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陳放把人帶到了三樓。
“我房間在二樓,你住三樓會方便點。”說着他擡手指了指旁邊的房間:“這是洗手間和影音房。”
沈歡言點點頭:“好。”
“之前你媽送過來的東西已經在房間了,需要我幫你把樓下兩箱東西拎上來?”
沈歡言愣了下,制止他:“不用,那裏面都是秋冬的衣服暫時用不上,我要的時候會自己拿的。”
“怪不得你不怕丢。”陳放說着勾了下嘴角,臉上揚起一個壞笑:“連冬天的衣服都帶來了,你是打算住到什麽時候?”
沈歡言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當下的情況,幹脆直接用沉默回答。
好在陳放也沒再追問。
後面幾天沈歡言忙着修改論文,也沒再見過陳放。
男人總是神出鬼沒,她有時能聽見車子的引擎聲和關門聲,卻分不清他是出門還是回家。
沈歡言偶爾會思考他的去向,比如工作,比如應酬,又比如泡吧。
但這終究不是她關心的事。
到第四天下午,沈歡言修改完論文發給宋風淩,大半小時後收到回複,通過了。
沈歡言回了句“謝謝宋老師”,随後合上電腦下樓吃飯。
溫嫂是陳放口中專門做飯和打掃衛生的阿姨,此時正在廚房忙活。
這兩天她們相處不多,溫嫂性子溫柔內向,之前多是打掃完衛生再燒了飯就回去,頂多在端菜的間隙問問她口味和偏好,其餘聊得也不太多。
直到昨晚沈歡言下樓時看到溫嫂靠着廚房門捂着小腹,嘴唇微微泛白,見了她,卻還勉強站直身子當作沒事人的樣子。
沈歡言便從醫藥箱裏找到胃藥又倒了杯水給她,等溫嫂覺得舒服些了,倆人又坐下來閑聊了幾句。
不知是不是因為昨天的相處,沈歡言覺得對方顯然沒之前見她時那麽拘謹。
“餓了麽?”溫嫂問。
“還好。”沈歡言笑了笑,問:“您身體好點了麽?”
“已經沒事了。”溫嫂一邊笑着,一邊将一盆茭白炒肉片從鍋裏盛出來:“馬上就好,你去洗洗手就開飯了。”
沈歡言往島臺掃了眼,四菜一湯。
知道溫嫂沒有留下來吃飯的習慣,沈歡言奇怪:“今天怎麽這麽豐盛?”
“小放說中午回來吃飯,這幾個菜應該夠你們吃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門鎖“滴——”的一聲,門被推開。
男人依舊西裝革履,可就算穿得正經,沈歡言還是從他身上看出點慵懶的味道。
他将車鑰匙放到抽屜裏,擡眼對上沈歡言的目光:“這兩天都沒出門?”
沈歡言點頭:“在忙着改畢業論文。”
又問:“改完了?”
“嗯,已經定稿了。”
四菜一湯都是色香味俱全,沈歡言忍不住多打了一口飯,吃完後想到馬上要去試訓,又皺着眉頭喊了兩聲罪過。
然後就聽見坐在對面的陳放輕笑了聲:“女生都是這樣控制體重的?”
沈歡言慫慫肩膀:“吃多了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晚餐過後沈歡言沒急着回房間,她走到客廳,看到陳放坐在沙發上盯着電腦。
臉上沒帶什麽神色,大概是在辦公。
男人大她七歲,理應是沉穩的年紀,可每每見面時他的眉眼和笑顏都在提醒着他長了一張多情的臉。
沈歡言很少見到他認真工作的樣子,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認定他不是一個正經人。
“你最近很忙?”沈歡言問。
“公司裏有點事得處理。”陳放擡眼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屏幕上,回答卻依舊耐心:“後面我要出兩天差,你自己住這裏沒問題麽?”
“當然,這兩天我不也是自己住麽?”
沈歡言脫口而出,可說完又覺得哪裏有些奇怪,像是在抱怨陳放日日不着家。
果然她看見男人嘴角微微一挑,那雙桃花眼在微黃的燈光下顯得更加朦胧飄渺。
他笑說:“行,之後我盡量早點回來。”
沈歡言深覺自己說錯話,之後也沒再主動挑起話題,想着趕緊上樓,卻被陳放喊住。
“坐會兒?”他問:“一整天把自己關在三樓,不怕憋出病來?”
沈歡言暫時不知道自己會在這裏住上多久,但總歸不能一直躲在房間裏。
她坐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又聽陳放問:“看電視麽?”
沈歡言搖搖頭:“不用了。”
陳放笑了聲:“那你總不能幹坐着吧。”
沈歡言想了想:“我看會兒手機,找幾個視頻。”
陳放由着她去。
約莫一小時後,陳放結束工作。
偏頭朝沙發的另一側看去,小姑娘正戴着耳機盯着手機屏幕看得認真。
到鎖骨位置的黑色直發随着地披着,又落了兩縷在臉側。
一雙靈動的杏眼與微翹的鼻頭若隐若現。
許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小姑娘忽然擡頭看過來,渾圓的眼眸中有一瞬間的渾沌,随後又漸漸清明。
她看了眼陳放合上的電腦,問:“忙完了?”
陳放點點頭,又不知是不是心血來潮,他提議道:“要不要看電影?”
電影?
沈歡言想到的三樓那間影音室,前兩天因為趕論文的關系,她甚至還沒有一覽它全貌。
于是她接受陳放邀請跟着他上樓,坐到舒适的沙發上,看着他在控制面板上輕按幾下。
窗簾緩緩關上,隔絕了落地窗外昏黃的街燈與樹影。
投影儀滾圓的鏡頭透出一束光亮,細細看去,有細小的塵粒在光束中舞蹈,起起又落落。
随即空白的牆面上亮起了一片,陳放将遙控遞過來:“想看什麽?”
沈歡言一時沒什麽主意:“你選吧。”
陳放也沒什麽想法,他拿着遙控随意摁了幾下,正好點到了一部恐怖片。
簡單看了眼故事梗概,講的是一幫探險青年被困在荒島上,最後一個又一個死去卻難究其源的故事。
“怕麽?”陳放問。
沈歡言搖頭,她确實對這類的片子不太抵觸,與其他類型的電影無異。
陳放挑眉,“那就看這個。”
電影開場在荒島上的一間茅草屋裏,夜風吹過,屋子的木門陡然關上,驚醒了睡在屋裏的青年。
畫面中的青年坐起身子,迷糊間伸手摸到一灘溫熱,身旁同伴的雙眼中正不斷流出着鮮紅的血。
下一秒,畫面變黑,音響中傳來撕裂般的尖叫聲。
沙發很大,倆人坐的位置不算近。
陳放看了眼身側,小姑娘雙眼正盯着屏幕一瞬不瞬,絲毫沒有害怕的樣子。
他收回視線。
電影過半,影片中半數的探險者丢了命。
主人公似乎意識到這些怪事的緣由,正要去一探究竟,身邊電池殆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畫面也跟着出現詭異的搖晃和抖動。
與此同時,落在沈歡言手邊的手機亮了,倆人所坐的沙發也跟着震動。
如此同頻的節奏倒是吓得她身子一抖,偏頭看了眼,是施華的電話。
不知道她在電話裏會說出什麽奇怪的話,沈歡言猶豫了一下,還是拿着手機站起身走到窗邊。
陳放将電影按了暫停。
“在做什麽?”
電話接通,對方甚至連名字也省略了。
沈歡言微微打開窗簾靠着落地窗,從三樓看下去,能看到房子背後的院子。
院子大概由專人打理過,一角是個用石頭堆砌的小池子,另一角是一個雙人秋千,中間一整片草地,還有一條石板小路從中間穿過。
沿路路燈的燈光傾瀉,将整個院子照得發亮。
沈歡言突然想,要是在靠牆的那片草地上種上一片花或者一棵樹,應該還不錯。
她沒有回答施華的問題,直言說:“你不覺得你最近的電話太頻繁了麽?”
有一瞬間的沉默,沈歡言能感受那頭的人明顯愣了下。
“沈歡言,我是你媽。”對方明顯有些怒意。
而沈歡言像是已經免疫,她淡淡地笑了聲,說:“在這之前你也是我媽。”
“你這什麽态度?你以為沈從民成天不管你死活是為你好?”施華的語氣明顯急促:“我告訴你你要是再不抓緊時間從他那裏撈點東西來,家裏的錢和房子早晚都要被那狐貍精的女兒拿走。”
沈從民是沈歡言的父親,也是施華口中“那狐貍精的女兒”的父親。
沈歡言深吸了口氣,坦言:“我對他的錢沒興趣。”
“沒興趣?”施華冷笑:“沒他的錢你都沒法活這麽大,還跳個屁舞。”
“我辛辛苦苦守着家産到現在,怎麽就生出個想你這樣沒脾氣的女兒?看看那個小狐貍精多會算計,最後要是你一分錢都沒拿到,就等着喝西北風去吧。”
和施華從來都是不歡而散。
挂了電話,沈歡拉上窗簾回過頭,陳放卻不知去了哪裏。
約莫五分鐘後,男人端着兩個杯子回來。
沈歡言能看到他臉上帶着探究的表情,但大概是顧及她的面子,到最後也沒有細問。
“水還是果汁?”
“水就好,謝謝。”
她接過水喝了口,情緒終于慢慢平靜下來。
“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以後有空再看。”陳放說。
沈歡言點點頭站起身,卻不由得腳下一軟,整個人向前方的小茶幾倒下去。
“小心!”
陳放試圖去扶她,奈何兩個人有些距離,最後連衣角也沒拉到。
沈歡言跪倒在地,手臂抵着茶幾,手腕上的那串手鏈的玉珠磕到茶幾表面的玻璃,發出清脆的響聲。
幸而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膝蓋不至于受傷。
“沒事吧?”陳放問。
沈歡言搖搖頭,“沒事。”
她說着第一時間就去檢查手鏈,好在沒什麽損傷。
陳放也發現了她的動作,笑着調侃:“這麽寶貝,男朋友送的?”
沈歡言聞言,臉色冷下來。
她擡起頭直愣愣地看着陳放,說話一字一頓:“不是只有男人送的才值得珍惜。”