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第42章
第 42 章
哦。
學神啊。
牛逼。
老馮看着季鳶,感覺有點兒糟心,實話。
那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學神是個什麽情況不知道,反正看着季鳶這樣兒,應該是給人喜歡得不得了。
他低頭看了眼桌上的煙灰缸,琢磨了一下敲在季鳶頭上能不能好。
不過想了想還是算了。
畢竟現在季鳶已經挺大一人了,真要起火動手,也足夠把他弄得血糊糊了。
劃不來。
醫藥費還得自己報。
養這個小兔崽子不防老。
“反正,你開心就行。”老馮最後只是咬着煙說了一句, “怎麽樣都是你自己找的,到時候別不樂意。”
季鳶懶的跟老馮這種大齡悲觀主義者說話,沒什麽感情的嗯了一下就沒再反應。
“不過。”老馮說着頓了一下, “他帥嗎”
季鳶看着他沒說話,過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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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什麽啊”老馮問。
“關你屁事。”季鳶站起來,把手機重新揣回兜裏, “反正現在就是,他不高興,我覺得煩。”
“我覺得分手吧。”老馮笑了下, “陪你喝一晚上,第二天你就重新快樂了。”
季鳶頭也沒擡的沖他搖了搖兩根手指。
“真的。”老馮躺在靠椅上把剛看到一半的電視劇重新開開, “你太在意,就會弄得很累,兩個人都累,就遲早會散。”
“我不累。”季鳶說。
“哦。”老馮鼓了鼓掌,擡頭沖季鳶笑了下, “牛逼。”
這個點了,手機裏的電視劇才剛開始播,老馮應該是得在這兒待通宵。
季鳶沒再說話,沖他搖了搖手就準備走。
老馮從衣服兜裏給他拿了兩塊奶糖出來,問了句吃嗎。
吃。
但是不想說話。
季鳶把糖接了塞外套兜裏,說了句先走。
“別想太多。”老馮笑笑說了句, “他遇着的事兒如果真的你能解決,那他肯定跟你說。沒說就是你來也沒用,送顆糖讓人知道你還喜歡他就行。”
聽了這話,季鳶沉默了一會兒。
話是應該挺有道理的。
就是說這話的人到今天都還單着,實在沒什麽憑據。
不過他說的長篇大論裏有一句還是通用的。
季鳶出了門,看了一眼手機裏的日歷,然後照着上面的消息,給江安發了一句信息。
——裏鳥:不累。想你。要開心。
寝管姨姨今天看着心情不錯。
看見江安都沒攔,順帶還說了句要用功,但也要早點休息。
周承這個點了還沒睡,看見江安也沒多問,就說了句陳澤康跟游鳴都挺擔心。
“你不擔心嗎”江安笑了笑随口逗了句。
“還好。”周承笑笑說, “可能是因為知道你不會有問題。”
“其實也沒什麽事。”江安開了櫃子,拿了毛巾和牙刷, “就是有點兒叛逆了,學校要求寫保證書。”
“你是挺叛逆的。”周承說, “雖然裝的是很乖。”
“一般這麽了解我的人,都已經埋了。”江安說。
“那我挺幸運的。”周承樂了一下。
“行了不扯了,你繼續看。”江安笑了下, “我洗個頭。”
“樓下吹風機這會兒已經斷電了,今天他們應該是來寝室把充電口給糊了。”周承說, “所以現在沒法插風扇,沒法充電,也沒法在鍋裏煮泡面和關東煮。”
“我說怎麽今天寝管那麽開心。”江安看了眼那個插座,嘆了口氣。
“我有充電寶,你用吧。”周承把手機線給拔了,然後把充電寶給遞了過來。
“謝了。”江安說。
“沒事兒。”周承低頭,把書給合了, “其實今天我什麽東西都看不進去,你開門之前都在玩手機。”
“怎麽了”江安問。
“偶爾會覺得自己特別悲情。”周承笑了笑, “就是那種全世界怎麽就我這麽可憐的感覺,而且一下子還拔不出去。”
“理解。”江安笑了笑, “我今天其實也狀态不行。”
“老蔣今天那個表情叫你出去了,你就沒回來,我們還以為你被弄回家了。”周承說, “他找你幹嘛了”
“不是他找我,是學校找。”江安說。
“是市三好有問題嗎”周承問, “我聽說今年要求卡得特別嚴。”
“是陳澤康讓你來問的吧。”江安笑了笑, “以前沒見你這麽好奇過別人的事兒。”
“他跟游鳴都來問過。”周承說, “不過主要還是我也好奇。”
“我先洗個頭,你問問他倆過不過來聽故事。”江安笑着說了句, “反正我估計今晚上,咱倆是都別想睡了。”
“明天要回家了就這麽嚣張嗎”周承也笑了下, “先說好,明天還得上三個小時的課。”
“上吧,一天不睡無所謂。”江安說, “我明天除了上課,還得輔導男朋友學習。”
說不清是什麽想法。
聽了這句,周承先是頓了一下,然後猛地擡頭看了他一眼。
反正這一套下來,江安在邊上看着還挺樂的。
剛剛那會兒的煩躁現在又有點兒消了。
也不是沒壓力。
就是壓力分擔了一點到看着挺不知所措的周承身上。
“沒事兒,這事兒還沒上A級戒備狀态,組織上允許你可以往外說。”江安低頭看了眼地, “但是陳狗游雞他倆過來的時候,讓他們別穿球鞋,外面剛灑過水,都是泥,打掃起來很麻煩。”
“你是真的叛逆。”周承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沒忍住笑了下, “不是說談戀愛這事兒,就是談戀愛還敢讓人知道,就很牛逼。”
“還好。”江安也笑了笑, “本來也不想說的,但是突然就覺得瞞着所有人沒必要。”
他說着,就有點無端的無所畏懼: “畢竟你江同學還是青春年少。”
學校寝室其實不大,畢竟都是四人間。
江安進了衛生間就随手把門給鎖了,完了之後把毛巾和牙刷什麽的都放在洗手臺上。
他們寝室就他跟周承兩個人住,所以跟別的寝室裏洗手臺的分配權鬧得腥風血雨不一樣,他倆其實生活很平和,從中間劃一條線,一人一半分。
寝室裏是沒有鏡子的,所以洗澡也不會有很大的霧氣。
江安低頭站在淋浴頭的下邊,能感覺到有點兒燙的水流順着脖頸流向脊椎骨。
他想起來了高一夏天的時候。
那會兒季鳶還是很叛逆的年紀,江安是第一次看見他流了很多血,也是第一次看見他赤着上身站在樹蔭和陽光的分界線裏。
眼神是帶了點兒狠勁兒的,手上還有一根不知道哪兒來的棍。
看見他了之後,季鳶顯而易見的有點慌亂,不過背過身彎腰提凳子的時候,背部線條很好看。
那會兒院裏是很聒噪的蟬鳴。
江安到現在都能回憶起心頭開始彌漫的霧氣。
等穿了上衣和褲子出來,江安濕漉漉的頭發上還搭了塊毛巾。
他看了眼房間裏特別不自在的一群,沒忍住樂了一下。
陳澤康。
游鳴。
柱哥和他據說是從小到大一個班的兄弟。
還有兩三個感覺哪哪兒都有他們事兒的好事人群。
這群人平常在一起,咋呼的恨不得全世界都避着他們圖安靜,現在倒是一個兩個都很沉默,感覺呼吸都不是很舒服。
“倒也不用這麽多人伺候。”江安笑笑說了句, “洗個澡而已。”
邊上的人還沒什麽反應,陳澤康笑了一下,罵了句滾吧老江頭。
“不是,真的嗎”柱哥看着江安,從上到下都給看了過來, “我妹可喜歡你了,之前來接我放學,回去了就說要嫁給你,我還答應的,你他媽的就鳥悄兒的不喜歡女的了。”
“你妹妹不是才七歲嗎”游鳴轉過去問了句。
“對啊。”柱哥說, “從三歲到七歲,要嫁的男人已經換了快十五個了。”
“反正,我是挺沒想到的。”游鳴轉回來說, “我一直以為江安一直沒找女朋友,是因為他真的愛學習。”
說完這句,邊上一群都沒心沒肺的開始笑。
笑得特別放肆。
聲音應該挺響。
反正隔壁寝室已經開始敲牆。
但是游鳴看着還是挺嚴肅的: “真的,可能你們沒這種體會,我上網查了,他們說我這種身材好的特別招人惦記。”
“你還不夠格。”邊上一個常年網絡前線鬥士插了句, “他們要肌肉特別大塊的,黑皮白絲高跟鞋。”
“我覺得這種吧,還得聽江哥怎麽說。”
“我也覺得是,我一直就說游狗自我感覺太好。”
“江哥可能更加喜歡我這種小鳥依人的。”
“扯屁。”
“就是,有我,江哥看得上你”
江安的床已經被游鳴跟陳澤康坐着了,其他幾個都搬了小板凳圍成一圈。
其實聽到這裏就明白得差不多了。
畢竟雖然都是千年的阿婆轉世,但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問他男朋友是誰。
這群人不能說特別無所謂,但是比起那些所謂的所謂,他們更加不想江安有太大壓力,所以變着法兒集體亂說逗他玩兒。
“行了,不扯了。”周承笑了笑,給江安騰了半張床出來, “我跟江安今天晚上是打算聊到天亮了,就幹脆不睡了。”
“你別告訴我你也出櫃。”陳澤康笑着說了句, “妯娌共床什麽的。”
“滾吧。”江安踩了下地,把桌上的手機拿了重新坐回被子裏。
“說真的。”陳澤康問, “今天你被老蔣叫去,是不是就因為這事兒”
“嗯。”江安說。
“他媽有病吧。”游鳴罵了句, “江安都高三的人了,他們還拿幾把點破事兒來耽誤事兒。”
“也正常。”江安說, “我談男朋友,他們不可能不管。”
“他們怎麽知道的”陳澤康問, “是不是誰說什麽了”
“沒誰,是監控。”江安說得挺簡單, “查監控的時候看到了。”
“不是。”游鳴說了句,反應了過來了之後,頓了下又接了句, “我操,你跟你那男朋友是幹嘛了啊,看個監控都能看出點不正常。”
“哪兒不正常了。”江安笑着看了他一眼, “我男朋友跑了挺遠就為了來接我放學,因為太可愛了,沒忍住親了下,這不很正常”
“牛逼。”陳澤康聽着樂了一下,鼓了鼓掌。
“所以學校那邊怎麽說”周承問。
“沒怎麽說。”江安說, “就是讓我寫了封保證信。”
游鳴張了張嘴,但沒發出聲音,而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江安。
坐在邊上的陳澤康默不作聲地扯了一下柱哥的衣領,讓他閉嘴。
周承搭在江安腿上的手這會兒已經輕輕拍了拍。
還有邊上的幾個同學。
他們誰都沒動靜,卻也誰都是百态衆生。
“我還記得我寫的那些字。”江安看了眼亮了的手機屏, “每一個字都記得。”
他聽見邊上已經挺安靜了,這會兒說什麽都是旁人留下的同情,但還是克制不住自己。
“我寫了挺多字的。”他又說。
那封信的內容其實也很簡單。
就是一點兒很簡單的話。
寫下它們,江安只用了将近兩分鐘。
——本人江安,與外校學生并無任何不正當的親密關系,并特此保證,不會陷入任何無責任的享樂與無意義的消耗裏,直至歲月盡頭裏。
其實提起這個,也不是為了獲求安慰與同情。
江安這人一直挺有趣,溫柔豁達敷在表皮,內裏全是有些下作的清高傲氣。
但他同時又是特別真心實意。
活得像個矛盾的結合體。
這種玩弄文字的游戲一直是江安挺惡心的事情。
無論是“不正當”還是“無責任”與“無意義”,都是一種逃避似的前提——雖然從沒否認,但也從沒承認。
可以被贊頌為靈巧,也可以被唾棄成無能。
所以他從來喜歡理科的直來直去和答案唯一。
顧女士當年也是學理的,她那會兒的文理還沒分過科。江安想起來顧女士留下的筆記,裏面寫了很多她年少時的夢境。
他也是給季鳶寫過夢的。
那年夏天,他告訴過季鳶不要再受傷,有事江哥可以護着你。
今年冬天,他也是親筆寫給了季鳶,無論什麽時候都是可以記得江安愛你。
最後,江安把季鳶剛剛發來的信息給截了屏。
“剛剛男朋友來了信息。”江安很安靜地笑了笑, “他祝我要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