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第21章
第 21 章
之後的幾門考試其實都很快。
拿到卷子。
看題。
寫完卷子。
等下課鈴。
都是按着這個順序進行,輪過去就行,沒什麽緊張的必要,也不會真的不當回事兒的去做,只要足夠專心就好。
其實老蔣也好,陳澤康和周承他們也好,對江安的擔心和顧慮都是多餘。
江安本來就特別鐵石心腸一人,不是他認真想做的事兒,誰也逼不了。
再說學習本來就是很私人的事情,學校再催,父母再急,錢花的再多,也抵不過學生自己想不想學的觀念問題。
江安讀書目的其實很純粹。
他覺得他應該這麽做,為了未來能更加輕松地站在更高的平臺往上繼續走,不用走別的更加複雜和耗時更長的路來達到相同的目的。
江安想要的從來不多,但是個個都費錢。
要在長戈附近有一套房子,要買一輛能到處去的車,以前是要買很好看的花天天換給老媽,現在要更奢侈點,得攢錢給老媽買又好看又看着就不好惹的石頭。
而且如果對方願意,那就還要鑄個籠子,養一只活蹦亂跳的季鳶。
模考成績出在三天之後,實際上第二天晚上學校基本就能拿到排名前五百的全市大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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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了江安就沒再去複盤試卷,拿了書本撬了語文課去了球場邊上的看臺上坐着。
語文老師講試卷進度很慢,前面的基礎題能講一節課,翹掉的內容只要回去抄一下陳澤康的試卷訂正就可以了,不用四十分鐘都待在教室裏。
江安承認自己是有學科偏見的,他覺得數學例題這種東西一直是常看常新。
看一遍做一遍對一遍。
每次走完這個流程,思路都能被拓寬。
江安其實還是挺喜歡看數學例題的這種成就感,雖然不太看重語文的願意是本身語文就有題感和天賦,考的第一張試卷就能跟其他同水平的學生拉開分。
這節課的時間是高一年級的體育課。
高一的體育課還是很活潑的,沒有大片大片的人拿着書本圍坐在一塊兒看的情況。
江安拿了根筆低頭看了三十多分鐘,手機定時鬧鈴響了之後才把書重新團了放兜裏。他擡起頭看了會兒前邊兒跑得很歡的高一學生,看見了這屆裏面挺有名的一個男生。
好像是叫衛什麽來着,江安只知道後面那個字讀研,但是具體怎麽寫不知道。
那人在籃球場的一堆裏也很打眼,個子很高,跳得也高,蓋帽蓋得跟平地一樣,還沒落地邊上已經掌聲雷鳴,吼着加油的有男有女。
江安想起來季鳶之前也是打球的。
在初中的球隊裏當後衛。
可能當時他的技術沒眼前這個這麽拔尖,但是打起來很帥。
尤其是為了顯得帥在腦門上蓋個帽子,贏了之後小跑過來要一句誇贊的時候,頂着滿身汗,還是帥得很可愛。
初三之後,季鳶就退了球隊。
說是要準備中考,但也沒見他怎麽學。
就是那會兒之後,江安沒再每天都跟季鳶見面,見面的地方基本上都在老酒廠周邊。
這裏離季鳶打工的地方普遍近,而且離長中也近,環境不會讓江安不舒服,也不會讓季鳶有壓力。
邊上燈紅酒綠,很好的一個風水寶地。
江安下臺階的算了一下,季鳶已經快三天沒給他發信息。
也不用算得多精細。
考試考了兩天,今天講試卷,考試的前一天,季鳶在淩晨之前給發了句早點休息,江安回複了之後就再沒收到信息。
也不能說難過。
沒什麽好難過的。
說出喜歡的之前和之後都想過這種結果,也做好了承擔這種結果的準備工作。
只是一時間不習慣。
或者說得文藝矯情一點,說得書面語言一點。
江安只是太習慣季鳶。
教室裏這會兒很吵。
年級紅榜在辦公室門口貼着,各科的全校前二十和總分前一百都在上面,還帶了全市的排名和大名次之間的分數線。
江安看了眼擠在門口的人群,決定吃晚飯的時候再過來看。
其實不看也沒什麽大關系,反正一回教室,游鳴比他看着還興奮,整個人一個大寫的與有榮焉。
“第二。”游鳴看見江安就吼了一句, “我操市第二啊,江安你牛逼啊!”
“操誰呢。”江安笑了下, “考得還行。”
“這可不只是還行。”陳澤康也拉了一把椅子反着坐下, “辦公室那塊已經都是你名兒了,高一高二的幾個學生也跑過來看了,你拉了咱們學校第三快八分,比市第一就差了一分。”
“市第一那個以前每次聯考都跟江安差不了多少,兩個人不是第一就第二,要麽偶爾會被附中的那個老三超一下。”周承這會兒正好在邊上登記輔導書的交費名單,聽見了之後朝這邊笑了笑, “保持住這個狀态,高考的市狀元其實真的很難說是誰。”
“是誰都行,盡力就行。”江安笑着說, “這次考試恭喜你。”
“全校十七,沒考出特別好的成績。”周承說, “雖然我覺得還可以,但也沒什麽特別值得恭喜的。”
“不是成績這回事。”江安說, “我其實剛才根本沒能擠得進去看分。”
“不管怎麽說謝了,這句恭喜我也應了。”周承把邊上那個女生的錢和名字都登記了,向江安伸了伸手, “還有就是,你的三十二塊八毛,交三十三,剩下二毛到時候統一找。”
“沒帶。”江安說, “能不能轉賬給”
“你自己跟老蔣私下交流吧。周承笑了笑, “反正我這兒只收現金,不過提醒一句,你現在是住校生了,按理來說一周七天沒有一天是能帶手機的。”
“我爸知道我賬戶密碼,他轉的賬。”江安也笑了一下。
“現在扯謊都不用你弟的名兒啊。”周承說完這句,就揪了一把還在跟人喊江安第二的游鳴, “你的錢。”
“天天都是交書錢。”游鳴喊了一句, “學是一點都沒學會。”
“自己不學怪誰。”周承說, “快點兒,要上課了,這次英語班裏考得普遍不高,霞姐這兩天都憋着勁兒,你別往上閉着眼睛撞。”
“行行行。”游鳴從衣兜裏拿了一張紅的遞過去, “我跟江安的,安安你等會兒轉我三十五就行,一塊二就是人工費了。”
“您就是當代周總”陳澤康在邊上樂得不行, “我第一耳朵還沒覺得哪裏不對勁。”
“怎麽就周總了”游鳴還沒反應過來, “我又不愛讀書。”
“沒人誇你。”江安也覺得有點樂得不行, “三十五減三十二塊八減出來一塊二,真有你的。不過謝了啊,扒皮。”
手上的傷很好去弄病假單。
季鳶到了醫院裏還沒說話,值班的護士就說了句來啦。
“嗯。”季鳶點點頭,問了句, “現在在嗎”
“今天人多,你現在挂個下午一點半的號再過來。”護士擡頭看了他兩眼,然後又看了兩眼, “其實你這個傷的程度,按理來說醫院證明其實沒什麽效力。”
“沒人管。”季鳶笑笑說, “我們學校有單子就能請,面上過得去就行。”
“聽着就是衛校的。”護士說, “你是衛校的學生那你們現在的那些女生不得開心死,我記得我那時候全學校就十來個男的,還都長得很特色。”
“長技的。”季鳶說, “衛校進不去,它要求分數線太高。”
“我記得長技不是管很嚴嗎”護士又說了句, “那會兒我讀書的時候想去找男朋友,門衛都不讓進。”
“現在變了。”季鳶笑了下, “有老大罩。”
“你是老幾”護士樂了下,這會兒護士站這邊沒人來,還算清閑,能稍微扯屁, “這話不是罵你。”
“我什麽也不是。”季鳶說, “唯唯諾諾低聲下氣,指望人不要心氣不順。”
這話說了,幾個護士都開始笑。
其實是技衛體幾個學校裏面內部的黑話,意思就是我是你弟,給我個方便行不行。
好像是早幾屆的一個拽哥說的,據說那時候他談了個很喜歡的女朋友,想去見她的時候被幾個人攔了,結果說完了這句就讓人給他讓行了。
估計也是感同身受。
那會兒技校嚴得跟牢裏似的,而且還沒放風喘口氣的機會。
退學率差點比升學率高。
“等會兒我可以給你跟王醫生說一句。”護士笑完了之後說, “看看她等會兒午休的時候能不能抽兩分鐘給你開個單,不過我就提一句,能不能不一定。”
“謝謝姐姐。”季鳶沖她笑得挺乖, “姐姐辛苦。”
“你自己也注意點吧。”護士說, “來醫院來得我們這些護士都記得你,不是什麽好事兒,嘴再甜也沒用。”
“開完這個單子,應該就不會再經常來。”季鳶說, “要讀書了。”
“一天天的就這些空話多。”護士笑笑說。
“沒。”季鳶笑了笑, “真讀了。”
“行。”護士說, “考上了長大再回來報喜,姐姐請你吃頓黃焖雞。”
“我要是讀這麽兩個月都能考長大,就太不給人面子了。”季鳶說, “努努力,再考個大點兒的長技。”
“那也請你。”護士朝他揮揮手,示意他可以滾了, “帶個漂亮女朋友過來,就兩個都請。”
坐位子上等護士姐姐傳話的時候,季鳶看了眼手機裏的時間備忘錄。
今天應該是出成績的日子。
邊上幾個工人大哥圍着堆在打牌,應該打的鬥地主,擔架上那個還沒等來醫生的受傷大哥盡力撐着身體,半撐起來湊過來看。
幾個人硬是把醫院候診區弄成熱熱鬧鬧的棋牌室。
但是季鳶其實并不讨厭這種人,也不讨厭這種不合時宜的熱鬧事兒。
他打小生活的地方就是這樣的,因為老媽,所以很喜歡;後來又有了江安,所以吵鬧裏的安靜,和安靜中的喧嚣也都喜歡;單單只是安靜,也很習慣。
問考得怎麽樣的信息在對話框裏打了又沒發。
其實就是單純問問也沒什麽大問題,無非是關心而已。
但是以什麽立場來關心,這個問題就比較大了,可能江安不在意,但是季鳶不想随随便便的模糊過去。
這兩天龔華看他上班之前的那股勁兒就挺來氣,起因主要二華在小學生打架上輸了這事兒就挺讓他不開心,對着二華還是很慈父形象,對着季鳶就沒那麽好脾氣。
畢竟也不是軟饅頭出生的泥團脾性。
平常見着幾對小情侶就喜歡陰陽怪氣,工作出了點失誤也喜歡反複再提。
季鳶以前真沒覺得龔華這人這麽煩人,這幾天是真好好體會了一下為什麽以前那些人看着龔華會想動手。
實在太欠了。
明知道人不爽什麽,偏喜歡往上湊,躲不掉就算了,還肯等人閑下來再繼續說。
染了奶奶灰的那個小哥昨天換了一頭紅毛。
來的女孩子倒是更多了,拍照的也不少。季鳶是真沒覺得這種亂七八糟的顏色多好看,但是也承認這個發色配上小哥那張不安分的臉,确實很招人看。
嚴格來說,江安的長相跟紅毛确實是屬于同一挂。
前些年管這種臉叫風流薄幸,最近的說法直白了很多,直接管人叫渣男皮相。
當然季鳶這種他哥濾鏡十八級的沒覺得倆人長相的風格差不多,他抱着滿是偏見的尋常心,很堅定的認為還是江安好看。
雖然好看的江安已經有好幾天沒見了。
想見見,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提。
連發條信息都猶疑得不行,活該整天被龔華管得煩心。
等了一會兒,護士走過來跟他說了一句行。
“中午十二點十分,王醫生說你可以過去。”護士說, “還半個小時,你要不先出去吃點東西。”
“沒事,謝了。”季鳶點點頭, “到時候我自己過去就行。”
“清醒點,也沒人想送你去。”護士樂了一下, “反正。,我話是帶到了,你動作快點,王醫生中午本來就要去接她兒子,為了你再多留會兒的。”
“嗯。”季鳶說, “我會一直在這兒等。”
“幹坐着”護士問, “我剛過來看你一直盯着手機發呆。”
“不看手機了。”季鳶把手機鎖屏了之後笑了下,從随身帶的背包裏抽了一本書出來, “看數學必修一。”
護士笑了下,沒再多說。
主要中午快休息的這個時間段,她沒有多餘的時間能歇。
“加油。”護士最後說了句, “沖。”
“好。”季鳶點點頭, “沖。”
晚上去水吧換工作服之後,出來就看見染着紅毛的奶奶灰小哥在打電話。
工作時間做私人事情被同事撞見也一點沒怕。
估計是有什麽事兒。
看見季鳶之後,只是點了下頭,連平常看着像縫在臉上的笑都沒有。
“等會兒我可能早點走。”紅毛挂了電話之後說, “今天工資我都不要了,等忙完邊上那塊的幾桌就走。”
“急事兒”季鳶随口問了句。
今天晚上值班的除了他倆還有一個只愛穿短T的帥哥在,請假也不是不可以,不至于顧不過來。
“不知道算不算急。”紅毛說, “男朋友一直身體不好,剛又給人撿進醫院裏,真要急,這些年早該急死了,但是也不能說不急,不然也壓根沒必要去。”
“嗯。”季鳶應了一聲,沒接話, “你去吧,龔華那邊我等會請假。”
“謝了。”紅毛說着拿了水杯走了出去,還沒到一分鐘就聽見他笑着跟客人說了句這個點就準備走了,那明天還能見嗎,惹得幾個小女生聚在一塊兒笑。
雖然紅毛沒說是誰,來找他下班的男男女女一大堆,但季鳶直覺他說的男朋友是那天的寸頭。
說不清為什麽。
就是直覺。
可能是那天還是奶奶灰的紅毛表情很特別,哪兒特別也說不上來。
但是不像是朋友來接。
短T帥哥進來拿糕點的時候,看見季鳶在加水,随口說了句紅毛最近又得多上好幾份班,想想就慘。
“他怎麽了”季鳶問。
“他倒沒事兒,但他要養他男朋友。”帥哥笑了下, “都是混口飯吃的人,還學着有錢人養嬌嬌弱弱的金絲雀,活該這幾年都累死。”
“我記得你是他介紹來的。”季鳶說。
“是啊。”帥哥笑了下, “十幾年的交情了,該說的都說了,不過這人不聽勸。當時讀書的還是學校前幾名來着,交男朋友跟得失心瘋一樣,被學校勸退都不肯分,這幾年拼死拼活打工掙錢,連點存款都沒有,也不知道圖什麽。”
季鳶低頭繼續給壺裏加水。
水吧的壺總是特別廢。
可能是因為服務生都是男生,手勁兒總是控不住。
“反正我是希望他男朋友早點該哪兒去哪兒去,他也能喘口氣。”帥哥把冰櫃的門重新蓋上, “不過這話你也別跟他提,我就說兩句,他知道得跟我拼命。”
“我不愛說,也不愛聽。”季鳶笑了笑,受傷的手心避開了水把蓋子蓋了, “不過這件事外人也沒什麽好替他委屈,他守着也好,不想管了也好,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他說着偏過頭看着那人: “談戀愛,本來就是千金難買我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