文绮小巧的鼻尖動了一下,眉毛也蹙了蹙。在奚徵走來的時候,倚湘就已默默退下去。這裏只剩下文绮和奚徵,在一片火紅的天幕下相對而立。
逆光,顯得文绮的眼睛格外黑,那裏頭蘊藏着強烈的情緒,“因為那樣,就都不是我的了。”
她說:“人心不是我收服的,王位不是我取得的,陳寰和唐芫也不是我報複的。這樣即使我當上國王,風光無兩,大家也只會說,我是白帝的傀儡。”
“他們看在你的面子上,對我屈服,等時間一長,你不再管我,要是他們反撲呢?我不是沒信心那樣也能鎮住他們,能穩固住局面,但是——”
文绮理直氣壯看着奚徵,卻也誠懇地毫不掩飾內心:“我就是這種人,師伯。明明用雲琅雪同你交換,讓你替我做三件事,借了你的力量,卻還要在所有人面前擺出一副是我主導一切的姿态。我就是這麽利己,雲琅雪是國師留給我唯一的東西,我卻拿它交換利益,一面又覺得雲琅雪對我那樣珍貴,那我就必須利用它榨幹交易人最大的價值,即使那個人是師伯你,白帝。”
文绮一口氣說完這些,不禁回憶起從前,國師對她的所有諄諄教誨,想着想着鼓起腮幫,黯然道:“國師教我寬容正直,教我不可自私自利,我沒學好,感覺對不起他。”
一語落下,文绮沉默下來,奚徵帝君也沒有說話。文绮深深吸一口氣,胸膛重重起伏一下。她看着奚徵,眼神坦誠,也黯淡。
秋時的風穿過蒼茫的枯草,刮過文绮的臉頰,那清爽中帶着的一股冬日将來的冷意,更讓她感覺到冷。不知是從心裏浸出的冷,還是塵世對她這樣踽踽獨行之人施以的冰冷殘酷。
奚徵安靜看着文绮,文绮總覺得,他的眼前好像蒙着一層什麽,令這男人好似從塵世外而來,幾乎感覺不到他會有什麽情緒上的波動。
時間凝固,好像過去很久很久。夕陽把文绮的臉,籠罩在昏黃靡麗的柔光裏,在她的睫毛上,落下碎屑的金色。
奚徵看着文绮眼中那些流動的暗光,又低眸,望着文绮手中半合的畫,仿佛有須臾的出神。他的眼底也劃過某種複雜的暗湧,但轉瞬即逝,快到文绮沒有察覺。
“寂夜,不會覺得你哪裏不好。”很久後,文绮聽到奚徵這樣說。
他道:“他會希望,你就是現在這樣的。”
文绮覺得,這話聽着很耐人尋味,兀的她一驚,猜測道:“你見過寂夜國師?”
否則,奚徵帝君怎麽會說出這種話?
可是……“可是國師說,你是他師父很早前收過的徒弟,你們并沒有見過。”
奚徵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他溫潤的眉眼,在火燒般的天空下,仿佛不會被千丈軟紅所沾染。
他又揉了揉文绮的頭,像是哄一個年紀小的孩子那樣,對她說:“好了,天色已晚,早些回去吧。”
“師伯……”文绮有些怔忡,一時不知該說什麽了,只好道,“那師伯慢走。”
奚徵向文绮一點頭,抱着傘,轉身行入高高的枯草中。
在文绮某次眨眼之間,便再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文绮忽然覺得一陣恍惚,白帝奚徵,這個人……
他剛剛那種反應,為什麽給她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