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1 章
自正式接手公司後陳放的工作量翻番,沈歡言也結束慈善舞劇演出,開始着手舞蹈《尋光》的錄制和電影舞替的視鏡。一年伊始,兩個人雖說在一起了,但真正有空能約會的機會少得可憐,就連見面也靠擠出時間。
到拍攝前兩天整個舞蹈已經被打磨得非常流暢,結束一日的排練後工作人員基本走空了,而沈歡言卻一屁股坐在舞蹈房的地上,再次打開剛才跳舞的視頻看了起來。
許乘拿了瓶水走過來遞給她:“還不走?”
“再練會兒。”沈歡言頭也沒擡:“想看看還有沒有之前沒注意到的細節,再把中間那段沒跳好的連接練一下。”
“今天跳的時候摔了一下?”
“嗯,不過還好手撐住了,沒摔得很嚴重。”
“之後不是還有電影試鏡麽,小心點。”許乘在她身邊坐下,感嘆說:“我這主角找得也太賺了,學舞的時候每天加班加點不說,現在都打磨成型了還不滿意,簡直比我這導演的要求還高。”
沈歡言:“我這不是想完美完成這作品,讓你不後悔選我來跳麽。”
許乘擡了下嘴角:“不管你跳成怎麽樣,我都不會後悔的。”
“這話你可別亂講。”沈歡言身子向後靠到鏡子上,直言說:“我要是毀了你畢業後第一個作品,你估計得殺了我。”
跳舞時的沈歡言沉着也專注,褪去生活中千千萬萬種角色,只演繹舞蹈中的那一個。
沒有燈光和妝發,在燈火通明的舞蹈房裏,在一次又一次的旋轉和跳動中,情緒與動作成為自己與現實的聯結,喜怒哀樂與起承轉合都在此誕生。
沈歡言練到窗外天完全暗下來了才結束。
春意漸起,到這個點氣溫便急劇下墜,空氣中又帶上些寒意。
“我覺得跳得很好了,從前半段的古典芭蕾到後半段的現代舞,從禁锢到自由都演繹得很好。”許乘說着遞來塊毛巾:“你先擦擦汗。等到時候帶上妝發加上燈光,估計又會有更多驚喜。”
“謝謝。”沈歡言接過毛巾一邊擦着額頭的汗水,一邊說:“中間過渡的部分我稍微做了點調整,把原先的定格去掉了,現在看來是不是更加流暢了?”
許乘點點頭:“還真是。”
頓了頓,許乘又說:“我怎麽覺得你有點緊張?”
沈歡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确實,感覺又回到當時《春日來信》開演前的狀态了。”
“直接上臺的演出都結束好幾場了,這種錄制的作品有什麽好怕的。”
“畢竟這個作品要面向全網,受衆面太廣了。”沈歡言看着他:“你這話說的,怎麽感覺這作品像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似的?”
“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宣傳舞蹈,你想想,到時候會有很多人因為你開始關注舞蹈關注現代舞,這不是一件很厲害的事情麽?我也不是不慌,就覺得你已經繃着神經了,我要是也這樣那就完了,畢竟不管怎麽說我們也算是兩個新人。”許乘笑了聲,又說:“不說這個了,越聊你越緊張。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飯?”
沈歡言搖搖頭:“不去了,我男朋友來接我。”
許乘愣了下,偏過頭看她,似乎在質疑這話的真實性。
“你有男朋友了?”他問。
沈歡言點點頭,“嗯”了聲。
許乘突然想起什麽,說:“是那個,陳放?”
沈歡言擡頭對上他的目光,有些疑惑:“你怎麽知道的?”
許乘擡了下嘴角:“之前他們公司賬號不是發了微博麽,想不知道也難吧。”
那條微博是朋友推給他的。
盡管微博上只寫着還在追求,但明明他也沒見過陳放更不清楚他的為人,卻莫名地覺得他和沈歡言兩個人應該是合拍的。
“诶,我問你。”許乘半靠到一旁的牆上看着她,語氣平常:“你覺得,我很差麽?”
沈歡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至少作為朋友來講,許乘思慮周全有擔當,是個很好的人選。
但她知道他問的不是這個。
許乘看出她的猶豫,又問:“換個問題,我跟陳放比,有很大差距麽?”
沈歡言拿水瓶的手緊了緊,看着他的目光卻沒收回。
她想了下,只回答說:“許乘,其實你沒必要跟別人去比。”
“你就當我偏執吧。”許乘說。
明明也沒喝酒,可此刻他卻覺得自己格外沖動,一意孤行似的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許乘入學沒幾天就在烏泱泱的人堆裏一眼看見了沈歡言。
彼時他去舞蹈房裏找室友,經過狹長的走廊,瞥見一群人在練舞。
舞蹈房人滿為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後來不知是誰在走廊的牆上貼了面大鏡子,那片不算大的地方就約定俗成般成了大一學弟學妹練舞的地方。
許乘路過時不以為意,卻又在某一刻忍不住停下腳步,因為在離他不遠處,穿着普通的黑色T恤和長褲的人群中有一個身影吸引了他的視線。
從小學舞的關系,他一眼就能分辨出人群中那個自帶聚光燈的舞者,但陰差陽錯下倆人一直到大二開學才有機會認識。
少年總歸年輕氣盛,幾天後他大膽表白了,得到的自然是對方的拒絕。
許乘沒有立刻放棄,但沖動總歸漸漸消退,愛意最後變成欣賞,成為倆人後續合作的黏合劑。
卻在這一刻再次被某種情緒挑起。
許乘嘆了口氣:“我家境不如他,但以我對你的了解這應該不是你首要考慮的點。除此之外我年紀也比他小幾歲,還是你一直都喜歡成熟的閱歷豐富的,覺得我太幼稚了?”
舞蹈房裏窗開了個口子,夜晚的涼風竄入,跳完舞的熱意散盡了。
沈歡言攏了攏外套坦言說:“我從沒想過另一半的樣子,但感情這事沒人能說得準,喜歡了就喜歡了,沒有原因的。”
她說完後扯下皮筋重新紮了個頭發,又把額前的碎發撥到兩邊,緊接着就接到陳放電話,說自己已經到門口了。
沈歡言挂了電話把手機藏進口袋裏,擡頭問許乘:“走麽?”
許乘說:“你先去吧,我再待會兒。”
沈歡言沒再勸他,她蹲下來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剛整理完打算起身,聽見許乘喊她的名字。
她擡頭對上他帶着笑意的眸子,平靜的,一切如初的。
成年人的感情就是這樣,适時開始,适時結束,必要時候還要學會隐藏自己的情緒。
“就當我剛才喝多了說了醉話。”許乘說:“以後還能做朋友吧?”
沈歡言點點頭看着他:“當然。”
—
沈歡言拎着包從舞房出來,到門口時見陳放正倚着車等她。
男人一襲黑色風衣,衣擺被風吹得掀起了一個角,暖黃色的路燈下,人影被拉得很長。
沈歡言一開始是走過去,看到陳放邁開步子過來,她忍不住開始跑起來,最後一頭沖進他的懷裏。
樹蔭下兩個身影晃了晃,女孩被緊緊摟着,看着身前的男人露出個甜甜的笑。
“急什麽?”陳放也笑,擡手将她跑亂的發絲撥到耳後,說:“跑這麽快也不怕摔了?”
沈歡言大口喘着氣,呼出的熱氣變成白色的水霧騰在他和她中間,語氣是從前沒有過的軟:“這不是沒摔麽。”
陳放笑了聲,捏了下她的臉頰問:“今天怎麽樣?還順利麽?”
沈歡言點點頭:“你呢?公司裏的那些老古董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陳放說着突然看到什麽,低下頭湊近了,指着她額側問:“這裏怎麽紅了?”
沈歡言擡手用食指摸了摸顴骨位置,又輕按了兩下,解釋說:“跳舞的時候摔了一下有點蹭到了。”
陳放皺了皺眉:“撞到臉了?”
沈歡言:“手撐住了,沒事已經不疼了。”
她說完才意識到此刻自己和陳放湊得很近。
眼前是男人放大的臉,濃眉、高鼻梁,還有深邃的桃花眼。他的發絲随意地落了幾縷在額前耷在眉眼之間,眼神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受傷的位置。
沈歡言不禁想起剛才和許乘的對話。
她記得自己最開始見到陳放時,男人也是這一副恣意潇灑的樣子,看着就像是身邊莺燕無數的不正經人。
有了沈從民的前車之鑒,當時的她并不想和陳放有太多交集,卻沒想到此時此刻男人就現在距離自己不足一寸的地方,近到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所以就如同她所說,感情這件事沒人能說得準,喜歡就喜歡了,連心動的時刻也沒法追根溯源。
只能确定當下的自己心砰砰直跳,忍不住想要與他再貼近一些。
“想什麽呢?”陳放見小姑娘正發呆,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麽這麽出神。”
沈歡言這才回神,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沒什麽。”
陳放也沒追問,只揉了揉她腦後的頭發:“走吧,去車上。”
身子被晚風吹得涼了。
他剛要退開身子打算帶着沈歡言上車,胸前的衣服突然被抓住,小姑娘整個人湊過來,下一秒,嘴唇貼上一股溫熱,輕淺的,柔軟的。
暖黃色的燈光像是這一刻的太陽,冰涼的風也帶上了一絲熱切與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