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第31章
第 31 章
這個酒店雖然不貴,但是室內通風真的不錯。
被打開的窗戶裏逃匿了吹起簾子的風。
江安坐在季鳶邊上給他講一些前面數學的基本題型和常規的解題思路,畢竟目标得分是六十分,所以不用特別深入的去說,說了反而會弄不清楚。
學生時代做題的那種體驗,其實看見很多人都在懷念。
午後,風,本子壓了試卷,吹着的電扇和邊上一塊兒做題的同學。
有些人會更加幸運一點。
喜歡的人也在身邊。
講題時候的肢體接觸沒有那樣多的绮念,大多數時候只是感覺到了對方的存在,并不會覺得怎麽樣。
老蔣以前說過,以後你們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一段時間,可以全心全意的學習,你們付出的努力也再也沒有明明白白的成績可以證明,所以請好好珍惜。
江安當時的聽的時候沒什麽感覺。
在給季鳶講完了題,開始刷卷子的時候才有些恍惚的實感。
手上做是的已經連題型都爛熟于心的高考卷。
而高三還剩兩個月不到的時間。
他和季鳶的高中時代,和無論怎樣都會被寬容以待的小屁孩生涯将在不久的将來徹底過去。
小學的時候無論怎樣都的确不理解的“爸爸的花兒落了,而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可能很快就會懂了,在未來某一天的一朝一夕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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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季鳶可能很早之前就懂了。
江安看着題,選了一個D。
這道題完全可以用做題技巧來判斷,連題目實話說都不用特別細看。
他開始嘗試着養活自己和老媽是在初一的年紀,那會兒全世界都在不理解他,有些話沒有惡意,但的确自以為是着傷人心,不過江安看見的季鳶好像從來沒在意。
可能确實不在意。
但是江安後來每次想到那會兒的季鳶就有點想蹲下來抱一下他。
一米六多的鳥崽。
抱起來也是小小的一團。
他不會哭,也不會跟這樣高的哥哥抱怨。
江安想,他可能會慢慢把頭埋進脖頸間,然後拽着自己的肩膀不撒手,低着頭說他們都是傻逼,屁話多得不行。
還是小孩兒的季鳶當時就很叛逆。
賊拉叛逆。
特別有個性。
季鳶做題是真的沒習慣的,也是真的沒題感的。
做得很慢。
在接吻之後還能壓下性子做題是真的沒想到的。
手在腰上的觸感好像還很鮮明,現在拿着筆的觸感也不是說不行,只是兩者确實毫無關系。
他大概保持了做三道題,想一次江安的頻率,最後覺得這樣可能不太行,所以改成做五道題,想一次江安。
作為當代第一次談戀愛的男高中生來說。
還挺有自制力。
剛剛季鳶已經下樓買了兩份午飯。
是江安之前想吃的那家黃焖雞。
倒也不是他倆餓了,只是季鳶覺得再不找個借口把他們分開,可能的确得出點事兒。
沒不樂意。
或者說就是太樂意了。
季鳶下樓之前還在樓道裏站了好一會兒,當年唯心主義者和唯物主義者的唇齒交鋒,可能都沒他現在的內心掙紮要來得刀光劍影。
江安那會兒低頭看着他的樣子,季鳶還記得很清晰。
耳邊分不清彼此的喘息都抵不過叫他的那聲名兒。
其實江安很少直接叫季鳶的全名。
基本都是帶着幾分親近的鳥仔,鳶哥,或者是帶着點兒随意的鳶兒。
連名帶姓的叫,可能只叫過那麽十幾二十次。
季鳶記得以前被江安發現他連着一星期沒去過學校的時候,江安叫的他全名;後來好像是被割開的傷口沒藏好,江安也叫了他全名;再後來很多次已經記不太清,好像是告訴他,他喜歡他的時候,江安也是叫的全名。
季鳶這個名字其實念起來會很好聽。
特別是江安念的時候。
無端的纏繞了很多的水汽。
江安看着真的很像是長戈的人,他身上帶着長戈所有蓬勃的生氣。
比天光還要熠熠。
四點五十左右的時候,季鳶的手機響一下了。
他低頭看了眼。
是陳安生。
信息看着發得很急,連标點都沒加。
這個時間是水吧裏面吃飯的時候,今天周末,可能會有五六個服務生在。吃飯是輪班制,起碼要留三個人在前面,基本上沒什麽時間可以偷閑。
所以季鳶還是挺佩服陳安生這個摸魚的本事。
能摸得出神入化。
還能不耽誤事兒。
——陳來活:來沒
季鳶把手上的這道題做完了之後,拿了手機給回了一句沒。
過了十分鐘左右,又收到一句還多久。
這會兒看着水吧好像空了點。
陳安生都能發标點。
發來的是一個倒過來的問號,季鳶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個符號是怎麽打出來的,一個标點都能看着這麽陰陽怪氣,比龔華還牛逼。
“剛剛陳安生發信息過來,問什麽時候去。”季鳶偏過頭問了句。
“我是都行。”江安沒擡頭,繼續做手上的那道題,剛剛已經寫了兩大列過程了,還沒寫完整道題, “但如果得差使你,那就晚點兒。”
“想差使得付我五十塊一小時。”季鳶笑了笑, “龔華太摳,肯定舍不得。”
“他舍得我也不舍得。”江安把最後算出來的答案寫在題幹後面,再把幾個存疑的解題過程用藍筆劃了條線。
做完了這些之後,他把筆放了朝季鳶笑了一下: “就五十塊,差使誰寶貝呢。”
季鳶看着江安就想笑。
止不住的開心。
不知道是不是剛談戀愛的人都這樣,看着對方就會覺得好喜歡,然後邊覺得自己傻逼,邊忍不住想要親近。
他沒忍住又湊過去親了一下江安,然後抓着椅子背上的外套往江安身上套。
“占完便宜就想走啊。”江安沒動,安靜的笑着由着他弄, “誰教你這麽幹的啊,鳶哥”
“不知道。”季鳶說, “随心。”
“行了,不逗你。”江安看了眼桌上的卷子, “還有哪些不太會,等會兒去了水吧一塊兒講吧,我等會兒也過去對一下答案,然後今天晚上就不看了。”
“嗯。”季鳶點點頭, “剛剛都做了快四個小時了,也差不多,做太久其實也不好。”
江安笑了笑,看着季鳶沒說話。
季鳶一開始沒懂江安在笑什麽,後來回過神了以後又覺得腦子裏開始亂七八糟的扯不清。
想到的很多,但複述不出來。
大概是直接在腦子裏畫了一幅克林姆的《吻》。
江安以前看畫的時候,季鳶也在邊上看了幾眼,當時他對這幅畫的評價是,看着挺閃的,就是有點兒黃。
可如若不是真心喜歡,誰能狠得下心看觀音。
“好羨慕啊。”江安看着季鳶樂了一下,薅了一把他的頭發站起來, “鳶仔。”
季鳶坐在位子上看着江安的背影,想的還是剛剛江安笑的時候,無意識眯的那下眼睛,覺得就算被江安笑話,也應該再放會兒佛樂。
趙伯說能靜心。
不至于七情六欲共活色生香太嚣張。
這邊離酒廠雖然也不算遠,但是江安打車的意願挺堅決的。
雖然季鳶還是覺得沒牽夠,不過看江安是真的不想走了,就拿了手機準備打車過去。
做這事兒的時候,江安就靠着杆子看着他。
有點兒懶得動。
一步都不想挪。
之前走路的那一個小時,差不多是他一整個星期的運動量。
江安也不知道游鳴是怎麽堅持每天十公裏打底的,反正讓他慢走十公裏都難,如果不是有季鳶牽着,估計剛剛那一個小時也是不會走的。
是真的天生就不喜歡任何運動。
跟運動從八字開始就犯沖。
他看了眼季鳶的腿,然後又看了眼季鳶的後頸和側臉。
等單視角欣賞完了男朋友,江安笑了笑給他轉了五千過去。
轉完了就把手機收回兜裏,然後等男朋友轉過來看着自己,準備哄哄鬧脾氣預備役。
“怎麽”季鳶偏過頭問。
“媳婦錢。”江安說得挺一本正經, “我媽那邊是有傳統的,第一次見新媳婦,做婆婆的都是要給錢的。不信你可以去問顧三元,當時他差點就要去銀行取錢了,被我給攔了,說人家的兒子還沒答應你侄子的一廂情願。”
季鳶愣了一下,把拒收的頁面給點了,然後把五千收了沒說話。
“不過這錢收了就不能退了。”江安等人把錢點了,再慢悠悠地開口, “畢竟媳婦錢,一家一戶一人就準備了一份,給出去了就沒別的錢給別人了。”
“你還想給誰”季鳶看着江安說了一句。
“沒別人。”江安笑了下, “反正你都已經收了,就不會再有別的備選。不過有些話得跟你說在前面,我們家特別傳統封建,就算你現在按照年紀來說還在童養媳的範圍裏,那也得先立規矩。”
季鳶剛想說句什麽,前邊兒的車就來了。
江安朝他笑了一下,說了句到時候再說,家裏的規矩不能外露,寓意不好。
媳婦要是跑了,他就沒處哭。
不說就不說呗。
反正江安說什麽,季鳶都聽,有沒有這種規矩沒差別。
雖然還是覺得有點問題。
季鳶坐在車上勾着江安的手指玩兒的時候想。
就感覺特別像是強買強賣。
而且是自己心甘情願上趕着的那種。
十七歲就把自己嫁了這回事兒,季鳶是壓根沒覺得哪裏不對,可能是跟江安在一起太久了,都忘記按照姓季的傳統,是要主動把人追回來的,不是莫名其妙就收了人家有且僅有一份的媳婦錢。
不過對方是江安的話,就無所謂。
愛嫁嫁,愛娶娶,反正是他就行。
水吧裏這個時候很忙。
忙到雖然陳安生已經摸着空往這邊看了好幾眼了,但還是找不着時間走過來說兩句話。
季鳶把剛剛做的幾張卷子往桌上一放,然後把答案對了之後,挺乖的等江安對完他自己的卷子,再過來講。
江安對卷子很快,因為基礎和做題習慣都很好,所以錯得少。
等把那幾個存疑點也給對完了之後,江安往季鳶這邊靠了靠,低頭看了眼他的做題過程。
其實必修一前兩個單元的題真的不難,而季鳶又很聰明,所以基礎題的答案錯得不多,只是解題過程可以說得上是一塌糊塗。
江安看着沒什麽特別的反應,用紅筆在季鳶的答案邊上重新把過程寫了一遍。
然後又在這道題的邊上重新寫了一個相似題型,和三個衍生題型。
這些看上去差不多的題目看得季鳶在邊上覺得真的牛逼。
出這些題的神經病也牛逼。
他哥又帥又牛逼。
“寫吧。”江安把筆放在一邊,靠在邊上看着季鳶, “弄懂這幾道題,基本上來說這類問題就都會了,考試再變也變不到哪裏去。”
“嗯。”季鳶轉了下筆,問了句, “你就看着嗎”
“看啊,自家男朋友為什麽不能看。”江安笑了笑, “不過不是光看,在想用什麽格式給你寫家規會比較合适,最好是能貼在床頭每天複讀的那種。”
“江少俠家裏規矩挺嚴的。”季鳶樂了一下。
“畢竟執劍策馬行走江湖,家裏人又是個不讓人省心的漂亮少爺。”江安說着用蓋着筆蓋的那邊點了一下試卷, “讓他寫個題目,都能走神半天。”
“他只是在想你。”季鳶說。
“打直球也沒用,江少俠不吃這套。”江安笑笑說了句,顯然是很吃的, “等什麽時候數學能考六十分了再來想我。”
“哦。”季鳶在卷子右上角寫了個六十一。
“多的這一分哪來的”江安問。
“怕到時候想你的人太多了,争取一下優先權。”季鳶笑着說, “也怕少俠行走江湖離得太遠,忘了回家看少爺。”
人多的地方就會吵。
畢竟就算所有人都說話很輕,合起來的聲音也夠讓人頭疼。
嗡嗡的。
像很多只小蜜蜂。
季鳶研究那幾道題的時候,江安就坐在他的身邊,拿着筆想了好半天。
剛剛問陳安生要了一張空白的紙。
應該是不知道哪個客人留下的,直接就被水吧征用了。紙是挺大一張,材質和大小都像高中生的草稿紙,在這上面寫這麽封建的東西,老實說還挺不好意思。
江安看見陳安生負責的那塊區域裏坐着的一個寸頭,應該就是陳安生的那個男朋友。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那寸頭偏過頭看着他笑了一下。
然後彎了彎手指,比了個嗨。
嗨。
江安笑了下,跟他示意了一下等會兒找他。
手上的筆已經轉了不知道多少圈,不知道筆哥有沒有暈。
江安看了眼邊上的季鳶,這人已經把頭埋得很低,整個人幾乎快趴在桌子上邊兒,不過筆還在動,還是在寫。
看着應該是寫到了第一個衍生題型那兒了。
還挺快的。
其實也沒什麽好想的。
本身這個傳統的立規矩就是江安随口扯的。
只是季鳶會對這個事兒這麽重視是他沒想到的部分,下車了還在提這個事兒。不過既然扯都扯了,江安覺得也沒必要跟季鳶說這是逗他玩兒的。
當時對季鳶的喜歡是很徹底的一廂情願,那個滋味不太好受,哪怕是心甘情願也不太好受。
所以江安特別不舍得讓季鳶也覺得自己一廂情願。
哪怕只是一種可能,江安覺得都得避免。
以後可能還是得克制一下瞎扯逗鳥的習慣。江安寫了第一行字,想了下,畢竟大小也是成家的人了,有些愛好得改,不能再跟以前一人的時候似的,那麽随意。
一個成熟的飼主要學會給唯一喜歡的鳥崽安全感。
季鳶把題寫完了之後,才從桌子上爬起來。
起來了就看見江安在邊上玩兒手機。
看起來還玩得很開心。
估計是把剛剛說的看他寫題這事兒全給忘得幹淨。
季鳶覺得還好人沒什麽能直接展露內心世界的實體科技,不然估計整個水吧的人都能看見酒廠一哥寫完了題就開始搓着毛哼哼唧唧。
“寫完了。”季鳶說。
“我幫你看看。”江安把手機關了,随手把寫完的紙給移了過去, “你也幫你自己看看,哪條覺得不好可以直接改,不用我同意。”
季鳶低頭看了眼,就看見挺多字兒。
他這會兒是真的很有點舊社會裏剛進門的媳婦的情緒,而且還特別沒出息的特別開心。
紙上的內容其實也就幾句,因為江安寫的字不算小,所以顯得多。
——堅持一個家庭兩個人類原則,可在合理範圍內允許對方養貓狗鳥魚等常規家庭其他成員,但請以“江安”和“季鳶”作為家庭主體,此處不得污蔑拟稿人有物種歧視傾向。
——持續貫徹“不間斷愛情”基本原則,以“親情”和“友情”作為伸展條例,将其立足于生活細節方方面面。實施環節有任何問題出現,必須立即進行讨論解決,并且在重大決策分歧産生之時,拒絕一切形式的家庭暴力和冷暴力,并每天按時回到兩人共同的生活空間。
——注明:此處指的是主卧,不允許随便分床。
——每月起碼兩次,看姜女士;每月起碼一次,看顧女士。
——任何時候,都可以記得江安愛你,并且可以随時依靠他。
——任何時候,對家庭充滿美好自信。
——任何時候,保留愛自己的權力。
——拟稿人:你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