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不知是周窈的深呼吸起了作用,還是陳放的那條信息給了信心,晚上的演出進行得很順利。
最後一串動作,周窈在前,在聚光燈下翩翩,而沈歡言則在她的側後方,近乎昏暗的環境下舞姿顯得影影綽綽。
相同的動作一實一虛,宛如身在夢境。
表演結束,舞臺上的畫面定格。
相同的雙臂交纏緊抱自己的動作,一個站立,一個跪坐蜷縮着,是兩種不同狀态下傳遞出的希望。
劇場安靜片刻,掌聲如雷鳴。
從舞臺上下來,沈歡言跟着一衆演員回到化妝間,不大的空間裏滿載演員們的嬉笑與喜悅。
“啊首演終于結束了,緊張死我了。”
“還好還好沒出現失誤,我昨天都緊張得沒睡好呢。”
“因為演出我餓了自己兩天,今晚我非得連本帶利吃回來,不然太對不起我的胃了。”
沈歡言坐在一旁平複心情。
從她正式練習《春日來信》到現在歷經五個月,期間有失誤,有瓶頸,卻未曾聽到過一句質疑。
老師說,沒事慢慢來,新演員能呈現出這樣的效果已經很厲害了。
同事說,歡言你也太有天賦了,只看背影我以為是周窈老師呢。
在所有人的努力和鼓勵的加持下,很多事真的不如想象中這麽困難了。
正想着,手裏震了兩下,是吳悠的信息。
【阿言你真的太牛了!!】
【我先回去了哦,你們待會兒估計得有聚餐,結束之後早點回來!】
沈歡言回複好的,周窈已經換了身衣服走到她邊坐下,笑說:“你看,我就說你可以完成的吧。”
沈歡言笑着點頭:“謝謝你啊,周老師。”
周窈也笑,又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枚信封樣式的胸針遞給沈歡言,“送你的,慶祝你加入南瑾後第一次登臺演出。”
沈歡言愣了下,不知該不該接。
周窈解釋:“我在南瑾第一次演出結束,當時和我搭檔的老師送了我一個吊墜。她說人生中有很多值得紀念的時刻,希望這一天也會是我願意去回憶的一天。”
“這個胸針是我逛街時看到買下的,當時覺得和我們這個舞蹈的主題很搭,送給你作為首演的紀念正合适。”
沈歡言便不再猶豫,接過胸針捏在手裏,道謝說:“謝謝周老師。”
在負責的老師交代了接下來的行程後,一群人又開始商量着要去吃頓夜宵,最後定了牛肉火鍋。
浩浩蕩蕩十幾個人準備出發,沈歡言則先去了躺洗手間,小跑着再回到化妝間時,沒想到一屋子的人都帶着調侃的笑意看着她。
化妝鏡前還多出了一束花束。
奶茶色的洋牡丹、郁金香和白掌,搭配了蘋果尤加利葉和唐菖蒲。
沈歡言眨眨眼,問:“什麽情況?”
有人解釋:“剛有個跑腿的小哥拿過來的說是送給你的。”
沈歡言心下大概有了答案。
她走過去抱起花,從裏面找出了一張祝福卡片,卡片上男人字跡蒼勁有力,也帶着他獨有的肆意與張揚。
【送給舞蹈家沈歡言,首演落場快樂。】
有人調侃問:“是男朋友送的?”
沈歡言搖搖頭,“不是,是朋友。”
那人又笑:“看樣子是正在追你的朋友吧。”
有人插話說:“歡言長得漂亮舞又跳得好,有幾個送花的人也根本不稀奇。”
沈歡言被說得臉熱。
好在八卦與調侃适可而止,一群人又鬧哄哄地前往火鍋店。
走進包廂,一張長桌可容納将近二十個人,因為提前訂好了位置,幾口鴛鴦鍋已經在裏面咕嚕嚕冒着泡,香味瞬間竄進鼻尖。
各自找到位置坐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杯子裏倒滿了飲料,然後共同舉杯。
導演程町說:“我先以飲料代酒敬大家一杯,感謝各位這五個月以來的努力。今天我們的首演很成功,後面還有七場,希望兩個月之後我們還能像今天一樣坐下來,從首演成功慶祝到巡演成功。”
一口氣喝完了整杯飲料,他又說:“今年最大的收獲就是南瑾來了幾個新鮮血液,感覺團裏的氣氛都一下子年輕了不少。”
周窈笑着說:“導演,你想誇歡言就直接說吧,不用拐彎抹角的。大家在背後其實都已經誇了很多遍了,歡言這樣的就是老天爺追着賞飯吃的類型。”
又有人接話:“那天彩排,明明大家跳的時同一個動作但出來的就是不同的效果,就那一刻我覺得老天真的太不公平了。”
于是程町也不隐藏自己的贊美,指了指周窈直言說:“歡言确實是今年的驚喜,我拿着她的簡歷和初視頻時就一眼看中了,身段和氣質跟當年的周窈像極了。”
“剛來的路上還有同行的朋友給我打電話問我時從哪裏挖來的這個寶藏。”他笑着,卻也看向沈歡言忍不住說:“之後萬一真的有人來挖你可千萬別動心啊。”
沈歡言忍不住笑了,搖搖頭說:“不會。”
“好了,都別坐着了。”程町端起一盤牛肉倒進鍋裏:“吃吧,今晚我買單。”
肉類與丸子在熱鍋裏翻滾,桌面上疊起一個又一個的空盤,熱氣氤氲纏繞在長桌上空。
不算大的房間裏,一群人天南地北地聊着天。
一餐過半,程町拿着手機離開房間接了個電話,再回來時将椅子往沈歡言的方向拉了拉。
“怎麽了程導?”
程町帶着笑,止不住地欣賞語氣:“有個演出找你,不知道有沒有興趣。”
沈歡言眨眨眼,“嗯?什麽?”
“是一個慈善舞劇,你做主舞。”頓了頓,程町補充:“就是因為是慈善舞劇,所以所有的收入都會捐給南城這邊的紅十字會,用網絡上的話來說,你就只是為愛發電。”
沈歡言倒并不在乎收入,只因為主舞兩個字,讓她沒來由地開始緊張。
《春日來信》的表演從頭到尾都有周窈做支持,就算期間遇到難以攻克的瓶頸,周窈也會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幫她克服。
但如果她成為唯一主舞,就算有舞團老師幫助總歸也與這次的情況不同。
而程町大概看出她的猶豫,他說:“沒事,你再考慮一下,是明年年初的表演,等你再演兩場《春日來信》,再定也不遲。”
時間不算早,演員們也不敢多吃,就算揚言要滿足自己的味蕾,卻也只是吃個半飽就放下了筷子。
沈歡言只墊了饑就沒再吃了,一邊聽大家聊天一邊刷着手機。
網絡上對今晚的表演已有了熱烈反饋,“春日來信”四個字挂在微博熱搜前排,還有要再往上冒頭的趨勢。
評論中除了對周窈和沈歡言二人單獨的誇獎外,甚至還有許多提到了倆人的适配度。
一位是在舞池中摸爬滾打多年的著名舞蹈家,一位是剛大學畢業初出茅廬的小萌新。
高贊的評論有一條大喊嗑到了,還說要遞筆給會寫的太太求一本同人,讓沈歡言忍不住笑出了聲。
與此同時手機震了兩下,屏幕最上方的推送中出現一個熟悉的名字。
陳放。
【在幹嘛?】
【和同事們吃夜宵。】
【在哪裏?】
沈歡言沒多想,直接發了個定位過去。
雖說大家沒再動筷,但熱聊卻遲遲未停,有個小姑娘提及自己一路以來的練舞經歷有些激動,握着裝了飲料的杯子在桌上敲個不停,惹得所有人忍不住笑了。
沈歡言也跟着笑。
再将視線落回手機屏幕,出現了一條新的消息。
【結束了麽?我過去接你。】
—
十一月下旬的南城,濕冷的空氣撲面。
沈歡言從火鍋店出來,冷風吹起她披散的長發,迫使她擡手緊了緊脖子上的羊絨圍巾。
懷裏抱着陳放送的鮮花,沈歡言告訴自己,沒有拒絕陳放的邀請,是因為想要當面說聲謝謝。
拿出手機想問問陳放到哪兒了,卻聽見一個不算熟悉的聲線喊她的名字。
沈歡言擡起頭,看見劉恒。
那次和施華在咖啡廳不歡而散之後,劉恒主動加了沈歡言的微信,期間對方偶爾會與她分享些帖子,內容五花八門。
她不知對方是什麽意思,但出于禮貌沈歡言會做些評論與回應,只是因為訓練的關系大多時候不太及時。
态度不算熱切,也算表明她的态度。
此刻撞見,反而還有些尴尬。
“真的是你啊。”劉恒的視線在那束鮮花上停留一瞬,又問:“這麽晚了,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沈歡言露出個中規中矩的笑容,解釋說:“剛和朋友吃完夜宵,準備回去了。”
“我送你?”
沈歡言拒絕,“不用,我朋友來接我了。”
卻見對方沒有要走的意思。
“聽你媽說你是學舞蹈的?現在在舞團工作?”
沈歡言點頭,“是。”
劉恒又問:“你們平時工作忙麽?經常有表演?”
沈歡言回答:“排練和演出的時候會忙一些。”
不鹹不淡的聊天只是一個男生初初追求的借口,沈歡言經歷更重不同形式的追求,也能看出一二。
卻不想再多聊。
視線不自然地移開,卻見街對角停下了一輛熟悉的車。
下一秒,車門被打開,男人下車關上門,朝着她直直地走過來。
白襯衫與深灰色西裝褲,如此正經又妥帖的搭配,卻因為解開的兩顆襯衫紐扣而顯得肆意又張揚。
走近了,他站到沈歡言的身側,毫不顧忌地朝着面前的劉恒看了眼,最後又偏過頭看向她。
微微低頭,聲線溫柔也低沉,“走吧阿言,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