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第39章
第 39 章
周承低頭笑了下,沒再說話。
笑完了就直接把視線看向書上。
江安也沒再開口,給季鳶發了句“真乖啊崽”就把手機放回去接着充電。
這個時候,整個學生寝室估計也就關了那麽一兩盞燈,對面女寝要稍微好點,關了可能有三四盞。
不是不困。
到這個時候了,其實誰都很有點困。
只是沒人敢睡。
連關了燈的那幾個寝室裏都時不時逃出了手電筒的光線。
老蔣這會兒在門口敲了敲門。
被允許走進來了之後,往地上放了一箱牛奶和一袋蘋果香蕉。
江安偏過頭笑着說了句謝了,老蔣看了眼周承,想了會兒還是什麽也沒說,沖江安擺擺手了之後繼續往隔壁寝室走。
據說這些東西是班費裏出的。
不過開學交的那點兒班費到底夠不夠老蔣這麽坐月子似的養也不知道。
江安跟周承說了句你別動了,然後把東西搬了進寝室,再把門給關了。
“實話。”周承把手上那道題給做完了之後說了句, “你有沒有覺得老蔣最近壓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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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的畢業班,壓力不會小。”江安說。
“但也不是第一屆畢業班,而且實話說,我們班的成績還算不錯。”周承說, “我不太覺得升學壓力能讓老蔣兩個星期上三次火。”
“不知道了。”江安笑了笑, “可能是家裏的事兒吧,之前老蔣就老往醫院跑。”
“嗯。”周承低頭應了句,沉默了挺長時間之後又說了句, “如果,我沒有別的意思啊,就是如果你高考沒考到預期成績怎麽辦”
“會很麻煩。”江安看着周承笑笑說了句, “不過基礎在這裏,考得再不理想,也能拉開絕大多數人,無非是上不了新聞。”
周承聽着沒忍住了樂了很久。
然後他看着書說了句: “很自信啊。”
“我以為能問出這個問題的人跟我差不多,對成績都能算作自負。”江安說, “不然怎麽會覺得自己一定能考多少分。話說回來,你目标幾分”
周承點了點頭,說了句六百八。
“Q和Z在集合中代表什麽”江安問。
“有理數和整數。”周承下意識答了一句。
“那你肯定有六百八了。”江安笑了笑, “你想想,有人連這個問題都答不上,你不可能沒他們分高。”
“笑什麽”季鳶看了眼邊上的陳安生, “不過你沒去找李八裏我還挺意外的,我一直以為你跟陸垣掰了,都不會跟他掰。”
“掰什麽掰。”陳安生坐在地上靠着床打游戲,抽空擡頭看了他一眼, “別跟八裏那傻逼似的,一天到晚找我不痛快。”
“說吧,怎麽了。”季鳶說, “大晚上來蹭屋住。”
“吵架了,覺得再不出來得打起來。”陳安生說, “去蔣八裏那兒得一直被他煩,去別人那兒又得欠人情,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季鳶又帥又無情,就來了。”
“哦。”季鳶點點頭,也沒興趣繼續往下問,随口說了句, “明天走的時候把被子拿出去洗幹淨。”
“至不至于”陳安生把游戲掐了之後看着他, “這麽嫌棄”
“嗯。”季鳶說。
“行吧。”陳安生樂了一下,給手機充上電,轉過頭問了句, “你看的什麽”
“筆記。”季鳶說。
“我那兒也有幾門課的筆記,可能你們教材改了,不過有些應該還是重的。”陳安生說, “明天你去完學校了之後,跟我一塊兒去一趟我家拿呗。”
“你倆架這吵得挺兇。”季鳶笑了笑, “還得人陪着才能進門。”
“真的,要是我沒那麽喜歡他。”陳安生也笑了, “就他跟我犟的那樣兒,指定得抽兩下。”
其實陳安生跟陸垣之間的事兒,季鳶也不能說一點兒都不好奇。
就是沒什麽必要問。
問了反而事多。
季鳶把手上的筆記看得差不多了之後,再把邊上的一堆卷子理了理,完了看了眼手機屏。
“關燈了。”季鳶說。
“行,等我把手機充了電的。”陳安生說。
“快點吧,明天你還早班。”季鳶說。
陳安生沒再說話,把手機充上電了之後順手關了燈。
“明天早上我八點的鬧鐘,你要是想起我可以叫你。”季鳶說。
“別了弟弟。”陳安生笑了下, “我又不高考,我有病”
“你那天,找江安幹什麽”季鳶問。
“你沒問他”陳安生躺在地上擡頭看了眼天花板。
“沒。”季鳶說。
“也沒什麽。”陳安生說, “誇他帥,然後讓他幫忙去學校裏問個人。”
聽了這句,季鳶哦了一聲沒再說話,這就不是他該管的範圍了。
陳安生這會兒也挺安靜。
他倆的關系其實沒到這份上,不是那種沒地兒去就可以找對方的關系。
但是今天陳安生開口的時候,季鳶倒也沒多猶豫。
除了堅持對方得睡地上。
至于為什麽。
也沒什麽确切的理由。
就是感覺這段時間大家都過得挺沒勁兒。
好像所有事情都開始玩命。
前幾天季鳶發了挺大一次燒,燒了兩天才沒那麽高。
之後就是補班和看題,看了很多題,各種科目的都有,然後按照水吧裏的規定,代班的小時數也跟沒數似的往上翻。
龔華和大堯倒是沒這樣,只是最近也特別逆。
主要是二華太能折騰出事,每天在學校裏老是被人欺負,大堯他堂兄又在鬧離婚,每天上大堯那兒喝酒罵人。
陳安生這種有家回不去的不用說了,連桂姨這兩天都顯得有點兒沒精神,跟老媽吵架都吵不出以前的氣質和風采了,對面趙伯家的女兒據說是找了個特別下貨色的男朋友,這兩天就擱家裏跟趙伯鬧。
反正都挺多事的。
雖然以前也都是這麽活着的,但是一加上手上的這些書和題,就感覺有點兒累了。
沒那麽能抗造。
躺在床上半天也沒睡着。
但是人躺着迷迷糊糊的就會忍不住想事兒,而且想法還很清晰。
想江安了。
想他哥了。
特別想。
想看想抱想親想在一起。
想到後來就覺得他男朋友好牛逼。
同樣是談戀愛,自己一副要完蛋的樣子,男朋友還能考市第一,牛逼。
又過了一會兒,季鳶聽見了底下的陳安生很輕的問了句還醒着沒。
他沒吭聲。
懶得說。
人困到一定階段是不會想對外界的任何動靜做反應的。
這會兒動一下頭發絲都覺得費勁兒。
底下的動靜不算大。
甚至可以說特別壓。
季鳶知道這種動靜意味着什麽,但是他現在說不出任何的一句話。
陳安生哭了。
雖然哭得特別懂事兒聽話。
哭的什麽不知道。
要說什麽別的也說不出口。
就是覺得有點兒沒什麽力氣。
這片裏的人活得都特別吃力。
雖然江安說過,季鳶應該是能有點兒底氣的,但還是有時候會經常覺得無能為力。
好像一個陀螺來回的轉。
轉來轉去也就是停在原地。
季鳶勾了勾脖子上的鏈子。
是老媽跟江安之前一塊兒挑了送給他的。
鏈子是純銀的,上面挂了一小塊銅片。
沒有字兒,只有一些看着亂七八糟的紋路。
老媽說這叫心意,江安笑着跟他說送這個禮物是希望他不要設限框住自己。
邊上的陳安生估計是哭得差不多了,該發洩的情緒已經發洩完了,已經沒了聲音。季鳶偏頭看了眼窗戶外邊兒的天,黑壓壓的一大片。
然後他想了一下。
離高考還有四十八天。
“四十八!”陳澤康拿了粉筆邊寫課表,邊喊了一句。
黑板上的日歷被撕掉了又一張。
江安看了看上面寫的數字,默不作聲的回了位置。
游鳴這會兒頭也沒擡,整個人埋得挺低的在寫卷子。
邊上一塊兒都特別安靜,連一直比着誰更吵的隔壁八班都懶得出聲了。
外邊兒的鳥叫都比裏面的寫字聲兒要響,只有偶爾蓋桌板或者翻卷子的聲音能蓋過外面的天地。
班裏一個女生從早上開始哭到現在,但也沒打擾到別人,只是沉默的哭着寫題。
陳澤康說她有個挺珍惜的東西給丢了,可能是表還是個什麽挂墜,應該是有什麽特別的意義來着,已經讓老師通知學校那邊去查監控了,但情緒還是止不住,一直哭。
江安嗯了一聲,把手上的這套卷子最後做了一個整理,挑了幾道典型題給季鳶拍過去。
“聽說還是她奶奶還是什麽長輩給的,不說紀念意義了,好像還很貴。”陳澤康看了眼那個女生,把聲音壓得特別低, “她自己覺得是同學偷的,不過跟老師說是不是外面進賊了,不查的話害怕這種事情還會發生,要不怎麽說她聰明。”
江安應了幾聲,對這件事實在是興趣不大。
“不過我覺得她能哭成這樣,丢東西都不算全部理由,估計是這段時間太壓着了,大家都憋着氣想要找個地方發洩一下。”陳澤康說。
“你現在很閑嗎”江安看着他笑了笑。
“還好。”陳澤康說, “反正放平心态我覺得比什麽都重要。”
“那挺好的。”江安說, “那你能不能平常沒事兒給季鳶講講英語”
“一小時兩百,我随叫随到。”陳澤康樂一下了,說了句。
“太貴了。”江安笑了笑。
“有什麽可貴的”陳澤康也笑了下, “我二模英語市第一呢,說貴就是看不起你們了。”
“這個第一前面的前綴詞有點兒多了。”江安說, “一般一個就差不多了。”
“靠。”陳澤康給他氣樂了, “江安你損不損。”
“可能有點兒吧。”江安說。
“是不是只有在季鳶面前,你才肯當個人。”陳澤康笑着問。
“我覺得你現在從我桌子上挪下來,會比較像個人。”江安說, “這才一個學期不到,我的書都已經給你壓出了七八道痕了。”
他倆這會兒在說着,老蔣從後門進來,表情看着挺嚴肅的。
“江安,你出來一下。”老蔣說。
“怎麽了”陳澤康從江安桌子上下來,随口扯了句, “這表情,你是不是背着我們把老蔣的金銀花給吃了。”
“沒。”江安說着往外走,順手把卷子用書給壓了下, “我哪兒敢吃老蔣親孫子。”
出了門,老蔣一句話也沒說,帶着江安往樓梯走,等下了樓梯才說了句。
“有點事情,學校覺得應該跟你聊聊。”老蔣看着江安說。
“什麽事兒”江安低頭看着地上的瓷磚縫隙,跟着老蔣往政教處那兒走。
“關于在監控錄像中發現你與外校同學之間交往過密的情況,包括行為舉止的一些不正當。”老蔣說, “學校覺得應該在跟你個人談過之後,再做出相應的應對措施。”
“哦。”江安頓了一下,偏過頭看了一眼天。
天這會兒藍得厲害。
可能是因為前段時間一直玩兒命下的好幾場大雨。
江安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季鳶那天的那句“我不歸老大管”。
說這話的時候,季鳶的表情特別可愛。
酷帥酷帥,奶拽奶拽。
反正就感覺像個小可愛。
“學校應該就是要你做點保證,再配合一下學校進行招生宣傳,也不會問題很大。”老蔣看着江安,嘆了口氣之後使勁兒摸了一把他的頭發, “你也別太擔心。”
“我沒什麽可擔心的,分數在這裏,學校不可能放棄我的成績。”江安看了挺久的天,然後在出教學樓的時候盯着臺階看了好幾眼, “您別擔心。”
之前他們就是在這裏親吻的。
季鳶也是在這裏說的走路太慢,特別想見他。
江安想了很久,發現緊張或者迷茫的情緒其實都沒有。
平靜得好像他們只是朋友。
他只是特別單純的,帶着點稚拙的天真,不想替江安不愛季鳶這件虛構事實做僞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