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第41章
第 41 章
其實也沒說什麽很特別的東西。
就是靠着電話随便說了幾句。
有點兒像是前幾年手機還沒流行開來的時候,人和人的聯系除了書信和面對面,就只剩下固定的電話亭。
兩個人誰也沒動,誰也不急。
只是聽着對方的呼吸聲都會覺得開心。
過了一會兒,可能十來分鐘,江安問了句回了沒。
“沒。”季鳶說, “還在酒廠這裏,晚上回家沒什麽事,今天要看的書也看完了。”
“那挺好的。”江安說。
“那什麽。”季鳶說着頓了下,然後又跟沒事兒似的随口說了句, “昨晚上,陳安生住的家裏。”
“他怎麽了”江安問。
“搞不清楚他們。”季鳶說, “說是吵架了。”
“哦。”江安看着體育館外邊兒笑了下, “正常,聽說是都會吵的。”
“我們不會。”季鳶說。
“這麽肯定啊”江安在那邊像是被逗樂了似的,沒忍住笑了兩聲。
“反正我不會跟你吵。”季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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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和Z的意思”江安突然說了句。
“有理數。”季鳶下意識想了下, “還有整數。”
“對。”江安笑了笑, “恭喜啊,六百八穩了,暫時吵不起來了。”
聽見江安笑了,季鳶也笑了下。
具體笑什麽,不知道。
沒懂。
沒懂六百八跟Q和Z到底有什麽關系。
不過問題不大。
很多時候江安那邊的熱熱鬧鬧季鳶都不懂。
他和同學之間聊的卷子和老師的教學水平也聽不太懂。
江仰止偶爾打電話來跟他說的一些事,季鳶偶然間聽到的幾句也不懂。
不過懂不懂其實不算特別重要。
因為江安都願意給他解釋。
無非是季鳶覺得他有沒有必要知道。
這會兒風吹過來,會感覺很涼快。
特別是站在樹下或者走廊口。
季鳶這會兒就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裏邊的鏈子貼着皮膚,感覺有點兒發燙。
他聽着江安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聊着,時不時給他拍一張照。
看着應該是在往寝室裏走了。
不過這個點,寝室不知道有沒有開。
長中男寝的寝管姨姨跟門衛大爺可能是一個培訓機構裏出來的,基本上不要想在違禁時間裏當着人家的面進門。
季鳶聽見江安那邊的風稍微停了點,然後聽見了江安跟他說晚安。
“早點休息。”季鳶說。
“好。”江安笑了下, “你也別太累。”
“沒,不算累。”季鳶笑了笑, “我有學神保佑。”
“學神要是沒用呢”江安說。
“那就是我保佑學神。”季鳶說。
挂了電話,就不知道幹嘛。
看看風,看看空氣,看看面前街道上的煙火人群。
季鳶很清楚的知道江安今天狀态不對,但是具體哪裏不對,為什麽不對,季鳶就有點兒感覺不太出來。
江安不想說,那季鳶就不會問。
這種打着關心名義的過多幹涉不是愛。
季鳶一直都是個很乖的小孩。
讓江安不開心是的其他人,讓江安不開心的事他做不出來。
龔華以前不是沒有問過季鳶怎麽就那麽死心塌地了。
季鳶當時說不出來。
最後憋出來的話特別不像個五好少年,直接坐在門口小木凳上,頭也不擡地說了句滾蛋。
其實也沒有什麽契機,就好像突然江安就是人生裏很重要的一塊。只是從四年級開始到現在,他倆滿打滿算也認識了将近八年。
這八年裏當然還有很多的人和事存在。
但是那又怎麽樣。
他們相依為命了那麽多年,算得上是目前所有人生的一半。而且随着年歲的過去,比重只會越來越大,直到整個人生全部都是他。
無論對方是誰,能在一起這麽久,都會是個很特殊的存在。
何況對方是江安。
所以是季鳶此生一次的江安。
四月裏,江南季,摩托車,單件T。
幾個元素聽着都很帥,但是騎車起來都挺呆。
反正就一個字。
冷。
季鳶感覺到風在臉上狂笑着刮過去,邊跑邊罵他是傻逼。
他挺幼稚的罵了一句回去。
然後又聽見自己腦子沖自己喊了句“傻逼,你男朋友不高興”。
聽了這句,還是會下意識的咬着牙。
渾身都繃緊了,還是沒法歸結到冷這個因素上。
所以還是沒放下。
因為是江安,所以即使知道他很牛逼,但還是會擔心。
在心裏咻了好幾聲之後,五個紅綠燈就過了。
季鳶把摩托車停在社區診所的門口旁邊,今天晚上是老馮值班,隔了很遠就能看見老馮的熒光綠奔奔。
熒光綠不得不說的确很晃眼。
一堆車裏就它一輛亮得特別。
隔了那麽老遠,都讓人煩的想直接撞上去。
啪。
咣當。
噼裏啪啦。
世界就很安靜,一片都是和平。
老馮看見季鳶就很熱情。
弄得好像季鳶給他發工資似的。
每次季鳶看見老馮那種“羊來了”的表情,就覺得自己在腦門上寫了“我很好欺負”五個字,而且恨不得見人就把這幾個字給他看。
“上次欠多少來着”季鳶把手機蓋了放在桌上,坐下的時候随口問了句, “就之前手上那個,還有之前換藥那次,這兩次都沒付。”
“沒事,我給你墊了已經。”老馮笑了下, “其實也就一點錢。”
“快點。”季鳶皺了皺眉頭, “真要是大錢我肯定不來還。”
“做人呢,就沒必要這麽實際。”老馮往邊上的計算器噼裏啪啦一陣打,完了之後挪到季鳶前邊, “我一直說你活得太老實,沒必要。”
“哦。”季鳶答很的利索,把錢掃了轉過去。
“說吧,來幹嘛。”老馮說。
“看一下這個傷口還有沒有必要擋着。”季鳶說, “煩。”
“上衣脫了,我看一眼。”老馮說。
“我傷是的手。”季鳶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兩只都是手。”
“我是看你年前腰後邊兒給人刮的那道能不能消。”老馮樂了一下看着他, “小小年紀滿腦子什麽東西。”
季鳶盯着老馮看了好一會兒,才把手上的小袋子往邊上一放。
“防我跟防流氓似的,至不至于。”老馮啧一聲,伸手就要去摸那個袋子,還沒挨近,就被衣服卡了一半的季鳶伸手給按在桌上。
“別瞎動。”季鳶說。
“行。”老馮點點頭, “你先把衣服給脫了。”
季鳶把衣服往上一扯就脫了,右手還按着老馮,沒讓他有勁兒動。
“你是背着我去學過中醫嗎”老馮笑着問, “我感覺我麻筋都給你掐住了。”
“沒學過。”季鳶說着把小袋子挂着椅子背上,半轉了身,給他看腰後邊兒的那道疤。
“還好你沒女朋友,不然衣服脫了就能給人吓到。”老馮盯着研究了很久,最後說了句, “不過現在也有不少腦子不清楚的,就喜歡你們這種一看就活不長的。”
季鳶估摸着應該是沒什麽大問題,沒心思聽這人繼續扯淡,轉了身就準備把衣服重新穿上。
“手肯定是沒事兒了,我看都不用看。”老馮說着重新從抽屜裏拿了兩團繃帶和棉花出來, “不過我建議你還是把傷口包着,省得有人看你過得太順了,給你真弄點傷出來。”
季鳶把繃帶放進袋子裏,嗯了一聲沒多說。
“之前不是說張哥他們去外地避風頭嗎。”老馮問, “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
“不知道。”季鳶說, “反正跟我沒關系。”
老馮看着季鳶,很罕見的安靜了一會兒。
在這之前,季鳶一直以為這人可能某一天會變成菜場阿姨裏的中堅戰力。
不過最後老馮只是說了句挺好。
“好個屁。”季鳶接了老馮遞過來的煙笑了笑, “這下真的是誰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騰出手來折騰了。”
“再怎麽說你也沒賣過他,最多只是折騰一下你沒再跟他一塊兒混了。”老馮說, “反正就算被打殘了,也好過你真的不要命。而且我話也在前頭,上面在查他們這些人,他逍遙不了多久。”
“看着你好像還挺開心的。”季鳶笑了笑,太久沒抽煙了,聞着煙味都覺得有點生疏。
“當然。”老馮說, “我這些年,對你也算是掏心掏肺了,那之前你給人打得血糊糊的,不都是我給你撿回來的。”
“那都是多早之前的事兒了。”季鳶咬着煙,等心裏那股勁兒下去了,就把煙給掐了, “初一吧,那會兒我才多大,肯定打不過他們。”
“确實。”老馮也笑了笑, “後來你初三開始蹿個兒了,就換成你把人家打得血糊糊的往我這兒帶。”
“不過我這次來,不是因為這個。”季鳶說。
“啊”老馮愣了一下,他以前沒見季鳶說話這麽含糊,第一次見,還有點兒新鮮。
“有點兒事,我扯不清楚。”季鳶偏過頭看了眼窗外的樹。
挺大的一棵。
有點兒像白楊,也有點兒像桦樹。
可能是它倆的私生子。
“說呗。”老馮樂了一下,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跟我告白。”
“我交男朋友了。”季鳶說。
老馮頓了一下,剛剛想說的一堆都給咽了下去。
最後他看了看季鳶,沒什麽感情的說了句: “要不你還是考慮一下跟我告白”
“沒跟你玩兒。”季鳶說, “不是那種随便談談新鮮的,是我想一直在一起的。”
“那就在一起呗,你看你腰這麽得勁。”老馮把咬着的煙掐了,然後又點了一根, “反正過來人告訴你,我們這群人,沒一個能走到最後的。”
“那是你們。”季鳶說。
“行。”老馮吊兒郎當的朝他鼓了鼓掌, “你特別,你牛逼。”
“少幾把陰陽怪氣。”季鳶把小袋子往桌上一丢, “剛跟他打完電話,感覺我男朋友今天不是特別高興。我來主要是想問問,你們是怎麽哄對象開心的。”
老馮看了眼袋子裏的東西,沒忍住樂了一下。
“笑屁。”季鳶感覺臉燙得厲害,嘴上就容易放縱自己, “反正我誠意有了,你他媽愛說不說。”
“操。”聽完這句,老馮笑得特別放肆, “你剛那樣兒,我估計你買這玩意兒跟未成年少女買衛生巾似的。不是,連套都買了還問屁,你有功夫送我不如直接送他。”
“他不一樣。”季鳶說。
“得了吧。”老馮把袋子往抽屜裏一塞,随口說句謝了, “都是男的,哪兒不一樣”
“反正他就是不一樣。”季鳶說, “哪兒都不一樣。”
“談戀愛最怕太理想。”老馮笑了笑, “都是人,你遲早得失望。”
“那他就是理想。”季鳶說, “別說失望了,跟他在一起這事兒,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老馮看了他一眼,沒再接話。
季鳶頓了下,然後又補充了一句: “而且我男朋友是學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