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
三十二
喬窈還無精打采的垂着眼眸，卻猝不及防挨了兩巴掌。
吳夫人下手極重，喬窈的臉上立刻起了紅痕，步子也沒站穩，踉跄着朝後倒了幾步。
蘭心眼疾，迅速沖上來抱住喬窈：“姑娘！姑娘，您沒事吧！”
“沒事。”喬窈控制不住生理反應，眼淚瞬間落了下來，聲音也跟着哽咽，可瞪着吳夫人那眼神裏滿是憤恨。
蘭心也當即斥責道：“吳夫人！你瘋了！姑娘可是王爺的客人，不是這府上的人，你有什麽資格教訓她！”
吳夫人卻滿不在乎，笑的得意。
平日裏這個賤人總縮在靜園內遇不到人，今日可算讓她逮着機會，能好好報複。
她冷聲道：“客人？她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在場的誰心裏不清楚！我作為王府內的夫人，有什麽打不得說不得！”
她那視線觸及到喬窈的眼神，冷聲問：“怎麽？還想還手？”
“咳。”座上的嚴夫人輕輕咳了聲，兩邊下人立刻上前來将喬窈和蘭心拉開，強行按着跪在地上。
嚴夫人此舉無疑是助陣，吳夫人的态度更是嚣張嘲諷。
“你還真是仗着王爺寵愛就不知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了？你以為能攀到王爺便高枕無憂了？你以為在這王府內當真事事都是王爺說了算？你知不知道，嚴姐姐是什麽人！她可是當朝左衛将軍的女兒！左衛将軍戰功赫赫，民心頗豐，深受皇上寵信，是王爺都不敢得罪的人！嚴姐姐自入府以來，無論大事小事，王爺全都順着她，從沒有半點違過嚴姐姐的心意，你一個粗鄙的賤奴，竟還敢還嘴頂撞她！我今日便替嚴姐姐打爛你這張嘴！”
吳夫人叫嚣着又要揚手，喬窈用力掙紮着，可被下人按着實在是動彈不得。
“算了。”嚴夫人懶洋洋地擡聲攔了句，“她也就是個不知無畏的愚民，何必惹你如此動怒，手不疼麽？”
吳夫人這才收了手，應和道：“也是，不過出身卑微的賤奴，她能懂些什麽。”
她轉身走到嚴夫人跟前，又谄媚道：“多謝嚴姐姐心疼，可嚴姐姐，她如此頂撞你，怎能就這麽算了？”
嚴夫人看着喬窈的眼神，冷笑一聲：“誰說就這麽放過她了，既然無知，總該要長長記性，省得日後再不知規矩，闖出更大的禍來，牽連王府。”
她擡頭看了眼天空，吩咐道：“來人，取冰水來。”
“姑娘！”蘭心瞬間想象到她要做什麽，掙紮不開，便使勁咬了按住她的下人的手，推開人撲到喬窈面前抱住她。
“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将人拉開！”嚴夫人斥責道。
下人們不敢怠慢，又多沖過去了幾個人強行扯開蘭心，另外幾人抓着喬窈猛地一推，将人推倒在青石地面上。
才取來的冰水還冒着寒氣，嘩啦全潑在喬窈身上，她從頭到腳瞬間被冰水浸透，臨下雨前的風猛烈呼嘯着，吹起一層又一層寒意，冷得她一個激靈，縮在原地顫着發抖。
“姑娘？呵！姑娘這幾日得王爺寵愛，歡喜過了頭，腦子總不清醒，竟敢故意頂撞本夫人，本夫人只好讓她清醒清醒，反思自己的過錯。”嚴夫人端着架子起身，吩咐道，“你們幾個，盯着她跪在這裏反省。”
“還是嚴姐姐治下有方，只是不知，嚴姐姐要讓她跪上多久？”吳夫人問。
“嚴姐姐……”一直在旁側看着的柳夫人終于起身，怯聲開口喚道，“只是懲戒，便讓她跪一個時辰就算了吧，她會記住的。這眼瞧着要下雨，若是王爺回來看到她冒雨領跪，就算她有錯，王爺也未必不肯偏心了。”
“一個時辰？可是太便宜她了吧？柳妹妹可真是好心啊！”吳夫人冷聲斥責道，“你瞧她這個樣子，哪裏有半分的悔過之意！這可是憋着滿心的不服氣，巴巴等着王爺回來告狀呢！”
喬窈跌坐在地上，撐着身子勉強跪坐着沒倒下去，冰水從發絲墜下，落在臉頰上劃出道道長痕，她的皮膚早已沒有半點暖意，也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仿佛置身冰窖，風帶着來自四面八方的寒意讓她無處可躲，凍得她骨頭都在疼，身子也不住顫抖着，即便沒人按着也有些站不起來。
可她那雙眼睛卻瞪得明亮，滿是倔強與恨意。
力量微薄，無法還手，她也自知身份低微，面前人每一個都是她惹不得的角色，可她偏偏心裏憋着氣，受苦也不肯低眉順目的讨饒認錯祈求可憐。
嚴夫人冷眼看着，心裏的火氣也被激了起來，冷笑道：“那就讓她跪着迎王爺回來！”
聞言，吳夫人臉上的笑更是得意，當即又恭維起來。
柳夫人神色僵了下，不敢再說話了。
“嚴夫人！”蘭心咬着牙，冷聲威脅，“姑娘是王府的客人，并非王府中人，您如此做，可是實打實的當着滿府衆人落王爺的面子，若是傳出去，便是王爺治內無方。日後誰敢與王爺交好？誰敢來王府做客？嚴夫人，您這樣做會有何後果！您可要想清楚了！”
她又瞪着眼，看過周圍一衆幫勢的下人，道，“你們這些人，幫着嚴夫人欺淩府內貴客，待王爺回來得知，一個一個會有什麽下場！可想清楚了！”
蘭心說的煞有介事，下人們聽着，一時面面相觑，雖未動彈，可心裏已打起了退堂鼓，按着蘭心的那幾人已猶豫着松開了手，放了人。
蘭心立刻跑到喬窈身邊，将她抱着扶靠着自己，握着她冰冷不已的雙手揉搓着取暖。
吳夫人不如嚴夫人家世好，沒她那麽肆無忌憚，聽了蘭心的話，心中雖然氣憤，可還稍有顧忌，但她還是先轉頭看了看嚴夫人的臉色。
蘭心那段話對嚴夫人顯然是火上澆油，嚴夫人明顯是絕不可能就此收手了。
吳夫人想起從前的事，那份顧忌散去，又嚣張起來。
“你這賤婢，還不死心，敢拿王爺說事！她不過就是個鄉野村姑，算什麽貴客！王爺就算再偏愛她，他日入了府也不過就是個府內賤奴，能成什麽氣候！今日就算是教訓了又能如何！”
她又喊住下人喝斥道：“你們這群沒種的東西，退什麽！幾句話便吓破膽了？我看你們今天誰敢忤逆嚴姐姐！”
嚴夫人的火氣已上了頭，什麽後果也根本顧不得想了。
或者說，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她早已沒了退路。
林瑾思回來後是否真會責怪她暫且不提，蘭心如此做，其餘人如此做，她要真收手，她的面子才是全被丢盡了！
她望着地上的喬窈和蘭心，恨聲道：“開門，趕出去！讓她去門外跪！也省的王爺回來，還得跑上幾步才能告狀！”
“嚴夫人！你！你怎麽敢！”蘭心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嚴夫人笑得咬牙切齒：“這世間還從未有人敢威脅我！這個賤婢，掌嘴三十，一并扔出去！”
柳夫人身子一顫，瞬間慌了神，連忙來到嚴夫人面前，勸誡道：“嚴姐姐！您罰跪可以，可萬不可将人趕出去！在這王府之內您盡管懲戒，無人敢說閑話，可若出了王府大門，定然要鬧得沸沸揚揚啊！”
“你這是什麽意思！給這個賤人求情？不如此做，她如何清醒？如何記得住教訓！”嚴夫人喝斥道。
柳夫人慌張搖着頭：“妹妹絕無此意！妹妹是怕嚴姐姐此舉，會，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你在說什麽晦氣話！”吳夫人揚聲打斷她的話，“王爺是什麽性子，你來王府一年還不知曉麽！他敢說嚴姐姐的不是，敢責怪嚴姐姐不成？”
吳夫人說完，又對那群尚在猶豫的下人們責罵道：“你們還不動手！沒聽見嚴姐姐的吩咐？不知道這府內到底誰說了算嗎！”
訓斥過人，吳夫人又來到嚴夫人跟前，好聲好氣道：“嚴姐姐，不過幾個賤奴，您教訓責罰，都是為了王府的規矩，都是盡您側妃的本分。柳妹妹膽小，您別跟她一般見識，別氣着自己的身子。”
嚴夫人聽着很是受用，笑了笑，脾氣也緩和了些。
“我自是不會跟她計較。這天瞧着要下雨了，留兩個人，盯着她跪着，其餘人都散了吧。”
嚴夫人揮手吩咐過，便帶着侍女轉身離開了。
“嚴姐姐！”柳夫人着急喚了句，被吳夫人拉住了。
“你怎麽還想着替那個賤奴求情？忘了自己這一年在王府過的是什麽日子了！若我沒記錯，你們柳氏可是六王爺的近親，怎麽在王府的清閑日子過久了，便忘了來時母家的叮囑了？眼下那個賤奴只幾天就做成了你我辛苦一年都沒能做成的事，你還敢回柳府嗎？還想再見到你的生母嗎！”吳夫人拉着她，低聲責問。
柳夫人瞬間變了臉色，垂下頭，沒有吭聲。
吳夫人又是一聲冷哼：“看在你我一樣可憐的份上，我今日才替你說話，下次若再犯蠢，我可絕不會管你！”
吳夫人提醒過，便不再管她，轉頭又得意洋洋地揚聲命令着下人們：“嚴姐姐的吩咐，你們可都聽見了！看好了人，可千萬別讓她偷懶！”
耀武揚威過一番，她也帶着人轉身離開了。
柳夫人站在門前望着喬窈被人拖出大門，眼裏是不加掩飾的憂心。
可想起吳夫人的話，終是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