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芍藥仙子(36)
第36章 芍藥仙子(36)
半個時辰後, 大家在竹林的深處,找到了爛醉如泥的景阮。
楚娴已走,溫傾時也要帶幾個女子回去了, 總得跟主人家告辭。
二弦琴被景阮丢在一邊,上邊已落了好幾片竹葉。
景阮擡起眼皮,眼珠緩緩地移過來, “喲,溫傾時,要走了?”
溫傾時道:“是啊,你這做主人的起勁,把我這幾個仙子撇下, 是真不怕她們不自在呢。”
“你也太護着她們了。”景阮好笑道。
綠绮襦逶迤,景阮從地上爬起來,胡亂一撥淩亂的發絲, 目光落到瑰兒臉上,“小瑰兒,我見你似乎沒有像樣的武器。”
瑰兒一愣, 怎麽忽然說這個?
“是、是的。”瑰兒道。
景阮召來自己的小童:“你去, 把我那支袖裏劍取來。”
小童立刻去了。
瑰兒不禁驚訝地瞪着景阮。
景阮沖瑰兒笑道:“不用吃驚,當是我給你進入雪月樓送的賀禮, 就送你一支袖裏劍吧。”
“噢對了, 我這袖裏劍是紫蝶族送的,是他們全族最精幹的工匠的作品。你的功法路數我大概看得出, 速度見長,唯快不破, 袖裏劍這種精巧出其不意的,正适合你。”
景阮說着的同時, 小童已然去而複返,閃現回來的同時,雙手中捧着一個狹長的檀木劍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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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兒簡直不敢相信,高高在上的酒神大人,會贈自己武器,一時間她都不知該怎樣回答:“我……神君,您……”
“收着吧。”溫傾時笑道,“誰讓他怠慢客人?你盡管大方收着就是了。”
花神發話,瑰兒自然遵從,“是。”
從小童手中接過劍匣,小心打開看了眼,精美淩厲的袖裏劍,寒光如雪,鋒刃如月鈎。
瑰兒頓時喜歡得緊,激動地給景阮施禮,“謝過神君!”
“哈哈,喜歡就好!”景阮的神色也舒展開。
景阮又朝司巧頂頂下巴,手指勾了勾,“小巧兒,将你那扇子給我瞧瞧。”
司巧亦不禁露出訝異的神色,看了眼溫傾時和宛芍,然後上前,躬身将手中的絹扇奉給景阮,又大着膽子問一句:“神君是看出這扇子……是我的武器?”
“這個自然,我是誰啊?”景阮絲毫不謙虛,拿過絹扇,溫傾時見此見怪不怪地輕笑一聲。
“來,我看看哈。”景阮拿着司巧的絹扇翻轉研究。
缃黃色的扇面,應是司巧用靈力,自己織成的。扇柄是一截白竹,有淡淡的靈力附着在白竹上。扇柄上還刻有一個小小的“巧”字。
“看來威力,是在這扇柄上。”景阮自言自語,下一刻,握住扇柄一使勁兒,給折斷了!
司巧不禁倒吸一口氣。
又見景阮四下環顧一番,然後走到不遠處一叢紫竹下,圍着紫竹轉了一圈,接着就擡手折下一根竹枝。
執着這根竹枝,對着扇柄比劃兩下,景阮用手在扇柄上虛虛一抹,法力流轉,便将這根紫竹取代了原先的白竹,成了一根新扇柄。
“給,”景阮把他改造後的絹扇,遞還給司巧,“這紫竹是我從湘水岸挪過來的,我專程培養了一番,靈力逼人。我把它加到你這扇子上,威力比以前能加強一大截。”
司巧恭敬地接過絹扇,手指不禁摩挲着紫竹扇柄,向景阮福身,發自內心道:“謝謝您!”
“就是你那‘巧’字,你得重新刻了。”景阮加上一句。
司巧眼中笑意澄澈,搖搖頭表示不在意這個。
***
離開景阮處,大家回到了各自的生活。
宛芍一邊捧着《酒譜》研讀,一邊努力修煉。
她想練成那日溫傾時在千秋臺上擊敗暮江天的那一招——萬花動千山。
彼時溫傾時說演示給她,叫她看清楚,宛芍也确實聚精會神地記下了。
只是,想學什麽東西,從來不是看會了就能做出來的。
她和溫傾時之間修為的差距太大,這令宛芍苦練多日,也沒法像溫傾時那樣,鋪開宛如遙遙星河般的巨大花海,更別提能将自己隐匿于這每一朵花中。
溫傾時耐心告訴她:“靠自己慢慢練,一定能行的。”
不過,他雖嘴上這麽說,實際行動上卻往椒花小築塞了一大堆天材地寶。宛芍随便拿起一樣,都是她想也不敢想的東西。
溫傾時還直接将一個盛滿仙水的溫泉,移植到椒花小築後面。
宛芍只在溫泉裏泡上一宿,修為就增進了幾百年。
若不是她央着溫傾時別再這麽大手筆地給她好東西,怕是溫傾時要把整個花神宮搬空,全送來椒花小築。
只是,旬月過去,宛芍還是沒練成這一招。
她倒也不氣餒,想着還是先停一停,到處走走,緩一緩精氣神,或許能悟到點什麽。
于是乘上雲,随處走着,先是途經蘭臺,遠遠看見幾個史官從蘭臺層疊的流水門樓上飛下,交頭接耳;又到了北方天闕域內,看着天空中飄下的細小的雪片,和天際線處不知哪位正神的玉白色宮樓。
到扶桑低垂,天将黃昏時,宛芍發現,自己來到了雪月樓附近。
那便正巧去探望司巧和瑰兒吧。
雪月樓裏,一派溫馨清潔的月白色裝飾。宛芍到得挺巧,正好樓主素白門也在,她正在傳授司巧和瑰兒仙法。
宛芍的到來,素白門甚是歡迎,斂裙來迎,邀宛芍同她的兩個徒弟一起入座,四個人煮上一壺香茗,正好打發下黃昏悠閑的時光,迎接天黑。
旬月沒見司巧和瑰兒,宛芍驚喜地發現,充盈在她兩人身上的靈力,比照之前,渾厚了不少。可見她們真的從素白門這裏,學到很多,法力有質的提升。
自然在司巧和瑰兒眼中的宛芍,更是如此。甚至修為的提升讓宛芍無形中更多出些成熟從容的氣質,經霜猶豔。
然而素白門卻敏銳地看出,宛芍遇上了瓶頸,她熱心地詢問宛芍:“是修煉上遇到難處了?”
宛芍坦誠道:“我鑽研一個月了,還是沒能施展出花神大人的‘萬花動千山’,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底子差太多。”
素白門打量宛芍一番,輕輕搖頭思索,“我看不是。花神大人他定是相信你能練成,不然就不會教你這招。”
“那是哪裏出了問題……”宛芍無奈笑了笑,“我也努力想過了,依舊百思不得其解,不知素樓主您,有沒有什麽見教。”
素白門用長柄木湯勺,舀起烹好的香茗,添入宛芍的茶盞,“你今日來雪月樓,還真是來對了。我且問你,花神大人對你是如何評價的?”
宛芍回道:“他說我坦誠又天真。”
“還有嗎?”
“還有……”宛芍想了想,“他覺得我是個很自信的人。”
“這就對了。”素白門露出笑容,臉上化出淡淡兩個梨渦,“有時候能不能突破,就在那一口氣,在你的心志。正所謂‘人可回天地之心,天地不能奪人之心’。人之行事,論是非不論利害,論逆順不論成敗,論萬世不論一生。志之所在,氣亦随之。氣之所在,天地鬼神亦随之。”
素白門道:“我這樣講,你知道症結所在了吧?”
宛芍只覺豁然開朗,眼中點滿感激之意:“我明白了,堅信自己能行,全力灌注元神,天地鬼神自會随之。”
素白門欣慰地點點頭,又熱情道:“好了,今天就多放松一下,多嘗嘗我煮的茶。”
宛芍大方品嘗,贊道:“看到司巧和瑰兒有您這樣好的師父,我真替她們高興。”說着和司巧、瑰兒相視一笑。
素白門道:“能收到司巧和瑰兒來雪月樓,我也與有榮焉。早先我那徒弟資質太好,被北方玄帝硬是要走了,我為此都覺得孤獨不少。不過,看司巧和瑰兒的資質,迎來更高的造化也只是時間問題。做師父的,總歸還是希望徒弟們越出息越好。”
聞言,宛芍更替司巧和瑰兒高興了,心忖溫傾時對別人的評價果真靠譜。他說素白門是個好師父,讓司巧和瑰兒好好跟她學,果然不錯。
另一頭,暮雨城。
暮夫人自那日被暮城主氣暈後,因備受打擊,心情太抑郁,整個月下來都渾渾噩噩,精神狀态如同鍋爐裏冷卻的一抔死灰。
暮城主讓她操辦納桃夭為側室的事,暮夫人哪有心情去弄?甚至一想到桃夭,就再度萬箭穿心。可恨自己的兒子再也不能見天日,而桃夭這賤人卻背着她,懷上夫君的兒子!
現在這賤人仗着肚子裏的孽種,在暮雨城作威作福,都快把自己當暮雨城的女主人了!
暮夫人日日打落牙齒和血吞,恨不得撕爛桃夭,卻又一點辦法沒有。她娘家早就式微,根本幫不了她,何況、何況她根本不想失去暮雨城夫人的地位啊!
暮夫人陰暗地想着,真希望再出來個什麽妖精,把桃夭的寵愛搶走,讓她再趾高氣揚!
或許是上天真的聽見了暮夫人的祈求,忽然,桃夭就失寵了,變的和她的臉色一樣臭。
暮夫人覺得可算出了口惡氣,甚至扭曲地盼望,這新來的小妖精也能懷上孩子最好。反正自己的兒子已經廢了,何不讓桃夭和那女子為了孩子打個頭破血流。
但暮夫人很快發現,新來的小妖精頗為奇怪,藏頭露尾,夫君更是把她藏得嚴嚴實實,暮夫人一連多日也沒看到她長什麽樣。
這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暮城主越不讓看,暮夫人還偏要瞅瞅到底是何方神聖。
終于,暮夫人逮住個機會,瞧見了小妖精的真面目。
霎時暮夫人天旋地轉,整個人如同被錘子砸倒在地,腦袋充血,差點再次暈過去。
伊落!她做夢也沒想到,怎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