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第51章
第 51 章
聞言,衛勳的嘴角挺活潑的往上擡一下了。
然後又被自己往下壓。
畢竟跟自己一塊兒過來的親弟弟現在看着真的挺火大,瞅着架勢像是想拿個球直接往上砸。
游鳴在邊上不知道什麽表情,估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下意識看了眼柱哥,然後又看了一圈對面的人,最後拉着季鳶的手松一下了,然後又緊了一圈。
就很迷茫。
這他媽的什麽情況。
按照小說劇情,場面僵住的時候,逆着光的地方總會有那麽一兩個帥比會出來救場,可能是開着一輛川崎或者布加迪。
季鳶本來都準備說句先走了,去找他哥。
結果邊上突然來了句“哇,鳥哥”。
聲音還喊得挺響。
跟多年不見的十裏八鄉認親一樣。
這個聲音其實有點兒熟悉,季鳶确定他是聽過的,但是具體在哪兒聽的就不知道。
偏過頭往那邊看了一眼,就看見燙了一頭黃毛卷的瘦駱朝他邊招手邊叫。
這下倒是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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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之前那個土潮黃毛。
季鳶看見他了之後,就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欠了他一把鈔票,估計連黃毛自己都不知道那會兒給了他和大堯多少。
“鳥哥!”那人又喊了一句, “還記得我嗎!”
季鳶這會兒其實就挺想笑的,雖然不合時宜,而且太刺激衛琰這個小弟弟。
他往那兒招了招手,叫小黃毛往這邊來。
姿态是随意的,但又不會顯得輕慢。
小黃毛也很給面子,過來的速度很快,擠過人群的時候還愛時不時嚎兩句“我大哥找,讓一讓”。
“這是衛勳,這是他弟衛琰。”季鳶随手給小黃毛介紹了一下邊上這倆, “其他人沒必要認,都是你隊友。”
“幾個哥都好……這是怎麽了呢,圍着聚一塊兒。”黃毛沖他倆特燦爛地笑了一下, “不打球啦”
“我等會兒可能走。”季鳶說, “找人。”
“哦。”黃毛說, “哦哦哦。”
“等會兒要是人不夠的話,能幫忙替一下我的位兒嗎”季鳶問, “你會打球吧”
“會啊。”黃毛點了點頭, “中東球王。”
“那行。”季鳶說。
“你倆認識。”衛勳在對面饒有興致地問了一句。
“之前見過。”季鳶說着,拿了手機露了二維碼,遞到了黃毛眼睛下邊兒, “加個聯系,等會兒我把之前你給的錢轉回給你。”
“啊。”黃毛估計是真忘了, “什麽東西”
“掃。”季鳶就說了一句。
走到場子邊加上黃毛,把三千二輸進去了之後,季鳶邊轉邊問了句怎麽在這兒。
“是這樣的,其實仔細說來比較複雜,我那天回家之後先是直接去找我姐,然後我姐說……”黃毛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重點。”季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跟誰來的。”
“沒跟誰啊。”黃毛說, “自從那天跟我姐講了條兒追我那事兒之後,我爸抽了我一頓,然後一個月就給我沒有似的三千,還總讓我滾。”
沒有似的三千。
季鳶聽了這句就有點兒樂,具體什麽說不出來,但就覺得人比人,确實得分個三六九等。
“然後前兩天出去一趟染了頭發,原來的那頭黃已經不好看了,不時尚。反正我爸昨天回家的時候看見了,就把我趕到這兒,說讓我體驗一下賺錢不容易。”黃毛說着頓了一下,估計是一長串的沒連上氣, “然後我看了下,其實也還行啊,每天都很多人來。”
“這裏你爸開的”季鳶問。
“不是啊。”黃毛指了一下左邊兒和後邊兒, “這兩條街好像基本都是我爸的店面,這家是我媽的。”
“哦。”季鳶想了一下,發現沒這概念, “牛逼。”
“早說你們來了,我前兩天就不跟我爸吵了。”黃毛笑了一下, “兄弟大老遠來一趟,還讓兄弟付錢,那多不好。”
季鳶樂了一下,沒接話。
那邊兒衛琰還在邊上看着他倆,不知道在想什麽。
最好是什麽也別想。
季鳶知道他被他哥保護得挺好的,再怎麽樣也就是在長中這種好學校裏有點兒名氣,沒真的跟他們這些對過流氓混混的人一樣。
說話做事還帶着點光明磊落的勁兒,還有點恰到好處的不知死活。
所以其實也不是很想計較這事兒。
畢竟衛琰直得坦坦蕩蕩。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對江安執念挺大。
據衛勳說,是小學在一個奧數競賽班裏待過,畢竟差了兩個年級,也沒誰真的是個天才,所以差距還是大。
當時衛琰看着江安做題的速度,就覺得這哥哥真帥。
季鳶當時聽完這句,就挺沒意思的笑了一下。
巧了。
他想。
我也覺得。
“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麽錢了,可能只能請兄弟們喝點飲料。”黃毛沖邊上的帥哥勾了勾手,等人過來了之後說了一句, “給兄弟們招呼好了,喝東西就記我賬上,扣我工資。”
“你已經欠了仨月工資了。”那帥哥吊兒郎當地說了句, “一個星期之前,打破了三個球欄,之前老板揍你的時候,你躲到電腦後邊兒,害的我們換電腦之前都得吐口唾沫數錢。”
“那就記我爸賬上。”黃毛說。
“沒事兒,用不着客氣。”季鳶說, “看見那綁了紅頭巾的起義軍沒,他有錢,全場他請。”
衛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撿起球往他那兒扔了一下。
“再玩會兒”季鳶接了球問。
玩屁。
衛琰沒說話,季鳶在邊上看着他,第一次覺得跟衛勳長的那麽像的眼睛靈動得會罵娘。
“行了。”季鳶笑了笑, “不逗你了,我先走,晚點兒我跟江安還得回去複習。”
“刺激得差不多,就行了啊。”衛勳說, “那點事兒真沒人好奇。”
“跟你好不好奇關系不大,主要是憋得久了,想說兩句。”季鳶說, “你愛聽不聽。”
“我發覺你今天挺不一樣的。”衛勳說。
“是啊。”季鳶說。
“特別狂。”衛勳又說。
季鳶沒應下這句狂,沖他比了個手勢,兩個人跟約定俗成了什麽似的一塊開始往場上跑,球落地的聲音在場子上咣當咣當響。
游鳴就注意到了好像是兩根手指,皮膚已經擦過了季鳶的護腕。
他看了眼自己突然空下來的手,突然就覺得有點兒踩了空,然後就感覺後邊兒有人拍了他一下肩膀。
“喝點水嗎”傅雪芽拿了瓶常溫的問, “剛剛去前臺新拿了一瓶,你們放這兒的都太冰了,才五月不到,不能這麽個喝法。”
“哦。”游鳴瞬間就不是很想替江安管小孩兒了,接過那瓶水就擰了蓋子往下灌, “好,謝謝啊。”
傅雪芽靠着圍欄笑着看他,什麽也沒說。
等他喝完了,才問: “剛剛你們在聊什麽”
“實話說,我也不知道。”游鳴笑了一下, “我純局外人。”
“那個男生。”傅雪芽往裏指了一下, “是江安男朋友嗎,或者說暧昧對象。”
“你好神奇。”游鳴說。
“看得出來的。”傅雪芽笑了笑。
“是嗎。”游鳴這會兒突然覺得燥,随口說了句,想着怎麽不露聲色的把脖子上的汗給擦一下, “你看這事兒……這麽準啊。”
“還行吧,偶爾可能會看走眼。”傅雪芽說, “張騁生日那天,我來的比較晚,剩下的人好像沒幾個了,我就只認識你一個。然後我看見你一人坐着,我叫了你才發現我。”
“可能是喝得有點兒昏頭了。”游鳴趕着說, “不然我肯定能先看到你,不過主要是光太暗了,邊上又吵,旁邊卡一堆叔叔在那兒朋友的心比天還高比地還要厚的,真的沒留神你來了——而且張騁走的時候說你沒回信息,可能不來了,所以我就……”
剩下的話沒再說下去。
邊想邊扯的語言系統全部癱瘓在女孩兒的笑意裏。
她沒再說這個,看了眼場子上單着打球的兩個人,說了句看不懂。
“沒事兒,我跟你說。”游鳴稍微往她那兒靠了點,但是也沒敢靠太近,保持了一點兒距離, “剛剛看見季鳶截球的那個動作嗎,側身彎腰的那下,技巧性比較強。”
“很帥。”
衛勳說完這句,小跑了兩步,在季鳶跳起投籃的時候,把球蓋了回去。
“不過我更帥。”他沖季鳶笑了笑,然後又朝衛琰喊了句你哥帥嗎。
“傻逼嗎。”季鳶笑了下,在邊上走了兩步,接了球之後随手扔給衛勳, “我要是你弟,我都不想理你。”
“你哪兒有我弟可愛,別不要臉了。”衛勳說, “我這心疼你的時候別給我惡心,再惡心我就換他上了。專業的,虐你跟玩兒似的,到時候使兩招陰的,你手傷成這樣自己偷着哭去吧。”
“其實這兩年也沒閑着,真一次都沒練。”季鳶低頭看了眼腳下的塑膠地, “偶爾也會按着初中那會兒玩兩下。”
“我一直好奇。”衛勳說着往球框裏扔了一下籃, “你那時候難成那樣,為什麽不跟江安開口他媽留給他那麽大一筆錢,用了這麽多年了,連房租帶水電全自己劃出來,都用不着跟他爸要一分錢,看着還剩挺多。”
“那也是他的,而且吧。”季鳶說着頓了一下, “本來就差挺大的。”
“反正都過去了,過去的事情就沒必要再提。”衛勳大概知道了他的意思,笑了一下, “有時候我就覺得你太要臉要皮,原則這種事兒其實沒有了,能活得很開心。”
“所以你每個女朋友都處不久。”季鳶說。
“可能吧。”衛勳笑着說, “反正我都真心談過,沒緣分就算了,他們不識貨。”
季鳶沒再說話,接了彈回來的球,往上跳了一下,把籃球往球框裏砸。
用的勁兒很大。
像是在發洩。
又像是凝聚。
球進了籃筐裏,不知道是風還是力,白色的網晃了晃,之後那顆籃球就跌進了四角燈下的光裏。
咣當——
季鳶聽着這聲響,輕輕呼了口氣。
他能感覺到心髒裏面的某些陪伴了他一整個少年期的東西,随着風吹向了很遠的過去。
T恤随着動作,微微被風掀起了一角,露出了線條分明的腰。
一整個場子的人都在看着他。
看着他起跳,看着他球進了,看着他落在地上,臉上隐約是藏着笑。
游鳴還在特別專業的解說他倆投球和截球的各種技巧,傅雪芽就在他邊上笑着聽他講。
那邊的柱哥剛剛接了陳澤康的視頻電話,說是游狗的電話死活打不通,又說周承剛到他家了,用一堆參考資料俘獲了他媽,這會兒正往這邊趕,讓他別挂電話,随時轉播看球的女孩子哪個比較漂亮。
剛說完這句,電話那邊就起了矛盾。
張騁一把越過拿着鏡子補口紅的趙嘉姝,邊狂笑邊罵流氓,直愣愣的往陳澤康身上撲,畫面一下子就開始不穩,不是衣服的放大圖就是各種角度的搖得人頭昏。
周承應該是坐在副駕駛,嘆了口氣把手機接過去了,調了相機鏡頭開始直拍轉播。
柱哥馬上就點了錄頻,完了開始狂笑,心裏在琢磨等會兒找誰一起看會比較好。
黃毛看了看場子上的季鳶,随意往圍欄外看的時候頓了下。
操。
這不是鳥哥說不準記臉的那誰嗎。
“鳥哥!”黃毛立馬轉過頭,扯着嗓子拼命吼了一句, “別打了,嫂子來了!”
季鳶頓了一下,不知道應不應該當着他哥的面打架。
畢竟這小黃毛真的欠,而且現在他也不欠他錢。
衛勳在邊上開始狂笑,季鳶看了他一眼,罵了一句傻逼,罵完了之後沒忍住也偏過頭笑了一下。
然後他沒再理這群活該沒對象的傻逼,聽着聲兒往圍欄外邊兒看了一眼。
很帥的一個人,穿衣風格也很幹淨。
手裏還拿了他的外套和一瓶水。
是江安。
是他哥。
是他對象也是他男朋友。
是他的過去,是他的現在,也是他現在活着為了的以後。
季鳶以前是不信的,所謂看一個人,看着他就會覺得開心。
但是現在就是有很多止不住的笑意。
“哥!”他沒忍住笑着喊了一句, “哥!我進球了,你看見嗎!帥嗎!”
江安站着的那塊兒一下子就挺多人看。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被這麽多人同時看着會不覺得煩,以前上臺拿獎都會覺得煩。
他站在那兒很安靜地笑了一下,沒忍心告訴自家鳥崽,你剛剛的表現哥哥一點兒都沒看見。
不過現在的情況,季鳶好像也不需要他看見。
邊上圍着的這麽多人都能證明,他剛剛打了個很漂亮的球,有可能還帶着隊伍贏得了比賽。
與有榮焉的感覺很明顯。
季鳶是自家鳥崽,他很優秀,所有人都看得見。
季鳶等了三秒,沒等到他的回答,随手拍了一下衛勳,又比了一下剛剛的那個手勢。
第一個是宣布開始,第二個是宣告結束。
懂的都懂。
然後他最後看了一下衛琰,特別欠的說了句: “好好學習,弟弟,別惦記。”
奔跑時候的風,在此時此刻,比不過翻越圍欄的落虹。
季鳶避開了受傷的手,沒有耐心等待擠得熙熙攘攘的縫隙,轉而從圍欄那兒進。
翻過的時候,渾身的重量都承載在一只手上。
落地了以後,還由着慣性,往前走了一步的距離。
“哥。”他邊跑邊笑着又說, “我帥嗎”
“很帥。”江安也笑了笑, “真的,沒敷衍你。”
季鳶沒再說話,順手接過了江安手裏的外套,在親吻中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
隔了一點兒時間。
隔了很多很多的歲月。
還可能隔了一些心緒和一捧年少愛懼的情濃。
分開的時候,不遠的球場裏,所有人都在起哄。口哨尖叫,還有幾聲我操,幾句牛逼和黃毛的一聲老大帥氣。
哄哄鬧鬧的,像是被全世界愛着,然後被它祝福。
“我剛剛出去接了個電話。”江安笑了笑, “江仰止不知道從哪兒知道我有個男朋友了,他說祝我們白頭。”
“騙人。”季鳶笑着說,沒忍住又想要向他的江安索求親吻。
他偏過頭看了眼後邊兒的人群,開口問了句要不要私奔。
“我以前一直覺得這事兒特別傻逼,寫劇本的演戲的那些人都有毛病。”江安被季鳶拉着往外走,走着走着就開始跑,然後他笑着最後說了一句, “要私奔多久”
“一個晚上。”季鳶回頭看着他, “明天準時送你回去學習。”
江安樂一下了,走出金店的時候還在笑。
“行啊,私奔吧。”他笑着點了點頭,說了句, “可惜長戈這邊沒有山。”
“要山幹嗎”季鳶問。
“因為都說山頂是我們離天最近的地方,看的見看不見的,滿天都是無主的星星。”江安說, “我看今天天氣特別好,又約好了要私奔,正好雙方家長也都知道了。”
“我就想着,順便再正兒八經求個婚,趁着你還不好騙,早點兒定一下終身。”
他說着頓了下,說, “我喜歡你,人間不夠,我要天上星也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