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芍藥仙子(33)
第33章 芍藥仙子(33)
金烏跌落, 暮色降臨。
暮雨城中,暮城主正等待着派出去捉拿伊落的手下們回來複命。
很快他就等到了。
伊落不過一個小小的仙子,還空有年齡, 疏于修煉,面對暮雨城的追捕根本招架不住。
手下們把伊落押到暮城主的面前。
一燈如豆,光影打在伊落身上, 明明暗暗。
她像是一只受盡了風吹雨打的小鹿,可憐地逶迤在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她的頭發已經亂了,只剩下一支簪子斜斜地挂在發髻上。從前明媚無憂的美人,在昏暗的燈火下就像是被折斷了翅膀的小鳥, 那般無助脆弱。
暮城主以前沒怎麽近距離看過伊落,只知道她是個美人,把自己兒子迷得七葷八素。
此刻頭一次在燈火下這樣近的看到伊落的全貌, 暮城主是真的暗暗吃驚,果然是個尤物!特別是現在這惶恐楚楚可憐的樣子,更是……
暮城主接着就察覺到, 自己心裏悄然生出了一種不磊落的念頭。他居然想, 要是再把這只可憐小鹿的皮毛和鹿角也卸下去,她會變成什麽樣子。
伊落驀然擡頭, 向前爬了兩步, 近乎乞求地抓住暮城主的衣擺,卑微到極點:“城主大人, 求求您放了我吧,不要送我去葬魂崖, 求求您……”
她的聲音帶着沙啞的哭腔,像是一只小貓婉轉可憐的哀求, 暮城主忽然就覺得腦袋一脹,體內血液在變熱,下腹處好像也熱了起來。
他腦海裏驀然就出現一個邪惡的念頭……她聲音這麽嬌媚好聽,要是把她扒光了按在身下,是不是能聽到更酥骨可憐的叫聲……
“城主大人!”伊落央求得更可憐,搖晃暮城主的衣擺。拉扯間,肩頭的衣衫不慎滑落,一塊白膩無瑕的肩膀,頓時袒露在暮城主的視野裏,映着昏暗燈光,像是鵝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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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滑到她腰際,淩亂地堆疊。因着她不斷求饒的動作,裹胸的內衣露出大半。從暮城主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聳起的被內衣蓋住的峰巒,和那一條神秘的充滿誘惑的溝線……
暮城主身體裏越發的熱,腦子也開始不聽使喚地鼓脹。他對暮夫人早就沒多少興致,而桃夭剛懷孕,暫時也碰不得……
“城主大人,”伊落悲切地擡起雙眸,“只要別送我去葬魂崖,您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被這雙無比可憐,又仿佛是蠱惑的眼睛盯着,暮城主的眼底漸漸深了。
這樣的女人,直接關進葬魂崖那種地方可惜了,暮城主放肆地打量伊落,何不先享用她一陣,再将她交上去複命?
這念頭不斷翻湧,愈發強烈……
“你們下去。”暮城主揮手打發了手下,然後,一下子抱起伊落。
伊落初時驚吓地叫了一聲,華容發白,身體發抖,但接着她就好像接受了命運,一雙手也小心地抱住暮城主的脖子。
暮城主大步就朝內室走去,伊落把頭埋在他懷裏,嘴角悄悄翹起來,眼中卻閃過一絲陰暗。
自己才不要被送進葬魂崖,那樣她的人生就全毀了,漫長的生命會折磨她的地老天荒!
既然江天哥哥已然靠不住了,這不是還有暮城主嗎?他比江天哥哥更有權勢。
她只要能牢牢抓住暮城主……
暮城主穿過層層紗帳,将伊落丢在榻上,迫不及待就脫掉外袍,朝她壓來。
伊落瑟縮了一下,主動抱住暮城主。
牡丹一族有一秘術,便是以國色天香之美,讓修為遠高于自己的人,拜在自己的魅力下。
這秘術一經施展,能長久不退,唯一的缺點便是,要消耗施術者三分之二的修為。
若不是無路可走,誰會用這樣的法術?她連對着暮江天都沒舍得用。
然而就在剛剛,她狠心将這秘術,用在了暮城主身上。
伊落心中近乎咬牙切齒地想着,她一定會翻身複起的!向宛芍,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
次日。
溫傾時派了花神宮的車來接宛芍。
這是一輛名副其實的“花車”。
車上裝點了各色鮮花,由四只朱鹮在前面拉車。車一路飛過碧藍如洗的長空,一路向四周飛灑花瓣,連綿出十裏豔絕的風景。
花車接上宛芍後,又去雪月樓接上司巧和瑰兒,然後便一路向南。
最終抵達一片夢幻的竹林。
宛芍走下花車,看着周圍層層的雲霧彌繞在竹林中,靜谧而幽深。露水的氣味混合着淡淡的酒香,從竹林中飄出,偶還有幾朵淺粉色的花瓣,被竹林中的風吹出,落在衣袂上。
宛芍輕輕拿起花瓣,看了看。
是杏花。
小小的一瓣,竟附着着宛芍傾盡全部也無法企及的渾厚靈力。
竹林中這時傳來腳步聲。
芒鞋踩在滿地落葉和枝杈上,發出沙沙的悠閑的聲音。一個身穿青衣,紮着平髻的小童走出來,眉眼如供桌上的瓷娃娃,清秀又可愛。
小童上前,雙手平舉,大大地一作揖,“是青帝來啦!我家大人命我來迎接貴客。”
他笑嘻嘻一展袖,做出“請”的動作,“這邊,随我來。”
溫傾時道:“辛苦了。”
跟上小童,往竹林裏走去。
萦繞在鼻間的酒香漸漸變濃,飄蕩在林間的杏花漸次密集。
直到,一座絢爛的杏花林呈現在眼前。
落英缤紛,十裏豔絕,瑰兒的瞳底倒映驚異的神色,不禁擡手捂向紅唇,“竹林深處,竟然有這樣一座杏花林。”
接她話的是那帶路的小童,哈哈笑一聲,回道:“這杏花林還是咱們青帝的手筆呢。”
和溫傾時有關?三個仙子都看向他。
小童搖頭晃腦道來:“青帝愛酒,為求我家大人的一壇‘九光杏’,用了九天九夜的時間,在這竹林裏化出一片杏花林,用自己的精氣神養護,杏花終年盛放,美不勝收!”
“凡進這杏花林裏待上半個時辰,再喝上我家大人一壺酒,便是有再多煩惱憂愁,也能消失殆盡,宛如新生!”小童說得津津有味,“幾位仙子若不信,可以親身試試看,青帝的法力是真的傳神!”
瑰兒神色愈發驚異。
宛芍卻忍俊不禁,看一眼溫傾時,“興許憂愁消解是酒神大人的酒之功效,同杏花林幹系不大。”
溫傾時聽了也笑出聲,揶揄道:“孺子不可教也,太看不起堂堂花神的法力。”
見宛芍同溫傾時說話這般随意且熟稔,司巧和瑰兒都有些吃驚。司巧還不知,花神大人就是宛芍的那位“溫公子”。
閑談間,杏花林蔓延至盡頭,更深的一片竹林呈現入眼。
隐隐有白日放歌的聲音傳來,興之所至,有一聲沒一聲,回蕩在林間,竟是令人神往。
溫傾時說了句:“是景阮,他就這樣的。”
溫傾時說的一點不錯,很快宛芍就體會到了。
她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酒神,她一直以來不可望也不可及的人。
他抱着一把二弦琴,随性撥弄着,背靠兩塊長相嶙峋的大石,未束的長發披散,半躺半坐,端的就是“恣意”兩字。
綠绮襦,和紅白間色的下裳,亂水似的洩在石上、竹葉上,腰間束帶随意一系,連打結都沒好好打,松垮的露出大塊胸膛。
就像是宛芍在數百年前于人間見過的,那些不修邊幅的風流名士那樣,醉情山林,獨坐幽篁,自得其樂。
他身邊早已是一個個大大小小,或立或倒的酒壺,還有淩亂的木頭杯子。
似是将醉未醉,還有那麽點清醒,見了來人,眼中頓時蕩漾出疏狂的笑意:“喲,溫傾時!”
宛芍就見他朝自己三人頂頂下巴,“哪來的三個美人,都介紹一下?”
宛芍上前一步,大方地行禮,“我叫宛芍,是溫大人的神侍。”
瑰兒也鼓起勇氣學着宛芍,“我叫瑰兒,是東方天闕雪月樓樓主素白門的徒弟。”
司巧也澄澈笑着,如是介紹。
景阮歪着頭打量三人,“原來是小芍兒、小瑰兒、小巧兒。”
他抱着二弦琴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舒服地長嘆一聲,也不整理淩亂的領口,晃晃悠悠就走過來,“歡迎上我的竹林做客,先來兩壺老白幹?”
這……瑰兒這下真不知該怎麽應對了。
還有,這位神君怎麽叫她“小瑰兒”?
還是溫傾時道:“景阮,你莫吓到她們。”又對三人道:“他就這樣,別放在心裏。”
景阮這才稍微抹了下領口,“行了,咱們去亭下坐坐。”
一行人來到亭下,幽篁随風微動,竹葉沙沙作響。景阮讓小童端了清甜的“九光杏”來,給幾人品嘗。
能品到酒神親手釀制的佳釀,宛芍在端起酒杯時,甚至覺得這一刻有些神聖了。
沒成想酒剛入喉,一樣東西就被遞到自己面前。
宛芍一看,頓時驚住。
《酒譜》!
吃驚的目光接着落到遞給她《酒譜》的景阮臉上,對方舉着酒杯,好整以暇等着她接過,還說:“你不是想要《酒譜》嗎?這本,喏,真跡,送給你了!”
什麽?宛芍着實沒想到。
下意識看向溫傾時,就見他笑吟吟一點頭,柔聲道:“他送你,你便拿着吧,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是,是這樣沒錯,可……
她管溫傾時要的,是《酒譜》的抄本,溫傾時也答應她,會管景阮借了真跡抄錄一份送她的。
她怎麽敢做夢能得到真跡?
心裏當即就明白了什麽,景阮能把珍藏多年的至寶送她,定然是溫傾時早先就同他說了的。
景阮身為酒神,好酒的程度與她相比只會更甚,想也知道這本彙集人世間酒之大成的著作真跡對他而言,意味着什麽。
溫傾時竟為了她,讓景阮如此割愛。
他……
宛芍忽然就覺得胸臆發緊,此前被她有意無意忽略的一些東西,此刻就如蟄伏的蝴蝶驟然飛開。
在杭城,她被瑰兒偷襲的那個晚上,溫傾時在玉牌的對面,等着她到深夜。
成為神侍後,他親自送她回家,與她講解來龍去脈時,眼神溫柔熾熱,像是能滴出水來。
還有《酒譜》……
其實她心裏早就隐隐有懷疑的,溫傾時是不是對她太好了。
以前她告訴自己,只是因為他們投緣,又因為他人好。
然而如今,她不能再騙自己了。
自己只是個小小的仙子,他是高高在上的花神。就算他覺得她表現好,符合他選拔神侍的标準,也不應該對她那麽特殊不是嗎?
還隐瞞身份,通過玉牌同她拉近關系……如今想來,竟有幾分蓄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