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第37章
第 37 章
“在想什麽”陳安生問了句。
下午兩點的水吧跟淩晨兩點的其實沒什麽差,坐的人不算多,不是睡覺就是聊天,邊上放着的一杯水看着總要往下掉。
不過因為賠的比成本多,龔華的意思是不要去管,随他們砸着玩兒。
手機的屏幕剛剛被掐滅。
江安發來的信息已經截了屏留存在相冊。
季鳶聽見了聲兒,轉頭看了他一眼,随手把椅子扯了回去,說了句沒什麽。
雖然說憑良心講,他更多的是想說關你屁事。
但是不太方便沒禮貌。
畢竟陳安生這人實在太刁,一點兒表情和動作就能把人看得很準,如果再加上龔華一塊兒,真的是能把人陰陽怪氣的不想再在這兒上班。
而且辭職之前還能跟這倆人打一架。
打到大家都組隊上老馮那兒玩。
不過陳安生看着也就随口一問,然後又接了句: “之前收拾房間的時候,翻出來三盒染發劑,我這兩天想換個新發色,但是兩盒夠我造了,你要不拿一盒回去,反正你頭發也就這麽點長短。”
“不感興趣。”季鳶說。
“顏色很好看的。”陳安生說, “粉紫粉紫,紫粉紫粉的。”
“哦。”季鳶偏頭沖他笑一下了,手上又搬了條凳子回去, “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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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呗。”陳安生在邊上也接着挪, “不過實話說,我真覺得江安那張臉,染個紅白對半的陰陽頭肯定好看。”
季鳶把他說的這個發型大概想象了一下,連帶個江安的臉都不願意。
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配不上他的江安。
“真的。”陳安生看起來應該是說得挺來勁兒了,上手比劃了一下, “你自己想,一片昏黑裏做到一半的時候,你或者他,親得上瘾了就扯了随便哪邊的頭發往自己這兒壓,想想都帶勁兒。”
“有病去找老馮,別扯着別人男朋友瞎幾把惦記。”季鳶放了凳子看着他。
“沒惦記。”陳安生笑了笑, “這不是我男朋友不留頭發,沒法染麽。”
“我頭發就比陸垣長了那麽一點兒,連一厘米都不到。”季鳶說, “良心”
“我的良心那肯定沒你蓬勃的春心晃眼。”陳安生說, “不過主要吧,我不舍得他陪我染,但你可以一塊兒,染不了頭發染頭皮也一樣。”
“直接說,別找打,大早上找我撩閑幹嘛”季鳶問。
“行吧,主要就想問個事兒。”陳安生照舊是挂着一臉笑,有種漫不經心的帥氣,欠得剛剛好, “江安微信多少”
季鳶沒再說話,偏頭看了眼牆上員工守則的第三條。
——打架鬥毆者扣除三天工資,并無償工作滿四十八個工時,另于無償工作時間內,遵從老板的意願,站在水吧外高喊三句我們老板真帥。
也還行。
這個代價不是賠不起。
陳安生注意到他的視線,沒忍住笑了笑。
“沒跟你開玩笑。”陳安生樂着說, “沒想找他撩閑,也沒惦記誰對象,真有事兒。”
“賣染發膏嗎”季鳶問。
“沒。”陳安生笑了下, “就想問問他,能不能幫忙聯系個人,我這兒的聯系方式已經找不到。”
“哦,知道了,我問問行不行。”季鳶說。
“至不至于啊。”陳安生說, “問一句而已。”
“至于。”季鳶低頭給江安發了條信息, “他現在耽誤不起。”
江安的消息過來已經是下午四點來。
這個時間應該是活動課。
別的學校基本高一下學期了,就不會再有活動課或者社團這種東西,但是長中還是會把這兩個時間段給留下來,雖然大多人都直接把這段時間給上成自習課。
信息內容很簡單。
一個字。
——An:推。
季鳶回了個小表情過去,把陳安生的微信推給江安。
江安剛把添加邀請發過去,就看見季鳶連着發來的挺多信息。
一張已經整理成長條的題目問題,還有圈出來的幾個陳澤康寫的英語單詞看不清。
不過季鳶的重點顯然不在這裏,後邊兒絮絮叨叨挺長的一大串,都是在跟江安說最近氣溫活得像神經病,要記得添衣加衣,吃飯的時候也要專心,別再看題。
哦。
好的。
真體貼真不錯真行。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平常住校也就算了,周末了季鳶還得找理由避開不見,理由還很正大光明——感冒了,怕傳染給你。
江安當時聽着這幾個字就覺得熟悉。
但是一下子沒想起來這句忽悠還是自己先教的班。
報應就挺循環。
心情顯然是不太好。
哪個剛談戀愛就被迫異地的人能心情好。
二模過去了有段時間,三模也很快就到了,整個長戈最近的呼吸都在為了高三的這批學生繞道,季鳶睜着眼睛說這句瞎話的意圖,其實江安也知道。
但就是覺得這人乖巧得特別戳心。
真有這個想法,多親一親男朋友不比什麽都行
陳澤康整理好的筆記已經連着江安以前最開始的那幾版筆記一塊兒給了過去。
季鳶也每天相當聽話的給江安說今天又看了哪些內容。
時間一下子在緩慢中過得飛快。
慢是的每節課,快的是一天天。
長戈轉暖的速度比周邊所有的城市都要迅速,路邊的花草也開始有點兒長開。江安每天回寝室的時候都會拍一下長中,發給季鳶一份,再存到相冊一份。
這樣的日子眼看着是沒了多少。
江安有一天路過南門口的那塊大石頭的時候,看着石頭上很大的“靜待花開”四個紅色大字,甚至看了快一分鐘。
陳澤康最近也不太嘻嘻哈哈了,游鳴看着也踏實了很多。
平常班裏最鬧的張騁跟最安靜的趙嘉姝,兩個人說話的頻率已經差不多了,基本除了問問題和理概念之外,連網上那誰誰和那誰誰誰都講得少了。
周承的狀态看着一天好過一天,雖然前兩天好像又崩了一次,所有人都覺得他可能撐不住了,結果第二天這人看着狀态又特別好。
而且是那種真的好。
柱哥有天來問江安題的時候,抽空說了句隔壁班袁悅好像準備休學,這個時候休學是真牛逼。
江安想了會兒,記得她是陳澤康以前有段時間經常說的那個讓他快樂英語的英語課代表。但也就只是想起來了,對這事兒沒多說,扯了一把柱哥讓他少說兩句,然後開始給他講題。
其實也好奇過陳澤康對這事兒知不知道,是什麽反應。
但也僅僅止步于好奇。
在長戈所有學生很短的人生裏,每個人都把太多的期望寄托在高考的這幾張試卷裏。
季鳶說江安耽誤不起,這話沒錯。
但是好像也不能選個人,說他被耽誤的人生可以承擔得起。
沒人有這個權力。
題目做着做着就開始哭的同學越來越多,經常一個帶了一片。
每次小測的走廊上也都有老師站着,避免出事兒。
老蔣也沒再嘗試說服他們放輕松,就是有天下晚自習的時候随口說了句,每屆的每個學生都挺特別的,就是畢業前的這段時間沒什麽差別,勸來勸去都好像站得太過。
而垃圾桶裏的卷子和筆芯終于是多過了零食和飲料瓶。
江安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跟着老蔣到了辦公室,然後問了句認不認識潘邵華老師。
“他辭職了好幾年了,都快十年吧。”老蔣皺了皺眉頭,他想事兒的時候就這習慣, “你怎麽突然問起他。”
“之前同小區的在這兒讀書的哥哥,這兩天偶然碰到。”江安随口扯了句, “他說他是潘邵華老師的學生,想找個時間回來看一下老師,所以喊我問問有沒有潘老師的聯系方式。”
“學校應該有記他離職之前的電話,不過現在還用不用,就不知道了。”老蔣說, “我給你找一下,你稍微等等。”
“嗯,謝謝老師。”江安笑了笑,低頭給陳安生發了句在問。
“收斂點。”老蔣偏過頭看了他一眼, “在辦公室裏就別看手機了,到時候我都不知道該不該收。”
“行。”江安看了眼老蔣拿出來的聯系簿,找到潘邵華的號碼拍了張照,發給陳安生之後就把手機收了回去, “不給您添麻煩了。”
“你那個哥哥是哪屆的啊”老蔣問了句。
“08屆的。”江安說。
“我記得那屆好像也有個跟你差不多的學生。”老蔣笑了笑, “也不是差不多,就是成績吧,也是數一數二的。”
“哪年我們市裏的前三名沒長中的學生啊。”江安笑了下。
“這個自信很好。”老蔣拍了一下江安的肩膀, “長中人,要有長中的驕傲。”
江安點了點頭,在老蔣特別欣慰的目光裏說了句有點兒疼。
“但是你得加強體育鍛煉。”老蔣說。
“別了。”江安笑着說, “有窗戶就夠用,別一定要開那扇門。”
回去路上手機響一下了。
江安懶得一直看手機的時候,就會把手機關掉靜音,免得不知道季鳶找他。
手機屏幕上顯示是的陳安生的信息,說號碼換人用了,但是謝了,實在找不到就算了。
江安發了個好的回去。
至于找不找得到,為什麽要找,其實跟他關系都不大,也并不多少好奇。
只是有個忙就順手幫了。
畢竟從各種方面來看,陳安生還是挺值得幫。
帥。
男朋友帥。
很聰明,很能看人。
而且還是鳥崽的同事,鳥崽看着也覺得他很有意思。
晚上十點多的長中很安靜。
尤其是學生都走得很徹底。
整個視線範圍裏好像只有幾個學生還在球場那邊打球,但是離得太遠,有點兒看不清晰。
學校的每個路燈上都貼了一份自制的日歷,數字已經從100變成了49.
好像時間把時間攔腰斬斷。
快得連一聲痛呼都聽不清。
長中大道兩邊的銀杏樹一直很有名,很多人都會來看。
每年秋天落葉的時候,大家走路的速度都會慢一些。
現在差不多是剛開花的時候。
是空空蕩蕩的一片。
晝夜溫差還是比較大,江安出來的時候忘記帶外套,這會兒其實有點兒涼,身上倒還好,就是手有點兒冰。
風吹着寬大的校服微微飄起。
江安站在一個路燈下面,突然就有點兒不想回宿舍。
雖然這個時間已經很晚了,老蔣也肯定已經回去了,沒有班主任的請假條,門衛處的那幾個保安大叔也肯定不會放人。
但人在被愛的時候,都是或多或少有些任性。
江安當然還是很乖的仔。
雖然偶爾會使壞。
他跟那些沒長全的小屁孩其實是有個共性,雖然被掩飾得很好,但畢竟還是本性——對着別人都是很讓人舒服的溫和守禮,惡劣從來都只是對着家裏。
他看着前面打球的那幾個男生想了一下,隔了很遠拍了張挺模糊的照片過去。
——An:上次見你是在九天前的晚上七點三十分,分別前我沒有得到任何一個來自你的親吻。在這九天裏,因為各種不可抗力和你單方面不想見我的意願,我想過要不要克制一下自己想與你親近的決心。
——An:剛剛隔了很遠,看見了很多與我無關的人,突然就想起你。所以之前的所說的那句“看見了很多關于青春和未來”的想你,其實應該屬于一個自欺欺人的騙局。我應該承認的。
——An:我只是想你。
然後他想着季鳶可能出現的反應,沒忍住笑了一下。
褪去所有的話術和情緒。
江安覺得自己真的只是,在一個很平常的晚上,在回去的路上,随随便便的特別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