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第43章
第 43 章
這個笑是能讓人記很久的。
沒有別的。
就是很好看。
這種好看跟長相和幹淨無關,只是一眼看過去,就能讓人覺得特別好看。
這群人聚在一起,很少能這麽安靜。
直到游鳴手上一直轉着的飲料瓶掉在地上了,這塊地方才沒有只剩呼吸的聲音。
應該是蜂蜜柚子茶,綠色的包裝。
江安剛看了眼一直滾到牆角那邊的瓶子,就聽見陳澤康說了句“你他媽的差點吓死我”。
一下子就很有點喜劇效果。
這句話不知道戳到柱哥的哪個笑點了,這人開始憋着聲兒使勁兒樂。
看着脖子的靜脈曲張程度,估計是快背過氣了。
周承笑着随手拿了邊上的紙團往他那兒扔了下,然後被柱哥接了直覺扔垃圾桶裏。
砰。
咣當。
很漂亮的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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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紙團剛好被扔在垃圾桶的邊框上,順着框一直滑進去。
可能男生對于蹦高夠柱子,以及扔東西進框的執着已經刻在了基因裏,這個紙團剛進去,這幾個人就看着挺激動的。
雖然一句話也沒法說,但是也表現出了啞劇最大程度的興奮。
興奮度大概可以跟大猩猩求偶比。
不過大猩猩求偶不會壓着聲音。
寝室裏不睡覺的男生得避着寝管,做賊做到夜半三更。
等這事兒的限定激動過去了,陳澤康說了句: “來聊會兒吧,過來一趟不能光讓江狗秀。”
“聊什麽”游鳴把飲料重新揣回兜裏,搭着突出來的那一大塊布料問, “在座的除了江爹都是狗。”
“傅雪芽呢”那發小問, “我覺得她對你應該是有點兒意思的。”
“不知道。”游鳴說。
“好渣好酷好帥。”陳澤康在邊上笑了笑, “什麽主動的不要臉的都讓你給做了,最後來了句不知道。”
“渣個蛋子。”游鳴這會兒看着挺煩的,臉上也沒再帶了笑, “人家要讀哪兒,我能去哪兒,趙磊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啊”
“她要考哪兒”周承問。
“你說呢。”游鳴有點兒半死不活的看了他一眼。
“那你可以考邊上的啊。”趙磊說, “大學城裏應該都有體院,大不了離遠點,一座城市就行。”
“算了吧。”游鳴說。
“不是,怎麽就算了啊。”柱哥看着挺熱心, “要我說,傅雪芽也不是那種唯分數論,我看她對你挺好的。”
“她是人好,而且是特別好。”游鳴沒什麽表情的把飲料瓶倒着翻到了地上, “所以我就應該占她便宜嗎,就算知道以後比人差了十萬八千裏,門不當戶不對的也得貼上去”
“你別火氣上頭。”陳澤康說着打了個圈兒, “但是我覺得吧,這事兒你不應該自己覺得什麽就什麽,你完全可以去問問她怎麽想。”
游鳴低頭看了眼地上沒立穩的飲料,挺沒什麽話的嗯了一聲。
“你知道的,我們這些正在談戀愛的,都喜歡勸人在一起。”江安笑了笑, “再說了,你覺得你倆不配,沒準人家覺得你倆特別配,不在一起試試看都對不起青春。”
“這話聽着不太行。”陳澤康也笑了笑, “像是專門騙人家女孩子青春的老渣男。”
“渣男也是要資本的。”江安說。
“比如說臉。”柱哥說。
“不。”江安笑笑說了句, “顯然是要有本事哄人家開心。”
游鳴在邊上聽着他們扯淡,臉上也沒什麽表情。
這個事兒其實在心裏憋很久了。
那天晚上在德馨樓的黑板上寫的那句話,也都是關于傅雪芽。
——有個讓我一廂情願的女孩兒,十八歲的今年,游鳴很喜歡她。
手上一直沒放過那瓶飲料,現在又在手裏玩個不停。
最後還是陳澤康受不了塑料包裝跟瓶身摩擦的吱嘎吱嘎,把剩下的飲料一口氣喝完了之後扔進了垃圾桶。
“跟她說說吧。”柱哥說, “我這人想的簡單,喜歡就說,願不願意是她的事情,你只要告訴她你怎麽想就行。”
“我怕耽誤她。”游鳴說,聲音壓得很低。
江安靠在牆上看着他,不知道怎麽就想起來家裏的鳥崽。
可憐兮兮的。
還要抖擻抖擻羽毛說沒下雨。
他發現自己好像是有點兒太粗心了。
可能是季鳶對他的接受來得有點兒太容易。理所當然的愛情裏,總是有些細節會不太被留意。
這些天光知道季鳶沒見他,一點兒沒想過男朋友心裏怎麽想。
不知道他會不會想他,不知道他有沒有不舒服,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開心,有沒有生氣。
知道的好像就只是季鳶無所不能。
但是江安知道的,鳥哥是個很缺愛的小孩兒,他需要來自江安很多的關注和全部愛意。
所以他從不是無所畏懼。
“如果她樂意呢”江安開口說了句。
游鳴把頭擡起來,看着江安的眼睛。
那個眼神有點兒說不太出來,特別堅定和極度迷茫糅雜在一起。
“什麽意思”他問。
“我說要是她自己樂意呢。”江安說, “就樂意你喜歡她,就樂意你一直在她邊上,就樂意你耽誤她統一天下。”
這話出來之前,一堆沒談過戀愛的小孩兒都挺嚴肅的解決哥們的感情大事。
聽見這句統一天下,就有點兒繃不住場面。
反正就挺失控的。
跟雨後大麥似的東倒西歪了一大片。
江安沒笑,也沒覺得這事兒哪裏可笑。
他幾乎有些漫無目的地看着游鳴,滿腦子想的全是季鳶。
不知道他在幹嘛。
這個點了,不早不晚,鳶仔最好是在乖乖睡覺。
想發條信息過去,或者直接撥個電話過去的心情已經有些快要按捺不住。
想親他。
想要他原諒他。
想要他說喜歡他,愛他,離不開他。
總之想要跟季鳶很快的在一起。
哪怕只是聽着對方的呼吸。
“樂不樂意是另一回事。”游鳴沒笑,想了挺久之後就說了一句, “反正我不能害她。”
“那就是你倆自己的事了。”陳澤康勾了一下游鳴的肩,笑笑說了句, “想的多想的少都好,反正別讓自己以後太後悔。”
柱哥在邊上點了點頭,挺不是滋味的偏頭問了句趙磊,還記不記得小學的那個跟他關系特別親近的女孩兒。
“你說一直打你的那個嗎。”趙磊問, “比我們都高半個頭的那個”
柱哥啧一聲,更加沒什麽滋味的轉了回去: “是她……沒事兒了。”
游鳴調整情緒其實很快。
聽他自己說,他們這些搞體育競技的都得心态好,不然輸一次比賽被全世界圍着罵一次,心态全都得炸。
柱哥那邊還沒重新傻逼起來,游鳴就已經按着坐着的順序開始問周承最近怎麽樣。
其實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周承的狀态一直是時好時壞。
不過最近看着倒是挺穩定了。
甚至感覺整個人都有點兒變化。
真要說也說不清楚,只能模模糊糊的說一句“感覺他最近挺好的”這種屁話。
“想說嗎”江安放低了聲音問了句, “不想說的話跟我說一句。”
“沒事兒。”周承笑了笑, “沒什麽重要的,都是一些小事,說了也無所謂。”
“你倆嘀咕什麽呢。”陳澤康問, “什麽話是兄弟聽不得的”
“妯娌閨話。”江安說得面不改色, “你們男生不要管。”
“獨領風騷啊,安哥。”游鳴樂了一下。
“安哥一直挺悶着來勁兒的。”周承也笑着說了句, “我以前一直沒敢提。”
“別提我了,現在主角是你。”江安說。
“其實也沒什麽很特別的,特別俗氣一故事。”周承笑了笑, “父母鬧離婚,鬧了也快五六年吧。本來以為鬧這麽久了就不可能離了,前段時間才知道他們早就準備等我高考完了離。問了我,我說我哪個都不想跟。”
“所以你前段時間才老是請假。”游鳴說得挺一驚一乍, “你媽的,張騁還特別擔心的跟我說你是不是得什麽絕症了,我們還琢磨給你搞個募捐什麽的,怕你沒錢治病不肯說。”
“還好沒來得及籌。”周承笑了下, “不然一個個還錢挺麻煩。”
“這事兒你怎麽不早說。”陳澤康說, “我們雖然沒法幫忙,但是起碼還能陪你一塊兒罵娘。”
“其實是覺得沒什麽必要了。”周承看了眼外邊兒的天, “他們覺得這個婚離得心安理得就行,我就是純粹看他們折騰了這麽多年覺得累,看我爸每天小心翼翼的怕我不高興,也覺得沒必要。”
“反正就。”柱哥插了一句, “我爸媽也挺早就分居了,我也不知道怎麽了,不過自己一個人過也挺好的,自由,舒服,随心所欲。”
“所以這段時間我還挺開心的。”周承低頭笑了笑,他這會兒沒戴着眼鏡,看起來比平常要輕松得多, “不用逼着自己拼命學,也不用給誰争口氣。主要那會兒還太小孩子心性,總覺得如果争氣,沒準他們就不會再吵。”
“我以前也這麽想。”柱哥笑着說, “真的,不開玩笑。”
“然後這二缺就因為跟我熬夜說這事兒被發現,被他媽拉到門口站了倆小時思過,最後徹底開始不學無術。”趙磊說。
“話不能那麽難聽。”柱哥說, “好賴我也是年級前兩百。”
“你當時考進來的時候,就比江安低三分。”趙磊說。
“那不一樣。”柱哥笑了笑, “他可是江安,比他低才是常态。”
他倆這閉眼一頓吹,江安其實壓根沒怎麽聽。
雖然也只是人家自己互相陰陽怪氣着玩兒,本來也不是打算說給他聽。
江安現在就覺得自己渾身除了“喜歡季鳶”,就是寫滿了“完蛋”。
他聽每個人聊百态的自己,都能下意識的想到喜歡的鳥崽。
其實到了現在,江安已經不太能分辨自己對季鳶的感情究竟是不是俗世傳言裏的愛。
一點理智,一絲沖動,一捧欲望。還有不時的逗弄,一勺的惋惜,許多的相知與太長的偎依。
江安沒有太多的文學素養去思考這究竟是種什麽感情。
事實上,世界的任何一種語言裏,都沒有對這種感情下達一個明确的含義解釋詞形。
他只是很簡單的把它歸結到喜歡和愛裏,然後非常迫切的展露給季鳶他所有惡劣稚拙的本性。
他很想要他,八年不夠,一輩子說不清。
“我有點兒後悔了。”江安幾乎是平靜到克己地想, “之前的那通電話裏,應該要告訴季鳶我很想親他,就現在,我想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