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
三十一
林瑾思一大早就進了宮，只是見到皇帝回話時，對方恰好問起玉婉的近況。兩人聊了幾句，皇帝說，母後靜婉皇太後想她了，命他回去一趟将人接來，于是耽擱至此。
林瑾思下了車，四處張望過，他沒擡頭，只朝着街上望過一遍，未瞧見任何眼熟的人。
雖然蘭心帶着喬窈出游的路線會經過這裏，但這個時辰，應是已出發去雲蒼山了。
于是放心的回頭看向車內。
玉婉掀開車簾，坐在車前，也朝着外面望了望，笑着說：“就是此處了。”
林瑾思面色平靜，語氣卻稍有些冷：“二哥急诏入宮，玉婉妹妹卻要繞路來這裏。若是因此去遲了，可該如何同二哥解釋？”
玉婉說：“七哥有所不知，二哥最喜歡這家老店裏賣的雪花酥，還曾經為此斥責過宮中的禦廚怎麽也仿不出味道。婉兒好不容易進宮去見二哥一趟，不帶些去宮中，可是要被二哥責怪的。”
玉婉擡手指了指路旁的一家老店，說：“就是這家了。”
“二哥的喜好，玉婉妹妹記得真牢。”林瑾思打趣了句。
玉婉垂下眼眸，溫婉道：“不過是二哥提起過，婉兒恰好聽到，便記下了。七哥若是肯與婉兒提及喜好，婉兒也定是牢記在心的。”
“我這人沒什麽值得提及的喜好，玉婉妹妹有心了。”林瑾思平淡應了句，岔開話題，“街上人多，玉婉妹妹便待在車裏吧，我去買。”
“多謝七哥。”
林瑾思很快買回來東西，重新回到車上，與玉婉一同朝皇宮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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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窈安靜看了很久。
看着馬車停下，又離開。
再也無心看任何風景了，安靜坐回桌前。
外面喧鬧嘈雜，傳入耳中全變成了煩躁。
心裏煩躁。
不是說皇上召見，早早進宮去了麽？
若要帶妹妹出來透透氣，散散心，明說不就是了，她又不是不能一個人解悶取樂自己，又不會非要跟着他們，更不可能阻止他去陪她。
為什麽非要騙人呢？
蘭心也在這時候同店小二一起上來，小二上了壺茶，端了盤涼菜放在桌上，又去忙碌了。
蘭心來到喬窈身邊喚了句：“姑娘，給侍衛的茶點已送去了，婢子還要了些菜，都是這家的招牌，姑娘嘗嘗？”
“嗯，我一人吃不完，你也坐吧。”喬窈垂着頭說了句，又沉默。
她的語氣很低沉，整個人也是，突然狀态很差。
蘭心不明原因，小心詢問道：“姑娘，您這是……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喬窈蹙了下眉，擡起頭，硬撐着精神，朝蘭心笑了笑，“沒事，就是突然有些困了，大約是今日走了太久的路，一歇下來就困。”
“那，那我們乘車回府吧？姑娘既然困了，便回去好好歇一會兒，若是時辰還早，我們晚些時候再出來，或是明日，婢子再陪您出來。”蘭心說。
“你不是說還要了些招牌菜嗎？正好餓了，先吃些東西再說吧。”喬窈說。
“是。”蘭心應聲，可看着喬窈的神情，仍是放心不下，“姑娘……您，真的不要緊嗎？”
“沒事的。”喬窈又重複了句。
怕她還要多問，喬窈立刻轉了話題，也是想不開，詢問道：“瑾哥哥現在，應該已經進宮了吧？”
“王爺不是一大早便離府了麽？推算着時間，定是已進宮了。”蘭心說。
“這麽早？”喬窈冷聲說。
蘭心未聽出她語氣中的異樣，回話說：“姑娘說笑，這已是午時了，若是這會兒還沒到宮中，那可說不準是會去遲的。若是去遲，可很是麻煩的，指不定皇上還要怪罪。”
“哦。”喬窈心情瞬間更差了。
“今日太累了，吃完飯便直接回去吧。”她沉聲吩咐了句，便什麽話也不想再說了。
蘭心看着，知道明顯是自己說錯了話，也不敢再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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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窈心情實在太差，飯菜沒吃幾口，卻垂着頭悶坐了很久。
“姑娘……”蘭心終于忍不住喚了句。
喬窈聽着，稍稍回過些神，看了眼桌前幾乎未動的飯菜。
她沒胃口，蘭心也不敢動筷子，只擔憂的望着她。
她蹙了下眉，吩咐說：“喚人來收了吧，我們回去。”
“是。”蘭心應下，吩咐下去，扶着她來到茶館門前暫候。
春日的季候實在是多變，只一會兒，太陽竟全縮在了雲層裏。風吹卷着新生的葉簌簌作響，也帶來一陣寒意。這天變得明顯，甚至瞧着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瞧着像是要下雨，還好今日沒去雲蒼山，聽聞雲蒼山上還很冷，背陰處的積雪都未完全融化，這一下雨定是更冷了，姑娘若去了定是要凍着身子。”蘭心慶幸說。
喬窈笑着說：“我已好了許多，沒那麽脆弱，已能抗凍了。”
她緩了好一陣子，情緒也平靜些了，只是仍覺得疲憊，沒什麽力氣，只想回去躺着。
“姑娘可千萬別勉強自己，早春仍寒，還是得注意身子。” 蘭心叮囑。
“知道了。”喬窈答應。
兩人又閑聊幾句，乘車轉道回府。
因着要下雨，才是未時，天色已沉了下來。
好在幸運，未時末，馬車趕回王府，雨還未落下來。
馬車駛進王府，還未來到靜園外，卻先在前院內停了下來。
是被人攔下的。
喬窈看了眼窗外，正疑惑，外面傳來聲響。
“啧，大白天的遇上妖精，真是晦氣。”
“喂！車上的！見到幾位夫人竟敢連車都不下，好大的架子！”
聽到這話，喬窈大概猜到了來人。
王府內除了林瑾思和玉婉，還有幾位夫人，是林瑾思的妾室。
蘭心聽到，面色沉了下，拉着喬窈的手說：“姑娘不必理會她們，我們走吧。”
喬窈猶豫了下，搖搖頭，吩咐說：“說起身份，我只能算是府內的客人，她們是主人家，如此不是真目中無人了麽？見面的禮節還是要有的，下車吧。”
蘭心擔憂的看着她，扶着她下了車。
說話的，是吳夫人和其侍女。
前幾日閑暇時，喬窈向蘭心詢問過。
府內三個夫人，分別是側妃嚴夫人，和兩個位份低些的吳夫人和柳夫人。
眼下三人都在，院中擺了三張木椅，三人悠閑坐着品茶，可天色已沉了，還未散去，便明顯是在等着她。
喬窈不禁蹙起眉。
她今日狀态實在是差的要命，雖然比起在茶館中已好了太多，但還是沒什麽精神，不太願意搭理人的，若要長談，她真是沒這個心情。
可這幾位畢竟是府內夫人，在人家家住，路上遇到了幾位夫人，車都不下，招呼都不打一聲，實在是太失禮了。
基礎的禮節要該做到，才想着下車來打個招呼。但對方一臉來者不善的模樣，擺明了不喜歡她。喬窈思索着，決定快速打個招呼，表面客氣幾句後離開。
“見過幾位夫人。”喬窈俯身客氣說。
三人皆不為所動，其餘兩人都将目光落在中間那女子，側妃嚴夫人身上。
嚴夫人睥睨着喬窈，唇齒微動，冷聲莊嚴的吐出兩個字：“跪下。”
喬窈眼瞳驚了下，緊蹙起眉，站直身子，沒動。
“夫人叫你跪，聽不懂話麽！”嚴夫人旁邊的丫鬟呵道。
“嚴夫人這是何意？”喬窈問。
嚴夫人冷笑了聲，慢悠悠道：“你才來王府，不懂規矩，本夫人今日得空，自然該親自教你。”
“來府內這麽久了，也不知來拜見姐姐。如此不知規矩，也虧得姐姐大度，願意親自教她。”一旁的吳夫人也笑着幫腔說。
喬窈臉色有些難看了。
蘭心先開口，替她争辯：“姑娘是王府的貴客，就算不去拜見又有何不可？這王府內做主的是王爺，不是幾位夫人，姑娘已知會過王爺，何必再來見你們？府內的貴客又何時輪得到幾位夫人來管教了？”
此事，喬窈先前其實也已經問過了。
蘭心說，王府內并沒有女主人，幾位夫人都是妾室，沒有管事的權利，府內管事的是管家林義。她又去問過管家，需不需要特意去拜見什麽的，管家也說不用。說她是王爺的貴客，其餘說辭與蘭心一致，表明她是無需前去拜見的。
她便沒再想過此事，可現在卻遇到了麻煩。
喬窈雖然膽子不大，卻也不會任由人欺負，她提起些精神，望着三人，平靜回應說：“瑾哥哥邀我來王府做客小住，應是無需幾位姐姐準允，也無需來拜見的。幾位姐姐今日貿然堵人教訓，若是傳出去，恐會損了幾位姐姐的聲譽，還請幾位姐姐讓路。”
她說完，實在是沒心情和幾個人耗下去，轉身便要繞開幾人，帶蘭心離開。
“來人！”吳夫人喝了句，幾個下人立刻擋在了喬窈面前。
“想走？嚴姐姐準了嗎！真是目無尊卑，膽大妄為！”吳夫人将茶碗扔給婢女，兩步來到喬窈面前。
她望着喬窈的臉，端詳片刻，态度猖狂。
“瑾哥哥？叫的可真是親熱。”
喬窈蹙起眉，今日的耐心真已耗盡了，實在是不想搭理，語氣也終于流露出些許不耐煩。
“請吳夫人讓路。”
院內氣氛一時僵硬的壓抑，片刻，兩聲清脆猛然打破沉寂。
吳夫人突然擡手，猛地幾巴掌甩在喬窈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